消费美丽_时代的文化症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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粤海风2005年第4期 57
○ 金元浦
现象
消费美丽：时代的文化症候
消费美丽——一个危险的词组 费类像，消费品牌，消费欲望，也 美丽与文化都有无法解开的关系，
消费符号。文化商品化了，文化进 美丽成了产业。
消费美丽——一个危险的词 入了消费。这是一个由仿真与幻象 西方美学家艾迪拉多·德·弗恩
组，一个无聊而真实的命题，一个 架构的“超级实在”比真实还真实 特在题为《社会学与美学》的一篇文
登不得大雅之堂却又漫漶于我们生 的文化世界。消费模糊了物质和精 献综述中曾指出：西方的社会正在
活的每一个角落的现实。 神的界限，也模糊了享乐与艺术的 经 历 一 场 深 刻 的 审 美 化
无庸讳言，对于身体的呵护与 界限。正是这种消费文化无所不在 （aestheticization）过程，以至于
管理是今天的消费社会的一个突出 的漫漶，改变了人类数千年来对精 当代社会的形式越来越像一件艺术
特征，也是一个政治、经济、文化三 神、艺术以及自身生存意义的固有 品，审美化正在成为当代社会的重
位一体的现象。政治、经济与文化今 认识和界定，也选择着、创造着、 要组织原则。国际美学学会前主席
天已在人们身体（尤其是女性身体） 生成着新的文化观艺术观。美国后 阿莱斯·艾尔雅维茨说：“审美泛化
的管理与呵护/消费方式上刻下了 现代理论家杰姆逊曾经这样描述 （aestheticization）无处不在。所
自己深刻的印记，成为它们共同书 道：西方消费社会包括：“新的消 谓审美泛化是指对日常环境、器物
写的对象。而福科等后现代批判理 费类型；人为的商品废弃；时尚和 也包括人对自己的装饰和美化。进
论家则十分注意在身体的管理中寻 风格的急速变化；广告、电视和媒 一步说，美学也因此淡化了其形而
找现代社会的权力印记。 体迄今为止以无与伦比的方式对社 上学意味，我们知道，即使‘形而上
当代世界消费社会的基本形态 会的全面渗透；城市与乡村、中央 学’本身也不像它在60年代、70年
对今天的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在 与地方的旧有的紧张关系被市郊和 代和80年代初那样举足轻重。”德国
当代世界，消费主义漫漶于全球，商 普遍的标准化所取代；超级公路庞 美学家艺术理论家维尔什也认为：
品的价值已不再是商品本身是否能 大网络的发展和驾驶文化的来临 我们的社会正在经历着一种美学的
满足人的基本需要或具有交换价值， ……”，依照这一说法，当代中国 膨胀。它从个体的风格化、城市的设
而在于人们对个体欲望的满足。消 许多都市已进入一个准消费时代。 计与组织，扩展到理论领域。我们今
费成了一切社会归类的基础，也成 艺术活动日益深入地市场化、商业 天的审美活动已经超出所谓纯艺术/
了一切文化艺术活动的基础。作为 化与产业化；艺术产品的生产无不 文学的范围，渗透到大众的日常生
市场社会的“经济人”，人们不但消 受制于消费社会的无形的手操控和 活中。而博得里亚则提出了“超美
费物质产品，更多地是消费广告，消 拨弄。美丽与政治、美丽与经济、 学”的概念。所谓 “超美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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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的是“美学已经渗透到经济、政 多的展示场景——在卧室内、也在 希腊人的那个公共自我——这些形
治、文化以及日常生活当中，因而丧 卧室外。户外生活方式的流行以及 式被建构成一个舞台，在这个舞台
失了其自主性与特殊性。艺术形式 中央控制的空调，使得休闲的服装 上，趋向于人的完美的诸种可能性
已经扩散渗透到了一切商品和客体 越来越被接受，这种服装使得人类 被努力去实现。当然，禁食程序和禁
之中，以至于从现在起所有的东西 的躯体形式变得清晰可见。 欲仪式是专为少数贵族或神职人员
都成了一种美学符号。所有的美学 当然，身体的保养不是消费文 准备的，因为在那个时代据说只有
符号共存于一个互不相干的情境中， 化的新发明。在传统社会，宗教社 他们能够达到灵魂的完善。
审美判断已不再可能”。 团如修道院要求禁欲，强调锻炼与 真正追求身体美是在维多利亚
Kern指出：“我们的时代是一 饮食的控制。但是，禁欲通常意味 时代后期。从那时起，生活富裕的
个迷恋青春、健康以及身体之美的 着身体臣服于“更高的”精神目 上层贵族为了追求一种身体美的理
时代，电视与电影这两个统治性的 的。支配性的基督教伦理贬低并压 想便开始有计划地节食了。19世纪
媒体反复地暗示柔软优雅的身体、 制躯体，基督教的传统颂扬灵魂的 后期，打理身体开始成为中产阶级
极具魅力的脸上带酒窝的笑，是通 美学，而不是躯体的美学。禁欲的 热衷的事情，节食的目的也变成了
向幸福的钥匙，或许甚至是幸福的 养生法克制躯体的性方面而释放灵 追求理想的体重和体型。节食成了
本质。” 魂。在消费文化中却相反，性学专 一项身体工程而不是心灵工程；脂
较之于传统文化，身体的凸显 家宣称：饮食的控制与锻炼将强化 肪，而不是食欲和性欲，被宣布为敌
尤其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 性的威力，锻炼与性的关系现在通 人，中产阶级开始借助量度数值来
当代视觉文化对身体和构形性 过“性锻炼”（sexercise）或“锻 评价他们节食的成效。此后，资产阶
的关注：当代人对身体的关注，尤 炼性”（exersex）等新术语而混合为 级的“苗条暴政”便登场了（尤其对
其是身体外观的重视超越了以往任 一。对于裸体的羞耻感在专家与消 妇女们而言），随之而来的是无数改
何时代。所谓身体的美学化，是指当 费利益的批判之下越来越减弱甚至 善体型的技巧的发明与使用——节
代生活中人们对自己身体外观形态 消失。为了享受高强度的快感与满 食、运动以及后来的化学和外科手
的专注，强调身体符合当代时尚标 足感，人们甚至使用药剂与各种其 术的手段。
准的过程，其中关键词是健康与美。 他方法，来保持外表的亮丽和生命 在当今世界，人类背叛了初民
当人们物质生活水平提高，温饱问 的强度，并通过摄影摄像（DVD、 时代对女性“巨腹豪乳”的崇拜与追
题解决后，形体外观的美化和健康 写真集、美人照）等技术，保存 求，放弃了更符合人性的“以肥为
便提上了议事日程。 和记录躯体所能达到的理想效果。 美”的审美标准，而建立了日益趋瘦
在消费文化中，躯体被认为是 的人体美标准，转向了对“苗条”的
快乐的载体。现实中的躯体越是接 躯体美作为一种时尚追求走向 反常的极端的永无止境的残酷追逐。
近青春、健康、苗条与美丽的理想躯 日常生活 何以如此？据说都因为女性的身体
体意象，那么它的交换价值就越高。 能带给人们特别是男性世界“纯洁
服饰的设计是被用来赞美躯体的， 身体美观念的形成和对身体美 的愉悦”、“刺激性的快感”或“淫
不像19世纪那样，服饰的设计是用 的追求是一个历史的过程。在西方， 秽”、赤裸裸的“性诱惑”。于是“苗
于遮掩身体的。在维多利亚时代，人 富于贵族精神的希腊文化曾对进食 条的焦虑”与“苗条的暴政”一起登
们并不认为床上的裸体是美的，一 制定过科学规范，以期藉此达到自 场。
切关于性的活动都应该发生在黑暗 制与适度。在中世纪，为了获得灵魂 英国服装秀杂志《20/20》曾
中。那时的性手册（如Stall的《年 的净化并控制情欲，斋戒是所有基 做过这样一个报道，几个十几岁的
轻男性应知》）警告性行为只能一周 督教常规中最重要的一种。很明显， 男孩看到一些时装模特的照片后，
一次，男女双方不能赤裸地相互面 这些“节食”的形式都可以看作是 发表了一番议论。本来这些模特已
对；而在消费文化中，躯体不再是原 “自我”完善的一种手段——不论是 经瘦得像笔管一样，但由于摆出了
罪的容器，世俗化的躯体有越来越 对基督徒那样的“内在”自我还是对 一种姿势，臀部受到力的压迫，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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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些部位便有点凸起——这本来 美丽作为当代“产业经济”的 多是首饰与化妆品的天地，试想，
是最正常不过的任何人身上都有的 重要部类 如果没有对美的疯狂追求和疯狂消
自然现象：你弯腰，你坐下，肌肉自 费，没有巨额的利润回报，它们将
然会“堆”到一处，除非你骨瘦如柴。 观念的建立，带来了身体的市 何以占据如此优越的位置。
可这些年幼的男孩们却会因此反感 场运营。今天的美或美丽，不再仅仅 美丽产业的发展，甚至影响着
地声称这些人太胖，原因是没有“骨 是一种艺术形象或形态，也不仅仅 一个城市、一个国家的经济发展。厄
感”。看到这些，我们惊骇于男孩子 是一种美学理念，而是当代“产业经 瓜多尔在成功举办第53届环球小姐
们的反应，惊骇于一种普遍的时尚 济”的重要部类，美丽成了产业。在 大赛后，满怀信心地预计，到2007
竟然对年幼的孩子们也产生如此的 我们今天的小康社会中，身体已从 年，该国的旅游收入会翻上三番。在
影响。 自然物转化为商品。在消费社会形 厄瓜多尔第53届环球小姐大赛期
这就是消费时代西方对身体理 态中，身体不只是个人拥有的肉身， 间，世界上有15亿电视观众观看了
想模式的塑造。这种塑造首先是身 而且还是一个生产和流通的符号， 这场大赛。2003年轰动一时的大型
体美学标准的确立，它体现为当代 更是一个人人“购买”和“使用”的 音乐舞剧《探戈女郎》更是在全世界
强制性的身体美的视觉标准，比如 消费品。我们的时代已变为“景象社 刮起了一阵阵的“探戈风”，为阿根
女性的苗条、三维比、皮肤的精致； 会”，它已将一切生产、流通和消费 廷带来了巨大的效益和荣誉。
或男性的健壮、活力和力量。各种身 行为都转化为形象。商品的消费已 一年一度的狂欢节是巴西最盛
体偶像，从克劳馥德到施瓦辛格，这 从古典的政治经济学转向了当代的 大的民俗节日，同时也是巴西一项
些真实的个人已经被媒介不断打磨 符号政治经济学。商品的交换价值 重要的文化产业，每年为巴西带来
塑造为一种“标准的形象”，而身体 不只取决于它的使用价值，更有赖 巨大的经济效益。据报道，在巴西，
的生产和传播实际上正是依照这样 于其形象（美学）价值。从表面上看， 使用某一化妆品的女士比军队里的
的标准去复制。所以当代身体的生 人们在化妆品、服装、鞋袜、眼镜、 男人还要多。在美国，每分钟就有
产和传播带有明显的标准化性质。 甚至汽车等代步工具上投入了财力 1484管唇膏、2055瓶护肤品在各个
这种模式是通过各种媒介来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