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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情与欲-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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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与欲
作者:范小天 殷小唯
第一部:我穿了一只大鞋子
第二部:我戴了一只大口罩
第三部:我睡了一只大棺材

 


 
     
                              情    与    欲
                      
                            范小天  殷小唯  著

                           你的生命已过了一半,
                     逝者如斯,你的灵魂因恐惧而颤抖。
                      它缓步向遥远的彼岸而一无所获,
                           你却兀自徘徊在这里!
                                 --尼采


                        第一部    我穿了一只大鞋子

                                一  凤求凰

    漫无目的。
    昨天法法挽着位大耳朵在这里问我买什么。我笑笑说漫无目的。或者说我努力想
笑可惜没有成功。人并不是每时每刻都能成功地伪造一个假笑的。快乐与沮丧就如晴
天雨天,你无法选择。
    光怪陆离色彩斑烂的百货公司,努力模仿着轧米机,不停不歇地以噪杂人声炫耀
繁华。我如米粒随着人流无方向无目的地蠕动。脑子里恍恍惚惚晕晕乎乎,甚至记不
清今晚已在这米堆里旋了几圈。幸好今天没遇上法法。我说漫无上的。天天如此好会
把我说成花痴的。我无法否认我同好的眼睛曾进行过美妙的沟通。其实昨天话刚出口,
我就觉得不对,想再说几句什么找补找补,法法已留下了轻盈的背影。蛇一样的身子
倚吊在大耳朵麻杆似的胳膊上,微噘的性感的小嘴叽咕叽咕咬着那只大耳朵。又一起
回头看我。嘴上挂着稀奇古怪的笑。我赶紧蹲下来紧我的鞋扣,你知道我穿了一只大
鞋子。
    我终于幸免于难从人缝中挤出了百货公司的铁栅栏门。天色已经渐渐灰暗。幸福
咖啡馆的霓虹灯照例率先在那儿搔首弄姿。人都不甘寂寞,蚂蚁一样忙忙碌碌,操劳
一个白天,晚饭一下肚,就又匆匆忙忙奔上街来。舞厅、咖啡馆、电影院、百货公司,
亢奋异常地搔道弄姿,起塘鱼似地挤挤拥拥,沾一身臭汗绝对在所不惜。究其所以然
终离不了甘寂寞。
    我不甘寂寞,便天天套一件肚子和胸口各贴两个口袋的艺术汗衫,到这里来发疯。
布满血丝的眼睛公牛一般茫然地东张西望,弄不清妄图捕捉女性某个别具魅力的部位,
还是色魂慑魄的笑颜。或许两者兼而纳之。我只是清楚地明白,因了我的尊容,我无
法运交桃花。更奈何一张阔嘴,真笑假笑都会奋力滑向耳根。你知道局外人说:这并
不是我的错。*
    我闭闭眼睛。眼睛就象在辽阔的海滩沙疗。热烘烘的细沙粒儿,轻轻摩挲,解除
眼皮的疲乏和酸疼。人声的嘈杂可以幻化成大海永不疲倦的涛声。眼睛真是个古怪家
伙,从醒来到睡着,它不停地东张西望,不停地眨巴。脑子里乱哄哄的时候,还可以
闭起眼睛,象现在这么享受一阵沙疗。可惜人的心不象眼睛,无法用小手轻轻地抚摩。
当然,妈妈在世时则另当别论。
    眼睛休息了片刻,又继续努力。这就看见了那片朦朦胧胧的白。白色柔姿纱的连
衫裙,携着女性的芬芳,轻风似的飘然而过。肉色的背脊,紫色的乳罩背带,啐花的
三角内裤,若隐若现。一只黑色蛇皮小坤包,挑逗性地轻轻拍打着细腰下突然丰腴起
来的部位。该肥的地方全都肥,该瘦的地方全都瘦。十几年前在轧钢厂混日子时,天
天能听到这类精采无比的句子。我舔了舔干燥的唇,不紧不慢地跟上。裙摆贴着白皙
细嫩的小腿肚子,仿佛高明的纹身艺术家纹出的装饰性花纹。一前一后,一后一前..
“我愿做一双丝袜,跟在她身旁..”草原情歌不会这么拙劣。可惜我记不起原先的
歌词,只有走了调的曲子执着地在心里荡悠..裙摆飘忽着,坤包晃悠着,腰肢扭动
着..
    

    老风说女人没有不上钩的。钓鱼。据说北京叫做拍婆子。老风少说钓上几打了。
老的少的丑的俊的都钓。老风有回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他妈的又不是姜太公,女人他
妈的会咬你的直钩子?
    喂,你叫什么名字?我请你吃块冰棒?
    神经病!
    喂,我是《大众月刊》编辑,我编的小说得过三次全国奖,我发表过小说,我八
二年北师大中文系毕业我三十岁,我..
    骗子!
    喂,我爱你,爱爱爱爱爱呀!
    抓流氓!
    喂,吴妈,我和你困觉!
    啊呀!
    呜呼,我说不出话来。
    一前一后,一后一前,裙摆飘忽,坤包晃悠,腰肢在扭动..世上无难事,只怕
有心人。终归..
    黑网眼腿停住了。裙摆驯顺地下垂着,坤包依偎着臀的外侧。我看看法国梧桐投
下的一片阴影,我想我该蹲在阴影里紧紧我那大鞋子的鞋扣了。
    “请问青春电影院怎么走?”问话的男人,十足褐色的脚趾,在黑色平底塑料凉
鞋里局促不安地扭动。
    “喏,幸福对面,看见那霓虹灯了么。嗯哼?”答话的女人,流行歌曲音乐家似
的以气裹声,或者以声裹气。
    “谢谢。谢谢。”男人说。
    “嗯哼?”女人那嗯哼颤颤悠悠挠得人心痒痒。老风说女人没有不上钩--
    一前一后,一后一前,黑网眼腿又移动了。剩下两条皱巴巴的中长纤维裤管和那
双塑料平底凉鞋,树一样种在原地发呆。
    我想我的鞋扣该紧好了。
    “嗳。”塑料平底凉鞋忽然叭嗒叭嗒向前追去。
    黑网眼腿停住了,一条笔直一条微弯,能想象出断臂维纳斯式的柔美曲线。
    “我这儿多..多一张票,想请您..”男人结结巴巴。
    “舞会?”女人象是有了兴趣。
    “不不。我不会。电影。《斯巴达克斯》。美国。宽银幕彩色。波洛演的。还有
《王子复仇记》里那个那个..”
    “嗯哼?”甜甜的象喜悦象感激又象询问缘由。
    “有冷气..”
    “嗯哼?”
    “天热..”
    “嗯哼?”
    “噢,不不,我我想和你交,交个朋友..”
    “嗯哼?”
    “你,你漂漂,BEAUTIFUL。我,不是坏人。我,南大中文系学生,喏.
.”
    我看见了那人胸前的白色校徽。女人没有不上--我咽了口唾沫。
    “你你啊呵呵呵呵..”那女人的笑声听起来象钢琴中蹦出的快乐乐符。
    “我我真是南大中文..”
    “你要尊我一声老师呢。哦呵呵呵..”
    我看见了女人高耸的胸脯前,南京大学的红校徽。
    “我女儿该叫你一声哥哥呢。呵咯咯咯..”
    黑网眼腿留下一串清脆时髦的笑声,飘然而去了。
    那倒霉蛋子方脸膛红得发紫,上唇细细的汗毛上,密密麻麻的汗珠,在霓虹灯的
照耀下,一红一绿一黄一蓝地变幻着绚丽的色彩。倒霉蛋子。我正要咧开阔嘴笑,眼
角处却是一阵酸疼。伸手揉揉,才明白自己那颗大头早已象只开了锅的蒸笼,火烧火
燎,大汗淋漓。五十步笑一百步。半鼻子灰笑一鼻子灰。他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
六十六公分的一颗大脑袋,架在方方厚厚的宽肩上。谁愿意透过头发头皮和脑壳,看
看三十年不停不歇装进去的几千本厚书。“大头大头,下雨不愁,人家有伞,我有大
头。”这就是我这颗大头的唯一优势。大头上还嵌了张横吃饺子的阔嘴。大头两侧还
贴着两片确确实实大极了的耳朵。耳大福大。大耳贼刘备。当皇帝的命。我忽然莫名
其妙地笑了。
    四只口袋的艺术汗衫贴在脊背上浑身不自在。四下望望,两块霓虹灯牌闪闪忽忽
地招徕生意。请问青春电影院怎么走?喏,幸福对面。青春的《斯巴达克斯》,票价
才涨到一元一角。干一天编辑能拿三元钱。在美国编辑撸进中产阶级。一幢洋房,两
辆轿车两条狗。留美作家颜海平说的。颜海平坐着《秦王李世民》飞船去了美国,说
那里的月亮远没中国圆。青春对面的幸福咖啡馆我从未大驾光临过。光临一次天大概
坍不下来。二十年前爸爸在牛棚里,天天听地委书记这么谆谆教导。后来地委书记升
任省委领导。爸爸还在三十几年前的座位上唠叨这句名言。这叫各人头上一方天。我
说天坍不下来,决不是有当什么领导的狼子野心。我只是讨个吉利。你知道中国人讲
究这个。
    霓虹灯下是茶色玻璃的旋转门。幸好这玩艺儿我在陪作家去金陵饭店时已见过。
我候着个空格儿,认真旋转,忽然觉得碍手碍脚不自在。身后有咯咯咯咯的笑声。又
有细细的手指点着我的脊背。天有不测风,地有旦夕福。天上掉下个穿超短裙的姑娘,
落进我的格子。小嘴一扁一扁煞是好看。姜太公直钩子钓鱼,愿者--我努力咧咧嘴
巴,同时又努力控制着不让嘴角快活得跃向耳根。几乎所有赚钱的杂志都教导我们,
第一印象是关键的关键。
    店里的空位不少,也算是天意合作。我又蹲下来紧鞋扣。她坐哪我就坐哪,警察
肯定不会抓的。她回过头来,朝我头顶上方扁嘴一笑。我摸摸硕大的脑袋,没有谁善
作剧在上面弄些古怪东西。我正寻摸着往头顶上方笑是哪种新潮,身背后的门格子里
又旋转出个奶油小生。头上油光黑亮苍蝇准保站不住脚。粉脸细眉红唇,秋海棠加大
宝男用化妆系列。奶油同扁嘴姑娘相视一笑。我蹲在那里差点站不起来。费了好大劲
才在他们斜对面的空位上坐定。奶油右手勾住姑娘肩膀,左手伸到桌子底下。那姑娘
冲我扁着嘴甜甜蜜蜜一笑。不知道是同我打什么密语还是欣赏我那古怪的大头。我把
身子往后仰仰,想看看奶油的左手。厅里灯光朦胧,桌下愈发黯然,靡靡之音又摇摇
晃晃弄得人醉眼迷离,我努力..
    “喂!看什么看!”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闹出一些哆嗦或瘫软之类丢人现眼的丑相。我面前矗立着一位
姑娘。天蓝色太阳裙,上面风流出半截雪白的胸脯和浑圆的肉感的肩膀,下面潇洒着
两条玉柱一般滑润的小腿。脸盘儿挺俊,只是眼睛圆了些。两道秀气的细眉,不知道
为什么描成竖的。脸部的肌肉和脂肪,也不知为什么十分协调地下垂半公分之多。
    “说呀!”
    “我,我没没看。”
    “什么看不看,问你喝什么!”漂亮的小嘴,吹肥皂泡似的一噘。我估摸出的两
个泡泡是“异怪”。
    “哦哦,有菜单么?”
    “吃菜上大三元去!”吹出的四个泡泡象是“神经兮兮。”
    “哦哦,有价目表么?”
    “你眼睛掖哪里去了?”
    我顺着她那差不多跃出眼眶的眼睛看看,茶色玻璃台面下,有着密密麻麻的名目,
价格好象都是两角三角的。
    “咦,快点嘛!”
    她那不耐烦的目光象红外线在我的大脑勺上做理疗。汗又急急忙忙往外钻。
    “哦哦,一杯雀巢咖啡,一杯可口可乐。”我递上一张一元的票。
    “看看清楚!”钱被扔了回来。
    我定睛看,竟都变戏法似的变成了两元三元。我慌慌张张寻找便宜的。好不容易
找到一个一元五角的。
    “樱桃双球冰淇淋。”
    “没有。”
    “上海咖啡。“
    太阳裙一扭身去了。我撸撸额上的汗,眼睛顺手掌的边沿四下瞄瞄。人都自顾自
喝着,一对一对。奶油小生和扁嘴姑娘桌上堆着五六种吃的喝的。奶油的右手已经勾
过姑娘的脖子,搭在右胸突出的部位。左手还在下面。姑娘又冲我扁嘴笑笑。泰戈尔
说知识是珍贵宝石的结晶,文化是宝石放出的光泽。妈妈说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我于是头悬梁锥刺股,熬夜熬夜又熬夜,终于熬出个编辑且加作家。樱桃双球冰淇淋
一样好听。可惜廉价涮色而且耷拉着眼皮说没有。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这里有钱
能使鬼推磨。咖啡还没来。上海咖啡。廉价货。国营店嫌你寒酸个体户又觉得赚头少。
我忽然记起市报上表扬过这家幸福咖啡馆,表扬过这个体户的先进典型,表扬过老板
捐了几千块钱干了什么好事。记不清了。反正不是给《大众月刊》编辑盖住宅楼。就
算他是发的这个神经,那也轮不上我。我命里注定是无房户。社里那六层住宅楼才盖
了三年,高度已巧巧地齐了地平线。分管这工作的副社长脸瘦了一圈,眼睛整年整月
红着。这自然不是象我那么瞪眼看女人所致。
    咖啡还没来。汗已经被冷气冷干,浑身一刺一刺的,有点象细草撩拨蟋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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