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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当代-2004年第4期-第64部分

小说: 当代-2004年第4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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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送走了妈妈的当晚,在没有了妈妈的卧室里,爸爸对女儿、儿子说了一段往事,他年轻时和一个女孩儿的婚外恋情。

  “那个公社里有一个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剧院派我去给他们辅导,就这样,我和那个女孩子好上了……”

  “这事儿,妈知道吗?”

  父亲痛苦得说不出话,停了一会儿,再开口后没有直接回答问题,而是说:“我跟那个人还生了个孩子……”

  林小枫姐弟无比惊讶,面面相觑。一时间屋里静得像没有人。好半天,林小枫轻轻问:“那孩子呢?”

  父亲依然不直接回答问题,仍是说自己的:“……年轻人,一人在外,一时冲动,一时糊涂,于是就—— 一个很平常的故事,是不是?”自嘲苦涩地一笑,又道,“——故事的结尾却不同寻常,它之所以不同寻常,是因为你们的妈妈不同寻常。你们啊,得向你们的妈妈好好学学。学一学她的聪明通达和宽厚……”

  是夜,林小枫一夜未睡,次日一早,给宋建平打电话,说有事想跟他谈。宋建平拒绝,理由是他今天没有时间,今天医院有活动,院长让他务必到,借此机会跟大伙告一个别,他明天将离京赴藏。林小枫追问活动地点,她不能不感觉到宋建平心理上对她的排斥。宋建平却坦然说出了活动地点。林小枫放下电话后久久未动,尔后突然跳起,做出门准备。既然他没有时间,那么,她去找他。

  活动大厅,杰瑞在前方的麦克前讲话:“……在各位同仁的努力工作精诚合作下,近两年我们医院发展很快,我今天尤其要提到的是,我们的外科主任宋建平先生——”

  人们扭头看宋建平。宋建平脸上保持着微笑,心里头恨不能隐身才好。他不想成为中心,此刻他心里非常难过,他无法承受“中心”所必须承受的压力,保持“中心”的风度。杰瑞的声音在大厅回荡,令宋建平躲无可躲。

  “一个人才就是一面旗帜。可惜宋建平先生不日将去西藏,这对我们医院无疑是一个巨大损失,但是,院方还是决定尊重他个人的意见。现在,请宋建平先生给大家讲话。讲一讲,如何才能做一个好的医生!”

  宋建平万万没想到杰瑞还会有这一手,愣住,大家齐齐扭头看他,无声地为他闪开了一条通往前台的甬道。

  宋建平站在这条闪开的甬道前,他一点不想讲什么。大厅里静极了。他和杰瑞站在甬道两端对视,杰瑞目光中含着期待,他希望宋建平在最后一刻能改变主意,医院里需要他。忽然,他就那样对着麦克风向甬道另一端的宋建平说了:“宋,请再考虑一下,是不是可以不走? ”

  宋建平不语。人们看他。这时林小枫悄悄走了进来,服装整洁,一张素脸,只在唇上涂了点肉色唇膏。她看到了这一幕,也如同众人,静静注视着宋建平,带着紧张的期待。

  宋建平通过人的甬道,向台上走。走到麦克风前,看着他的熟悉的同事们,眼睛湿润了,他咳了一声,尽量使自己嗓音正常:“我……对不起……”

  众人哗然,议论声四起。

  谁也没有注意到林小枫什么时候上了前台,径直走到了麦克风的面前,推开宋建平,“让我说两句。”

  此言既出,全场一片惊愕的静寂。宋建平先是惊讶,继而愤怒,但是事到如今,他只能任由她去,听天由命。

  “我想,在场大多数朋友可能还不知道我是谁,所以请允许我先做一下自我介绍:我叫林小枫,是宋建平的太太……”

  轰,议论声如雷声滚过,尔后,是加倍的静寂。所有人脸上都是一个表情,等待,不管了解情况的还是不了解情况的。因为眼前的情景委实是太奇特了。

《中国式离婚》第二十章(5)
    林小枫坦然镇定如入无人之境,“诚如刚才杰瑞院长所说,宋建平是一个优秀的医生,也确如杰瑞院长所说,一个人才就是一面旗帜。但是他却要走了。我知道,他不愿意走,却不得不走。大家知道为什么吗?……”

  仍是一片寂静。

  
  “他是为了我……为了能够同我离婚。”

  一片哗然,尔后又是寂静,静极。

  林小枫转向宋建平,四目相对。这时宋建平已经感到她不是来跟他闹的,那么,她来干什么?他看她的眼睛,极力想从中搜索,林小枫只对他微微一笑,轻声说:“我本来想跟你个别谈的,你不给我时间,我只好到这里来了。”说罢又转向大家,“在这里,我可以向大家保证,让宋建平留下。”转向宋建平,“建平,我同意离婚。”全场大哗,一波接着一波。

  林小枫在哗然声中高声说道:“我同意离婚,虽然我仍然爱他。……从前,我以为爱就是拥有,就是占有,现在我懂得了,不是,远远不是。”说到这里,亲爱的妈妈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她一直忍着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今天到这里来,她说的这番话,实际上是对妈妈说的,妈妈临终前惦着的就是她,她必须让亲爱的妈妈在九泉路上,把心放下。林小枫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爱同时还是宽容宽厚是通达,总之,爱,是需要能力的!因为我不具备这个能力,所以我失败了,所以我爱的人才会这样不顾一切地要离我远去。”她扬起满面泪水的脸,重复,“——爱是需要能力的。那能力就是,让你爱的人爱你。”

  全场静寂。只有林小枫的声音在大厅里回响……

  宋建平在咖啡馆等林小枫,神情焦急,已过了约定时间了。他拿不准她到底会不会来,再说白点,他拿不准这一次是她诸多反复中的一次,还是她最终的觉醒。忽然,他眼睛一亮——林小枫走来。

  二人相对坐下,目光却躲闪着无法对视,这时小姐端着托盘来到了桌前,他们就一起看小姐,看她把咖啡、牛奶、小吃一样一样取出,放下。小姐走后,宋建平立刻忙不迭拿奶壶往林小枫面前的杯子里加奶,林小枫忙伸手去拦他让他给自己先来,不期然她的手碰到了他的手,二人立刻闪电般缩回了各自的手,同时不好意思地笑笑。片刻,林小枫去拿壶,想不到宋建平是同样思路,正好拿住了林小枫拿壶的手,他赶紧缩回去,同时竟下意识说了声“对不起”。

  林小枫一笑:“‘对不起’?你说,如果叫一个外人看来,我们俩是不是根本就不像是一对夫妻?”宋建平不知如何作答,尴尬地笑。林小枫凝视着他,那目光伤感忧郁,“我们现在只是一对纸上的夫妻了。……建平,你说,你有多长时间碰都没有碰过我了?”

  宋建平无言。林小枫看着他,把一只手轻轻放在了宋建平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上,两手相叠,猛地,放在下面的宋建平的手翻了上去,紧紧握住了林小枫的手。于是由手的接触开始,循序渐进,二人接吻了,那吻长久深密忘我,即使是年轻人,在这样的场合进行这样的吻,也嫌过分,二人全无感觉,如入无人之境……

  吻罢。林小枫伏在宋建平肩上耳语:“建平,你还走吗?”

  宋建平迟疑一下,点头。

  “你恨我吗?”

  宋建平毫不迟疑地摇头。

  “那,你还爱我吗?”

  这一次,宋建平没摇头但是也没点头。

  于是林小枫明白了。她放开宋建平,打开随身带来的包,从里面抽出了她带来的离婚协议书。

  “你看一看。”又从包里拿出了一枝笔,给了宋建平,“如果没什么意见,就签字吧。”一笑,“趁我还没有改变主意。”

  宋建平没看离婚协议书,而是神情专注研究着伸到眼前的那枝笔。那是一枝签字笔,透明外壳,黑帽黑芯,笔身细长……

   (全文完)

科长
范小青 
  范小青:当代知名女作家。1955年7月出生,从小在苏州长大,高中毕业插队农村。1980年起发表文学作品,先后出版《裤裆巷风流记》、《老岸》等十一部长篇小说。现为江苏作协副主席。 
  这些年社会上流行的新名词总是层出不穷,变化多端,当然多半是应运而生的。比如先有了下岗的说法,后来下岗的数字越来越大,就多了一个待岗,将下岗的一部分叫做待岗,感觉就好些了。待岗和下岗,虽只一字之差,意义却大不一样,一个待字,就给了人无限的希望。就像从前的待业青年,叫着叫着,就不待业了,总会有人替他们找到工作,安排去处,哪怕是居委会这样的无权无势的小单位,也是一心一意帮助待业青年就业的。 
  又比如在干部中间,从前只是说离休退休,一个人,不管你在岗位上干了多少年,也不管你是干得好还是干得一般,到了年龄,都得走人。开始的时候,许多人也可能不习惯,心态调整不过来,闹过一阵子情绪,甚至还闹过一些风波,但后来渐渐地接受了现实,因为人人都这样,眼看着今天张三下来了,明天李四下来了,他们可都是曾经显赫一时的大人物,他们都下来,我们还有什么想不通的。 
  后来在干部的离休退休之外,又出现了一个新名词,叫离岗。离退休了,意味着再也不用上班了,除了每个月领工资可以到单位去一趟,如果工资已经划到卡上,根本这一趟也用不着跑了,效益好的单位吃年夜饭的时候可能也会带上他们吃一吃,其他时间,他们就从单位里消失了。离岗的干部不一样,他们虽然“离”了,却没离得干净彻底,班还是要上的,但最重要的东西却没有了,所以这班又上得叫人心里不好受。对于单位的那些事,从前是你说了算的,现在你说了不算,也轮不到你说话了,这种令人尴尬的处境,本来眼不见为净也就罢了,偏偏又要让你天天眼见着,天天经历着,这不是难为人嘛。但是政策摆在那里,难为不难为,你离岗了,说话不算数了,没人听你的了,但你还得来上班,这就是现实。 
  离岗的原因,跟离退休一样,不是犯错误,不是身体不好,不是表现,也不是能力,不是其他任何可以努力、可以改变的问题,而是年龄,这是不可动摇的。也有人将自己的年龄改了,但是即便改了,也总有到年龄的那一天。有一个单位的领导让人事干部替他改过三次年龄,后来怕人事干部说出去,就把他调走了,结果人事干部就说出来了。这个领导的做法愚蠢不愚蠢我们不去管他,就算他改了三次都成功了,让他的工作延长了三年或者更多几年,就算他在这本来应该下来的时候反而又升上去了,但他到最后也还得下来呀,他不能再改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吧,就算他还能改,他能一直改到八十岁不退休吗,他就是这期间做了国家领导人最后也一样退下去了。 
  有人说,在如今这个公平的社会里,也就剩下最后的两道公平线了,一道就是干部年龄的一刀切,还有一道是考大学的高压线。虽然这两道线也不是铁板一块,但毕竟在老百姓心目中,觉得它们还相对是可靠的。毕竟改年龄的人,是少数的,做这样的事情也是心虚的,不像有些人干了坏事还理直气壮,还往自己脸上贴金呢。 
  有一个机关的科长叫贵和生,快到年龄了,但身体很好,他不想离岗,就在单位里放风,说,其实,我的年龄,是弄错了的。副科长老阎正等着坐他的位子呢,老阎的年纪也不小了,在副科长的位子上也熬了有些年头,一直是赔着小心伺候贵和生的,也就是希望贵和生下的时候,能够推荐他,哪知现在贵和生不想下,老阎怎么不急,他虽然比贵和生小一点,但也小不了多少,如果贵和生不离岗,他就上不了岗,如果这个机会不抓住,他也就失去最后一次机会了。老阎一急,也顾不上态度了,忘记了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在贵和生面前赔小心的。怎么可能错呢,老阎说,怎么可能错呢,这么多年你都是这个年龄,怎么到了这时候,你就年龄错了,这算什么?再说了,你的身份证、户口簿我都看过的。贵和生说,我的身份证和户口簿都是错的,是我结婚的时候改的,我老婆比我大两岁,她怕难为情,不想让别人知道,就叫我改成跟她一样大,我就改了,现在我要去改回来了。老阎涨红了脸说,哪有这种事,哪有这种事,哪能说改就改,你要几岁就几岁啊。贵和生说,不是我要几岁就几岁,是我应该几岁就几岁。老阎说,那也不是你想应该就能应该的,要有证明的。贵和生说,我会弄到证明的。 
  贵和生就去跑证明了,但这也不太容易,结婚二十几年了,婚前的户口簿以及能够证明贵和生真实年龄的有关材料,早已经丢失了,现存的所有档案资料,都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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