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篱(喜剧版) 闪灵-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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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太子打了个哈欠:“你先起吧,我再睡一会。”忽然想起什么,探头出来对着玲珑叫了一声:“记着—
—篱他是绝不能吃鱼的,可别再拿些臭鱼烂虾把他饿得半死!”……
……望着三太子终于化成清风远去的身影,篱心里暖洋洋的。
自从敖丰吩咐过玲珑后,厨房送来的食物果然不再沾半点鱼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想着敖丰临走前的话
,他苦笑起来:说是再来时若见自己饿着,便把着谴云宫的厨子揍成鱼干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只是再没见过那个人回来过。在这空大寂寥的天庭,神仙的宫邸间相隔都甚远,平日里
便没什么人来人往,何况是和这现在主人已不知去向的谴云宫?
人说是天宫岁月无长短,原来果真如此啊。每日便是日出日落,云起云走,然后是星辰乍现,月华流光。
除了三太子敖丰隔三岔五地跑来看望他,有时便留在宫中住上一夜再走,篱每日所看见的,便只有那几个
进出的宫女和侍卫了。
原先留在宫中的直健将军也在前些日下了凡,听玲珑说是杨戬也并没去往人间,灌江他的庙宇需要人管理
。
不知不觉间,离开杨戬那天大怒离去,已是一年有余。
……天上一日,在人间可是整整一年。若是这样算来,自己在这天宫中住的这些日,在人间竟然已是转眼
近五百年沧桑变换了,篱有时会这样算着。
听敖丰说,五行山下的青苔已经长遍了原本光秃秃的荒岩,山间的小树有几株挺过了数场严霜苦寒,也成
了参天古木了。而那原先总是扔山桃给那只猴子的牧童,也已入了几世轮回。
可那个人……到底去了哪里呢?……篱看着天边舒卷的彩云,常常在想。想到的时候,心会微微地刺痛,
思绪会恍惚地飘。
敖丰总说自己越来越瘦,想必是离开大海太久了。大海……他近来在梦中常常梦见的大海。
篱站在窗前,任着风吹着他已然变长的飘扬长发,眺望着晴天时依稀可见的兰色海洋。那是美丽温暖的西
海,故乡般让他思念的西海,……第一次遇见那个人的西海。
那个曾经淡淡问他是否喜欢留短发的人,定是早忘了曾有个这么胆大不尊,忤逆过他的人存在了吧?篱这
样地想着,心里一阵撕扯般的痛涌了上来。
(十)
正恍惚着,一声轻雷,刚才晴空万里的天忽然下起雨来,而太阳竟还高高挂着。篱诧异地望着忽起又忽停
的大雨,有点奇怪。
门外忽然一阵微微的喧哗,侧耳细听,竟似是敖丰的声音在殿外哈哈笑着。
刚走到院中,果然三太子和几个宫女一起立着,已远远地在琼池边冲他招手了:“篱!快看我给你带了什
么来!”
篱心中一动,快步近前一看,原先清波荡漾,粉莲盛开的池水竟已见了底。
“你做了什么?”他微微苦笑,想起刚才的那场忽如其来的大雨:“你该不是把这天池中的净水吸干洒下
天庭了吧?”
“你说对了!”三太子笑道:“看着我!”
身形忽然冲天而起,在空中现出了龙形,大口一张,一股微蓝的水涛顷刻而出,源源不断注向了那见底的
琼池。
……海水漾波,水藻飘摇。一大片暗红的江篱将碧蓝的水一半映成了明亮的红色,微咸的气息飘荡在了深
深庭院间,那是久违的来自海洋的独特味道,让篱刹时间屏住了呼吸。
再禁不住来自心底的激动和热望,他深吸了口气,身子一纵,跳入了那面前的琼池。……水中群群小鱼被
他的忽然跃入吓了一跳,纷纷急忙着逃了开去。远远地看着他衣衫下金光闪闪的鱼尾,慢慢放了心,撒着
欢儿围在了他的身边嬉戏。
一条顽皮的小青斑欢游到了篱的眼前,轻轻地用嘴碰了碰他的脸颊,又飞快地一摆尾,藏进了一边的江篱
丛中。
仿佛是回到了大海的错觉让他在浮出水面的那一刹,眼眶中竟有了微微的湿意。
“敖丰,谢谢你。”他低声道:“在海水里游泳……真好。”
敖丰笑嘻嘻看着他:“你慢慢游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悠悠依在水面,篱停止了游曳,从水中跃起匆忙行向房中。再出来时,手中已多了几个鲜红欲
滴,清香扑鼻的大桃:“这个虽比不上蟠桃,也是仙家灵果了。你拿去带给那个孙悟空吧。”
敖丰哼了一声,伸手接了仙桃:“好,他若叫我一声龙爷爷,我便给他尝个鲜。”
“别总为难他了。”篱微微叹气:“他一代英雄举世豪杰,被那般压着还不够憋屈么?……怎架得住你这
般招惹欺负?”
敖丰一怔,半晌咬牙发起狠来:“什么我欺负招惹?明明是他占我的便宜!”脑海中想起前几日那人骗他
近前的情景,心中忽然一阵烦乱燥热。那忽然伸来的手,那顷刻间拉倒自己的臂,那不由分说欺过来的凶
狠双唇。……跺了跺脚,三太子的脸涨红了。
那只臭猴子被自己一气之下祭起瓢泼大雨浇了三天三夜,也不知有没有被冻坏了?……
“过几天把这些鱼儿带回西海吧……它们不会习惯这里的狭小。”篱看着水中的鱼虾,忽然黯然道。
水花一溅,那只小青斑忽然跳出了水面,冲他左右地摇摆起尾巴来。
“篱,这只小鱼儿是自己咬着我的衣襟要来的呢。”敖丰忽然想起了什么。“看来有些年头的修行了,它
听得懂人话。”
“哦?”篱明亮的眼睛看着那只小青斑:“你想留在这里吗?”
拼命地拍打着柔软的鳍,小青斑游到了水池边,细细的眼睛渴望地看着篱。
“好吧。……”篱微笑了:“等你看够了天宫的新奇风光,我再让三太子他带你回西海。”
“篱,看到你开心,我也就放心了。”敖丰也由衷地笑起来,转身的刹那,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酸酸
的:不知这一别,再见时该是怎样光景了呢。……
……
这天清晨,天空中少有地起了浓重的雾气。
玲珑穿过了谴云宫云雾缭绕的庭院,停了脚步:“鹂儿,你发什么呆呢?”见她不理,不由笑骂:“听得
懂几句鸟语,就成天儿偷听人家小俩口亲热话,也不羞!”
那个叫鹂儿的小侍女“嘘”了一声,继续倾听着树上的两只灰喜鹊的叽叽喳喳声。
半晌回了头,淬了一口:“什么偷听小鸟儿情话?我是听他们说得稀罕,才入了神。你知道为什么那个龙
宫三太子好些天没来咱们谴云宫?”
“我才不想知道。”玲珑笑道:“该不是你瞧人家生得俊俏,想他来着呢?”
鹂儿显是脸皮薄,腾得红了脸:“你胡说什么?刚才树上那俩只喜鹊说,西海的三太子真是顽劣非常,前
些日不知何故纵火烧了殿上玉帝赐的明珠,触犯天条了呢!”
“什么?”玲玲大吃了一惊:“那可不是犯下死罪了!?”
“谁说不是?幸亏大慈大悲的观世大士出面,才幸免一死,被贬到蛇盘山等待护送唐僧西天取经了。”
“啊……”玲珑皱了眉:“也好,那取经途中虽然艰险无比,总好过一死。”
“死罪是免了,遭的活罪可不少。”鹂儿怔怔道:“锯角退鳞……那是好捱的么?”
“锯角退鳞?……”玲珑打了个冷战,那种痛,怕不是那娇生惯养的三太子受得了的啊!
“难怪再不见他来得勤了,怕是命也送了半条呢。”鹂儿低低道,想起前几日那盘在空中哈哈笑着冲琼池
中吐水的小白龙。
两个宫女无言走远了。庭院中依旧雾气如沼,绵绵重重。
水花一闪,篱苍白的脸孔从静静的江篱丛中露了出来,望着白雾下仍透着微蓝的池水。
敖丰……敖丰。你还好么?
看着身边咬着他衣襟不放的小青斑,他柔声道:“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他么?”
小青斑使劲地点了点头,松开了口。……
“玲珑姐姐,我只能求你帮我了——我想回西海看看敖丰。”篱静静望着端茶而入的玲珑,咬住了唇:“
可我连腾云驾雾之术……也不会。”
玲珑愣了,看着他黝黑的深深眼睛。早上的话,他听见了?
自从这个安静温和的篱公子被殿下带回这里,是日复一日的消瘦了。可那个来去无凭、狠心无情的殿下,
或许真的早忘了这个人的存在了吧?……
心里的不忍漫了上来,她点了点头:“跟我走吧,我帮你这一次。”
“等等。”篱晶亮的眼中忽然有丝冷然,转身从床边掏出一根明晃晃的尖刺,细细藏在了松松挽起的发间
:“好了。”
玲珑怔了怔,去西海自己的家,带这个做什么?……
……立在波涛汹涌的西海岸边,篱踏下了祥云。
今天风大,铺天盖地的海浪呼啸声冲击着耳膜,滔天如云的浪花堵满了眼帘,这是平静的西海的另一种寻
常面目,对他来说,却是久违了。
“玲珑姐姐,多谢了。”他微微一笑,“你先回吧,我去回时会有人送我。”
玲珑不语了,望着他矫健细瘦的身影划着优美的弧线落入了碧蓝的水中,忽然大声叫了出来:“篱公子,
回了家就别再回来了吧——天宫寂寞,殿下许已不再记得你了。”
篱身子一顿,慢慢在雪白的浪花中转过头,微笑了:“我会回去的,一定。”
玲珑看着他的笑,忽然地有点恍惚:服侍了他这么久,怎么总没见过他的笑容是这么坚定而美丽呢?……
看着静静躺在床榻上闭着双目的三太子敖丰,篱屏住了呼吸,慢慢在床边坐了下来。
不过数日不见,那个神气顽皮、骄傲无比的少年脸上的倨傲已经消退了,苍白得让人不太敢认。总斜挑着
的的眉头纵然在睡梦中仍微蹙着,没了平素的生气。
虽然早做好了准备,可眼光落在了他放在被褥外的双手上时,篱的心还是揪住了。——那手上,片片椭圆
的伤痕密密麻麻布满了手背,延展到衣袖微遮的深处。也曾深知那揭鳞之痛,篱忽然想:这样将全身的鳞
片都揭了去,不知他曾昏了又醒,死而复生过几次呢?
(十一)
……那只小青斑安静地停在一边,想是也被敖丰的憔悴吓住了。
不知在床边默默坐了多久,昏睡中敖丰忽然轻轻呻吟了一声,醒转过来。似是完全没想到篱的出现,他微
微皱起了眉,眼神有丝怔仲:“篱?……”
“是我。”篱眼中的湿润隐了去,对他微微地笑:“总是惹麻烦,害得我在天上也得跑回来看你。”
“啊……”敖丰笑了起来,眼中是丝隐约的调皮,只是声音仍细微:“又不是头一回惹出事来,不过这回
闹大了。”
“怎么想起来烧殿上的明珠呢?”篱无奈地叹气:“什么不好玩,要去玩那个?”
“哼,还不是和二哥打赌?他非说我不敢动那个——我还就不信这个邪……”敖丰撇撇嘴。
“好在总是逃过一劫,养好了伤,安安稳稳护送唐僧去一躺西天,也就没事了。”篱安慰道,忽然想起一
事,不由皱了眉头:“那个孙悟空劫数将满,正是唐僧的大徒弟——你这五百年不知惹了他多少回,这将
来一路,可怎么逃得开他要寻麻烦?”
“呸!……”敖丰重重道,牵动了嘴边无处不在的伤口,疼得吸了口气,发不了声了。半天喘息着低道:
“那只臭猴子说什么这五百年天天对着我,烦得他天天吐酸水——出来除了臭揍我一顿,就是把我赶得远
远的,再不见我这张脸。……”
“那有什么不好?”篱失笑:“你凡事也没个长性的,难道还没捉弄够他?”
敖丰哼了一声,咬牙忍着身上痛楚,恨恨道:“做他的梦!——我偏要他再天天对着我,躲也躲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