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宦-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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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棒之前也挥舞过了,如今该给的甜枣也给了,况且自己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清楚不过,既然要给赏赐,自然就是把今天的事情从此揭过不提。如果这样还不答应,唐旭也只能感慨“尽人事,听天命了。”
“唐大人的话,我们虽是信得过。”虽然事情的最终结果还没出来,但是很显然,唐大人已经成功的搏得了好感。
“只是唐大人并非军中的主将,适才所说的可是能做得了主?”
“此事无须多疑。”唐旭知道,眼下哪怕自己只是露出半丝犹豫,也可能会毁了如今好不容易才平定下来的局面。
“焦大人那里,自然有我去应付。”唐旭面色决然:“你等若是不信,可以请杜都事和方知县也同做个保。事后若有差漏,只惟我们三人是问。”
杜洪如今早已是没了主意,唐旭说什么,自然只是点头。方子亨则是适才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没想唐旭一转弯,又把自己扯了进来,顿时额角又渗出几粒汗珠。
“唐大人的话,也就是本县的意思。”方子亨虽然也是进士出身,号称饱读诗书,可是左右仔细寻思一回,发现怎么也跳不出唐旭挖出来的坑,只能是上前几步,应和一声。心里虽有不满,可是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
谁让这档子事情是发生在自己治下,能尽快平息自然是最好不过。
“既然如此,弟兄们就先散了吧。”见方子亨和杜洪也都是答应做保,众军士心里方才是安定了下去。
几乎是转眼之间,原本是闹哄哄一团的后院里,人就散去了大半。
“唐大人。”唐旭还没来得及抬脚,就看适才前去准备赏格的张承宪又奔了回来,“南门那里还有几十号军中的兄弟,正闹着要出城,在下怕是阻拦不住,还请唐大人再去劝劝。”
“可看见焦大人了?”唐旭这才想起,之前确实有几十号人已经从后院的门里跑出去追焦垣去了。
自己这里好不容易平抚下去了,焦垣那里可千万别再出什么意外,否则自己这番功夫大半就等于是白花了。
“听守门的差役们说,焦大人之前已是缒出城去了。”在唐旭面前,张承宪倒也没必要隐瞒。
“缒出城去了?”唐旭顿时一阵哭笑不得,没想到这焦垣逃命的功夫的倒是有一套,就算日后到了辽东,想来也能人尽其才,大有施展的机会。
不过这一回,焦垣逃出城去也好。他只带着几个亲信,缒出城去自然容易,后面的追兵却的足足有几十号人,也想要依葫芦画瓢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逃出了城,起码他的性命暂时是无忧了,唐旭暂且也可以放下一桩心事。就是回头想再把他找回来时,须得要多费点工夫。
城门边的乱军,还有几十号人,时候长了怕是守门的差役也顶不住。若是给他们奔出城去,就算找不到焦垣,就此跑散也是个麻烦事情,所以唐大人也不敢再拖延。
唤上几个还有没来得及回营的军士,唐旭一路朝着县城南门奔去。
等赶到城门边,果然看见追出去的军士已经是驱散了守门的差役,正在拉起门闸。
这一回有同来的袍泽“现身说法”,唐旭倒是没有花费太多的口舌,几番言语之下,就都是一哄而散,一起回营去了。
直到这个时候,唐旭紧绷了半夜的神经,方才是松了大半。身子也跟着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上。
八月里虽然已经是入了秋,可是日头还算是长,眼瞅着虽然天色也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唐旭却知道眼下还不到能休息的时候。只要找不到焦垣,这事情就还算没彻底平息下去。而且自己当着众军士的面所说过的话,也需要焦垣再来认可一回。
营中虽然有近千人的士卒,可是这当口唐旭却是一个也不敢用。好在张承宪手下还有几十号城兵差役,和当年唐旭在五城兵马司时的手下一样,都是本地的地头蛇。
之前天上掉馅饼似的也都拣到一份赏格,正是感激唐旭,听说只是要帮着寻找焦垣,哪里会有不答应的理由。直到这个时候,张承宪才恍然大悟一般,不得不佩服起唐大人的高明,居然提前就笼络好了人心。
不过即便如此,也直到临近午时,方才是在城外的一户民宅里寻到了焦大人的踪迹。
“孙大人果然慧眼识珠,这回若不是贤侄,只怕焦某难以身免。”战战兢兢回到城里的焦垣,等见到唐旭,自然是免不了一番长吁短叹。
正如他自己所说,如果不是唐旭出面安抚了众军,就算自己能保得了性命,起码一个激起军变,或者治军不力的罪名是无论如何也逃脱不了的。
“属下擅做主张,还请大人责罚。”不过唐旭倒也没忘记提醒焦垣正事。
“一切都依贤侄的意思便是。”到了这个时候,焦垣哪里还有什么主张可言,只要能不再闹出乱子来,就万事皆安了。
见焦垣也答应了,唐旭总算才是放下最后一桩心事,陪着焦垣和方子亨略用了些午膳,便先行起身告辞。焦垣设作大帐的后斋房,已经是在夜里被烧毁了,如今只好暂且留在怀来县衙里歇息。
唐旭连着忙碌了一日一夜,原本早就是乏了。可是等回到营房,迎面就看见郑瓢儿正咧着嘴坐在当中,顿时刚有些退下去的劲头,一下子又腾了起来。
“你这厮昨天夜里跑去哪里了?”昨天夜里唐旭在安抚乱军的时候,其实也没忘记过寻找张瓢儿,只是没在其中发现踪影罢了。
“我”郑瓢儿也没想到,唐大人回来的第一件事,居然会是先冲这自己发难,当下就惊得呆立在当场,口中一番语无伦次,“我小的小的夜里去了一回茅房。”
“然后可还去了哪里?”,唐旭仍有些狐疑的看着郑瓢儿。
“小的出来以后,见营中纷乱,不敢多留,便直接回来了。”张瓢儿一五一十的回道。
“也罢,下不为例就是。”唐旭挥了挥手,丢下郑瓢儿,找到自己的席褥,倒头便睡。
“大人什么时候定下的这规矩?”望着躺在榻上鼾声如雷的唐旭,过了许久,郑瓢儿才是幽幽的冒出句话来。
第46章 我非无情()
营中既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混乱中也免不了有几个损伤的兵卒,眼看着一两日内是走不了了。
包括唐旭在内的满营军士,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能休息两天总归是好事。倒是县衙里的方子亨,很有些战战兢兢的,惟恐唐旭还会再提出什么要求来。
等过了一日,见唐旭和焦垣都没再有什么反应,才放下了心。背地里又去找唐旭、焦垣和张承宪三人商量,问是该只按县学失火上报,还是该如实呈疏。
此事的善后,唐旭前日里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而方子亨这时候又把旧事重提,所揣的心思唐旭多少也能猜到几分。
怀来虽然离京城不远,可是向来地寡民稀,作为一县主官,想在这个地方做出点政绩来,着实是有点难度。这一回既然起了军乱,虽然当时方大人不肯出头,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平息下去,方大人不但不用担责,如果论功,反而是怎么也不会少了知县的一份。
若只说是县学失火损毁了房屋,则最多是找州府里讨要些银两贴补。对方知县来说,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实在是有些大。
“方大人要如实上报,倒也未尝不可。”唐旭虽然猜到了方子亨的心思,可是话里听起来似乎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这作乱军士的人数和姓名,还要麻烦方知县亲自带人与我一同去营中核准一番。”
“这此事方某怕是无能为力”方子亨目瞪口呆,再不多说,连忙起身告辞。
兵部之前传给焦垣的堪文上,虽然没有规定到辽东的具体日期,可是上大抵也写明了是十月前。
虽然时候还早,但是此去辽东路途遥远,路上也不定会有什么变故,所以自然是宜早不宜迟。
只是休整了两三日后,唐旭再去寻焦垣询问,焦垣却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决断。
“贤侄也是军中的行军书办,不如就交由贤侄决断好了。”闷了半晌,焦垣方才终于是望着唐旭挤出了句话来。
“焦大人才是营中的主将,属下怎能越俎代庖。”唐旭一通愕然,觉得焦大人的想法未免太过异想天开。自己只不过是个从六品的所镇抚,而这近千人的军中,光千户就有好两个。论官职,论资历,无论如何都轮不到自己来发号施令。
“孙大人向来有识人之能,这一回想来也不会有错。”唐旭虽是推辞,可是焦垣却像是认准了一般,“焦某只在军中坐镇,凡是贤侄的决断,焦某一概应准便是。”
听到这里,唐旭方才是明白过来。焦大人非但不是没有决断,则是心里早就有了打算。
这几日里焦大人没有传下片字的军令,也不是想赖在这小小的怀来县里不走,而只是因为另两个字,“面子”。
武官治军,除了军功之外,最重的无非是在军中的威信。焦垣原本就是大同府里的游击将军,若论战功多少也有过一些,否则也不会让他领军援辽。
可是这一回在这怀来城里,不但被一群哗变的军士吓破了胆,更是连夜仓皇逃出城去。如此一来,性命虽是保住了,但是在营中的威信也是一落千丈。
不用多说,焦垣自己也能想象得到。此去辽东的一路之上,这些士卒恐怕都不会再把自己的话当作一回事,偏偏自己又不敢再随意责罚,若是惹出事端来,最后仍是要自己来担责。
想来想去,也只有再另寻一人来暂且代替自己,兴许才能保得一路平安。这其中的人选,焦大人显然也是早就算计好了的,就是唐旭。
“属下姑且一试好了。”看着焦垣一脸写满了不答应就要撂挑子的模样,唐旭一时间也是无可奈何。
当下先领了焦垣的将令,去各营里安排,好在一干兵卒,居然也肯听唐旭的吩咐。
第二日拔营启程,一路上若是有事,焦垣果真都只让去问唐书办。几日下来,军中竟是几乎成了只知唐书办而不知焦将军的局面。
好在焦大人虽是袖手,却不只顾旁观。唐旭若有什么疏漏之处,也会私下里点出来说。
一路上好歹没再出什么闪失,到辽阳时,已是九月二十,从离京时开始算,可巧是刚过了一个月。
开原和铁岭已经在七月间相继失陷,唐旭在离京前就已经知道的。如今女真的兵锋,离辽阳不过是一日的马程。所以如今的辽阳,与其说是一座城,不如说是一座巨大的军营。
唐旭这一军,足足有近千人,行走在路上气势也是不小。离城尚有三四十里,附近便有游骑出没。看清了是明军的旗号,才分出一人来上前来询问。唐旭向焦垣讨了堪文印信,互相查验无误之后,方才离去。
再等行至城下,入眼处更是乌压压一片人群。一座座简单搭就的窝棚,遮风挡雨尚且勉强,从整座城池四周散出去,足足延伸出二三里远。
远远的望见唐旭一军像是要入城,立刻就从四野里钻出许多蓬头垢面的人来。
“大人,小的尚有一把力气,再是不济,挑担扛物也是能做得了。”
“大人,小的一家尽折在了铁岭大人”
可一路上还算是体察下情的唐镇抚,忽然间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吩咐士兵,将拥上来的人群尽皆驱散。
“大人,其实收容下几个,也不是大事。”一边的郑瓢儿看了,多少有些不忍,仗着自己还算是亲信,小声的劝了一句,“大人若能救下几个,也算是积了阴德。”
“你当我是无情,其实我正是在救他们。”唐旭摇了摇头,自有一套说辞。
“哦”郑瓢儿听了唐旭的话,只是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旁边正有一军,人数不多,只有数十人马,也在等候入城。为首的将官,听了唐旭的话,同是好奇的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这位大人可否说说看,为何驱散流民,却能说成是仁义之举?”停了半晌,似乎仍是按捺不住心里的好奇,又转身向着唐旭问道。
“那努尔哈赤善使细作,这流民里头,兴许就不知道埋伏了多少。”虽然不认识,可是既然有人问起,唐旭倒也不隐瞒:
“如今这城外的流民虽是困苦,可只要这辽阳城在,便有一线生机。若是辽阳失守,才是真的朝不保夕。”
“哦。”问话的将官,听了唐旭的话也是微微一愣,可只过了片刻,便在嘴角浮出一丝笑来。
“有意思。”,紧接着嘿嘿笑了两声,向着唐旭一作揖,先纵马入城去了。
兴许也是为了防备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