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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明宦-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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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延登如今虽在吏科,却与周永春素来交厚,在朝中向来都是互为奥援。”邹之麟娓娓道来,打破话里的最后一环,“既然这回牵着自己的亲家,张延登不方便出头,那么便由周永春参奏,也是一样。兴许那份折子,原本就是张延登写的,只是换一个名头罢了。”

    唐旭眉头皱的更紧,口中虽没有说话,心里却是像翻江倒海一般。撇去与莫家的关系不说。眼下自己虽然已经去应过了恩考,可在没有出榜之前,自己还算是兴武卫的人,如果莫国用在这个时候倒下,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消息。

    只可惜自己如今只是个东城司里的把总,世袭的从六品小官,即便心里能想出万般手段,也没办法施展出来。

    汪文言也没有开口插话,脸上似笑非笑的,淡淡的听着唐旭和邹之麟在说,也不知道他到底听明白了几分。

    “若依两位所说,这张延登和周永春所做的,也并非君子所为。”兴许是发现了唐旭在看着自己,汪文言轻轻咳嗽一声,接上话来。

    “哼。”邹之麟听了汪文言的话,不知怎得,刚有些缓过来的脸色也是忽然一变,转的铁青,“守泰贤弟拿君子二字和他们说,未免是污了这两个字。”

    “哦,邹兄为何这般说?”邹之麟的态度,似乎让汪文言有些诧异。

    邹之麟又朝着唐旭扫了几眼,过了片刻,才仿佛是下了决心一般。

    “前些时日,吏部文选司郎中胡来朝升任太常寺少卿一事,想来汪贤弟当是知道的。”

    虽然曾经和唐旭有些少许不愉快,但是并不算什么大事,况且眼下唐旭对自己还算是有礼有节,再加上刚才谈论过的莫国用一事,无形中把唐旭和邹之麟都归到了同一边,消除了不少心底的障碍。

    “自然曾听说过。”汪文言微微的点了点头。

    朝廷六部当中,吏部乃是六部之首,六部尚书中,吏部尚书也是唯一可以见了内阁大学士不必主动避道行礼的。

    而在这吏部当中,文选司郎中又是重中之重。虽然只是五品的官,掌的却是整个大明朝文职官员班秩的迁除,官吏的选拔。曾经一手创建东林一脉的顾宪成,当年坐的便是这个位子。

    所以每当这个位子有任何变迁动静,都会引来整个朝廷内外的关注,善于钻营的汪文言,如何又会注意不到。

    “实不相瞒,前些时日,方阁老曾是应允过我,让在下入吏部掌文选司一职。”邹之麟说到这里,稍微停滞了一下。

    “哦。”汪文言脸上立刻泛起几丝笑来,“那小弟倒是要恭喜邹兄了。”

    话刚说完,便举起酒盏,想要向邹之麟敬上一杯。

    “何喜之有。”邹之麟不喜反怒,冷哼一声。

    “今日早间,我又去过文渊阁见过方阁老,如今的文选司郎中,却是叫那张风翔做了。”

    “方阁老如今乃是内阁首辅,虽不说一言九鼎,此等小事却多少也能做主。以方阁老的人品,想来也不至于食言而肥。”汪文言愕然的张了张嘴。

    “此事自然怨不得阁老。”邹之麟忿忿的说道,“我也仔细打听过了,原来竟是亓诗教那一帮人做的手脚,那张风翔乃使他的亲信同乡,我自然是比不过。”

    “之前我也曾是上亓府拜访过他,当时也并未有何异议,如何等方阁老应下之后,却才在背后做这些手脚。”

    “亓诗教也是齐人,如今虽只是吏部给事中一职,可朝中出身齐地的官员,包括那张延登等人在内,皆以此人为首。”汪文言也沉吟回道,“即便是眼下的吏部尚书赵焕,也是蒙其推举,再加上又与方阁老有几分师生之谊”

    说话间,又有下人送上酒菜,汪文言便暂且停住了口,略抬几下眼。前来送菜的下人,好似会意一般退下,却又不急着出门,反倒是向着墙角走去。

    唐旭假装低头吃菜,眼睛却拿余光瞥了一眼。只见那下人走到墙角边,从茶几上拿起几张纸一样的东西塞进了袖子,方才是转出门去。

    唐旭虽然没看得真切,可是也能依稀分辨得出,刚才被从茶几上拿走的,约莫是一份邸报。

    难道汪文言早就知道邹之麟没能争得上吏部文选司郎中的官职?唐旭的心里微微的动了一下。

    “一个小小的六品给事中,竟然凌驾于内阁和吏部之上,难道我大明朝竟没有规矩可言。”邹之麟正是满心恼怒,并是丝毫没有注意到身边的动静。

    “有句话,汪某不知当讲不当讲。”汪文言给邹之麟斟满一杯酒。

    “你我有何话不可说。”座间只有三人,邹之麟唯一顾忌些的,只有相对陌生的唐旭,可是既然汪文言都并不避讳,邹之麟当然也不在意。

    “若依我看,亓诗教等人似乎倒也并非是专要为难邹兄你。”汪文言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

    “守泰这是何意。”邹之麟听汪文言的话,竟似要为亓诗教开脱一般,未免有些不悦。

    “臣虎且听我说完。”汪文言知道邹之麟误会了,连忙解释。

    “不知臣虎可还曾记得,万历四十五年,前任吏部尚书郑继之在时,因朝廷缺言官,经方阁老上奏,圣上回谕可录七十人?”

    “自然记得。”邹之麟点头回道,“那一回,邹某也在其中。”

    “可经此事之后,就有亓诗教上疏朝廷,声言郑尚书年迈体衰,无力再辅朝政,请圣上赐郑尚书致仕回乡一事。”汪文言一边回忆,一边继续说道,“只是四十五年时,小弟尚在江南随着泰山大人学书,并不太清楚其中的详情。”

    “确有此事。”汪文言的话,顿时也引得邹之麟一通回忆,“当时曾有传言,说是亓诗教恼恨郑尚书所录的言官,以浙中人士为最多,出身齐地的却太少。郑尚书致仕回乡之后,如今的吏部尚书赵焕,也是齐人。”

    “正如臣虎适才所说,一个小小的六品给事中,竟然能凌驾于内阁和吏部之上,如今我大明的朝廷,只怕迟早要变成他亓诗教的一言堂。”汪文言呵呵冷笑道。

    邹之麟虽未再说话,可一只握着酒盏的手,指甲几乎要掐进了骨节中去。

    “今日其实本不该说这些琐事。”见邹之麟已是有些遏制不住,汪文言轻轻的想要把话转开,“小弟在家里置办这些酒菜,原本是想为唐贤弟道贺,可巧你也是赶上了。这一回,你倒是沾了唐贤弟的光。”

    “道贺?”邹之麟有些不解,转过头来看了看唐旭,又看了看汪文言。

第31章 优还是良() 
“臣虎兄岂是忘了,今日是翰林院里的恩考之期。”汪文言提醒邹之麟。

    “哦哦”邹之麟顿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那果然是该要道一声贺。”

    邹之麟上回见唐旭,虽是闹出了少许不愉快,但是多少也是带着点文人相轻的惯例。如今因为张延登和亓诗教等人的事情,已经是把唐旭视为自家人,这一声道贺,倒是出自真心。

    而唐旭虽然对恩考上榜多少有些信心,可是适才又听说了莫国用一事,则多少有了些担忧,勉强吃了几杯。好在汪文言和邹之麟也都是各有心事,酒宴散毕便就各自告辞。

    等回到家里,就连洛雪霁也看除了唐旭脸色不善。

    “相公某非是文章做的不如意?”今天唐旭出门是去参加恩考,洛雪霁自然首先会朝那方面去想。

    “这倒不是。”唐旭不禁有些庆幸,虽然隔了四百年,起码老天爷还留了一个娘子给自己,即便再是不如意,起码也有个人可以放心的倾诉。

    “我只是今日里听说,科道的给事中里有人上了奏疏,参的是卫所里的莫指挥。”

    “科道给事中?”相对于唐旭,洛雪霁反倒是对大明朝如今的官职更加陌生,不过上奏疏什么的,还是听得懂的。

    “雪霁嫁的是相公,既不是从六品的所镇抚,也不是东城司里的把总。”洛雪霁看得出,自家相公如今的心情确实不太好,可是这些事情也不是自己能出得了主意的。

    只能把一袭软玉般的娇躯,紧紧的贴到了唐旭的背后,一双嫩藕般的玉臂,穿过唐旭的肋下,缠绕在胸前。

    虽然是夫妻,可是洛雪霁也极少主动做出过这样亲密的事儿,羞红着脸,小脑袋也紧紧的靠在唐旭的肩上,声音放的极低。

    “若是相公失了官爵,大不了发去京郊屯田,雪霁看别人家里男耕女织,日子也能过得。”

    “娘子”唐旭心间猛的一热,也抬手紧握在胸前。

    翰林院,东斋房。

    东斋房原本是翰林学士们平日里的休憩觅闲之所,每逢历年的恩考,便就临时改成了阅卷房。

    两排临时支起的长长的几案上,堆满了今年的恩考收上来的考卷。

    虽然有上千份之多,可是参与阅卷的翰林学士,也有数十人,每个人分下来,不过只有二三十份。

    翰林院虽是清贵之地,可是平日里也最是清苦乏味,所以每逢恩考,倒像是给这些平日里闲的蛋疼的朝廷清流们找到一个寻乐子的机会。

    恩考虽然与院试相仿,可考卷却并不糊名,大可以互相传阅。上千名考生中,大多也是已经袭了军职的,抱着有机会不来试一把可惜的念头,水平自然是良莠不齐。

    遇见难见的好文,大可以赞叹一番;若有荒唐文章,至少也能搏得一乐不是。

    还有那些读了就让人没兴趣的,那就不必再读了。再加上做阅卷官还有半两几钱的贴补银子可拿,自然是何乐而不为。

    坐在一张铁力木打出的方椅上,翰林院编修兼詹事府左庶子孙承宗,手捧一份考卷,已经是端详了许久。

    孙承宗是万历三十二年殿试的榜眼,入翰林院授编修一职,至今已是有十数年之久,算得上是老翰林,如今他却拿着一份考卷上下左右仔细端详不肯放手,自然引来不少人侧目。

    “咦”也不知过了多久,孙承宗终于是回过神来,口中忍不住轻呼一声。

    一边的钱谦益正巧是坐得最近,听见孙承宗喊出声来,便立刻抱着雅文共赏的心思的凑了过去,可只看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因为孙承宗手上拿的那份考卷,自己不但早已经是看过,并且还是第一个看的,考卷上的署名,正是兴武卫唐旭的大名。

    “妙,妙啊!”,孙承宗丝毫没有留意到背后的钱谦益的动静,目光依然是停留在手中的考卷上,一边眉头微皱,一边却又不禁叹出声来。

    “孙大人莫非起了爱才之心?”钱谦益适才刚及转过身来,听见孙承宗这么一句,又好奇的再转过头来,“若依孙大人看,这一份考卷可录几等?”

    钱谦益和唐旭算是有几分交情,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不方便为唐旭美言,可是探一探口风还是可以做到的。

    “奇才果然是奇才。”孙承宗仍然是头也不抬,可是话里的意思,却也是再清楚不过。

    “奇才?”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等孙承宗的话说出了口,钱谦益仍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唐旭是有些才学,钱谦益是知道的,并且自己也以为然。

    可是在钱谦益看来,唐旭诗词里的文采虽好,但最让自己感到惊叹的,却是那一份骇人的急智。

    无论是柳泉居里的杯酒成诗,还是考场里的一蹴而就,钱谦益都是自叹弗如,即便是勉强可以做到,也很难说就能比唐旭做的更好更妙。

    但是若再把话转回来说,北京城里的翰林院,毕竟也算得上是整个大明朝里卧虎藏龙的地方,如今只是殿试里中过三鼎甲的,便不下十人之数。

    唐旭所做出的那些诗词文章,如果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或者孙承宗慢慢去推敲琢磨,也未必做不出水平相似的来,只是很难有那份急智罢了。

    钱谦益几回都是眼睁睁的看着唐旭在转眼间做出的诗词文章,所以惊为天人并不奇怪。而孙承宗却并未亲眼所见,如何会也这般惊叹。

    “诗词倒是可以评优。”,孙承宗终于放下手中的考卷,站起身来。“但若只看文章,勉强算得上是良等。”

    “良等?”钱翰林愕然,即便自己修养再好,此时却也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文章的好坏暂且抛开不论,可如果在孙承宗看来只能勉强算是良等,适才他这般长吁短叹又是为何。

    “可经此人这般写出来,老夫怕是只能也给他一个优等了。”孙承宗又低下头去,口中“啧啧”几声。

    转眼之间,良等就变成了优等。钱翰林不禁又有些默认无语。隐约间倒是忽然想起,自己读过的唐旭的第一首诗词,仿佛便是从孙大人那里得来的。

    看来自己之前的担心有些多余,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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