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 作者:糖拌饭(起点vip2014.05.03正文完结)-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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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
六合之后,整块墨团变的如墨玉一般清透而深遂,就好似宇宙之中,天然形成的黑洞,此时,再也没有什么烟煤,没有什么胶,没有什么血,这已经是一团璞玉,幽暗而深墨,接下来,自是千锤万琢。
而就在六合完成之时,李老掌柜一直盯着墨团的眼睛缓缓的闭上了。
“爷爷!!!”贞娘的眼泪奔涌而出。
一边程大约一脸严肃的接过墨团放进了石舀里,石杵一下一下的,那咚咚的声音直敲人心。
老掌柜仍然静静的坐着,尽管他的眼睛已经合上,但所有的人都相信,他的魂依然就在墨坊的上空,要看着最后的墨成。
而此时,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墨坊外面咱起一阵阵的梵唱,声音不响,但汇集在一起却直达人心,而捣墨的咚咚声夹杂其中,竟好似生命的乐章。
贞娘从来不知道制墨也能这样,在这时候,它已经不是一种技艺了,它是一种道,一种人生。
从深山里来的一段松材,经过烈火焚烧,成为一缕缕的青烟,留下尘埃一样的烟煤,这是一个初生的过程,而烟煤经过于胶的融合,终而成形,这是一个吸收容纳的过程,再经千锤万杵,终焕发出内敛深遂的神彩,这个一个历练,打磨,苦难的过程。
宝剑锋从磨砾出,梅花香自古寒来,没有这千锤万杵,又哪来那一块块的墨
最后变成文字,千古流芳。
而这墨一生也见证了自己爷爷的一生。自幼学墨,吸收融合各种制墨知识,最终成了李墨最出色的制墨师,然而二十年前的一场事故,爷爷离开了制墨,然爷爷虽然人离开了制墨,但是那心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
二十年的潜心研究,二十年的心路磨砾,二十年的潜伏,如今修成正果。
爷爷,你不负此生。
墨坊里,咚咚声仍在继续。
外面梵唱声依旧。
…………
嘉靖信道,而当今的李贵妃却信佛。
而宁安公主自得了贞娘的制的那套龙象墨后,就把墨献给了李贵妃,而因着那墨纪念的就是佛慧大师修佛骨冢的事情,最后在一个宫里的佛会后,李贵妃便把墨赏给了佛慧大师。
如今那龙象墨已经成了云栖寺的珍藏。
而这次佛慧大师来徽州,为的就是想请李家制一批佛墨。可没想到的是,他刚刚到李家,便见李氏墨坊冲出一道青烟,当然,这股子青烟无形无迹,眼睛是看不到的,但心能感觉的到,那青烟直达天际,中正而坚持。
于佛来说,世间万物,殊途而同归,佛修有成,得佛骨,而眼前,李家人一生追求,却得到一段青烟,一段墨魂。
于是,佛慧大师就带着几个徒弟站在李氏墨坊的门口,颂起了佛经。
而此时,李老夫人亦是眼眶含泪,李家为着制墨,失去的太多太多了,但得到的亦多,那是一种人生的华彩。
走的人走了,而留下的人还要一直的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而随着梵唱的继续,墨坊的工人都围了上来,团团围在墨坊的外面。先是一个人试探着问出了什么事了,随后渐渐的,一个消息在人群中传递,而一个个便都红了眼眶。
“老掌柜的一路走好!!!!”
“怎么了?”终于有路过李家墨坊的人看到这种情形,都疑惑的问道。
随后,众人才知道,李家八爷走了。
李家八爷,走了!!!!!
而李墨又一次大成。如墨玉,更带着紫玉一般的光彩,而长城墨线图案被涂上泊金,在加上万里群山,整副集锦墨就如一条金龙飞腾于深遂幽暗的宇宙之中。
龙腾九天!!!
而就在墨成时,天际的滚滚黑云散尽,一道阳光破云而出,笼在李氏墨坊的上空,久久不散。
“老伴儿,你这老伴儿,你说过,这次墨之后,你就再也不碰墨了,果然的,你做到了,你守信了呀!!!老伴儿!!!”
李氏八房,吴氏在院子里呼天抢地。
………………
停灵七日,李老掌柜上山了,那日的风很大,贞娘同罗文谦一起,并肩的站在李老掌柜的墓前。
“罗大哥,我们的婚期要推迟了。”贞娘蹲了下来,低头拔掉了两根杂草,边上,一株小松在风中挺立。
再过几百年,到得后世,这树便也能谱出一段墨魂来。
爷爷死了,贞娘得守制一年的时间。
“没事,我等你。”罗文谦一脸从容的道。
“罗大哥,后天我要上南京了。”说这句话的时候,贞娘是咬牙切齿的,若没有这次斗墨,自家爷爷便不会走的这么早。
“你会赢的。”罗文谦一扫过去的懒洋洋,两眼含笑的道,里面含着一股子坚信。
贞娘看着罗文谦,曾经罗大少是一个意气飞扬的人,而罗家的磨难就好象杵捣一样打磨着他,如今,他平和,从容,内敛,这一刻,贞娘的心是安宁的,她轻轻的将头抵在罗文谦的肩上,泪染湿了罗文谦的青衫。
南京,我又要来了,斗墨,必胜!!!
☆、第二百零九章 秦四少
五月末的南京,正是盛夏。炽热的太阳烧烤着大地,秦淮河的水面上蒸腾着如烟似雾的水气,两岸的古柳,那长长的叶子也蔫巴蔫巴的。
而跟天气相似的,便是南京浮动的人心。
自第一批开禁的船回来,大批的洋货就冲进了整个南京市场,南京人眼花缭乱之余,那心思就更活泛了。不活泛不行啊,几批货一出去,便大把大把的白银赚了回来,而随着洋货一进入市场,大是大把大把的银子入口袋。
如今但凡是做生意的,无不想攀上出洋的生意。
当然,有这种心思的,都是那些个生意人,而对于南京的闲汉们来说,倭人使节团才是饭余饭后的八卦。
当然,这种八卦不象是往日事不关已高高挂起那样冷眼旁观,自要多了一份义愤,每个人谈起倭人使节团,自要谈起即将来到的斗墨,也因此,对李家则更多了一些期待的盼望。
“阿唐,听说你们东家贞姑娘他们要来了。”大中午的,又是个盛夏,知了的叫声都嘶哑了,有一声没一声的,好似要断了气似的。
这人自也爱犯懒,李氏墨庄隔壁布庄的姚娘子搬着一张小凳子,就坐在店铺门前的阴凉处,那头却伸进了李氏墨坊,冲着墨坊的伙计阿唐问道。
“嗯,应该快到了,郑掌柜的带着文杰去码头接人了。”墨坊里,阿唐正在打着算盘,一边嘴里咕咕叨叨的背着算盘口诀。
“我估摸着也该来了,再不来可就来不及了。”听得阿唐说已经去接人了,姚娘子便是一脸兴奋的道,又转过头跟着街边的人把消息传了出去。
那姚娘子说完,看着斜对面不远的义厚生号门口,罗文谦捧着一只茶壶。溜溜达达的走着,便也扬着声问:“罗东家的,你刚从徽州回来不久,你跟我们说说,这回跟倭人斗墨,李家有几成的把握?”
“是啊。是啊。”一边人应和着,脸上还有些担心的表情。
说实话。一开始,任谁也没把那些个倭人当回事的,大明人自有大明人的气度和雍容,真没把几个倭人看在眼里,只是这回那连吉英松拿出的墨却实非同一般,使得南说墨师全军覆没,难免的这也有些担心了起来。
“姚娘子,李姑娘什么时候让人失望过?”罗文谦没有直接回姚娘子的话,而是反问的道。
他从徽州过来。虽然比贞娘迟一点出发,但他走的是陆路,反倒是比贞娘他们更快一些到南京。头前几天就到了。
“那是,别说,李姑娘做事,还真不让人担心。我对李姑娘有信心。”姚娘子拍着胸脯道。
一边几人自也应合着,虽然贞娘一个女子,初来南京时也是倍受置疑的,但经过两年的打拼,如今官街这一带,担起贞姑娘,那也不得不竖大拇指。颇具徽商之风采。
而说曹操,曹操道。
李家一行人到南京正是正午时分,一下了船,墨坊的车便停在码头边,郑复礼带着孙文杰来接人。
于是一路直奔官街而来。
“郑掌柜的,南京这边生意怎么样?”贞娘坐在马车里面,探着头出来问郑复礼南京这段时间,墨庄的事物。。
“自去年来一直不错,尤其是拿到贡墨权后,最近一段时间,订单很多,开春的时候,墨坊一直在加班加点的,如今进入了夏季,才清闲一些。”郑复礼说着,便把今年上半年的大概生意介绍了一下。
贞娘点点头,这在意料这中。
说话间,便到了墨坊的门口。
各店铺坐在门外闲聊的人看到李家一行人到了,自是热情的打着招呼,只是看到李家一家人俱是孝服,也不由的叹息,前段时间,从徽州到南京,人来人往的,每天都有商队到达,李老掌柜的事情,这边人也多少听说了。
本来遇上这样的事情,头三个月应该在家里守孝的,只是李家接了圣旨,再加上本是商户人家,自不会讲究那么多。
贞娘也随着自家老爹下了马车。
大半年没待在南京,贞娘这一回来,还是感觉到南京有很大的变化了,别的不说,就她一路过来,打着洋货的铺子便遇上好几间,这便是开禁带来的变化。
而随着开禁,人们的生活节奏似乎也变快了。
这一点从一进官街,贞娘就感觉到了,本来这夏天的大中午,官街地面都火烫火烫,应该没什么行人的,可如今,却是人来人往。
贞娘等人也回应着众人几声,正要进屋,却猛的听到义厚生钱庄里传出一阵吵闹。
“各位,这天底下没这个理了,我这明明是义厚生钱庄的汇票,岂有不兑的道理。”一个四十来岁的黑脸汉子就站在义厚生钱庄门口,一脸气急败坏的骂道。
“这根本不是我们钱庄的汇票,自然不能兑现。”罗文谦这厮站在义厚生门口,颇有些云淡风轻的道。
“呸,怎么不是你们钱庄的汇票了?你瞧瞧这密押,这图案,有哪点不对?”那黑脸汉子兀自不休的道。
“密押对,图案也对,可就算这样,这汇票仍然是假的。”罗文眯着眼继续道。随后却是一挥手,冲着钱庄里几名护卫道:“来人,把他拿下,扭送到衙门里,就说此人制假汇票骗钱。”
罗文谦后面这话也不是无端猜测的,虽然这张汇票是不记名的,但每一张汇票的密押那都是不同的,如今这黑脸汉子拿出来的汇票,密押和图案都没有问题,那就说明的他必然跟真汇票的持有人有着密切的关系,这才有可能知道汇票的密押,从而伪造出如此相似的假汇票来。
而就算不是如此,这汇票的出处也是要查一查的。
因此,自要拿他去见官了。
“姓罗的,你敢!敢情着你不但不想认账,还想倒打一耙是吧? 好,你倒是给我说道说道。凭什么说这汇票是假的?”那黑脸汉子急吼吼的大叫。随后又冲着围观的众人道:“各位都看着,给在下评评理。”
他的话一落,围观的众人便看着罗文谦,贞娘远远的心里也替罗文谦急,这种事情可是十分棘手,这个时代可不比后世种种防伪手段。一个钱庄,要是密押和图案被人破了。那对钱庄来说几乎是灭顶之灾。
而就在这时,李景福却是一个箭步上前:“冯大牛,你是得了失心疯了还是怎么的?讹人讹到我家人头上了,这可是我未来的女婿。”这是李景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那黑脸汉子气急败坏的道。
这黑脸汉子叫冯大牛,是在关外的胡子,以前也去过金矿,李景福跟他倒是有过一面之缘。
那叫冯大牛的黑脸汉子没想到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真打算气哼哼的理论。只是看清李景福后,却是哈哈的取笑道:“哈哈,原来是福爷,咱们能在南京碰上,那也算是有缘了。”那黑脸汉子说着,却又冲着福爷道:“怎么。福爷,这是你的女婿?你总算是把女儿嫁掉啦?”
那冯大牛说着,一脸的打趣,气的一边的李贞娘直翻白眼,一边李景福被他揭了短,也是一脸的不痛快。
“甭管我女儿是不是嫁掉,你倒是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不说个明白,我可跟你没完。”李景福气的瞪着冯大牛,这家伙一惯就不是好鸟。
“福爷,你这可就不地道了啊,我辛辛苦苦的弄了一票生意,得了这张汇票,没想来取,义厚生居然不兑,你跟我没完,我还跟你没完呢。敢情着你们是一丘之貉。”那冯大牛也瞪回了李景福。
李景福气的直喘气。
“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就给你说个明白。”这时,罗文谦道,便又冲着围观的众人道:“各位,我义厚生钱庄的汇票,除了密押和图案,还有一样防伪措施,那便是图案的墨色,各位若是有本庄汇票在身的,不防且看看,汇票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