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宅斗用菜刀-第1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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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她可不是右相夫人,她只是一个跟民妇一样的成衣铺绣娘。”
回忆那般久远的事情,李如梅的记忆也已经很模糊了:“她是从东州逃饥荒出来的。对别人她都说她的爹娘是饿死的,但她只对我一人说过,其实她爹娘是偷惯了,逃荒的路上还在偷,后来被人抓住,难民们气得红眼,官都不报,活活将她爹娘打死。家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颠沛流离之后,她逃来皇都谋生。”
李如梅陷入回忆:“明明都是一样的穷苦人家,可秦芳她又是那么不一样。我还记得她刚来时,又黑又瘦,手上粗糙的让掌柜都不相信她会绣活,可谁知道她的绣工好极了。
后来,或许是吃饱了饭,人也爱收拾了,就变得好看起来。她见来铺里买布量衣的夫人小姐们举止高贵,就时常自己模仿。我们俩是一个屋子睡的,关系很好。她总让我看看她和那些千金小姐们有没有差。刚开始我还笑着说没有没有,等她问多了,我就说了句‘有个布面样子,但里子还是烂絮’。她当时,脸色很难看。
想来,是这句话刺激到她,从那以后,秦芳得下空来就看书写字、背文诵诗。两三年下来,慢慢的,我竟也觉得或许她真的是个有教养的落难小姐。因为她实在是像极了。”
听到这里,唐菁月紧紧的闭上眼睛,用力压着眼皮。不用李如梅再说,唐菁月已经能够想象到秦氏当初是如何蒙骗了她的母亲。
经历过最惨的境遇,才会迸发最大的野心。秦氏她想要向上爬,母亲便不幸成为了她的踏脚石。
李如梅接着说:“或许是福缘到了。有一日,一位年轻公子陪着夫人来铺里挑选布料。这夫妇一看就是宅院贵人。男人文雅翩翩,女子温柔端庄。秦芳为那位夫人挑选布料、裁量尺寸时,没两句就聊在了一起。具体的事情,秦芳没有对我说,但是我能看出来,她的眼睛很亮,格外热情,对那位夫人很讨好,而她的视线也时常落在那位年轻公子身上。
后来,当秦芳为这对夫妇上府裁量时,才知道原来这二人就是唐府的少爷和少夫人。”
说到这里,李如梅连连摇头,不知是惋惜还是惊叹:“秦芳开始变了。她几番对我叮嘱不能将她的身世告诉外人。而之后,不过是四五次再与唐府少爷少夫人见面的机会,忽然有一日,秦芳就大喜的告诉我,她不当绣娘了,她要去唐府,给唐府的少夫人做侍女!
虽然不舍得她,但我自然是为她高兴的。”
说着长长的话,说到这里,李如梅或许是因为记忆起了当年和秦氏的情分,脸上的神情都柔和起来。
唐菁月示意敏蕊给她端一杯水,再将人从地上扶起来,坐到椅子上面说。
这番举动打断了李如梅追忆过去姐妹情好的思绪,她受宠若惊的向唐菁月道谢,而唐菁月只说:“你二人当年的关系确实甚笃。但想一想走到如今秦氏要置你于死地的地步,是她忘恩负义。”
一句话,瞬间打消了李如梅脸上所有的平静。她不自觉的跟着唐菁月的话,回想到在路上奔波的日日夜夜,那无数恐怖惊悚、令她神魂俱散的刺杀。的确,秦芳就是一条捂不热的美人蛇。
“是的,民妇从来没有想过,她是这样一个人。不,是民妇该想到的。一个能从**之女当上右相夫人的姑娘,城府该有多深。”打量了下唐菁月有些阴沉的脸色,李如梅继续说:“她当年跟的主子,自然就是现在右相大人的原配夫人。没有几年的功夫,秦芳就当上妾室。之后又生下长子,地位更加稳固。于是在右相大人的原配病逝后又几年,秦芳被扶正了。
我本为她高兴,但是没有想到她被扶正后找我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我举家离开辅天。她解释她害怕身世被人追查,担心有人要害我。那时我也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安危不保,离开辅天也好。于是,很快就回到了老家乡下。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和她有过来往消息。”
李如梅苦笑:“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仍旧要因为她的事情,遭逢大难。”
逃得再远,也逃不过命运安排、因果循环。
见她神情衰败,唐菁月安抚道:“不算是大难,担惊受怕吧。你说实话,摄政王府自会保你一家老小平安。”
对此,李如梅点点头,没再多说。
唐菁月知道她一时改变不了“遭遇大难”的想法,不过这样也好,有了这个想法,才会对秦氏恨之入骨。
“说一说毒药的事情。秦氏当年让你买的毒药,是怎么一回事。”
听唐菁月提起毒药,李如梅的面庞紧紧的崩起来,从她腮帮子和脸颊微微鼓起可以看出,她的牙咬得很紧。
“不是毒药,也不是买的,是民妇自己熬的汤药。”
“恩?”
“秦芳说她心神烦躁,郎中说服用哀心草可使心平气和。只是她不敢在唐府中熬药,害怕夫人说她事情多。所以求民妇为她熬制。每隔十天,民妇便会去药铺买哀心草,然后熬成汤药,等她来。”
唐菁月轻轻蹙起眉头:“哀心草?”
“是。民妇问过郎中,郎中说此药材的确有安心顺气之效,但不可过量服用,否则会使心衰。民妇对秦芳说过此事,但她说郎中为她调配的宁神丸中有能够解去哀心草毒性的药材。见她确实气色愈好,于是民妇也就放心的没有再多询问过。”
等等!
唐菁月蓦然睁大了眼睛,看向李如梅不敢眨眼。
“你说什么,宁神丸?”
一旁记录的敏蕊也僵停住下笔,诧异的看向李如梅。
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错话。李如梅想了想,确定的确是宁神丸后,点头道:“是的,是宁神丸。秦芳每每来我家,用宁神丸浸泡在哀心草的药汤里。她说宁神丸配上哀心草很有效,心顺气和安眠。”
“啪嗒”一声,敏蕊手中毛笔的落在了桌上。笔尖的墨汁绽出一片凌乱,就像此时慌乱的心。
怔了怔,敏蕊急忙走到主子身边,死死的握住主子冰凉的手。
“主子……”
只见唐菁月蓦然低垂着头,指头死死的掐着敏蕊的手背。静怔片刻后,忽的一下,就无法忍住的泪如雨下。
宁神丸……母亲吃了多少年的宁神丸!
唐菁月简直无法相信方才自己听到的一切。
哀心草。过量服用会使心衰。
对的,母亲的心疾严重到气虚体败,宫里的御医都不知道是何导致。宁神丸中有保护心脉的药效,所以越吃越多,而越吃也就越不见好。
可笑当年她和母亲都以为,如果不是这御医配制的宁神丸,母亲早都要去了!却不曾想过,这被加了作料的宁神丸,才是害她母亲归西的元凶!
不……不!
唐菁月掩面而泣。
她的母亲温和大气,管教有方,无人不赞。因为母亲的心疾,私下里受了秦氏和唐诺行的气,她也从来不说。她告诉母亲对秦氏坏些,可善良的母亲只说妻妾和睦,父亲在朝堂之上才能安心。
母亲不会知道,她一直想要热络和睦的人,却每每拿着救命的宁神丸去浸泡毒药,只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她下黄泉!
秦氏!
虽坐在椅上,但唐菁月的整个身体却被此事震得紧绷发颤,怒到极致。
本以为只是挖出一个秦氏见不得人的秘密,哪里想得竟会得到母亲病死的真相。
李如梅被摄政王妃如此剧烈的反应吓得不轻。这,怎么了?
忽然,唐菁月厉声喝问:“秦氏说是她自己吃的,对吗?”
李如梅慌忙点头。点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王妃没有抬头,看不见她的动作。于是匆忙大声回应:“是!”
“有多久?”
“有……有五六年、六七年了。”
“咚”!唐菁月将拳头重重的砸在桌上,银牙死咬。
仍不解气,拿起身旁的茶杯就大力的砸出去。正落李如梅脚旁,吓得李如梅“扑通”跪下,连连磕头:“民妇知罪,民妇知罪!”
摄政王妃如此反应,已然让李如梅察觉事情有异。
说实话,那浸泡过哀心草的宁神丸到底是不是秦芳吃了,李如梅并不确定。因为她从来没有看到过秦芳服用。而如果秦芳对她说的一切都是谎言,宁神丸里并没有解去哀心草毒性的药材,宁神丸更不是给秦芳自己服用的,那么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李如梅根本不敢去想。
郎中说过,哀心草服用过量即会阻塞心脉、压制心力、耗尽生气。服用哀心草长达六年之久,这人不死就怪了!
而右相夫人的原配夫人,不正是因心疾而死吗?
想到此,李如梅后背的衣衫被冷汗浸湿。如果真的是她猜测的这样,那她就是秦芳的帮凶,害人的帮凶!
吓得全身发软。
可是忽然李如梅一个抬头,向王妃看去,打量了打量,又觉得是自己吓自己。应该不是她想得那样,毕竟这一切和摄政王妃又没有关系。当年的摄政王妃该还是一个小丫头呢。
心里松了一点点气的同时,又要疑惑,那摄政王妃是在伤心什么呢?
前堂里静默良久。唐菁月压抑着自己的悲痛,忍了忍,勉强止住哭意,问李如梅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李如梅摇头:“没,没有了。”
“让人带你下去,会给你安排一间客房。先在王府里住一段日子,等秦氏的事情过去后,就放你回家。你放心,王府会保护你全家上下的安危,”唐菁月挥手,“去吧,想起什么了再来报。”
说罢,无力的斜靠在椅背上,再也不想说话了。
李如梅想说自己现在就想回家,但是一看摄政王妃疲惫的模样,生怕摄政王妃是犯了病身子不适,她不敢耽误,况且自己回家的确是危险。于是,就乖乖的让敏蕊吩咐下人将她带走了。
敏蕊心中悲痛而又发疼的看着主子,红着眼眶的紧紧握住主子的手:“主子,您……”
要说些什么?
让主子别太难过?
可是怎么能不难过,如何能不难过?没有想到夫人竟然是被秦氏那个毒妇用毒药给活生生折磨死的。脑中闪过每每夫人胸闷气短的痛苦模样,就是敏蕊也恨不得将秦氏给生吞活剥!
真是好狠的心。
夫人当年怜惜秦氏,才将其带回唐府收做侍女。秦氏睡上老爷的床就罢了,还给老爷生下长子,而今日才得知原来让秦氏最得意的事情不是这些,而是瞒过了所有人将夫人给害死!
“主子,秦氏会不得好死的。”
听到这句话,斜靠在椅背上闭眼沉痛的唐菁月慢慢的睁开了眼。
看着敏蕊关怀的眼神,从敏蕊的眼睛里,她能看到自己多么悔痛的脸。
唐菁月点头:“恩。”
秦氏自然会不得好死的。她得到了什么,唐菁月会让她一一失去。唯一的孩子唐诺行已经死了,秦氏最重视的名声和地位现在也握在她的手中。等到堂堂右相夫人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唐菁月会用最好的方法,送她去为母亲赎罪!
沉默良久的前堂似乎再也无法忍受这种寂静。半晌后,难以压抑的哭声响起。唐菁月靠在敏蕊的怀里,为自己当年的大意粗心而忏悔哀恸。她的哭声中包含了无尽的悔与痛,让人肝肠寸断。然而除了悔痛,也有恨与力。这愤怒的怨恨和坚定的力量,才是最令人动容和惧怕的存在。
不顾身处朝堂之上,辅国公吼声大骂:“简直是血口喷人!”
“对!不仅有血口,还有血胳膊血腿,你要看看吗!相爷的嫡长子被摄政王爷碎尸万段呐!”右相一党的刑部主事张力张大人愤而指控,“天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摄政王爷虐杀高官之子,无视朝纲,践踏法纪!此罪不处,天理难容!”
其身后,一批文官全都怒发冲冠:“对,天理难容!”
唐季礼像老了十年似的,如同一棵盘根错节的歪脖子大树,有些佝偻的站在那里,却稳如高山屹立。
他的儿子死了。
视线有些放空的看着手中笏板。他唯一的儿子的死了。
曾经唐诺行为他带来多少欢笑与希望,今日就为他带来多少悲痛。秦氏在府中哭得撕心裂肺、嚎得歇斯底里,而唐季礼在朝堂上沉默的就像一块从上古流传下来的巨石。只是间歇,他的眼角目光会瞥到不过二十尺外,景芝皓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唐季礼会想,在杀诺行的时候,景芝皓是什么心情,会想到那是月儿唯一的弟弟吗?
他的一双儿女都和这个人有牵扯,而且最后都死于非命。
是命吗?
黄阁老怒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