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屠-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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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女人来应门,开了一条缝,见是张宝,才将门缝开大一些,问:“什么事?”
张琏窥伺在旁,倏地如毒蛇出穴般探出手掐住了那老女人的喉咙,横手就是一刀,老女人连叫都来不及叫一声便已经死在地上。
张珀似乎已明白了兄长要做什么,闪身入内,张宝却吓得不知所措,张琏将他往门内一拉,跟着将门阖上上闩,蹑步向内,里屋点着一盏油灯,族长张厚德正和他两个儿子在说些什么,只隐约听张厚德说:“今天傍晚似乎有人来应赏,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明天你记得到县里去,将事情跟林老爷说,也让他好有个防范!还有,那伙客商来历不正,张琏兄弟这次拿出来悬赏的银子更不知从哪里来的!这也要跟林老爷说!哼!我就不信这次整不死他们!”
张琏一听,心中更无怀疑,冷笑道:“老不死!当年你害死我爹爹还不够,现在又去串通害了阿莲的凶手!是不是要把我们一家连根拔起才甘心?”
门内三个男人惊得跳了起来,惊道:“谁!”
张琏迈出一步,现身灯下,张厚德父子一见都吓了一跳,他的长子就去柜子里摸兵器,张琏瞥见,挥手将刀递了过去,这里屋甚小,没多少回旋的余地,张琏刀子一递就架在了张厚德的长子脖子上,张珀也抢了过来,刀锋抵住了张厚德那吓得尿裤子的小儿子。张厚德知道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地,哇的一声跪地求饶。
张琏却不理他,对愣在外面的张宝道:“呆在那里干什么!找条绳子把他们绑起来!”
张厚德连道:“别杀我们!别杀我们!阿琏……不……攒典……我其实……我当年……”没叫得几句便被捆了个实,又塞住了嘴巴。刚才张厚德父子不敢大声叫喊,怕刺激了张琏当场就下杀手,但还是弄出了些动静,他的大媳妇听到打着哈欠出来问:“公公,你们还没睡啊?”等看清楚了发生什么事情,却已被一条绳子勒住了脖子,竟然就这样被活活勒死。她丈夫见到不断地挣扎,但张琏哪里管他?又提了刀往去寻张厚德的其他家人,过了一会便听隔壁两声闷哼,然后便没什么声音了。张厚德听得分明,自知这次多半难以幸免,双眼泪水滚滚而下,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害怕,但觉手脚发麻,却已经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
不久张琏走了出来,张珀问:“怎么解决他们?”张琏道:“爹爹是被溺死的,就让老不死也尝尝滋味!他的两个儿子,就给他们个痛快!”和张珀一刀一个,解决了两个小的,跟着拖着张厚德找到水缸,将他活活溺死。
事情办完他们兄弟抹了血迹,拖着如痴如呆的张宝出来,因没弄出大声响,左邻右里犹在梦中。
张珀用张厚德自家的锁将门锁了,问张琏:“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张琏道:“爹爹的仇报了,接下来去报你嫂子的仇!”
张珀问:“怎么报?”
张琏道:“这个老不死好解决,但你嫂子的仇人深居县衙,要动他不容易。你先去找琅哥、厚明叔,把老不死的事说了。”
张珀问:“他要不肯跟我们干怎么办?”
“不肯?”张琏道:“拿库银、库绣的时候,怎么没进他们退缩过?我们是至亲,库银、库绣他们也有份拿!大家早绑在一起了!由不得他们不肯!”又点了十二个人名,都是肯将性命交给张琏的破落户,道:“让他们准备着,随时得动手。”
交代完了这两句话,举刀闻了闻上面的腥味,便来寻东门庆!
第九十三章 张琏的复仇之二
这一晚,很多事情发生得没有半分预兆,张琏来到的时候,陈百夫沈伟周大富等正在睡觉,没人想到张琏会来,甚至包括东门庆,所以他见到张琏的时候,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讶异,似乎觉得自己有些失算了。
“有血腥味!”东门庆皱了皱鼻子,看着张琏鞘中的刀,道:“你……”
“刚杀了人来。”张琏半点也不隐瞒,声音很冷:“刀tian血后忽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就过来问你几句话。”
陈百夫周大富等都有些紧张起来,东门庆看了吴平一眼,见他还沉得住气,心宽了两分,道:“张兄弟要问什么?”
张琏道:“你是小尾老的属下,对吧?”这句话当真是单刀直入,因来得太过突兀太过直接,所以水蛇蔡等的脸上便显得不自然起来,张琏见到冷笑了一声:“这个问题看来不用你回答了。”
谁知东门庆却摇头道:“我不是林国显的属下。”
张琏皱了皱眉头,冷笑道:“你还死撑!你敢说你和林国显没关系么?”
东门庆道:“我们是合作过一些事情,不过我不是他的手下。”
张琏眉头扬了扬,忽然笑道:“那也有些道理。不过你这次来,总也不安好心!”
东门庆道:“我们是为了自己来谋求生路而已,说不上好心、坏心。正如你有父仇而不报,不也是出于同样的理由么?”
张琏额头怒色陡发,刷的拔出血迹未擦干净的刀来!陈百夫沈伟一见都摸出匕首,挡在东门庆面前,水蛇蔡搬起一张条凳,眼看就要厮杀,张琏却未动手,指着刀上的血迹道:“谁说我有仇不报!”
东门庆推开了挡在他面前的陈百夫沈伟,看着灯光下显得格外凄艳的血刀,说道:“原来你才从张厚德那里来。不过你既然早信了沈门的话,为何等到今日才动手?”
张琏冷笑道:“早点晚点,都一样!”
“不一样的!”东门庆道:“你当日不肯动手,是因为你还有顾虑,还有幻梦!现在幻梦破了,才什么也顾不得了。对么?”见张琏不答,又道:“如今你杀了人,已不容于朝廷,以后准备怎么办?”
张琏冷冷道:“父仇报了,还有妻恨!”盯紧了东门庆,就像拷问般厉声喝问:“阿莲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说着持刀踏进了两步。
他孤身一人前来,东门庆屋里的人手比他多,但被他这么一喝,沈伟等人都忍不住退了一步,气势上竟是完全被压制住了。忽然角落里吴平道:“说话就说话,动手归动手!如果你还想把话说下去,最好不要再乱动!”
张琏睨了他一眼,见他身材短小,便有些轻视,哼道:“我真要动手又如何?”
周大富叫道:“你有一个人,我们有六个人……”林凤插口道:“七个!”周大富叫道:“对!七个!我们还怕你不成!”
张琏摸了摸自己刀上的血道:“若阿莲的死和你们有些许干连,别说七个人,便是十七个人也别想走出这间屋子!”
周大富等听得心里一寒,心道:“这里是他的地头!他在外头多半有埋伏!不然哪里敢一个人进来?”气势更馁了。吴平倏地站了起来,道:“七个人的确不多,要从外面杀进来兴许不够,但要是里应外合冲出这小小的乌石围,未必不能!不过我们冲出去之前,你却一定得死在这里!”嗤的一声,藏在臂上的短刀割破绑刀的绷带露了出来。
张琏眼帘垂了垂,道:“请问高姓大名!”
吴平道:“吴平!”
张琏嘿了一声,微感惊讶道:“原来是你!”又自谑道:“看来我最近真是鬼蒙了眼,竟然以为你只是一个寻常的护卫!”又对东门庆道:“你连小尾老手下的大将也指使得动,看来在海上地位还真不低!”
东门庆微笑道:“不高,不高,不过猥亵妇女、阴杀**的事情,我还是不屑做的。”
张琏脸色稍缓,道:“阿莲的死真与你无关?”
东门庆道:“揭张厚德与令尊的仇,我们是早有预谋的。至于嫂夫人的事情,确实只是巧合。”
张琏沉思了半晌,终于还刀入鞘,退了一步,陈百夫等松了一口气,吴平又坐回角落里去了。
东门庆道:“张兄,你打算怎么对付我们?”
张琏不答,反问道:“你们这次来,为的究竟是什么?”
“我们的意思,沈门应该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东门庆道:“我们是想邀张兄入伙。”
张琏道:“为什么要邀我入伙?”
东门庆微一犹豫,笑道:“说实在的,我们最近手头有点紧,所以我们其实是想张兄带着石下仓的钱粮来入伙。”
张琏冷笑道:“原来说到底还是为了钱!”
东门庆亦不否认,直接承认:“是!”
张琏道:“可我要真的想反,自己把石下仓取了便是!又何必再和你们分!”
东门庆道:“张兄自己取石下仓不难,但之后呢?张兄总要找个地方落脚吧?张兄虽然神勇,但落草之初,万事艰难,站稳脚跟之前总要有个挂靠的,就算张兄不来南澳也得到别的山寨海寨去,这笔钱还是少不得要花的。”
张琏又沉默了片刻,才道:“我若下海,小尾老能给我什么座位?”
周大富等听了他这句话都忍不住露出喜色来,东门庆却依然很平静,道:“林伯伯眼下虽然康健,但他的年岁张兄想必清楚,过个几年总要退的。”他这句话分明是说你张琏若来了就有可能成为林国显的继承人,所以此话一出口从陈百夫到林凤无不吃惊,但又不敢质疑,以为东门庆敢这么说多半是林国显有露过口风。
张琏眼中却有不信之意,冷笑道:“若由我来接他的位置,你去干什么?”
东门庆笑道:“我在这边只是过客,等帮林伯伯解决了眼前这个难题,若有机会我便会另谋他路。”
他这么说张琏反而不感奇怪,却道:“我不要这些墙上空饼,我只想问,若我下海,小尾老能给我什么座位?”
东门庆知用虚言糊弄不了他,说道:“入寨之初,位与沈门、吴平等,至于是否能承继大位,那就要看长兄能否让寨里的兄弟心服了。若张兄在寨里过得不愉快要另寻高枝,只要光明正大地开口,林伯伯会设宴欢送。若张兄要自立门户,林伯伯会帮张兄选岛、备船、筹粮、呼援,并知会海上各岛主、澳长,为长兄铺路。”
张琏听得颇为心动,又道:“这些是小尾老的亲口承诺?”
东门庆怫然道:“你若信得过我,这句话便不当问!你若信不过我,我便跟你说是又有何用?”
张琏忙抱拳行礼,致歉道:“王兄见谅。是张琏多疑了!”
东门庆又道:“那么张兄是有意了?”
张琏叹道:“我现在还有选择么?”
自吴平以下,听了这句话无不大喜!连东门庆也不禁露出欢颜。
听听四更声响,张琏道:“时间无多,我才杀了族长,此事难以久瞒!若要动手,须得趁早!”
东门庆道:“张兄要怎么做?”
张琏道:“我忝为石下仓攒典,真来个监守自盗,实在有损声名!石下仓虽不小,又哪里比得上县城府库?咱们两家若是联手到县城走一遭,一来我能得报大仇,二来贵寨也能得到钱粮!岂不两全其美?”
东门庆沉吟半晌,道:“要去县城借粮?只怕有些难。”
张琏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吴平,道:“若只你们从海上来,自然不易,但若饶平内部生乱,我们再从中取事就容易多了。”东门庆便问如何生内乱,张琏道:“这两年潮州府年成不好,上面朝廷禁海,下面贪官横行,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眼下饶平流民遍地,只要略施小计,哪怕它不乱!我再邀请本地豪杰,共同起事,必能成功!”
东门庆喜道:“若是这样,那我们还担心什么!一切都听张兄主持!”
忽然门外有些不寻常声响,又有人影晃动,张琏喝道:“什么人!”便见两个本围的后生现身道:“攒典,珀哥让我们来看看。”张琏对东门庆笑道:“他们不放心我了!”东门庆一笑,表示理解,张琏又道:“我先去给他们交一下底,再回来与王兄弟商量具体的计谋。”东门庆应好。
张琏告辞后便回到家中,屋里早聚集了十几个后生,都是他的死党,好几个见到他就问:“攒典,真要动手了么?”竟是个个兴奋!张琏在灯下看了他们几眼,叹道:“这几年可把你们饿坏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不管朝廷那些鸟规矩了!大伙儿落草吧!以后大碗喝酒,大块吃肉!”
几个后生一听都欢呼起来,张珀低喝道:“小声些!”那些欢呼声才硬生生噤住。
张珀又问王四的事情,张琏横了张琅一眼,扼要说了,张琅结结巴巴道:“他竟然是小尾老那边的人?那……那……那我……”
张珀不悦道:“你就是引狼入室!”
张琏拦住了弟弟,不让他说下去伤了张琅,道:“这件事情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