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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部分

东海屠-第71部分

小说: 东海屠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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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道:“吃饭的时候他那样说,现在又这样说,难道王公子觉得事情无望,打了退堂鼓,想早些走了?”

    又喝了一巡,外边忽闯进一个和东门庆差不多大的后生来,张琏便给两人介绍,说那后生是他的胞弟张珀,又对张珀道:“你有口福了!才回来便撞上王公子的好茶!来,吃一杯试试。”

    张珀一脸有急事的样子,但还是接过茶杯就往嘴里倒,张琏笑道:“你这是牛喝水!”张珀勉强笑了笑道:“我赶了半日的路,口渴。”又暗中扯了一下张琏的衣角,小声道:“他一定要见你。”

    张琏稍稍沉吟了一下,对东门庆道:“我有点私事,得去处理一下。”

    东门庆便即起身道:“那我先告辞了!”

    张琏拦住道:“不用不用,王公子你且坐,我去去就来。”

    东门庆却摇头道:“刚才茶也喝了不少了,再喝下去,我怕会醉了。”

    张琏再三挽留,东门庆道:“张兄弟,若当我是朋友就不要弄这客套了。”张琏这才放了他走,让张宝送他们回去,回到张厚明那边,张厚明见张琏不答应接这笔买卖,又听说东门庆急着要走,知道这煮熟的鸭子要飞了不免大感心痛,面对东门庆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张宝走后他也回房去了,东门庆使了个眼色,林凤便说要撒尿跑了。

    关上门后,陈百夫水鱼蔡等问事情怎么样了,沈伟一一说了,陈百夫连声道可惜,又问东门庆为何那么轻易就答应要走,是否已经准备放弃云云。东门庆且不回答,却问:“沈门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陈百夫道:“刚刚我们从后窗和他安插的人竹筒传声,得知沈总管今晚会来找张琏。”

    沈伟哦了一声,道:“沈总管跟我们说,张琏那边一直是派他弟弟张珀跟他接头,这么看,刚才张琏说的‘私事’多半就是沈总管来了。”

    东门庆点了点头,道:“那咱们就等等吧,希望沈门能成,那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诸人便静等起来,乌石围的夜里静悄悄的,静得让人难以忍耐——尤其是那些心里有图谋正在等结果的人!水蛇蔡烦躁得在屋里来回踱步,周大富老想说话,却不知该说什么好,沈伟陈百夫都还坐得住,东门庆则躺在那张借来的藤椅上,手里赶着蚊子。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张厚明的这进屋子和张琏那进隔了四个门户,听起来那怒吼正是从张琏那进房子里发出的。水鱼蔡喜道:“有状况!”要推门出去,却被沈伟陈百夫按住了,周大富问东门庆:“怎么办?”

    东门庆道:“再等等。”

    又过了一会,门板轻轻响了两响,周大富将门开了一条缝,林凤钻了进来,陈百夫沈伟便问:“刚才出什么事情了?”

    林凤道:“叔叔你们走后,那张琏就到围口去借了两个人进来,跟着又进了屋,我躲在暗处,看出其中一个人身形很像沈舅舅。”

    东门庆点头道:“那多半是沈门没错。后来呢?”

    林凤道:“他们进去后就没什么声息了。直到刚才那个张珀才大吼着冲了出来,好像在叫什么:‘我这就去宰了他!我这就去宰了他!’但嚷了没两句,就让张琏捂住了嘴巴扯回去了。”

    陈百夫沈伟等对望一眼,东门庆笑道:“沈门做得好!看来张琏他们已经信了。”对周大富道:“你大大方方开门出去看看,若门外有些三姑六婆在打听刚才出了什么事情,你也学着他们的样子去打听打听。”

    周大富道:“知道!”便出去了,过了一会回来道:“张琏说刚才张珀喝高了发酒疯,不停跟左邻右里道歉,现在大家都已经回屋了。”

    东门庆赞道:“好!听说了杀父之仇居然也这么忍得,这人不简单!”

    周大富道:“王公子,你看他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东门庆道:“现在看来,他已经信了沈门的话,不过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我也说不准。”

    沈伟道:“最好他要借我们的力去杀了那族长,那我们就可以借这件事情拖他下水了!”

    东门庆想了一下道:“他在附近十乡八里的年轻人中声望甚高,听林叔叔说他手段也很了得,真要报仇时未必需要借我们的手。不过手刃仇人之后他总得要寻一条退路,沈门只能从这一点上打动他。再等等吧,天亮之前,应该就会有分晓了。先睡吧,别等明天都变成了黑眼圈,让人看出了破绽。”

    话是这么说,但水蛇蔡等哪里睡得着?好容易挨到天色将白,后窗忽然嘎的一声,陈百夫等知道是暗号,赶紧将竹筒伸了下去,小声地和外头的人对了一会话,跳了下来,语气间全是掩抑不了的失望:“真没想到!真没想到!这张琏号称饶平的豪杰,没想到这么没种!”

    周大富等忙问怎么了?陈百夫道:“你知他怎么答复沈总管的?他竟然说这事隔得太久了,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但谢谢沈总管告诉他真相!”

    沈伟水鱼蔡一听都骂道:“没种!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他要是不相信也就算了,但相信了居然不报仇!这家伙还是不是男人!”

    “我看没那么简单!不过他既这么说,那沈总管那边就算失败了!”周大富道:“王公子,这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们为免引人注目,屋里并未点灯,天色虽然发白,但门窗未开,那一点日才出的光亮也照不进来,所以他们都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小声对答,彼此看不见对方。周大富问了一声之后,没听见东门庆的回答又问了一句:“王公子?”

    这才听见东门庆道:“不知道。先睡觉吧。”

    “睡觉?”

    “嗯。”东门庆道:“真要不行时,就只能来硬的了。现在还没走到那一步,但究竟该怎么办……先睡觉吧,等睡醒了,或许就会有办法。”

第九十章 妻恨之一

    当晚沈门出示了证据,张琏兄弟一见不禁怒发冲冠,张珀当下便提刀冲了出去,大叫着:“我这就去宰了他!我这就去宰了他!”他口中的他自然是他们的杀父仇人、本村的族长张厚德!张琏也是仇恨满腔,但见他弟弟提刀忙赶了出来,一手夺了他的刀,一手捂了他的嘴,将他拖回房来。张珀犹在叫道:“哥你干嘛!你干嘛!”张琏扬起了手,狠狠甩了他两个耳光,喝道:“你给我闭嘴!”张珀才在疼痛中冷静了下来。

    张琏又出门去,对来问讯的左邻右里说张珀喝醉了,打发了众人后才回来,这时张珀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问张琏该怎么办,张琏看了沈门一眼,道:“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再追究又有什么意义?”

    沈门和张珀一听都不免吃惊,沈门还没开口,张珀已经叫道:“哥!那可是杀父之仇!要不是张厚德那个老匹夫,我们会成为孤儿?这些年他处处和我们过不去,原来是为了这个!幸亏我们命硬,没被他整死!以前不知道为什么,但现在……”

    他还没说完,张琏已经沉着脸喝道:“我刚刚让你闭嘴,你听见没有!”张珀被他一喝一时窒住,说不出话来,张琏又对沈门道:“沈总管,谢谢你冒险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情,我们才没被这个老贼瞒在鼓里。”不让沈门有说话的机会便道:“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我们已过惯了太平日子,不想多生事端。这件家事我自己会解决,沈总管来告知我们这件事的恩情我迟早也会还,但海上的事情,毕竟不是我们兄弟插得下手的。这一次,让沈总管白跑一趟了!”

    沈门万料不到张琏在乍闻杀父之仇下还能如此冷静,又将话说得这样绝,竟不知再如何劝,而张琏说完了这几句话后便请他到隔壁休息,到了四更时分又将他们连夜送走,回来之后张珀问:“哥!这个仇你真不打算报了?”

    “当然要报!”张琏咬牙切齿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要是这仇都还不报,我们还算男人么!我们小时候碰见过多少次危险,现在想想只怕都和张厚德这家伙有关!可见他心里也把我们当刺了!所以这老匹夫我们迟早要对付!不但是为了报仇,也是为了自保!”

    “那你为什么把沈门赶走?”张珀道:“刚才我太冲动,闯出去大呼小叫是我不对,但你也不用赶走沈门啊!我们大可借用他们的力量来对付那老匹夫!”

    “你懂什么!”张琏道:“你有没有想过小尾老为什么要把这个消息卖给我们!张厚德当年害死咱们爹爹用的是阴着,知道的没几个!小尾老虽是碰巧知道,但我们非亲非故,他和张厚德又没有深仇大恨,为什么要来揭他的阴私卖我们的好?”

    张珀道:“你是说他不怀好意?”

    “当然不怀好意!”张琏道:“他是想拖我们下水!”

    张珀道:“下水就下水吧。反正现在正当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了,要是落了草,说不定还多几分爽快!”

    “胡闹!”张琏道:“邪道易行,正道难走。我们不是单丁汉,背后牵扯着多少人!一落了草,厚明叔他们,琅哥他们,还有你嫂子一家,亲朋友好的至少得有几十户人得受牵连。咱们现在正路子还走得下去,为什么要落草?我忍了多少委屈,才有了这点根基,凭什么白白落草?哼!我要真想落草时,要报仇又何必去借助小尾老他们的力量?咱们这就提了刀去把张厚德的脑袋割了,乌石围里,谁又会拦我们?谁又拦得住我们?不过咱们也犯不上这么做!我大明朝廷是有王法的地方,只要咱们把证据搜齐了,到时候一纸状书告上去,管叫张厚德伏法!”

    张珀对他的兄长素来钦服,便道:“好,就按哥哥说的做!”

    张琏道:“从今往后我们依旧过日子,就当这件事情没发生过,暗中慢慢调查,将证据弄齐了再去告那老匹夫!不过我虽是个不入流的攒典,但从小呆在乡下,县衙里的事情也还不太清楚。以后要多往县城走走,看看能否结交一些县衙六房的朋友。”看看天色将白,又道:“这觉也不用睡了,天亮以后我到各条道路上走走,以防小尾老用计不成来硬的。你留在村里,好生看着那个王四。”

    张珀奇道:“王四?他也有嫌疑?”

    “暂时还看不出来。”张琏道:“这人见识广,谈吐又不俗,可惜他这次来的时机太不凑巧,正赶上多事之秋,我不敢太信他,要不真该敞开心胸和他做朋友。我会让琅哥去说逐客的话,你亲自送他到潮州府去。”

    兄弟俩忙了半夜,都有些饿了,胡乱弄点稀饭吃了,却都惦记着杀父之仇,竟是食而不知其味。吃过了稀饭后张珀便去请了张琅来,由张琏将“送王四”的意思说了,张琅有些不乐意,却也不好说什么,回到家中闷闷不乐,他老婆问他什么事情,张琅告诉他老婆后,摸着那二十两还没破开的纹银叹道:“咱们前前后后花的钱也不少了。现在事情办不成,我们也不好要人家的银两,没想到连这二十两纹银都赚不到!还白赔了不知多少!”

    他老婆一听,忍不住也将张琏兄弟埋怨了几句,忽又道:“要不,我们瞒着他们,偷偷干!”

    张琅道:“那怎么可能!”

    他老婆又道:“没他们同意,我们给不了那么大的数,但偷一点卖给那王公子,总还可以的。”

    张琅道:“货少了,只怕人家看不上,而且人家今天也要走了,这会子要去偷出来给他看货、交易,也来不及了。”

    他老婆嗤的一声冷笑,道:“你没脑子啊!我看那王公子其实并不是很急着走,还不都是你那兄弟满脸写着‘送客’两个大字,人家才不好意思说要留下。但你要是居中说几句话,这边瞒一句坏话,那边陪一个笑脸,多留人家几天又是什么难事?”

    张琅一听喜道:“没错,没错!”就要过张厚明这边来寻东门庆,才出门口便见张琏兄弟匆匆跟着两个差役走了,吓得张琅忙找人问怎么了。

    “放心,不是他们兄弟办差了事。”张厚明走近前道:“好像是两天前桥头墟那里捞到一具女尸,刑房的差役来附近乡里问有没有失踪妇女,问到咱们这里来了。阿琏一听急了,赶紧跟了去看。”

    “女尸!”张琅惊道:“该不会是……弟妹吧?”

    张厚明赶紧在他的嘴前扇了两扇,念咒般道:“坏的不灵好的灵,坏的不灵好的灵!”这才说:“别胡说八道了,不一定是的。如今世道乱,今年收成又不好,没饭吃的人处处都有,人命贱,偶尔栽倒一两个下河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个月在河里捞到女尸也不是第一次了。咱们围运道好,不会有事的。”

    张琅道:“那也是。”聊了一会,忽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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