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屠-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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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瓦拉奇道:“认了出来?”
“没错!”沈伟道:“原来这个家伙原本就是在一艘广东商船上做事,后来那艘广东商船被金狗号给劫了,船上的**部分都死难了,只有几个跌入海中抱住了木板逃了性命,还有几个家伙则顺势投靠了佛郎机人还助纣为虐,周大富就是其中之一,所以逃走了的人对他是恨之入骨!偏偏这次那张舶主身边就有一个是从那艘广东商船上死里逃生跑出来的,眼看着我们就要谈妥,他们却将周大富认了出来——这样一来事情还能不砸么!那些广佬当下就认定我们是佛郎机人派去的奸细,是要去算计他们的!我差点就死在那里!”
卡瓦拉一听跳了起来,揪住周大富的衣领叫道:“我就说了不要救他!这家伙是个灾星!第一次来引来了土著!第二又把我们的事情弄砸了!还是杀了他!一了百了!”
好几个人齐声应和,周大富吓得跪倒在地苦苦哀求,但众人失望转为愤怒,哪里理他?卡瓦拉拔出刀来就要动手,却被一只手按住了,他叫道:“干什么!”然后才看清楚是东门庆。
东门庆一开始也对坏了大事的周大富十分恼火,恨不得当场**两刀,但等卡瓦拉拔出刀来,心中又掠过东门霸的教诲来,东门霸曾反复对他说:“切忌在盛怒之时作出难以挽回的决定!形势越乱越加要以利害当先!”心中一凛,忖道:“现在杀了他,有什么好处?”便拦住了卡瓦拉。
卡瓦拉叫道:“王公子,这家伙坏了我们的大事,不杀他我下不了气!”
众人都道:“对啊!对啊!”
东门庆手上比划,又与陈百夫掌心划字,将陈百夫窘住了,闷了一会,才转述东门庆的话道:“王公子说,若论到周大富妨害此事的缘故,却在于他曾是金狗号上的人,曾帮佛郎机人做事,但这里所有人,哪个不曾是金狗号上的人?哪个不曾帮佛郎机人做事?”
周大富一听,噗一声泪涕交加,却说不出话来,沈伟等亦为之默然,陈百夫又道:“王公子又说,眼下我们处境恶劣,人手又缺,多一个人便多一分力量。周大富虽然误事,但这次并不是故意如此,所以我们还是先留着他,以观后效吧。”这番话说出来人人无语,卡瓦拉也放开了周大富的衣领,站在一边。
东门庆这才问起他们逃走的事情,沈伟道:“当时情况危急,是周大富忽然跳起,趁乱要抓住那张舶主作人质。那张舶主看来又老又病,但身边都有人护卫者,其中更有一个女人……”他往手被绑住、口被塞住、整个人被牛蛙按住的那女人一指:“冲了过来,挡在那张老舶主前面,周大富一击不能得手,反过来就把这个女人给捉住了。我们是挟持了她才一步步退出来的。退出那小湾以后我们不敢就往这边来,而是会合了陈百夫他们又兜了个圈子,这才回来。幸好他们害怕我们有埋伏,出小湾后不敢跟踪得太远,所以我们才没有伤亡。”
东门庆点了点头,以手语道:“如此说来,周大富也有功劳。”
卡瓦拉等诺诺哦哦,却也无法否认。陈百夫道:“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东门庆打手势表示“回山洞再说。”先蒙了那女人的眼睛,然后才抬了她回到山洞中后,关上木板门,点了一支小火把,扯开了那女人的蒙眼布,东门庆这才看清这女人的面目,见她脸相颇为丰腴,五官亦端正,可惜左脸有一块好大的红印,不知是胎记还是印疤,占得整张脸的都变丑了。东门庆看了一眼,摇头暗叹可惜。
周大富道:“那张舶主似乎很看重她,老让我们不要伤害她,要不是这样,我们还真没办法出来。我看这女人多半是那张舶主的女儿。王公子,你看能不能拿这个女人去要挟他们?”
那女人一听连连摇头,似乎要说话,东门庆打了个手势,陈百夫上前道:“你不要乱叫,我就让你说话。”那女人点了点头,陈百夫这才拔出塞口之物。那女人轻声哭了起来,哽咽道:“我……我……”惊吓之下却说不完整。
东门庆打手势让陈百夫文话,陈百夫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人小声道:“我叫张月娥。”
东门庆嗯了一声,陈百夫又问:“张舶主是你什么人?是你爹爹么?”
“不——不是。”张月娥道:“我哪有这个福分做他老人家的女儿?我只是他的一个使女罢了。”
东门庆冷哼了一声,周大富也冷笑道:“使女?若只是一个使女他会这么在意?会为了你放我们走?大船出海行商,带女人已是大忌!他竟然会犯忌带你出来,哪里会有那么简单的?”
张月娥低声道:“舶主他有病,这次本来不该出海的,但好像又因为什么事情不得不出海,夫人很担心,所以派了我随船伺候。舶主在船上的起居、药膳都是我做的,他……他老人家对我很好……”说着又默泣起来。
东门庆走了过去,解开了她的手,这时满山洞的男人盯着她一个女人,众人虽不知东门庆要做什么但也不怕她跑,东门庆解开绳索后,竟然在张月娥的手掌、手指上抚摸起来。众**奇,张月娥则大骇,不断挣扎却哪里挣脱得开?
东门庆抚摸了一下后,让牛蛙水虾蔡抓好她的双手,又去摸她的脚,这个时代,少女的脚岂是随便摸得的?在一些地区女人一被人摸到了脚就如同失去了贞操,甚至必须就嫁给摸她脚的男人了。九个男人见东门庆摸了张月娥的手后又去摸他脚也无不奇怪,牛蛙道:“王公子,你……你也不用这么急吧,这当口……”却被东门庆一瞪,便不敢说下去了,而张月娥却整张脸登时火热起来,又感害怕又感耻辱,眼泪滴滴垂下,却又不敢大哭。
东门庆摸了她的脚之后却没再动她,跟陈百夫打了一下手势,陈百夫才恍然大悟,对众人道:“王公子说,这女子双手粗糙生茧,双脚长大,显然是做惯粗活的人。那张舶主用引领一支规模如此大的商队,在当地想必也是豪富,他的女儿、女人都不至于如此。所以这女子方才说她是张舶主的使女,多半不假。”
水鱼蔡皱眉道:“那张舶主会为了一个下人放了你们?”
沈伟想了一下道:“说起来那个张舶主长得慈眉善目,就我的观感看来他倒是个很慈祥的人。这女子虽说是下人,但服侍了他这么久,多多少少会有感情,因此而放过我们,倒也有可能。”
陈百夫心里一动道:“既然这样,那我们能不能利用他去和那个张舶主讲条件,要他带我们回去?”
“这个……只怕不大可能。”周大富道:“当时我们见到张舶主时,他下手还坐着六个人,看他们的神色礼仪,那六个人多半是这支船队的理事。张舶主跟我们说话,中间有好几次也征询了他们的意见。我们捉住这个女子时候形势混乱,他自然有权力要手下克制,但我们若想要上船去,只怕就算那张舶主答应,其他理事也不会答应。”
水鱼蔡道:“那要不我们就拿了她去换赎金!”
东门庆却摇了摇头,这个山洞中铺有一方沙盘,他便沙地上写道:“身处荒岛,要钱何用?”
水鱼蔡听了陈百夫读了这句话后道:“有钱总比没钱好。”
东门庆又写道:“此事太过下作。”摇了摇头,否决了水鱼蔡的意思。其实要是能因此而回大明,东门庆倒也不介意以这个张月娥作人质,但以当下的形势看来已无法达到这个目的,而且若张月娥果然是个使女,拿她去换赎金多半也换不来多少财物,所以东门庆觉得没有必要。
水鱼蔡不敢反对东门庆的意思,却谔谔道:“左也不行,右也不行,那留着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用?”
牛蛙对东门庆道:“王公子,要不你把她给我吧。”
东门庆一听不由得莞尔,朝张月娥脸上的红印一指,又作了个嘲谑的表情,大意是说:这么丑的女人你也要!
牛蛙道:“把火把吹了,还不是一样!我刚才捏到她的手,软软的,舒服得很!”
众男人一听都心动起来,他们的生理需求可都好久没解决了!便一齐向张月娥望了过去,又一齐向东门庆望了过来,那眼神分明是在向东门庆请示:只要他一点头只怕马上就会有人扑上去!
谢月娥随船日久,颇知水手海盗的事情,见到这情况惊叫一声,掩紧了衣服大哭起来,叫道:“求求你们……不要……不要……”
——————写到第三本书还如此寂寞,想想真是唏嘘……
第四十二章 俘女之二
东门庆看了张月娥一眼,心中颇觉她可怜。这时他匪性未重,公子哥儿的脾气尚存,觉得这样对付一个女人太无风度,亦太残忍,略一沉吟,便招张月娥近前。
张月娥哪里敢过来?牛蛙喝道:“王公子叫你呢!还不过来!”
张月娥这才一步一顿,挨近沙盘,东门庆便在沙盘上写字,陈百夫看着沙盘上的字对张月娥道:“王公子说,他打算放你回去。”
几个男人一听无不失望,张月娥却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当场跪在东门庆跟前道:“王公子!王公子!你要是肯放了我,那……那便是小女子的再生父母,我一定天天念佛,求菩萨赐福给你……”
东门庆随手写字,陈百夫又道:“王公子说,放了你可以,但你要帮我们传几句话给你们舶主,你能传到么?”
张月娥犹豫了一会,道:“行。”
陈百夫又道:“王公子要你转告舶主,今夜之事只是误会,我们本无歹意。”他指着周大富道:“没错,他当初确实在佛郎机人的船上助纣为虐,但现在已经改过自新了。不但他,我们这帮人,都是被佛郎机人流放在此。这次想搭乘张舶主的船回大明确实是诚心诚意。嗯,这几句话记清楚了么?”
张月娥点了点头,东门庆让她重复了一遍,陈百夫指出了她说错了的几个地方,才继续道:“我们虽然希望张舶主能搭载我们回大明,但舶主若不肯答应,我们也不好强求。不过希望张舶主秉承仁人之心也不要与我们为难,张舶主到这个岛上是要寻水寻食我们都绝不干扰,若只是泊船避lang,我们也绝不会来偷袭,请他尽可放心。等你们离开了,我们再另寻门路回去就是。都听明白了?”
张月娥又点头称是,将两段话又重复了一遍,东门庆听她说的没错,目视众人询问意见,周大富首先道:“王公子的主张有理,我赞成。要泻火,自己用手就行了。眼下还是大事为重。可别惹得那张老舶主来报复,那可就不妙了。”
沈伟也道:“不错,我也觉得王公子的安排很有道理。”
卡瓦拉道:“好,我也赞成。”
水鱼蔡、牛蛙他们听他们都这样说,自己便也没什么主意了。当下东门庆往眼睛一指,陈百夫对张月娥道:“我们要蒙住你的眼睛送你回去,你别乱动。”
张月娥怯怯地看了东门庆几眼,点了点头,便任由陈百夫将自己的眼睛蒙了。东门庆带上陈百夫、周大富、牛蛙把她抬了下去,又将亲自将她送到那小湾附近,这时天已蒙蒙亮,东门庆拉开她的蒙眼布条,指了指小湾的方向,便带着陈百夫等离开了。
东门庆等走后,张月娥惊魂稍定,赶紧朝小湾外侧的哨岗奔去,站岗的商队守卫见到她无不惊奇,将她接上船去。张月娥才上船,便见一个白发老者披着外衣奔了出来,叫道:“月娥真的回来了?”这个老者便是这支商队的首脑、广昌平商号大东家张昌毅了。
两人接近,张月娥叫了声干爹,便栽入张昌毅怀中抽泣,张昌毅轻拍她的头发道:“好了好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这时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汉子道:“月娥,你怎么逃回来的?”这个汉子却是张昌毅的堂侄,叫张益兴。
张昌毅朝他摆了摆手,道:“益兴,这事以后再说。”
张益兴的弟弟张益盛道:“叔叔,话不是这么说,现在不是在家里,商船在外,最怕遇到这些悍匪海盗,所有事情都得查清楚,以防出岔子。”
这时人群中一个年龄只比张昌毅稍小的老者道:“益盛说的没错,这事是要问清楚。”这个老者却是这支船队坐第二把交椅的杨致忠,他也是那艘福船的舶主。
张昌毅看了他一眼,点头道:“致忠贤弟说的也有道理。”便轻轻拍了张月娥的肩膀一下道:“孩子,来,来,我们舱里说话。”
当下张昌毅父女以及包括杨致忠、张益兴兄弟在内的六个理事进入舶主舱议事。张昌毅对张月娥道:“孩子,我知道你现在很辛苦,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