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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

海上魂 作者:清.陈墨涛-第19部分

小说: 海上魂 作者:清.陈墨涛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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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皇太妃在舟中对着那山光水色,心绪百端。这日群臣早朝之后,皇太妃便和张世杰等商议出师之事,张世杰道:“臣自硇洲起行之日,便想定出师之期须待三件大事皆毕,然后可以出师。第一件须待行宫造成,太妃和圣上安置已定,臣才放心。第二件须先请太妃择地,将梓宫安葬了,才免后虑。第三件臣尚须添造战舰器械,方能出师。有此三事,臣故迟迟未议出师。

  如今行宫已兴工,即日可成,须速议梓宫安葬之事了。”皇太妃道:“此事固然不可缓,但如今处此天涯海角、山穷水僻之乡,却哪里有可以安葬梓宫的地方呢?”陆秀夫道:“这却何妨,死者以入土为安,但得数尺干净土,便可以安葬梓宫了,何至没有地方呢?况且处此乱世,到处干戈,圣上又未有定都,不能长为守护;梓宫若葬在别处,倘有不虞,蛮氛到处,草木皆受摧残,万一陵寝有惊,岂不大可虑吗?若安葬在此处,圣上行宫驻此,固可长为守护,车驾即移驻他处,此地穷山僻水,兵戈罕至,陵寝正可保无虞,却何必嫌其幽僻呢?”皇太妃默然半晌道:“果然不错,而且奴看就这座崖山也颇峻秀,象个发祥之地,奴意就此山便可以安葬梓宫了。但须哪个先去看了吉利方向,然后再选吉日才好。”张世杰听了叹道:“咳,祸福自在人为,哪有什么方向吉凶能移人兴废呢?若果如此,自古帝王陵寝皆选吉方吉日,就应该有兴无废了,为何却也有废的呢?据臣愚见,连时日都可以不必选择了。”皇太妃听了,默默不语,似乎不以为然的光景。当下陆秀夫又恺切解释了一回,皇太妃却只答应了不拣方向,时日是总要选择的。张世杰等无奈,只得领命退出来。陆秀夫先和张世杰斟定了丧仪葬具,张世杰便依议去制办仪具,又亲到崖山中拣了一块平坦之地,命数百军士赶着修筑陵寝。

  陆秀夫却择了一个最近的吉日,次日奏明了帝昺和皇太妃,不在话下。

  却说到得吉日,皇太妃和帝昺便令了数十名宫嫔,素衣白裳,在一只大船上守着梓宫;四面围着十余只小舟,皆内侍及鼓乐人等住在里面;后面又是十余只大船,里面坐着文武群臣,也都是白冠白袍。此时张世杰却派了一千只战舰,前后排队护送,那军士一概都是白盔白甲,战舰上的旗帜如雪般一片,连篷都是白的。当下九声大炮,细乐齐作,那一队战舰便摇摇荡荡,迤逦向崖山进发。不一会,船到山前,一齐在山脚下泊住了,众军士皆舍舟登山。当下十余部鼓吹和数十名内侍拥着,六十四名军士抬着梓宫,慢慢地登上山来。原来那山路非常崎岖难行,皇太妃、帝昺和宫嫔等皆坐着肩舆登山,只有那群臣没奈何要步行跟随了,踉踉跄跄挨了七八里路,才到了陵寝之前,众人一齐歇下。那军士等到得吉时已至,便升起梓宫,当下放了九声大炮,震得山谷皆应,左右细乐齐作,帝昺领着群臣内侍和宫嫔军士等一齐跪在陵寝之前,举哀痛哭,皇太妃却坐在肩舆中哀哀悲泣。只见那六十四名军士登时将梓宫入土盖封,不一会安葬已毕,陵寝前竖起一块大碑,众内侍摆起祭筵,陆秀夫、张世杰两人便在陵寝前分左右跪着,朗诵祭文。帝昺领着群臣拈香哭拜了一回,群臣又依次序一一祭奠了一番,然后皇太妃、帝昺以下一齐换了吉服,反道下山。到得舟中,内侍奉进午膳,群臣和军士等也一齐用了午餐,然后才起碇归来。到得大队战舰停泊的地方,皇太妃、帝昺及群臣的船只仍旧到中军下碇泊住,此时已是日影西斜了,当晚无话。

  次日,张世杰便奏明帝昺要举办那第三件事了。帝昺准了所奏,张世杰当日便命军士入崖山斫木伐竹,制造船只;一面又派将官四出买办钢铁,锻炼器械,这且不表。

  却说那苏刘义自从奉诏监造行宫,到如今已是一个多月,那群臣的房屋是早已造好,这日行宫也落成了,里面宫殿妃房也有数百间,虽无玲珑台阁,却也堂皇,宫殿巍巍壮观。苏刘义见行宫已落成了,便分赏了众军士,另外又重赏了那些帮助建筑的村中乡民,然后才带了军士回到舟中复命。皇太妃听说行宫落成,好不欢喜,当即选了进宫的吉日。前数日,陆秀夫先带着百余内侍到宫中去修饰一切应御用的物件,到得吉期,陆秀夫早已修饰齐备了。

  皇太妃和帝昺便舍舟登岸,乘了銮舆,后面随着群臣及宫嫔内侍等数百辆小车,一齐奔向行宫而来。不一会到了宫前,只听得三声炮响,宫门重重大开,里面细乐齐奏,陆秀夫领着众内侍齐到宫门前跪着迎接。当下銮舆进了宫门,众宫嫔内侍众皆下车随着,銮舆一直进了宫中歇下,众宫嫔忙扶着皇太妃和帝昺下舆步入慈元殿。这慈元殿便是皇太妃居住的地方了,当下安置已毕,内侍出来传帝昺的命,说是今日无事,不必再见,叫群臣各回寓安歇去。群臣领命,便一齐到那新修的房屋居住去了。次日早朝之后,张世杰便辞了帝昺,到舟中去监督着军士们修造战舰去了,这且按下慢表。

  话分两头。却说那元人朝中,起先听说帝昰登遐,朝中群臣皆欢喜称贺;后来听得帝昺复立,闽、广等处颇有起兵应宋者,那元世祖听了大惊,便商议要兴大兵去灭宋。元大学士许衡谏阻道:“陛下师出当以正,岂可乘人之丧?即使出师有功,也要被后世讥笑;倘万一师徒有亏,名实两败,岂不悔之无及!”元祖不听,当日便下诏命张弘范为蒙古汉军都元帅,兴师攻宋;又命诸路兵马皆归张弘范麾下,听其调遣;又赐张弘范上方宝剑一把,专决军事,诸将有不用命者,先斩后奏。张弘范奉诏,当即入朝谢恩,又请以李恒为副。元世祖准了所奏,次日早朝时,元世祖便下诏命李恒为副都元帅。

  当下李恒叩头谢了恩,和群臣退下朝来。

  张弘范便遣数员小将领令四出,命各处兵马皆到扬州会齐;一面和李恒到校场上选了二万精兵,数十员将校,当即择吉祭旗,辞了元世祖,领着三军竟奔向扬州而来。一路无语,不日到得扬州,将兵马屯住,等了几日,那各处的兵马也陆续都到齐了。张弘范见各处兵马都已到齐,连自己带来的那二万精兵,一总有十五万人马,都是兵强马壮,旗帜鲜明的。

  这日,张弘范便和李恒商议道:“如今兵马已齐,即日可以出师了。但宋人终年飘泊海上,行止无定。他帝昰死的时候,我晓得他是驻在硇洲的,如今却不晓得还在硇洲没有?倘若大军辛辛苦苦地跋涉到硇洲,他却早已迁到别处去了,我们大军岂不是白费了心力吗?我想最好是先遣个人去探听明白了,然后大军再起行才妥当。但是有一件不便,别人出师皆只要遇敌便战,胜负立分,如今我们出师却先要寻着了敌人的巢穴才能接战,岂不是一件大难之事吗?”李恒道:“这却不要紧,宋人虽然飘泊无定,他也总要据形胜而居,断没有随处可驻、朝更夕改的道理。即使如今他已不在硇洲,我们到得硇洲自然总探听得出他的驻扎地方了。况且他迁来迁去,总不过在闽、广两处沿海的港湾罢了,谅他会逃到哪里去呢?我所虑者,却有一个人不死总为后顾之忧。”张弘范忙问道:“你怕哪个能为后患?”李恒道:“便是文天祥。”张弘范道:“文天祥虽然厉害,但是此人近年来已寂寂无闻,并没有什么大举动,想是受了几回挫折,丧了他那股英雄的气概,所以也不能有为了。我看倒是张世杰那股百折不挫的气概有点可怕哩。”李恒道:“咳,元帅猜错了。你不晓得,文天祥的气魄哪里会逊张世杰,他两人正是一样的心思,都是百折不回的,不过性情不同些,所以做出事来便觉得他两人行径各异。其实张世杰的深谋远虑还不及文天祥总筹全局,思虑周密,所以张世杰出师是到一处攻一处,随败随起,骤失骤得,他的意思是存得寸进寸、得尺进尺之心。文天祥却不然,他每次出师一次,总要厚集兵力,广布义声,团结民心,总筹全局,故师未出而先声已布,破一城而邻郡瓦解。从前他在漳州时,屯兵岁余,大军一出,四处响应,江西为之震动。幸亏侥国家之福,我和吕师夔等费了多少心力,才将他杀败,夺回城池,他却逃入惠州,休兵不出,如今正有一年了。我却探听得他又大举出师,水军皆屯在丽江浦,不晓得他又要从哪一路大举来侵了。我们大军若竟去追寻宋帝,倘他带领了大兵在我们背后作起患来,岂不可大虑吗?”张弘范听了,点头连声道:“不错,不错,但既如此,却如何是好?我想:我先带十万兵马去攻宋帝,留下五万兵马你带着挡住文天祥,这样就不怕他为后患了。”李恒连连摇头道:“不妥,不妥,张世杰那里兵马尚多,元帅若只带十万兵马去,兵力一定太薄,不足相敌。况且这里五万兵马,若与文天祥相敌,固然尽够,若要阻他不为后患,只怕不能。挡住这里,他向那里去了,却如何能够禁得住他呢?”

  张弘范皱眉道:“我也虑到这一层,这样看起来,除非要先把文天祥擒住,才能永绝后患了。但要擒文天祥,一定要大军水陆齐进,或者还可以侥幸捉得住他。但我乃奉诏追擒宋帝,并没有受命去捉文天祥,却如何好违诏专行呢?”李恒道:“这倒不妨,自古道:“将出外,君命有所不受’。苟有益于国家,虽违诏可也。况且圣上命元帅出师时,原是委元帅得专决军事呀,哪里能够件件军事皆须奉了诏书然后才可行呢?”张弘范听了,点头称善,便道:“既然如此,我们明日便分头去吧!”当下商议定了,张弘范便下令三军将士明日五鼓齐集大校场听令,一面命扬州守臣把战舰备齐了。

  到得次日五鼓初尽,张弘范和李恒两人各骑着一匹雕鞍骏马,前后百余名亲兵各执刀枪拥护着,竟奔大校场而来。到得校场,正是东方发白时候,此时那十五万将士早已齐集校场。当下三声炮响,两员大帅并马进了校场,众将士两旁齐齐跪下迎接,只见那百余名亲兵随着两匹骏马,如飞地到了将台前,两员大帅离鞍下马,登了将台。当下又是三声大炮,张弘范把令旗一挥,众将士一齐立起来。少顷,只见一个传令官骑着快马,飞到校场当中勒住马,左手高举令旗,大叫道:“张弘正何在?速速到台前听令!”张弘正应声道:“有!”那传令官便回马奔回台前去了。张弘正来到台前,打了一千,唱了名,只听得张弘范高声道:“张将军,我今命你为先锋将,带领一万骑兵,由陆路向海丰县进发。你须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勇往前进,以图立功受赏,休得退缩致干军法。”说罢,掷下一面小将旗来。张弘正接了将旗,又打了一千,道声:“得令!”便退下去了。

  那传令官又飞马到校场中传了吕师夔到台前行了礼,张弘范便命他为前军将军,带领二万骑兵,也是由陆路起行。吕师夔接了将令,也打了一千,唱声:“得令!”退下去了。次是传阿尔哈雅到台前,张弘范命他为后军将军,也领二万骑兵,由陆路起行。阿尔哈雅领令退下去。接连又传了索多,命他为左军将军,带领二万水师,向丽江浦进发。随后又传了蒙固岱,命他为右军将军,领二万舟师,由水路起行。当下分派已定,却留下六万兵马为中军:叫李恒领三万骑兵为陆军中军,向海丰县进发,去挡住文天祥去路;自己领三万兵马为水军中军,向丽江浦进发,去攻文天祥,准于海丰县相会。

  于是两员大帅下了将台,当时宰马祭旗,两员大帅亲自各奠了三杯血酒。然后三声炮响,十五万大军出了校场,两员大帅分作水陆两路,分头起行去了。

  先说那张弘范带着左右两军上了战舰,当日挂帆起碇,浩浩荡荡竟奔丽江浦而来。一路上冲风破浪,晓行夜泊。这日正走到将近潮阳地方,忽见前面来了百余只战舰,战舰上一齐挂着降旗。张弘范见了,却疑有诈,忙下令三军将船只一齐排开,列成阵势,又传令教军士一齐高叫道:“前面若是投降的,快快叫那为主的先过来见元帅,余船不必近前。不然便要放箭了!”

  那边船上的人听见了,果然把船一齐停住了。只见一个彪形大汉跳过一只小船上,立在船头,把手一指,那小船便如飞的奔向前来。看看离元军战舰还有一丈多远,那个大汉便一跃跳过这船上来,正跳在张弘范的帅船上。两旁军士早已把他两手执住,向他身上搜了一回,见并没有暗器,这才带他进舱来见元帅。那大汉见了张弘范,双膝跪下道:“小人陈懿叩见,意欲投元帅麾下,愿为前驱,不知元帅肯收留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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