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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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告诉我妻子和我女儿,我爱她们!”邓振华着急得脖子青筋都暴起了,“都死了,就没人告诉她们了!”
韩光看着邓振华的眼睛,点头。他摘下小史的耳麦和对讲机,戴在自己的耳朵上,对讲机卡在腰带上。
邓振华再次扫出一个扇面,枪手们躲闪着。韩光一脚踢开后厢破烂的车门,抱着步枪钻了出去。
密集的弹雨扫来,韩光一个鱼跃前扑落地。他在空中的时候,就开始出枪动作。落地的瞬间步枪已经抵肩,非常完美的步枪卧姿射击准备动作。随即就是在特种部队长年训练的自动步枪速射,他的单发射击短促紧密。
几个枪手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中弹倒地。
邓振华哈哈笑着更换了一个弹匣:“兔崽子,让你们见识见识特警爷爷的厉害!爷爷临死也要拉你们垫背——”他把自动步枪调到连发,哒哒哒哒扫射出去。
韩光卧在不远的地面,侧脸看他。
“冲出去,给我和小史报仇——”邓振华怒吼。
韩光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拿起步枪冲了出去。邓振华在后面掩护他,再次冲过来的几个枪手被邓振华的射击压制,不得不卧倒在地上还击。韩光持枪在胸前,风一样跑向黑暗当中的树林。
躲在灌木丛当中的唐晓军举枪瞄准韩光,他的嘴角在抽搐。他的食指在扳机上颤抖着,迟迟没有抠动。
韩光已经要跑进树林了。
唐晓军一咬牙下定决心瞄准韩光的背影,他的食指不再颤抖,虎口在均匀加力。
哒哒哒哒……密集的弹雨扫射过来。
唐晓军低头躲避,枪打偏了。这是枪手们的盲目射击,意在扫射可能活着的可疑目标。
韩光恰在这个瞬间跃入无边的黑暗。
枪手们被他带起的晃动树枝吸引过去,对着黑暗排成一排盲目射击。但是没有一个枪手试图在黑暗当中去追逐韩光,因为在黑夜树林当中追逐一个陆军特种兵哪怕是前陆军特种兵,跟送死是一个道理。
唐晓军压抑自己的呼吸握紧手枪,视线透过灌木丛的缝隙观察现场。
邓振华已经打完了最后一个弹匣,他伸出手去摸小史身上的战术背心。但是小史是趴着的压住了自己的弹匣,邓振华抓住他胸前的弹匣却拔不出来。拔了几下,邓振华放弃了努力,苦笑:“早就让你减肥,你就是不听。这下高兴了,把我也给害了。”
枪手们小心翼翼爬起来,交替掩护接近依维柯警车。
邓振华点着一颗烟,拔出手枪。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不清。他对着前面活动的影子,勉强抠动扳机。
砰!枪声一响,枪手就卧倒在地。邓振华继续对着这些影子射击,但是双手越来越颤抖。枪也随着手的颤抖,射出的子弹乱飞。
咯,空膛挂机了。
邓振华的神志也变得不清醒,他丢掉手枪摸出兜里的钱包。打开来,是妻子和女儿的合影。他抽出照片抚摸着,戴着战术手套的手指滑过女儿的脸,立即抹上了一片血。
一双铁钳一般的手抓住他的特警战术背心试图拖他出来,他的右腿还卡着,惨叫一声抓紧了妻子和女儿的照片。枪手放弃了努力,站起身来。
“是个好汉,给个好死吧。”一个戴着面罩的枪手冷漠地下令。
一个枪手拿起手里的冲锋枪。
唐晓军躲在灌木丛中,举起手枪瞄准那个准备开枪的枪手。
他的食指开始颤抖,视线因为泪的涌动变得模糊。他咬着嘴唇,已经咬出来血。豆大的汗珠流下来,鼻翼随着急促的呼吸翕动着。
哒哒哒……
枪手对准邓振华伸出车外的头部打了个点射。
唐晓军放下枪口,咬住了地上的泥土。他眼睁睁看着邓振华的头部被子弹打碎,脑浆流出来。他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
“解决剩下的人,撤离。”领头的枪手继续冷冷下令。
其余的枪手开始对着警察的遗体补枪,都是头部胸部各一枪。
唐晓军抬起头,泪水在流。他咬着泥土,手指深深抓进泥土里面。
领头的枪手打开现场勘查车的后门,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法医缩在里面浑身发抖。两个枪手把她拉出来,她喊着:“我是法医——我是做技术的,你们不要杀我……”
领头的枪手挥挥手,其余的枪手让开了。
女法医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看着面前的枪手无助地哀求:“你们别杀我,我刚刚结婚……我怀孕了……我有孩子……”
领头的枪手突然利索地拔出手枪对准女法医的头,当就是一枪。
女法医猝然倒地。
领头的枪手对着她再次射击,还是头部胸部各一枪。
唐晓军张大嘴咬住泥土,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却不能出声。他紧紧抓住泥土,指甲都劈开了,流出了血。他却感觉不到疼,咬着泥土压抑着哭声。
领头的枪手从现场勘查车后面拿出那把套着塑料袋的狙击步枪:“我们走,实施B计划。”
枪手们纷纷上车,快速离开现场。
唐晓军咬着泥土,嗓子里面哽咽出哀嚎。他的眼泪刷拉拉如同瀑布一样没有任何过渡任何停顿,就那样流下来,自从五年前自己的妻子和儿子被犯罪分子报复杀害以后,他再也没有这样哭过。
第三章(5)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同事被杀害,自己却无能为力,更能让一个饱经风霜的刑警队长失声痛哭呢?
“各个单位注意,外环路和经纬路交叉口发生枪战,我们有警员伤亡。立即赶到现场,疑犯是多名持枪武装匪徒,重复一遍,疑犯是多名持枪匪徒……”
警笛声响彻已经进入梦乡的滨海市区,所有的机动巡逻警车全部赶往现场,车上的警员们纷纷穿上防弹背心,手里的微型冲锋枪打开了保险。
两架警用直升机从特警基地拔地而起。机舱里面,薛刚在给队员们下令:“发现疑犯要果断射击!不要犹豫!——你们给我记住了,对于残忍杀害警员的持枪匪徒,绝对不能手软!明白没有?!”
“明白!”眼睛都是瞪出血丝的特警队员们齐声怒吼。
位于城乡结合部的武警支队驻地,拉响警笛的武警机动中队车辆跟旋风一般冲出大门。后面的大院里面,其余中队的武警战士们戴着钢盔背着81-1自动步枪,还在紧张登车。子弹箱被直接扔在卡车上,箱盖打开。支队长戴着钢盔穿着防弹背心别着手枪,在下面站着拿着高音喇叭对着紧张登车出发的战士们高喊:“给我放亮了眼睛,发现了就往死里打!打死了我负责!他妈的反了天了?!这还是不是共产党的天下了?!”
……
唐晓军木然地坐在救护车打开的后厢盖上,护士在给他包扎左臂的伤口。
现场已经变成一片警察的海洋,看不清到底有多少警车在这里的前后左右闪烁着警灯。赶到现场的警察们拿着手里的武器,纷纷摘下头上的钢盔或者帽子,看着牺牲的同事被盖上白布抬上救护车。年轻的警察们擦着眼泪,年老的警察们也擦着眼泪。
邓振华的头部已经裹上纱布浸满鲜血,右手死死地抓着一张照片。
一个护士想掰开他的手,却压根就掰不开。
薛刚看着被血染红的照片,摘下头上的钢盔。他的声音嘶哑:“让他带着走吧。”
护士点点头,泪水吧嗒落在照片上。
邓振华的脸被白布盖上了,担架被两个眼睛红红的特警队员抬起来送往救护车。
薛刚压抑住自己的情绪,转向大家高声说:“现在我是现场警衔最高的警官,我宣布接管现场的指挥!都把眼泪擦干,打起精神来!罪犯还没有抓到,还不到我们默哀的时候!我们的兄弟不能就这样白白牺牲了!各个单位的头立即组织自己的兄弟,按照紧急预案执行分区分片搜查抓捕工作!为了这些牺牲的兄弟,我命令你们——全都去工作!发现韩光,可以就地击毙!——这是血海深仇!血海深仇!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血海深仇!!!血海深仇!!!”警察们发出闷雷一样的怒吼。
“山下分局的,跟我走!”一个巡警队长举起微型冲锋枪怒吼,随即钻进警车。一片警车跟着他闪烁着警灯拉着警笛疾驰而去。
“外环分局的,出发!”
“治安总队,走!”
“中环分局的出发了!”
……
警察们陆续离去,警车的海洋逐渐退潮了。
唐晓军站起来,护士着急地:“唐队长,还没包扎好!”
唐晓军一把扯掉自己的绷带,让血继续流。他拔出手枪上膛,对着刑警队的兄弟高喊:“刑警队的,都过来!”
“晓军,你最好还是去休息。”薛刚走过去,“你的精神绷的太紧了。”
“你以为我是怕死?”唐晓军的声音很冷峻,“我是怕我不能把这帮兔崽子全都毙了!我杀一个两个,算什么报仇?!我要把他们全都送上刑场!——刑警队的,上路!”
便衣们跟着唐晓军大步走向自己的警车。
唐晓军突然回头:“对了!——你们那个韩光,我不管他是什么路子!这事是因他而起的,我恨不得挖了他的心肝做祭品!但是我必须告诉你,那帮人跟韩光还不是一路!所以最好是给他留个活口,这个案子疑点太多了!”
薛刚愣了一下。
“稍后我会给局长办公会议详细报告,现在我要去抓人!”唐晓军厉声说,“不过,最好重新下达追捕命令!”
薛刚点点头。
唐晓军大步流星上了警车,便衣们哗啦啦一片开关车门的声音。这些挂着民用牌照的各种品牌轿车拉响警报,旋转着吸顶警灯,陆续离去。
薛刚站在空旷的公路上环视四周,地上都是血泊,三辆警车的残骸还有点点火焰。交警已经封锁了交通,刑警的技术员在做现场鉴定。
他拿起步枪上栓:“特警队,出发!”
黑暗当中的海浪猛烈地拍击着礁石,“各个单位注意,下面是紧急追捕命令。原特警队狙击手韩光负案潜逃,经过确认该犯与半小时前发生在外环路与经纬路交叉口的恶性袭警案件有关。该犯携带自动步枪一支,子弹若干发,属于极度危险级别。如果发现并确认该犯,可不加警告就地击毙……”
韩光站在礁石后面,齐膝盖深的海浪不断拍击着他,他却岿然不动。稍顷,他摘下耳麦,看着苍茫的大海默默无语。
他摘下身上的自动步枪,卸下弹匣,逐次退出里面的子弹握在手里。
只有五发子弹了。
他叹口气,重新把子弹迅速压进弹匣装到步枪上。他抬头看着远处的沿海公路,闪烁着蓝光灯的警车开着大灯对着海滩方向。灯光照射出来正在翻过公路护栏的警察和武警战士的身影,焦躁不安的警犬对着海滩方向狂吠。大致三百多名警察和武警战士一字排开,在警犬的引导下对整个海滩进行地毯式搜索。三百多个手电的光柱交叉着,构成了真正的天罗地网。
警用直升机开着探照灯,沿着海岸线低空慢速掠过。
第三章(6)
韩光看着慢慢搜索接近自己的队伍,蹲下了身子。他只把鼻孔露在水面上,以降低自己被发现的概率。
搜索队伍越来越近,韩光屏住呼吸埋头扎进水里。
搜索的警察和武警战士手电光柱立即扫过来,他们睁大眼睛希望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韩光藏在礁石缝隙的海水当中,纹丝不动。
“那边看看去!”
“走啊!”
“小心了,这小子有枪!”
……
声音渐渐远去了。
韩光慢慢露出鼻孔,呼吸着新鲜空气。等到确认一切都过去,他才伸出脑袋大口呼吸着。肺部感觉到氧气的补充,肌体逐渐恢复了活力。他疲惫地躺在海水当中靠着礁石。
现在他有时间好好想想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当然,他知道留给自己的不会是太长的时间。
“何总,下次您可千万不能自己跑出去了。”秦伟擦着眼泪哽咽着说,“您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没办法跟集团董事会交代啊!”
何世昌躺在病床上疲惫地笑笑:“小秦,我这不挺好的吗?”
医院外面有警车呼啸警笛而过。
“出什么事情了?”何世昌关心地问。
“外环路发生枪战,死了不少警察。警方现在正在进行全城大搜捕,据说是一个警察犯的案子。”秦伟低声说。
“警察?”何世昌皱起眉头。
“对。”秦伟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