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派 作者:万方-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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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我完全可以不和你计较,告诉你,我就要走了。”
“走,哪儿去?”
“美国,”马尔福挺了挺胸脯,“去我太太和女儿那儿。”
“什么时候走?”
“手续一办好就走。”
“还回来吗?”
“干吗?我当然要回来的。”
陈言忽然忍俊不禁了:“别,你就待在那儿吧,美国比这儿好多啦!”美国,他想,这太好玩了,让马尔福到美国去刺探别人的隐私去吧,也许他可以当私家侦探。哦不,可惜他不会英文,不过可以学嘛!
“你笑什么?”马尔福警惕地问。
“我笑……没什么没什么。太好了,祝贺你。”陈言不由想和马尔福握握手,就朝他伸出手去,马尔福却十分戒备。
“我,”他张了张嘴,“我还是想向你解释清楚,解释清楚的好。我告诉你,刚才我确实什么也没有听见。当然我听见你们俩的声音了,不听是不可能的,天天要听,非听不可,朱小北爱嚷嚷爱吵,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是不是事实?这回我走了,倒是真的听不见了。”
马尔福的语气里似乎流露出遗憾,让陈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时间他突然想问马尔福,你觉得朱小北是个什么样的人?当然,他没有问。
马尔福回他的屋子去了,楼道里恢复了沉寂,电视的声音也没有了。陈言躺到床上,脑子里一片灰暗,他什么也没有想,似乎只是在巴望着,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灾难。
十二 只有傻瓜谈恋爱
“蓝丝绒”来了一个女大学生,是趁放寒假的时候打工挣钱的。这姑娘有个非常美好的名字,钟画画。钟画画一来就带来了新鲜事儿。
从上午影楼开门不久,果青就注意到有一个年轻人站在马路对面,像等人又不大像,因为他并不东张西望,也不着急,一副冷漠超然的样子。果青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随后就把他丢到脑后了。
钟画画在接待一对拍婚纱照的人,声音欢快,小嘴挺能说。她生着一张虎头虎脑的聪明的短脸,举止做派有些男孩儿的影子,她学的是舞台的灯光照明,也不大像女孩儿学的。
钟画画和那对新人说:“金婚纪念的时候一定要再来,那会儿我就成这样儿了。”她做出老太婆状,瘪起嘴:“先生太太,近点,再近点儿,好,笑……”她表演得惟妙惟肖,把大伙都逗乐了。果青觉得她有点贫,倒也不讨厌。
上午有两拨顾客,忙到一点多钟才吃饭。吃饭的时候,果青发觉路边那小子还站在那儿,实在有点邪门儿。
“嘿,那家伙站了一上午啦,他要干吗呀!”
大伙顺着果青的指点往外看,神经病吧,年轻轻的嘛,长得还挺不错,议论了几句也就过去了。下午没有顾客,钟画画讲起她上一个暑假怎么去了西藏,拉出脖子上挂着的一串石头项链给小姐们看,她们都觉得漂亮极了,一个个嚷嚷着,什么时候咱们也去,西藏,多好玩呀!太好玩啦!阿明问钟画画,寒假为什么不出去转了,她大大咧咧地耸耸肩膀,穷了嘛,先挣钱,挣了钱再玩,没的说。
太阳渐渐西斜,阿惠忽然发现街上那个年轻人还没有离开,大大地惊讶起来。阿明拿她打趣说:“那人是不是等你呀?”阿惠说你以为我不敢出去?大伙就催阿惠快去,不然人家等的人来了就没她的戏了。
大家不时地瞟着街上的小神经病,互相提醒千万别把他忘了,一定得看看他到底在于什么,等的什么人。听着大伙的说笑,钟画画清脆地拍了几下巴掌:“诸位诸位,我宣布,那个人就是我。”
原来那年轻的“神经病”是钟画画的男友,或者说前男友,是想用他的行动感动钟画画,让她回心转意呢。这件事让店里的小姐们大大地激动起来,个个都被触动了芳心,不由幻想着那个人等待的是她们自己。
阿惠问钟画画为什么和他吹了,钟画画无奈地摊开两只手:“这还看不出来,老跟我玩琼瑶。”果青被她的话逗得哈哈大笑。
阿惠认为钟画画心太狠,应该出去,小姐们也一齐上来把她往外推,钟画画一阵乱打:“别推别推,我自己去!”大家这才放开她。
她使劲运了口气,做了个鬼脸儿,一跺脚推门走出去。隔着玻璃窗,店里的全体人员像看戏一样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钟画画走到男孩儿跟前,两个人说起话来,一会儿就见钟画画激烈地挥动手臂,果青不由替她编词儿:“谁让你来的!你明明知道我讨厌琼瑶,还来干什么,走吧走吧,要不我真的不理你了。”就像是听了果青的指挥,钟画画忽然转身走开,可把大伙儿乐坏了。
男孩儿迟疑地站在原地,面容很悲伤,果青就轻轻喊:“等等,我等了你一天啦!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钟画画果然停住,回身看着他。
两个人继续说话,果青来不及编了,事实上他被眼前的事所吸引,钟画画那爽快的劲头,短短的头发甩来甩去,包括西藏,这一切都让他有些心动。
街上的这场戏最终是以男孩儿的离去收场的。钟画画激烈地和他辩论,挖苦得他无话可说,又把果青逗乐了,这女孩儿的本事可真不小。这天剩下的时间里,大家议论纷纷,集中在情感问题上,你指责我我反驳你,钟画画所持的那种毫不掩饰的不屑态度很刺激人,弄得小姐们个个都挺激动,有人甚至动了气。只有果青独自坐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笑着,心里想:这个姑娘,把她们捆到一块儿也不是她的对手,她明明看不起她们,也看不上刚才那个傻瓜,如果是换了我呢?
朱小北走进“蓝丝绒”的时候果青正和钟画画坐在一起谈话,评价着她在西藏拍的照片,一抬头看见朱小北吃了一惊。
店里的人都认识朱小北,也猜到了她和果青的关系,都和她打招呼。钟画画好奇地看看她,凭着女人的直觉,朱小北也注意看了钟画画两眼。
果青感觉到朱小北的脸色不大好,像是有话要说,就和她走到街上,问她出什么事了?朱小北沉默了一会儿,说:“陈言和我要离婚了。”
她的声音不大,果青没听清楚,只听见“离婚了”。他的心忽然一紧:“你想好了吗?干吗这么着急?!”果青的语气有些冲动,甚至带着责备的意思,朱小北立刻有所觉察。
“你急什么,怕我要和你结婚吗?”
果青稳住了神儿:“什么时候离?”
“随时,是他提出来的。”
“这么说还没离?”
“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要劝我别离了?”
果青默默地舒了口气,他弄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感觉,他希望自己是真诚的、有感情的,于是他温柔地说:“小北,你应该明白我是怎么想的,我爱你。”
“爱?”朱小北轻蔑地吐出这个字,她忽然怀疑果青,怀疑的潮水涌起来。她故意要为难他:“那我问你,我离了婚你和我结婚吗?”
这样的问题是果青从来不想答的,因此也就没有准备,他抓了抓后脑勺,显得有些牺牺惶惶。朱小北觉出他的犹豫,岂止是犹豫,简直就是拒绝。她一下子冒火了:“别说了,我知道了。”
“我说什么了?我什么话都没说嘛!”果青也有点儿不高兴,岂止是不高兴,简直生了朱小北的气:“你想怎么样,要我立刻做决定吗?这种事情……”
“好,咱们再见吧。”
朱小北转身就走,由于生气脚步充满弹性。天哪,果青哭笑不得,就在昨天他还乐呵呵地看别人演戏,现在怎么就轮到自己头上了。他妈的……他顾不得抱怨顾不得多想,赶紧去追朱小北。
“小北,朱小北!”
朱小北不理他,一股劲儿往前走。果青放慢脚步,他可不想这么追她,就大声说:“你要再走我可喊啦!”
朱小北走得更快了。
“朱小北,我爱你!”果青大叫一声。
朱小北愣住,心里突然像有一股热水要往外冒似的,不由想笑,她咬住嘴唇。
果青追上来,有点气喘:“你听见没有?”
“没听见。”她说。
果青捏住她的胳膊肘,把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朱小北,我爱你。”
这回她听见了,烦闷忧伤的心境让位给快活和满意,她微微一笑,接着开心地笑起来。
离婚的事稀里糊涂地搁在那儿,没人再提。可朱小北心里清楚自己是爱果青的,舍不得也离不开他,她相信他也是同样的感觉。而果青那边呢,似乎有两种生活,一种是和朱小北在一起的时光,另外才是他自己的生活。他的生活有它的轨道,不会为了什么停顿下来。
在家里,陈言和朱小北有了很深的隔阂。过去他总觉得他们是一家人,是夫妻,而这种感觉现在完全淡薄了。这段婚外的恋情已经把他们两个都改变了,但是能变成什么样子在他们心里还是未知。奇怪的是他们就这么过着,好像夫妻也能这样过下去似的。在以前陈言和朱小北都不会相信,没有了爱情怎么还能待在一起呢?
本来情况也许会这样维持一段时间,让事物顺其自然地发展,可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陈言和朱小北去奶奶家的路上碰上了果青和钟画画。
当时那两个无忧无虑的人正说说笑笑要去看一出学生演的实验话剧。钟画画说起前两天“小神经病”怎么又来找她,她模仿着他说话的样子,脸上露出快活生动的笑容。
“其实我也挺感动的。说心里话我并不讨厌他,还挺喜欢他的,可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非得拒绝他不可。你说我是不是精神方面也有毛病呀?”
“你呀,你的病就是要呼吸自由的空气,和他在一起就不可能。”
钟画画笑着瞥了果青一眼:“嘿,神啦,你怎么这么了解我。他那个人没别的,就是干什么都要腻在一起,太可怕了。”
“画画,你知道吗,我已经受你的毒害越来越深了。”果青半开玩笑地说。
钟画画边走边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得了吧你,你少把罪责推到我身上。”
“那你说我怎么办,总不能结婚吧,你是最反对结婚的。”
“我不结婚不等于你不结婚。”
“那你也不能看着我跳火坑不拦着呀。”
“怎么,你还真想结婚呀?”钟画画惊诧地瞪起眼睛。
果青扑哧笑了:“我,和谁结呀!”
他们俩心照不宣地都没有提起朱小北的名字,但钟画画心里明白朱小北就是果青的“小神经病”,这是他们俩玩的同一种游戏。
天气阴冷,北风刺骨,钟画画却穿得很少,耸着肩膀抄着手边走边哆嗦,看上去就像街上那些淘气的中学生似的。果青打量着她,笑了。
“冷了吧?”
“有点儿,没事儿。”钟画画白了果青一眼,眼珠冻得都不灵活了。
果青伸出胳膊搂住她的肩膀:“来,我暖和暖和你。”他紧紧搂住钟画画,用力地一阵摩挲。
就是在这个时候,老天爷做出安排,让朱小北和陈言从马路对面走过来。天光渐暗,但仍然能够照亮街道上的景物,朱小北正一无所思地走着,眼前忽然晃过果青的身影,她一怔,还以为是自己的想象呢。她的脚继续迈出去跟上身旁的陈言,心里在想,那个人是谁?他不是果青,可他是谁?她使劲让自己清醒,目光移到钟画画的脸上,天哪,她认识她,原来是她呀!
朱小北一下失去了知觉,感觉完全麻木了,眼睁睁地望着那两个人搂搂抱抱一路说笑着走过去,心里抖抖的,渐渐生出一种炙热的感觉。
突然,她转身向马路对面冲过去。
朱小北撞上行人,人家在身后骂她神经病,她根本没觉得。她在马路中央危险地躲闪来往的汽车,陈言大声叫道:小心!小心!她什么也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