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与文明 [奥地利] 弗洛伊德-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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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说性交是一种施暴行为)。
因为他们亲眼看到了强壮的人如何用强力“欺负”弱者,就象是他们在儿童游戏中看到的那种搏斗场面一样(因为在这种场面中,也有某种性的兴奋混于其中)。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儿童在这种条件下会不会突然觉悟,把父母之间发生的事件看作是孩子出生的一个必须步骤。但总的来看,儿童并未领悟到这一点,因为他们总是把这种性爱活动解释成一种暴力活动。但这种施虐概念本身又会造成这样一种后果;使他们回想到自己初次追问孩子从何而来,从而导致阳具勃起时的那种想要做出某种残暴行为的模糊冲动。但是下述可能性同样不可以排除,即:这种有可能产生对性交秘密发现的过早成熟的施虐冲动,其本身就是在模糊记起父母性交场合的情况下激发起来的。虽然儿童对这种场合还知道的不多,更没有充分利用它来解释自己的疑虑,但由于父母同床而卧,这种印象必定会对他发生影响。这种“性交乃施虐”的性理论(它本来应当作为儿童的性启蒙,却不幸把儿童引入歧途),同样是性本能中某些天然要素的表现形式。每一个人都能在随便哪一个孩子身上找到它的痕迹。所以,这种施虐概念在一定程度上说是真实的,它部分地表示出性爱活动的本质,而且展示出在性交之前男女双方之间的那种“角斗”。在大多数情况下,儿童的这样一种概念完全是通过对性交场合的偶然观察而发现的。对这种场面,他只理解其中一小部分,另一部分他就似懂非懂了。在许多婚姻中,妻子常常拒绝丈夫的拥抱和抚摸,因为这种动作不仅不能带给她们快乐,弄不好还会再次怀孕。这种情况下,躺在同一张床上假装睡熟的孩子就会得出这样一个印象:母亲此时正在尽力逃避这种暴力行动。在另外的一些时候,结婚给孩子造成的印象就是一种不断的争吵:不是高声吵架,就是挥拳动腿。对这样的儿童来说,这样一种争吵在夜间进行是不奇怪的。再者,当他同自己的兄弟姐妹和伙伴们接触和交火时,不也是使用同样的一些手段吗?这样一种亲身的经历,更使他们对上述“施虐”概念感深信不疑。
假如这个儿童第二天早上发现母亲睡的床上有斑斑血迹,他的这种概念就变得更加深一步,因为这恰好是证据,昨天夜里在父母之间又发生了一场虐待和反虐待的斗争(然而对成年人来说,新鲜的血迹标明性交活动的暂时中止)。
人类对“血的恐怖”大都可以从这儿得到解释。儿童的错误,有一次使他不能获悉事实真相,因为显而易见的是,血迹是初次性交的标志。儿童提出的另一个问题与“孩子如何出生”这一问题仅有着间接关系。这一问题就是:“婚配”的本性和内容是什么?
对该问题有着各种不同的答案,这主要取决于儿童对其父母婚姻生活的偶然观察同他们自己那带有愉快感受的冲动是不是合拍或者一致。所有这种回答的共同点是:婚姻会带来愉悦的报答和满足,但首先要不顾廉耻。我们常常听到的一种说法是:“一个人在另一个人身体中撒尿。”另一种比较文雅的说法似乎表示说话者对这个问题已认识得比较明白,即:“男人把尿撒到女人的尿壶里。”还有些儿童则是把结婚看成是“两个人毫无羞耻地向对方露出屁股。”有些父母通过对孩子的教育,成功地推迟了孩子对性问题的探索。其中有一个十五岁的女孩,虽然已经有了月经,仍然不懂得性的问题。她从书本中得出这样一种看法:结婚就意味着把两个人的血混在一起。由于她自己的妹妹还没有来月经,她就强制一个刚来过月经的女孩与她“交媾”,以便把两个人的血“混合”到一起。虽然儿童对婚姻的上述观念以后很少被记起,但是它们日后对许多心理症患者的症兆却有很大的影响。这种影响首先可以从儿童们作的游戏中观察到。在这种游戏之中,在一个儿童同另一个儿童之间会作出各种堪称为“婚配”的小动作。此后,这种想结婚的愿望仍然常常以儿童的上述表达方式出现。比如,有时以一种恐惧的表情或其他类似的表情呈现出来。这种“表现”猛一看当然是无法理喻的。以上所说的乃是儿童在其幼年时代受其自身性本能的影响而自然产生出来的几种最重要的性理论。我自己也知道,这些材料还很不完整全面,而且尚未在这些材料和儿童童年生活的其他部分之间紧密地联系起来。为清楚起见,我还想在这此进一步补充几点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人都有可能漏掉的看法。例如,我们还常常听到这样一个有意思的性理论:“那人是通过接吻而怀孕的”,这种说法已明显地表示了对于唇部性感区的强调,就我所知道,这样一种观念,多半是由女孩子设想出来的,对于那些其性的好奇心在童年时代遭受到强烈压抑的女孩来说,这种理论经常成为她们发病的根源。我有一个女病人就是因为偶然观察到一种“父亲作娘”时发病的。这种“以父作娘”的做法在许多民族中非常流行,其目的也许是为了驳斥对“父权”的怀疑(因为这种疑虑从未消失)。当一个孩子生下来之后,她的一个相当奇怪的“叔叔”
便一连五天呆在这个家里,并且穿着睡衣接待客人。大概是为了证明生育是由父母双方一起完成的,因此在孩子出生后,男人也应当躺在床上睡觉。在儿童长到10岁或11岁时,他们便开始知道了一些有关性的知识。一个儿童如果在一种自由的和不受抑制的社会环境中长大,或者说,他有很多机会可以观看到性生活的真实情况,就会很快地把他知道的东西告诉其他的孩子。他觉得,通过传递这种知识,自己似乎已长大成人,而且高出了别的孩子一头。孩子们通过外部方式学到的东西多数是正确的。这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了阴道及其作用,但由于在伙伴们中间传来传去,往往使事实大大变样,有的还混杂着一些虚假的看法,甚至还夹杂着年长儿童所拥有的性见解。这就使得这样一些理论难于完善,因此不可能解答儿童一开始提出的问题(孩子是从哪里来的?),正如同他们开始时因不知道存在一个阴道而无法真正回答上面的问题一样,现在又为不知道精液的存在而妨碍了他们对整个生育过程的理解。儿童们无法猜测,从男性生殖器中,除了排出尿液之外,还可以排出精液。在少数的情况下,一个纯洁的少女会在新婚之夜大为光火,因为新郎“把尿撒到了她肚子里”。如果这些知识在青春期之前获得,就会使儿童的对性问题的好奇心再次燃起,但是他们这时对性的看法,已经不再是典型的,也不再带有幼年期的痕迹了。在我看来,儿童后期对“性之谜”的种种理性,并不值得在这儿一一列举,因为它们没有任何病理学方面的意义。它们的多样性自然是取决于一开始接受到的信息,而它们的含义则在于重新唤醒了无意识中孩童早期对性的兴趣。因而,日后发生的手淫一类的性活动,甚至想与父母脱离的冲动,都无不与此有关。难怪学校教师经常谴责说,儿童在这样一个年龄上接受这样一些信息,只能使他们堕落。仅举几个例子就足以证明,这种儿童在自己对性问题的后期考虑中,究竟又会加进了些什么东西。一个女孩从她同学那里听说,男人给女人身体中下了一个“蛋”,让女人在自己身体中“孵”孩子。一个男孩同样也听说过关于这种“蛋”的事情,但是在他们心中,他们说的“蛋”就是睾丸(因为民间大多数人都把睾丸称为“蛋”)。
但是使她最为不解的是,“蛋”是被阴囊裹住的,它怎么能时时更换?这样的一些传闻,很少能解除儿童对性活动之真实过程的种种重大疑虑。女孩子们往往以为,性交仅仅发生一次,并且会延续很长时间(如24个小时),而且仅仅一次性交,就可以使女人生下所有的孩子。有人则认为,儿童之所以这样说,一定是因为他们具备了某些昆虫生殖过程的知识的缘故。但这种猜想并未得到证实,看来,这样一种理论很可能是由儿童自己创造出来的。另一些女孩子则根本就不知道有怀孕这类事,也不知道在子宫里有个小生命。她们以为只要男女睡上一夜,第二天就生出了孩子。玛赛尔。普列福斯特曾经把女孩的这一错误的想法改造成一个有趣的故事(见他的《女人的信》)。
儿童青春期对性问题提出的这种种疑问,一般说来还是很有意思的,但可惜它们与我要达到的目的相去太远,所以我也不打算在这儿深谈。我想特别提醒人们注意的是这样一个事实:儿童当时杜撰出这样一些奇谈怪论,大抵是为了驳斥那些被压抑和进入无意识中的极古老的观念。谈谈儿童在接受到上述信息后的行为方式同样是很有意思的。对很多儿童来说,他们在性方面受到的压抑是如此之深,以致于他们听不到也不愿听到任何有关性方面的事情。这样一种无知的状态,还可以延续到更晚些时候,例如,一直到他们幼年时得到的性知识经过医生心理分析再次被公开出来时。我还认得两个10到13岁之间的男孩,他们当然听别人说过有关性方面的事情。但是他们的回答却出乎意料:“你的父亲和别的女人当然会干那种事,然而我敢保证,我父亲是决不会干出这种事来的。”
尽管儿童在年龄稍大时对性问题的好奇心会发生改变,但是我们完全可以从他们早期的行为中找出普遍的东西,这便是:他们都急于要发现他们父母到底是怎样生出孩子的。
使我们这些外行人一向感到迷惑不解的是(在这方面,我们有点像那个给阿瑞欧斯多提问题的红衣主教)那些怪诞的人——即诗人,到底他的作品是怎样创造出他的?他用什么东西吸引我们,并在我们心中唤起我们从未有过的那种感情?
如果我们向诗人提出上述问题,他们大都会说,这些问题是无法解释的。即使有个别诗人勉强向我们作出解释,也多半令人不满意。据我们所知,迄今为止连那些洞察力很强的人,也没搞清楚决定了诗人对其想象性材料选择的因素是什么,也不知他们用什么方式制造出这样一些想象力丰富的材料。但是,即使情况如此不景气,也丝毫不会减轻我们对这个问题的兴趣。假如我们能够在我们自己身上(或与我们相似的人身上)
发觉同诗人的想象性创造活动相似的活动,那该有多好!
果真如此,只要对我们这种活动详细审查,就有希望洞察诗人的创造性想象能力的实质。事实上,这方面的工作已获得了极大的进展——作家们一直在努力缩短他们同一般人的距离,他们时常鼓励人们说,每一个人心灵深处都是一个诗人的世界,即使世界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这个人必定还是个诗人。我们当然应该在儿童身上寻找这种想象活动的最初迹象。我们知道,游戏是对儿童最有吸引力和他们最喜欢的活动。我们不妨这样说,每一个正在做游戏的儿童的行为,看上去都像是一个正在展开想象的诗人。你看,他们不正是在重新安排自己周围的世界,使它呈现一种自己更喜爱的新的面貌吗?
谁也不可否认,他们对这个新世界的态度是真诚的,他们对自己的游戏十分认真,舍得在这方面花费大量精力和注入自己最真挚的感情。因此,“认真地做事”并不是真正与游戏相对立或相反的东西,而是“现实”。当然,虽然儿童在感情上对这个游戏世界十分专注,但仍然能把它与现实世界很好地相区别。只不过他想象中的各种物体和景致都是从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现实世界中借用而来的。儿童游戏与现实的这一联系,也恰是它同“白日梦”的重要区别。诗人所做的事情与儿童在游戏中所做的事情几乎是一样的。虽然他创造的是一个虚幻的世界,但又把它当作真实世界对待。这就是说,他向这个世界倾注了大量的真实感情,但又能严格地把它同现实世界相区别。从人类使用的语言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儿童游戏同诗人创造的世界是相类似的。例如,人类语言总是把能使某些包容着种种真实的或可触的事物并得以再现的想象性创造称作“游戏”
(英文中这个词还是戏剧、表演和假扮等意思),用“表演者”或“演员”称呼展示这个想象世界的人。但是,这一诗的想象世界的非现实性,却产生出重大的文学效果——众多事物,如果它们在现实中发生,根本就不会使人感到欢悦,可一旦出现在作品当中,就令人产生快感;许多情感,在生活中是痛苦的,但对那些观看和倾听文学作品的人来说,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