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鬼子(遍地英雄)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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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长青愈加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仍想不起在哪见过。
朱政委又说:“朱团长,就让我这么和你说话么?”
朱长青这才看清绑在朱政委身上的绳子。他冲手下人说:“还愣着干啥,松开。”
手下人就解去朱政委身上的绳子。
朱政委冲朱长青拱了一下手说,“不认识我了么?”
朱长青就想起来了,那支运药材的马队,还有烧透的石板,眼前这个汉子跪在石板上的情景。
朱长青就说:“好汉,是你。你又来运药材么?”
朱政委就说:“看来朱团长要另谋高就了。”
朱长青鼻子里“哼”子一声。他目丁着朱政委半晌道:“你找我有事么?”
朱政委就说:“你知道抗联么?”
朱长青上下又认真打量了几眼朱政委,似乎悟了什么,说:“莫不是好汉入伙了抗联?”
朱政委笑了一下,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朱长青又说:“我不想打日本,谁也不想打。我想过平安日子。”
朱政委就说:“日本人来了,谁也别想平安。”
朱长青就平淡地说:“抗联发饷么?”
朱政委摇摇头。
“抗联睡热炕么?”
朱政委又摇摇头。
朱长青便不再多言,冲朱政委拱了拱手道,“我敬佩你这样的汉子,以后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就到大金沟找我。”说完便朝山下走去。一群人在山沟里吆三喝四地排成了两列。朱长青就站在队前说;“想不想吃饱饭?”
众人就答:“想。”
朱长青又说:“想不想睡热炕?”
众人更响亮地答:“想。”
朱长青再说:“日本人对咱好,咱就在山下呆着,若是有二心,杂种操的,咱还进山当胡子。”
众人就杂七杂八地喊:“对咱不好,咱就杀他,剐他,日他。”
朱长青不耐烦地挥了一下手,众人就排着队,兴高采烈地往山下走去。有人在队伍里喊:“走哇,猪肉炖粉条子可劲整。”
朱政委站在狼藉的山坡上,他心里一时很空,他万没想到朱长青就这样在他眼皮底下走出去,去投了日本人。朱长青想过平安日子,去吃猪肉炖粉条子,抗联没有,此时朱政委觉得有满腔热情,他又想起了抗联那首军歌,那首每唱一次都让他热血沸腾的军歌,突然他扯开喉咙就唱上了:
我们是东北抗日联合军
创造出联合军的第一军
乒乓的冲锋杀敌缴械声
那就是革命胜利的铁证
……
不知什么时候,朱政委发现身后站了三个人。
“你们住哪?”郑清明背着猎枪,平静地问。
朱政委这才发现在三个人的身后还有一个完好的窝棚立在那,此时显得很孤独。
朱政委有些喜出望外,他没料到还有人没有跟着朱长青走,却发现这三个人和朱长青手下人有些不太一样,他愣愣地看着三个人。
“你们住在哪里?”郑清明又问。
“山里。等把日本人打走,我们也睡火炕,吃猪肉炖粉条子。”
朱政委很快地说。
“我们不睡火炕,我们跟你走。”郑清明说得很平淡。
朱政委看见这三个人表情都很平谈。
朱政委说:“我是抗联的,专打日本人。”
“我们打猎。”郑清明又说。
朱政委觉得这个说话很有意思,便说:“我们抗联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抗日。”
郑清明甲过身,走进窝栅里,不广会,窝棚里冒出了浓烟,郑清明从烟里走出来,看着窝棚着了起来。他冲朱政委说:“行了,可以走了。”
朱政委说:“欢迎你们参加抗联。”朱政委有些意外的激动。他伸开了手臂似乎要把三个人一起揽在怀里。
谢聋子说:“朱长青的人是畜生,谁是畜生我就杀谁。”
朱长青一时没听明白谢聋子的话。
朱政委就说:“这位兄弟你叫啥名字。”
谢聋子听不见,也就不答。随着柳金娜往前走。
朱政委发现这三个人就是有些怪。他快步地走在前面。山风裹着雪花吹在他们的身上。
郑清明似乎又听见了红狐在远处悠长的啼呜声。
4
朱长青带着人马投靠了日本人,这一消息。鲁大很快就听说了,鲁大听了这消息后,就一直冷笑。花斑狗就说:“大哥你笑啥?”
鲁大就说:“朱长青算个啥鸡巴东西。”
老包就说:“他是条狗。”说完就乐。
鲁大就瞅着花斑狗说:“你怕日本人么?”
花斑狗说:“……怕他干啥,怕就不当胡子了。”
老包也说:“就是咧,不行,咱们整日本人一家伙。”
鲁大带着人马是黄昏时分下山的,他们刚下山,雪就落下来了,雪在风中欢快地飘着。鲁大望着这风这雪,心时充满了快活的情绪。二更天的时候,一行人马摸到了小金沟,白天的时候,鲁大已经派人摸明了情况。小金沟屯子里打谷场上,住着日本人的炊事班,伙房用席子围着,一只马灯挂在树干上在风雪中摇晃着。
鲁大第一个摸到土坯房的门口,两颗手榴弹拉开了弦。老包一挥手,胡子们便蜂拥着,利索地开始往马背上装肉装面。那肉和面就用席子围着。席子围着的还有几口大锅,锅下的火尚没燃尽,散发着温热的气息。一个小胡子把一扇子猪肉装到麻袋里,扛起来,觉得并不解气,掀开散热气的锅,撒了泡尿。老包就压低声音说;“你他妈干啥呢,快点。”小胡子说:“马上就完。”说完提上裤子欢快地跑进黑暗中。
土坯房里有了动静,一个日本兵迷迷糊糊打着手电,出门撒尿。推开门,一道光柱射向黑暗,花斑狗叫了一声:“大哥,鬼子要烧你。”说完已飞起脚,正踢在日本人的小腹上,日本人扔了手电,惨叫了一声,便蹲在了地上。手电在空中翻滚着,落在雪地里,鲁大也喊了声:“趴下。”以为那亮着的东西要炸,却没炸,仍在雪地里亮着。土坯房里叽哩哇啦地说笑,有穿衣拿枪的声音。
“去你妈的,撤。”鲁大一个鱼跃从地上爬起来,把那两颗手榴弹扔进了屋里。
手榴弹炸响的那一瞬间,花斑狗已经抓住了亮着的手电,凉凉的像铁,他哆嗦着把手电揣在怀里,弓着腰,很快随鲁大消失在黑暗中。
日本人在小金沟正乱时,鲁大一行人已经走进了半山腰,打谷场上,已经是火光冲天,两间土坯房燃起了大火,日本人胡乱打着枪,流弹在风雪里吱吱地飞着。
老包就说;“操你妈日本鬼子,看你们还哆嗦不哆嗦?”
花斑狗想起了怀里揣着的那块会亮的铁,便掏出来,那东西却还亮着。他拿在手上,把雪雾照出一条道,他就喊:“大哥,这东西不烧人还亮。”
鲁大就说:“那让它亮着,给咱们照个道。”
众人在手电的照射下,一口气跑回了老虎嘴。
抢来的猪内和米面小山似地堆在山洞里。老包就说:“操他妈,这些东西,够咱们吃半拉月了。”
花斑狗还在捣鼓那只手电,他把光柱一会射向这,一会射向那,小胡子们就追逐着那道光线,乐得嗷嗷叫。
鲁大说:“整灭它,留着以后再照道。”
花斑狗拧拧这,弄弄那,终于灭了。花斑狗就叫:“咋又不亮了呢,操,咋这么不经整。”鼓弄半晌又亮了,花斑狗就一会打开,一会又关上,胡子们看着那一亮一灭的铁棒嗷嗷叫。花斑狗就把手电关了说;“不玩了,让它歇会儿。”小胡子们便散开了。花斑狗便又小心地把会亮的铁棒揣在怀里,怕它冻出毛病来。
朱政委是被胡子们蒙着眼睛带进山洞来的。花斑狗就说:“大哥,这家伙在山下林子里转悠老半天了,弟兄们瞅他可疑就抓了他。他说要找你。”
鲁大也在捣鼓那只手电,他把能拧能动的地方,都拧都动了,散乱地扔了一炕,鲁大只抬头看了眼朱政委,朱政委此时被押来的胡子掀去了蒙在脸上的布,绑在肩上的绳子也解开了。鲁大看完朱政委并不急于说话,他像个专心致志的孩子似的在捣弄那只手电,他把散乱的手电,复又一件件地装好,在接开关时,却不见有光射出,鲁大就说:“这鬼东西,咋就不亮咧?”他再拧开,再装,仍是不亮,鲁大就显得有些烦燥,额上竟冒出了汗。
朱政委不声不响地接过手电说:“我看看。”他拧开装电池的后盖,把装反的电池重新装了一次,一揿开关便亮了。
鲁大生怕这陌生人把手电抢去似的,又一把夺过来,仔细地揣在怀里。这才抬起头说:“你是干啥的?”
朱政委并不急于说话,从腰间抽出烟袋,从烟口袋里拧了一锅子烟,递给鲁大。鲁大摆摆手说:“少跟我套近乎,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政委并不着急,慢条斯理地用火镰把烟点上才说:“朱长青带着东北团投了日本人,你知道不知道?”
“咋不知道,那个王八犊子怕死。”鲁大说。
朱政委又说:“鲁大你怕不怕死。”
鲁大说:“当胡子还怕死,怕死就不当胡子了。”
朱政委就笑了笑,吸了两口烟道:“你不怕日本人?”
“啥话,昨天我和弟兄们搞了日本人一家伙,不信你看,”鲁大说完把怀里揣着的手电拿出来又接着说:“这个一整就会亮的棒就是从日本人那弄来的。”
朱政委就说:“你敢参加抗联么?”
“抗联是干啥的?”鲁大不明白,瞪着眼睛瞅朱政委。
“就是专打日本人的。”朱政委热切地看着鲁大。
“噢,你说的是联军呢,那咋不知道,南面有杨靖宇,北面有赵尚志。”鲁大从炕上下来,绕着朱政委仔细地看了两眼。
“你不想参加他们的队伍?”朱政委磕掉烟袋中的烟灰。
“你是抗联干啥的?”鲁大逼近一步,认真地瞅着朱政委。
“朝鲜支队的。”
老包就在一旁说:“当抗联干啥?不当抗联我们也照样收拾日本人。”
花斑狗也说:“就是,啥抗联不抗联的,谁打我们,我们就打他。”
鲁大琢磨着,看着黑糊糊的石洞顶问:“你给我们个啥官?”
“我们领导你们这些人,和我们一块联合起来抗日。”
“是不是得听你的?”
“咱们都听党的。”
鲁大用手摸了摸秃头说,“那你回去吧,我谁也不想听,我只想听我自己的。”
朱政委还想说什么,鲁大一挥手:“送客。”
立马过来两个小胡子,把朱政委的头又用布蒙上了,牵着他就要往外走。鲁大挥了一下手,让两个小胡子等一下,他走到朱政委近前道:“你打你的日本人,我打我的日本人,有为难的时候,和兄弟说一声,兄弟为你两肋插刀。”
朱政委点点头,没说什么。
鲁大一直目送着把朱政委带出去。
从日本人那里抢来的猪肉,被剁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放在铁锅里烟熏火燎地煮。鲁大嗅着锅里飘散出来的阵阵香气,舒服地长出口气,瞅着花斑狗和老包说:“日本人可是一大块肥肉。”
花斑狗笑着说;“只怕日后吃不完咧。”
老包也说;“要是整一把日本女人那才过瘾。”
花斑狗就笑着说:“老包你只想女人。”
鲁大一提起女人就想起了秀,便不再言语了,从怀里掏出手电在手里摆弄。
花斑狗和老包自知话说多了,便不再言语了,一起瞅着从手电里射在洞壁上的光柱。光柱照在石壁上,一圈圈的,很规则。
5
日本人并没有把土财主杨老弯放在眼里,日本人把杨老弯上房下房的东西都捣腾出来,堆到院子里,把杨老弯一家赶到下人住的偏院里,杨老弯不知是急的还是气的,随在日本人身后,他这屋转转,那屋看看,眼见着日本人没轻没重地把各个房间里的摆投摔到院子里,杨老弯似嚎似哭地喊;“你们这是干啥,我不活了,你们这是胡子呀。”
日本人不听他的嚎叫,嫌他碍事,推搡着让他让开,杨老弯就喊:“天哩,这是我的家,你们连理都不讲么?”日本人自然不和他讲理,日本人很踏实地住进了杨老弯的家。杨老弯看着满院子堆得乱七八糟的东西,干瞪着双眼,拍手打掌,坐在雪地上呼天喊地。杨礼妈,那个小脚老太太,早就缩成一团,连大气也不敢出。
杨礼的烟瘾让日本人一惊一吓又犯了,流着鼻涕口水,他在喊杨老弯,“爹咧,这是哪来的胡子呀,快想想办法吧。”
杨老弯没有什么办法好想,他干瞪着双眼,望着灰蒙蒙的天空,他想,是不是杨家就此气数已尽了。他想到了哥哥杨雨田,他想找杨雨田讨个说法。他恨着杨雨田,可是不管遇到大事小事,他还总要找到杨雨田讨个主意,从小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