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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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大人哈哈一笑道:“府学虽名义上由我掌管,但可不是随便讨论的地方,少年人言语偏激,往往谈及前朝或者圣人言论容易偏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有些话会被人误以为是影射什么,容易生出事端,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包拯点头不语,陆大人说的隐晦,但苏锦也能听得出,定然是府学中非净土,搞不好那朱世庸安插了教授眼线,只要有何过激言辞恐怕分分钟便会传到朱世庸的耳朵里;历来均有靠罗织文字狱作为官员晋升的资本的当官之人,宋朝恐怕也不能例外。
三人行往榕树下石桌处,远远便听见那几名学子正激烈的讨论者着什么,跟在一边的一名青年公子正欲上前叫停,包拯却摆手示意他莫要上前,驻足侧耳凝听,苏锦见状也侧耳细听,但见一名个子瘦小的蓝衣生正在慷慨陈词。
“宋子京所提之‘三冗’,实乃慧眼如炬,直指弊端所在;‘三费’之说亦辨析入微,其中:‘兵以食为本,食以货为资,圣人一天下之具也。今左藏无积年之镪,太仓无三岁之粟,尚方冶铜匮而不发。承平如此,已自凋困,良由取之既殚、用之无度也。朝廷大有三冗,小有三费,以困天下之财。财穷用褊,而欲兴师远事,诚无谋矣。能去三冗、节三费,专备西北之屯,可旷然高枕矣。’这些言辞句句真切字字肺腑,能见真知,在下尤为叹服之。”
苏锦听得半懂不懂,转脸看看包拯和陆大人,却见二人面带微笑,神情颇为欣慰。
另一生驳道:“松鹤兄看来是极为推崇这三冗三费之说了,但不知为何宋子京上疏经年,这三冗三费的弊端为何依旧明显呢?松鹤兄若是极为推崇消弭此弊端,却又为何读进取,要做冗官之一员,岂不是以己之矛刺己之盾,胜亦是君,败亦是君,这可是一笔糊涂之帐了。”
苏锦微微有些听明白了,三冗这个词苏锦是知道的,后世中文系可不是白学的,刚一听有些懵懂,细一想便‘回忆浮上心头’。
三冗是本朝宋祁上疏皇上提出来的一种对机构臃肿费用庞大而概括性说法,冗则是多余之意。
所谓三冗便是冗兵、冗官、冗费,简单的来说便是多余的兵太多,多余的官也太多,多余的经费也太多,直接导致本朝财政吃紧,军费开支,各地财政支出都没有结余。
当年宋祁提出这个建议便是担心在和平年代都没有结余,万一有了战事或者是灾荒年月,朝廷何来。经费支撑下去;而如今西北和夏朝争端已经开战近三年,确实出现了无以为继的情况,可见宋祁还是有眼光的。
对于宋祁,苏锦对他印象并不深刻,但是作为中文系大学生,一句‘红杏枝头春意闹’足以让他记住宋朝有这么个人,没想到居然生活在这个年代,而且有这般的见识。
此刻对面那蓝袍生又道:“知白兄,偏激如你,怎知宋公所言之用意,言冗官和废科举是两码事,为了不增加官员人数而废除科举,断了天下读人的念想,那是怕牙疼就囫囵吞枣,十足愚蠢之举,根除冗官是让才干之士在其位,庸碌混俸之人回老家,所谓能者上庸者下,这才是至理;我等参与科举,便是怀着拳拳报国之心,他日我若有幸为官,则必克己尽责精于治理,若我沦为冗官一员,不消朝廷下旨,自请去官种田。”
苏锦听得暗自点头,特别是苏锦,对这个小矮子蓝衣生印象深刻,能者上庸者下这样的话若是在后世提出来会被当做虚假的口号,而宋朝有这么一位生学子能说出来这样的话,着实是一种超前的意识了,这里边似乎有着某种叫‘民主’的东西的含义在里边。
苏锦都这样想,包拯和陆大人更是几近震惊,包拯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陆大人,陆大人苦笑摇头,因为这些话很容易被别人用作攻击的手段,庸者下,何为庸者?三冗至今未解决,岂不是整个朝廷都是无能之庸者辈?这些话若是被人所利用恐怕麻烦多多。
那位与之反驳的名叫知白的生只是冷笑,却不出言反击,陆大人忙使眼色命身边的一名青年生去叫停,并叫这些学子前来拜见包拯,以消弭可能产生的更为犯忌的言辞。
第一零九章 官二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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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停止争论,来到三人面前,包拯之名在庐州自然无人不知,众学子纷纷上前行礼,包拯一一回礼,说起来包拯和这些人倒是同师之谊,只不过包拯早在天圣二年便中了进士,那时候在座的学子们还是一团软。肉,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冒烟呢。
“今日宅中来客,诸位便请自便,诸位记住,出了这个门,一切争执辩论都要抛诸于脑后,决不可胡乱言语,否则害人害己实为不智;且老夫让诸位来此聚会只是为探讨学识上的疑难,文章、儒法俱可谈论,但绝不许谈论朝政,今日你等探讨的话题已经超出此范围,魏松鹤、赵知白两位一个月不准踏入此门。”陆大人平静的道。
学子们似乎习以为常,并不为这样的处罚而吃惊,倒是赵知白有些不服气,嘟囔道:“魏松鹤乃是起因,学生只不过是反驳他几句,便也连坐么?”
陆大人不悦的道:“这里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老夫所言都是为你们着想,今日不修身,他日仕途上出言不谨慎或会招致灭顶之灾,到时候悔之晚矣。”
赵知白一脸的不高兴,转身便便朝外走,包拯见状道:“这位公子请留步。”
赵知白转头道:“包大人有何见教?”
苏锦听得大皱眉头,此人有失礼仪,说话中带着火药味,对陆大人如此,对身为四品大员的包大人也如此,似乎不是个愣头青便是个有后台的衙内公子。
“见教不敢,只是身为长者有几句话告之与你,君子六艺,你可知是哪六艺么?”
“不就是礼、乐、射、御、、数么?包大人莫非以为在下连六艺都不懂么?”赵知白眼中带着一丝挑衅的光芒。
“不错,你既知六艺,为何不尊六艺?只会嘴上说说也叫做懂么?鹦鹉学人言语,说倒是说得比有些人都利落,但是话中之意它懂得几分?”包拯黑下脸来道。
“包大人是将在下比作那扁毛畜生么?在下如何不懂六艺,倒要请教。”赵知白脸色难看,语气也不逊起来。
周围众学子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话语声虽不大,但是却一字不漏的送入赵知白的耳中。
“看看,这位赵知白的脾气又上来了,平日对我等不屑,对包大人居然也是这个态度。”
“还不是有个好老子,那日没见提刑官大人亲来拜会陆大人么?谈的便是要陆大人好好指点这位赵公子,却没想到这么横。”
“别说啦……人家老子是提刑官,说了以后犯事会给你小鞋穿。”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犯什么事?好的不灵坏的灵,可别乱说话。”
“……”
赵知白的脸青红不定,双目怒视周围众人,眼见便要爆发了;陆大人赶忙打圆场道:“都莫要闲言碎语,为学君子需修身克己,尔等却喜欢传这些小道消息,真不知你们的圣贤读到何处去了,都散了,老夫跟包大人还有事要谈。”
众人忙鞠躬退散,包拯看着那赵知白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从学子们的言语中包拯基本上了解了赵知白的身份,既然是提刑官的公子爷,和恩师陆大人或许有些交情,自己越俎代庖去教训赵知白反倒落了陆大人的面子,当下住口不言。
苏锦对什么提刑官一屁不通,这个时代官职名称多如牛毛,谁耐烦记得这些官名,只听这些学子们说的话,感觉这提刑官应该是个比较大的官职。
苏锦猜的没错,大宋提刑官官职确实不小,原本为各路转运使下所辖之负责地方刑狱、诉讼的官吏,通常由朝廷委派下来,若论地位和官职其实在知府之上。
区别只是一管军政一管刑司而已,而提刑官在某些方面的权力比知府还大,譬如死刑的判决便需要提刑官的核准方可,而知府则只能判决非死刑的徒刑,可见提刑官在这方面的权力远大于知府。
在很多的州府中,大牢内经常发生殴人致死,或者生病、自缢、饿死、暴毙之类的奇怪死法,便是跟此制度有关,知府老爷若想弄死一个人绝不肯按照常理上报提刑官核准,反倒是用些非常规手段来的稳妥些。
虽然提刑官有复核检查接受投诉的权力,只不过大多数州府衙门跟提刑司均关系良好,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好我好大家好,安安稳稳的坐好自己的位子便罢,谁也不会蠢到当真无视对方较真到底。
苏锦很感兴趣的想看看包拯听到赵知白为官宦之子后会不会依旧不留情面,他早已听出包拯便是斥责赵知白对儒生六艺中的‘礼’字不遵,但见包拯居然住口不谈,微微有些失望。
然而让人没想到是,赵知白居然反击了,人群退散,他却并未走开,反倒梗着脖子道:“包大人,您还没回答在下的话呢,无缘无故被大人等同于扁毛畜生,在下想知道为什么?便是我爹爹也未曾对我下过这番言语。”
陆大人一听这话便知道要糟糕了,包拯性烈如火,这赵知白不知进退反而撩拨他,岂不是在找事么?忙拉着包拯往树下走。
苏锦本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期望着看到包拯的火山爆发,但此刻看陆大人神色焦急,心中一动:此刻不正是争取这位提学大人好感的时候么?
包拯眉毛扬起便欲训斥,苏锦抢先一步笑道:“这位兄台,你这可就不对了,话可不能这么说。”
赵知白斜了他一眼道:“你是何人?干你何事?”
苏锦呵呵笑道:“在下无名小卒一个,赵公子自然不认识,不过在下有些体己话儿想跟你聊聊,咱们一旁叙话,不打搅两位大人叙旧如何?你若真要讨教,也不急这一时。”
赵知白有些发愣,这小子强自出头,不知玩什么花样,正迟疑间已被苏锦夹着胳膊往一边拖,包拯也有些发懵,唯陆提学朝苏锦投去感激的一瞥,趁机将包拯拉到榕树下石桌旁坐下,吩咐小厮香茗沏上,拉起话来。
苏锦将赵知白拉的踉跄离开,赵知白口中连道:“干什么,干什么,你这人怎地如此无礼,拉拉扯扯的,快快放开,成何体统。”
苏锦也不理他的蹦跶,一直将他拉到东侧一丛花树背后这才放手,赵知白一边整理被苏锦揪的邹巴巴的衣衫,一边呵斥道:“你这人,怎地这般惫懒,你我素不相识有何体己话可说?难道你要替那包大人教训我不成?”
苏锦拱手笑道:“岂敢岂敢,我观赵公子器宇轩昂不畏官长,心中极为佩服,兄台的作为在下只敢想不敢为,也正因如此,才对兄台景仰有加。”
“你景仰我?”赵知白不知苏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苏锦眯眼点头道:“景仰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赵知白道:“你莫哄我,你和那包大人一同前来,显然是老相识,却来说景仰我,当我三岁孩儿么?”
苏锦皱眉道:“兄台误会了,我和那包拯也不过相识数日,在下名叫苏锦,乃庐州城一名商贾而已,包大人如何肯跟我深交。”
“你就是苏锦?打了朱衙内的苏锦么?包大人不是在公堂上为你据理力争么?怎地你还说跟他并非深交,若非深交,他怎肯得罪知府大人而帮你这个小小的商贾。”
“唔……这个嘛。”苏锦一头瀑布汗,自己居然这么有名了,那事也也是家喻户晓,这个谎圆起来倒不容易。
苏锦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兄台有所不知,这包拯最喜欢出风头贬低他人,当日其实在下已有脱身之道,知府大人也没想拿我如何,这包拯硬是强自出头,弄得大家下不了台。”
赵知白翻着白眼道:“有这等事?”
苏锦晒道:“在下与你素不相识,有必要在陌生人面前诋毁官长么?若非与你一见如故,在下打死也不肯说这话的。”
赵知白道:“怎么说这位包大人也是对你有恩,你这般背地里说他坏话,似乎不妥。”
苏锦肚中暗骂,**,现在你倒数落起老子的不是来了,刚才你丫当面顶撞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否不妥。
面上却笑容不改,拱手再施一礼道:“兄台光明磊落,真君子是也;但那包拯自以为于我有恩,便对我颐指气使,我一个堂堂苏记大东家被他呼来喝去跟跟班小厮一般,这不,硬是逼我放下手中众多事务,陪他来探访陆大人;路上车驾礼品随侍人员全是我出,我可真倒了血霉了。”
苏锦索性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