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3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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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永平道:“去柜上支五百文钱,拿去买些糕点去找赵班头,大过节的空手而去可不好说话,我就在这里等着,你速去速回。”
马管家如释重负,一溜烟的出门去了,郎永平在厅上枯坐死等,眼见太阳渐渐升高,已经过了巳时,正焦急踱步之时,马管家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怎样?找到他没有?”
“找到了,小的去赵班头家中扑了个空,一问之下才知道今日衙门上下都去朱知府家中拜年去了,于是小的又赶往跃马桥朱府,总算是托人将赵班头叫了出来问了个清楚。”
“陈老根可在庐州?”郎永平急道。
马管家心道:看这样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这陈老根定然欠了少东家不少钱。
“回禀少东家,衙门里确实有个叫陈老根的,不过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了。”
“什么?”郎永平惊叫道。
“赵班头说,年前十一月初八,这个陈老根被派去给宿州府衙送公文,可是这人脑筋不太活络,不懂得绕道,八公山闹匪他偏偏从哪儿走,结果被土匪抓起来宰了。”
郎永平忙道:“他们怎么知道陈老根已死?”
马管家道:“赵班头说了,知府大人亲口说的,还说寿州那边有人看见他死了,衙门里下了讣告,连抚须的铜钱都是朱知府亲自送去陈家,给了陈老根瞎眼的老母呢。”
郎永平张着嘴巴半晌出不了声,脑子里一片混乱。
“少东家,这家伙欠了您多少钱?”马管家关心问道,看少东家这样子,怕是数目不少。
“退下。”郎永平挥手道。
马管家磨磨蹭蹭的不肯走,郎永平答应了办完事就给赏钱,这会子又只字不提了。
“怎地还不退下?”
“少东家……那赏钱……”
“赏你娘的腿。”郎永平正自心烦意乱,这家伙还在这里叨扰,飞起一脚踹的马管家摔了个嘴啃泥,骂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平日克扣宅中用度么?你去逛窑子喝花酒装大爷的钱都是哪来的?狗奴才,再不滚,爷打得你满地找牙。”
马管家忙不迭的转身便逃出厅去,心里‘狗杂碎’‘狗。娘。养的’骂翻了天。
郎永平快速在厅上踱步,思索着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现在看来陈老根送信之事已经是得到印证,苏锦这边和朱世庸都这么说,那定然无疑了。
朱世庸说陈老根死了,苏锦说陈老根活着,这倒是难以判断。
若是陈老根当真死了,苏锦为何要自己跟朱世庸透露出陈老根活着的消息?
朱世庸若是真的得到陈老根确切的死讯,又怎会相信这个消息?
若朱世庸不信的话,苏锦岂非是在做无用功?
诸多疑问纷至沓来,让郎永平难以决断;猛然间郎永平想起来一件事,那赵班头说陈老根是十一月初八去宿州送公文,那时候不正是禁军运粮出城的日子么?之后苏锦剿灭八公山土匪当在十几日之后,照赵班头所说,陈老根早已死在土匪手中,之后苏锦又怎会得知陈老根的姓名?又怎会知道陈老根是去送信的?
事情已经很明朗了,朱世庸在说谎!其实他并不知道陈老根的生死,或者说他宁愿陈老根已经死了;之所以又是发讣告又是送抚恤钱,便是要造成陈老根死去的舆论,哪怕这个陈老根没死,只要落到他的手中,他一样会让陈老根真正的死去,因为他派陈老根送的根本就不是公文。
“来人,备车!”郎永平叫道。
“少东家,车早已备好。”小伙计忙从门外进来回禀。
“拿着桌上的礼物,咱们出去拜年去。”
“去谁家?唐会长么?”
“去跃马桥知府大人的宅子,唐会长他们定然也在那儿,倒也省的我一家家的跑了。”
小伙计答应一声,抱起桌上沉甸甸的包裹塞进马车里,郎永平早忘了屁股上的疼痛,敏捷的钻进车厢;车把式扬起鞭子‘啪’的虚空击打出一个清脆的鞭音,骡车答答,迅速消失在街角一抹淡绿的柳树之后。
第五一八章 高朋满座()
跃马桥南朱世庸府邸,每年的大年初二开始,这里便人来人往恍若集市。
庐州大小官员以及辖县官员小吏、各乡镇士绅大户都会从今日起纷纷前来拜访朱世庸,就像约定好了次序一般,按照亲疏远近的差别,这些人也都会自觉的将行程错开,自初二日直到元宵佳节,这里都将是: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
初二日,按照以往的惯例,那是庐州城属官和士绅大户们前来拜见的日子,除了庐州一干官员之外,自然少不了商会三巨头这样的座上宾;清早开始府门前便是络绎不绝前来拜见之人,高矮胖瘦各不同,一无例外的是,这些人身后的随从都或挑或抬着各色礼品,在朱家管家迎候之下,纷纷扰扰的相互寒暄着被请进府去。
朱宅气派非凡的正厅中,早已高朋满座,众人品着茶水吃着点心等待知府大人的大驾光临;一般而言,到了巳时末基本上今日的客人便算是来齐了,谁也不敢托大拖到巳时以后再来拜见,总是越早前来显得越是虔诚。
太阳高高升起,门前的车马渐渐零落,当通判吴大人的大轿最后一个到达之后,预示着今天的客人正式来齐了。
座上之人有的是老面孔,有的是新面孔,有的人去年还在,今年已经不见踪影,有的人去年没见过,今年却能跻身其中;朱家厅堂虽不大,但这小小的厅堂中却已经映照出过去一年中的官职升降交替、亲疏交更了。
喧闹声中,后门外传来一声清亮的咳嗽,众人就像得了号令一般,纷纷闭住嘴巴,放下茶盅,整衣起身伸着脖子像一窝好奇的猫鼬一般往后门处张望。
“知府大人到!”朱家伺候茶水的使女娇滴滴的叫道,随即正厅后门厚厚的绒帘两分,朱世庸满面笑容的拱手而进,还未等他开口,厅上众人已经作揖高声道:“参见府尊大人。”
朱世庸呵呵招手道:“坐,都坐,都是老熟人何须拘礼。”
跟在朱世庸身后的是胖嘟嘟的翻着白眼的朱天顺,穿着一件紫红的缎面长袍,顶着一顶簪花小璞头,若不看他白花花的眼睛,倒也是一副风流倜傥的公子摸样。
“衙内公子今日好精神啊,这气度,不愧是应天院的头牌学子呢。”
机灵之人不失时机的送上溢美之词,被抢了头筹的赶紧跟上道:“是啊是啊,朱公子原本就是气度卓然,半年院熏陶之后,益发显得温润如君子,隐然有乃父之象啊。”
众人暗暗佩服,这马屁拍的,父子二人一同拍上,这水准不是一般的高。
“这叫腹有诗气自华,知府大人家教瑾肃,香传家,到了衙内公子这里,将来自然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以预言,今年秋闱之后,我等便要来喝衙内公子的喜酒了。”
“很是,到时候父子同为朝廷栋梁,倒是千古一桩佳话也……”
众人七嘴八舌谀词如潮,朱家父子脸上笑开了花,朱世庸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的斤两,但自家就这么个独苗苗,虽是一坨屎,也比别家的饭还香,听到这些赞美的话儿,身为人父总是高兴的很。
朱天顺心里乐开了花,哈哈笑道:“爹,你总说儿子不成器,现在看到了?这些人都比你看得准,说我腹有诗气自华,我一肚子本事,偏偏就您不信。”
朱世庸轻声道:“住嘴!”转头朝众人道:“坐坐,新年伊始,诸位便来看望朱某人,朱某人感激不尽啊;人来,换上京城夏大人送我的雨花茶给诸位尝尝鲜,这陈茶如何待客?”
一名使女忙上前轻声道:“老爷,那雨花茶全被四夫人拿到房中藏起来了,拿不出来啊。”
朱世庸笑容尴尬僵住,轻声道:“去拿些出来,就说是我要的。”
那使女只得转身往内堂走,坐的近的耳朵好使的人早已听得清清楚楚,忙道:“府尊大人,不必拿什么新茶,我等前来是给府尊大人拜年问好,也借此机会与同僚好友相聚一番,可不是来要吃大人的好茶的;那雨花茶听说是地热名山孕育而出产,极为珍贵,夏大人赠与府尊大人之物拿给我等品茶,一来承受不起,而来也是牛嚼牡丹糟蹋了好物事。”
众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府尊大人大可不用跟我等客气。”
朱世庸借坡下驴,知道自己这位四夫人鸣翠那是出了名的小气刁蛮,被她收起来自己亲自去拿也未必赏脸,于是笑道:“如此的话,且先放着,下次来再喝;据说此茶越陈越香,倒也不怕失了味道。”
众人大翻白眼,只听说好酒越陈越香,却没听说过茶叶越陈越香的,倒是越放越发霉越无味倒是真的;不过知府大人说越陈越香,自然一定是越陈越香的,这倒也没什么好辩驳的。
“诸位,承蒙诸位看得起老夫,每年都赶来看我,老夫甚是欣慰;人活一世图的是什么?不是荣华富贵,不是升官发财,而是高朋满座,知交遍天下;每年都叫你们不必带礼品前来,人到了便是心意到了,你们就是不听;等下回去的时候全部将礼物带回去,咱们之间何必这么俗气。”
“府尊大人言重了,我等只是带些见面礼而已,按照我大宋习俗,元日新年之后上门哪有空手的,这不是要我等失礼么?”吴通判呵呵笑道。
众人纷纷附和道:“是啊,咱们岂能失礼,府尊大人清廉重义我等又不是不知,只是这些都是礼数,礼数上可缺不得。”
朱世庸呵呵一笑道:“老吴啊老吴,你可不许带头起哄,不过大家说的也有道理,我大宋最重礼数,倒是不能教你们缺了礼数;这样,礼尚往来,等会我叫管家每人包上一包烔炀河麻酥糕给诸位带回去,糕乃高也,祝愿各位今年节节高升,最好是个个都受皇恩眷顾,成为我大宋栋梁之材。”
众人连声叫好,拱手道:“也祝愿府尊大人今年步步高升心想事成。”
大家嘴上热闹,心中腹诽不已:“他娘的,老子们送了重礼前来,你这老狗一包两文钱的麻酥糕便打发了,这玩意喂狗都不吃,还说什么礼尚往来,怕是不愿落下收礼的把柄罢了。
众人热热闹闹的重新入座,都是官面上厮混之人,自然个个舌绽莲花,稗官野史在他们口中说出来格外的有趣味,说到他人**之处,个个张口大笑,气氛热烈的很。
朱天顺听得气闷,糕点吃了好几块,茶水喝了好几杯,越发觉得没什么意思,在一旁左一个阿欠右一个阿欠感觉无聊的很;伸手偷偷伸到一旁侍立的使女屁股上隔着裤子乱捏;使女涨红着脸不敢躲避也不敢出声,只得任由他轻薄。
客人中有人看到这情形,暗自偷笑;老成持重吴通判怕朱天顺出了朱世庸的丑,于是便寻了话头问朱天顺道:“衙内公子这半年来都是在应天院读是么?”
朱天顺正摸得兴起,被此人打断,赶紧收回魔爪,不满的道:“是啊,怎么着?”
“真是好福气啊,老夫这一辈子都梦想去应天院读,可惜却从未有此机会;那山长还是戚翁么?”
“可不是那老……老先生么?”朱天顺差点将‘老东西’三个字骂出口了。
“院有什么好玩的奇闻异事,衙内公子不妨跟我们说说,也让我等开开眼界。”一直插不上官员之间对话的黄副会长好不容易插上一句嘴道。
“院最无聊了,除了读也没什么好玩的。”朱天顺翻翻白眼不以为然。
“混账!黄师伯问你话便好生回答,哪有这般敷衍的,应天院乃我大宋第一学府,岂会无聊?你怕是天天不好生读,自然觉得无聊乏味罢了。”朱世庸斥道。
朱天顺梗着脖子道:“本来就没什么好玩的,不过要说到事情倒是不少,都不是我感兴趣的。”
黄副会长笑道:“左右无事,便随便捡两件来说说。”
朱天顺两眼翻白看着天顶想了一会,忽然拍手道:“有了,有一件事倒是挺好玩的。”
众人忙道:“说来听听……”
朱天顺道:“一个月前,咱们院死了十七名学子,伤了三十多人呢,死人排在门口一大溜子,个个缺胳膊断腿的……”
众人一惊,惶然四顾,有人小声问道:“死了这么多?这是……这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朱天顺哈哈指着那人笑道:“瞧你那胆小的样子,不就是死十几个人么?你连死人都怕么?”
朱世庸怒道:“休得胡言,这事你为何没跟我禀明?”
朱天顺满不在乎的道:“这不没来的及么?回来才七八天,忙着拜访亲朋故旧,这一忙活就给忘了。”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