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小官人的幸福生活-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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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傲然道:“若真如此,悉听尊便,苏锦本没打算今日能活命,我若要活命,何须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设坛祭拜,引来官兵衙役自找麻烦,早就脱身潜隐山林之间去了。”
滕王挑起大指道:“本王虽不齿你之所为,但你也是个有担当的汉子,说,本王担保留你个全尸。”
苏锦放声大笑道:“如此倒要多谢王爷了,此三条遗训,便是出自于……”
苏锦微一停顿,全场静默无声,万目共注于苏锦之身,等待下文。
第二二八章 太庙遗训()
(感谢友1那个谁啊1的不吝打赏。)
苏锦高声道:“此三条遗训,太祖爷以立碑刻字之形立于京师太庙寝殿密室内,王爷身为皇族宗室成员,每年拜祭先祖之时怕是都要将此碑上的文字要读一遍的,不知王爷可记起来了么?”
滕王想起来了,太庙寝殿密室内确有一块石碑,每年皇室内祭祀先祖之时,圣上都会将皇族男丁召集起来去碑前诵读三遍碑文,并命众人牢牢记住。
只是滕王从没将这碑上的刻字当回事,先皇先祖留下祖训数以百计,太庙内石碑刻训也不下数十处,谁能个个记在心尖上;在赵宗旦看来,此碑也不过是和其他的训诫碑一样,是先祖们留下的众多遗训中一部分罢了。
赵宗旦从来都不屑这些,他认为这只不过是种仪式罢了,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表示子孙对于先祖的尊敬之意,实际上是做给百姓臣子们看的;至于碑文上的训诫,谁耐烦记得,读过便罢,左耳进右耳出罢了。
至于为什么那块碑和别的碑不同,单独立于密室之中,赵宗旦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苏锦看了一眼滕王,看他的脸色似乎毫无顿悟之意,猜测这遗训怕是滕王根本就是忘了,于是道:“今日滕王首肯,在下便将太祖爷告知的碑文训诫公之于众,若因此有其他后果纠缠,王爷须得一力承担才是。”
滕王此刻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本王自会承担,何须你来多言。”
苏锦点头,环视全场道:“太祖遗训第一条:柴氏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内赐尽,不得市曹刑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这一条一宣布,顿时全场大哗,所谓柴氏,便是太祖爷建立大宋前所侍奉的大周皇族了,宋太祖陈桥称帝之前便是大周宋州归德军节度使,太祖爷即位之后,这些柴氏的子孙们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太祖爷并没有因为害怕周朝复辟而将柴氏斩尽杀绝。
在场数千之众,除了滕王赵宗旦之外,谁都没有亲眼见过那块石碑,石碑立于太庙,太庙是什么地方,那是供奉皇族先祖的地方,当然太庙中亦设偏殿,供奉有功于社稷江山的重臣,名之为‘配享太庙’,但这些臣子无一例外都是立下奇功无数,死后也赐予郡王身份,得到皇帝的首肯方才能配享太庙。
换言之太庙乃是朝廷中最为神圣不可侵犯的一处所在,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可能进入,别说是普通人,朝中大臣们也绝大多数根本没进去过,更别谈知道什么寝殿密室中立着一块碑,碑上刻着祖训了。
百姓们诚然为苏锦所说的这一条所惊讶,赵宗旦则更为惊讶,因为这句话已经勾起了他的记忆,毕竟每年都要祭拜此碑,上面的训诫虽和其他祖训搅到一起混淆不堪,但苏锦这么一宣布,赵宗旦便完全回忆起来了。
赵宗旦的惊讶和百姓们不同,百姓们是为太祖爷宽广的胸襟所叹服,需知自古来成王败寇弱肉强食乃是寻常之极的道理,太祖爷能够不忘周朝遗族,不但不杀反而善待他们,这在古往今来的帝王中已经算是另类了,至于镌刻碑文提醒自己和后世子孙永志不忘,这更体现了一代雄主的气魄,既不忌周朝遗族反叛作乱,又怀感恩之心回报当年恩遇之情,这样的皇帝,怎么能不让人佩服。
而赵宗旦所讶异的是苏锦如何能得知此碑刻内容,进入太庙绝无可能,然则有人透露给他内容了?这一点也飞快的被否决,苏锦的背景他调查的清清楚楚,与之交往的人群中追溯到祖宗八代也没一个跟皇族扯上关系,更不可能有人会知道碑文的内容;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人是真的受太祖爷梦中之托,前来宣布祖训了;这么一想,赵宗旦顿时浑身大汗,两条腿都开始发抖起来。
“太祖遗训第二条:不得杀士大夫及上言事人。”苏锦高声道。
“太祖遗训第三条: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苏锦的话语不啻惊天炸雷在众人耳边滚滚而过,这不是训诫碑,这是誓碑啊,这是太祖爷立于太庙,代表子子孙孙的赵宋皇族所立下的誓碑。
皇帝的话叫做一言九鼎,皇帝的誓言是什么?一言万鼎也难以形容,更何况这是一个毒誓,‘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谁都不么愿遭世人唾骂之类的话,那便是矫情作假了,管得住皇帝的唯有老天而已,违背誓言遭天谴,这已经是最大程度的表明对此誓的郑重态度了。
唐介两股战战,惊慌失措的看着同样面色煞白的滕王,秦飞尚不知事情轻重,在一边悄声问道:“王爷,这是苏锦编的,您看那第二条,摆明了是为王安石等人开脱的嘛,哪有这么巧?”
赵宗旦忽然扑地跪倒,朝天叩拜口中高呼:“不肖子孙告慰太祖英灵,此训不敢或忘,即刻遵照太祖爷训诫行事,祈请太祖爷原谅不肖子孙之过。”
滕王这一跪,便等于宣布了苏锦所说的这三条训诫的真实性,也等于宣布太祖爷确实托梦于苏锦了,全场官吏百姓呼啦啦全部跪倒,高呼:“太祖皇帝万岁,万万岁!”浑然不考虑太祖皇帝已经死了几十年,何来万岁之有。
唐介和赵宗旦心中的惊恐无法形容,他们不是因为誓言中天谴之词而恐惧,也不是因为太祖爷为此事托梦于人而恐惧,这些事都好解决,只需立刻改正,放了王安石等人便可了结;他们恐惧的是另外一件事,那便是这誓碑内容的公开。
本来苏锦是要单独跟赵宗旦宣布训诫,但赵宗旦却以为苏锦想单独和他说话是为了求他饶命,拒绝了这个他的请求,他完全没想到苏锦会真的知道誓碑的内容,这么一来算是捅了大漏子了。
首先,太祖皇帝将誓碑立于太庙密室之中的用意便是让皇族子孙世代永记此誓,相当于一个限制皇族行为的准则,但这种自己给自己设限制的准则绝对不能公开,这就好比某人立誓要睡了天下所有的美女,但这种誓言放在心里即可,流传出去便是暴露了自己的内心;身为至高无上的皇族,内部的约束是必须的,但要是公之于众,等于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这大概就是太祖皇帝不将此碑堂而皇之的立于公众场合的原因。
皇族的把柄底线岂能为外人所知,太祖皇帝立此碑固然是诚心诚意,并非吸引天下人的眼球,若是后一种目的,他大可大肆宣扬此事,将碑立于公众场合,接受世人的监督,博取百姓的好感;可既然是秘密立碑,不能不说里边有令人玩味之处;士大夫读人当真便杀不得么?关键的时候,关键的场合,为了自身的威严和统治地位,照杀不误,所谓天谴之说跟祖宗基业想比,显然是后者更重要。
但是一旦此碑的内容泄露,杀士人变成了天下百姓攻击的借口,一刀挥下,原本是普通的一桩公案立刻会上升到不尊祖训不尊誓言的高度,此举将会大失民心。
其次誓碑内容的公开带来的一个恶劣后果便是,从此之后,天下士大夫读人会以此碑为参照,反正不用掉脑袋,什么话都敢说,什么屁都敢放了;所有人都会拿着这块碑文做挡箭牌,到时候胡言乱语一通,冠之以上言事这个堂皇的理由,又无法用极刑惩戒,朝廷威严将会大大受损。可以想见,将会有很多人钻这个空子,捞取政治资本。
赵宗旦无法不恐惧,自己的一时大意,居然酿成了如此的后果,此刻在场数千张嘴巴,如何堵得住?
唐介自然也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他后悔的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子,为什么要跟这个苏锦过不去,自己完全可以不理此事,王爷跟他有芥蒂,王爷自行解决便是,自己硬是要找把柄拿人,现在的局面当真不可收拾了。
唐介的脑海里迅速蹦出两个字:补救。
赶紧的补救,先放人,再道歉,同时上折子自请罪责,王爷的大腿还是要紧紧抱住,毕竟滕王爷从小跟着皇上在一起读,既有亲缘关系又有总角之情,此事或许会换来灾祸,但只要应对得当,或许仅仅是一顿斥责便可了结。
想到这里,唐介呆不住了,苏锦还没开口说话,唐介便抢先道:“苏学子代传太祖爷训诫,本府甚为感谢,这便释放王安石等人,并公告谢罪,今日若非苏学子,本府便要铸成大错了。”
苏锦长吁一口气,全身湿漉漉凉飕飕的,不知是冷汗还是雨水,这一关终于过了;他完全不知道太庙中是否会有那么一块碑文,只是后世读史曾经看过这一节,当时曾感叹千年之前便有人立这样一块碑,确实有担当有胸襟,所以便格外的关注。
但史所载又没人亲眼见到,是真是假也难以辨别,苏锦赌上了一把,赌赢了不但可以救了王安石等人,自己也会从此上了一个新台阶,不用一个月,全大宋都会知道他苏锦。
然而赌输了,后果不堪设想,好在苏锦是死过一次的人,再死一次倒也不是很怕,人这一辈子谁能死两次?死两次也是一种骄傲的资本。
第二二九章 祥瑞()
天色渐渐放晴,应天府院学子们经历惊魂一夜,终于重见天日,自有那快嘴之人已经将刚才的事情告知他们,原本昨夜对于苏锦趁乱走脱的举动还有些怨愤之言的众人,此刻对苏锦怀着歉意和敬意,此人虎口拔牙,居然能这么快的凭借一己之力将他们从大牢里捞出来,这份本事怕是无人能及了。
就在众学子们登车赶回院之时,苏锦带着吴恒心从大牢侧门将王安石、魏松鹤、程良木、卢大奎等四人搀扶出门,四人衣衫褴褛,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吃了不少苦头,本来自忖必遭大难的四人也没想到能这么快便脱身,虽浑身伤痛,精神状态倒也不错。
苏锦见四人都是皮外之伤,心里稍稍放心,此事他也暂时不想追究,最近麻烦不断,如今险之又险才将人捞出来,须得韬光养晦,静待送往京城的证人证物发挥效用。
苏锦处理这些事情方面尚无经验,一切须得等待晏殊的反应,若人证物证此去石沉大海,苏锦也打定主意不再管这个闲事;滕王在深山养匪,横行敛财说到底是朝廷应该担心的事,自己一介生,闲事管得太多了;若不是此番事关自己和众人之生死,苏锦绝不会这般以命相搏。
苏锦命人将王安石等几人送回院将养歇息,几人都是皮肉伤,抓了几服药吃几日当无大碍,苏锦这便的小厮不够,便从晏碧云那边借了一名小厮随去院熬药跑腿伺候,诸般事务收拾停当,苏锦这才喘过一口气来,跟晏碧云等人叙上了话。
柔娘、浣娘默默看着苏锦忙这忙那,又说不上话,心中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但大庭广众之下,只能化作几缕幽怨深情的目光,倒是小穗儿见苏锦终于空闲下来,忙上前去,帮苏锦拉拉皱巴巴的衣服道:“公子爷,这麻衣还不脱了,湿答答的不难受么?”
苏锦这才想起还披着演戏的行头呢,赶紧三把两把拉了下来,团团丢到一旁。
“公子爷,你昨夜真的梦见太祖爷了啊?”小穗儿忍不住问道。
“穗儿妹妹,现在问这个作甚?快别问了,公子爷累的够呛,我看还是先回去洗个澡慢慢再说。”柔娘赶紧制止,路边上的围观人群还未散去,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苏锦和几位使女小厮,若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怕是又要生事端。
苏锦点头道:“说的对,我好困,咱们回去说话,晏……东家呢?”
苏锦在身边张望,没看见晏碧云的身影。
“晏姐姐坐车走了,要我带话给你,她在小楼上设宴等公子爷回去呢。”浣娘轻声道。
苏锦明白,晏碧云是怕跟自己东跑西跑惹人非议,能够时刻保持一种冷静的心,这是晏碧云的最大的优点。
“不去南城么?厨娘适才说,南城的宅子昨夜被衙役捕快们祸害的不轻,我那一对最喜欢的莺哥儿也被他们给踩死了,这帮天杀的衙役们,我咒他们今晚全部全身生脓疮疼死。”小穗儿恨恨的道。
苏锦一哆嗦,这么毒的誓,亏她发的出来,相比太祖爷发的什么造天谴之内的毒誓而言,苏锦觉得小穗儿这个诅咒似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