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无-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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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轻轻挣开她的手,问道:“其实你早有准备?”
她点点头,道:“虽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出过事情,我们也从没有放松过防备,卧房底下一直有条秘道,晚上客人们都就寝之后,我们就从秘道里走到另一处住房里歇下,天亮前再回到客栈,车马也常备着,终于有一天派上了用场,哦,对了,驾车的就是拙夫,你叫他马先生就可以了。”
我点点头,想起了貌似善良忠厚的客栈老板,我对他倒没有什么恶感,就算他们当年丢下我父亲不顾,也没有什么好责备的,人不为己,就会像我父亲一样天诛地灭……又想起件事,忙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她眨眨眼睛道:“你本来要去哪里?”
我奇道:“难道你们要和我一起去少林寺?”
她笑道:“难道不可以?”
未待我再问,她又继续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不得不负荆请罪,不然在这个地方也难以立足了——所以必须把你平平安安地送到……”
我惊讶地打断她道:“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少林所为?”
她也惊讶地望了我一眼,然后笑道:“什么话——难道是少林寺的方丈让你去少林的?”
我更惊讶了,问道:“难道让我去少林也是杀手同盟的安排?”
她叹了口气道:“你不会真的以为这么多事情都是巧合吧——只有一点不是安排,呃,应该说是只有一个人,不是被安排与你相遇的。”
我本来已经灰冷的心忽然又跳动了起来,抬起头期待地望着她。
她点点头,微笑道:“不错,就是那个傻小子。”然后又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惜大家都看出来了……也怪我,给他们提供了机会,可我怕那些话不讲就没有机会再对你讲,当着那傻小子和那装病的小子,许多话又不方便讲,唉,太平日子过久了,人也老了,难免有疏忽……”
我已顾不得那许多,打断她道:“那他应该还活着?”
她轻笑道:“当然,这岂不是要挟你最好的筹码,焉能让他死了?这把火不过是给你个警告,让你知道他们随时可以收拾了你的心上人,好教你乖乖地听话。”
原来一切依旧是刻意的安排。
好在我也已经习惯了被安排,本就没有奢望能得到真正的自由,而且这次安排得也算煞费苦心了,真够精彩的。
不过最精彩的,还是上天的安排。
我终于明白了,爱并不像师父从前概括的那么简明扼要,更不像我从前以为的那么条分理析,头头是道。
爱,其实没有多少道理可循,一切的规律都不再成立,但一切的一切却因此都有了可能。
我忽然笑了。
但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笑。
“马老大”也瞅着我微微笑着,眼神中居然闪烁着轻灵流动的神采,依稀可以看出一二分年轻时的神韵。
我开始有点相信她是真的马老大了,或者说,她到底是不是马老大,甚至她所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此刻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不再有某个人那么重要。
我的存在也终于有了意义——对我自己,和另一个人的意义,而不是对一大堆居心叵测、勾心斗角的人的意义。
我又笑了笑,道:“多谢你告诉我这一切。”
她也笑道:“哪里,我应该早些告诉你才是——可我一见了你竟然就整个人都乱了……当年你爹的出现,简直改变了我整个人生,发生了太多事情……多少年了,我以为我都忘记了,可一见到你,就全都又想了起来……”
我轻声道:“其实,我爹也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他吧。”
她伸出手来,轻轻拍拍我的手背,柔声道:“我从来也没有怪过他,而且还要谢谢他,让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话音未落,那一直没有出声的“最重要的人”忽然勒住了缰绳,车子“哐当”一声急停在了当地。
“马老大”身子本就微微前倾,这一下更几乎栽到我身上,好容易扶着车窗稳住了身形,立刻问道:“怎么了?”
那人沉声答道:“见到了两位老朋友,有些激动。”
“马老大”脸色已变了,问道:“谁?”
一个斯文淡定的男声道:“碧树。”
一个温柔和蔼的女声道:“西风。”
“马老大”的脸色更难看了,我倒惊讶起来,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会是……从“马老大”的反应看来,多半至少不会是有人假冒的。
但如果是真的,就更奇怪了。我望着“马老大”,她朝我摆摆手,自己掀开帘子,款款下车,然后柔声道:“贤伉俪多年久违,依旧神采飞扬,真令人艳羡不已。”
碧树道:“哪里。”
西风道:“客气。”
一唱一和,甚是合拍——我不竟也有点羡慕他们,不管蓝先生那时给我看的资料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至少他们依然能同声同气,相伴而行。
“马老大”却未必是真的有什么艳羡之心,话头立刻一转,道:“却不知两位贵步何以踏此贱地呀?”
碧树道:“自然是有事。”
西风道:“要找一个人。”
不会是我吧?刚转过这个念头,就听见“马老大”娇笑道:“不会是我吧?”
碧树道:“你明明知道是谁。”
西风道:“何必还要装模作样?”
我正担心这一下“马老大”不知该如何应对,“马先生”忽然道:“你们找她何事?”
碧树道:“总之与你们无关。”
西风道:“你们也最好不要问。”
我叹了口气,遇到我的人永远都是倒霉的,我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所谓天煞孤星,借用三生的话,最好一个人生,一个人死,不要与其他任何人有任何干系,或者尽量及时澄清自己与任何人的干系,以免累及无辜——所以我也掀开帘子,尽量款款地正要走下车,却被“马先生”用鞭子拦住了。
他只用一根短短的马鞭,不知为何竟将我拦的严严实实,根本无法下脚落地。
我只好探身出去,尽量自然地笑道:“两位前辈找我何事?”
然后就看见了传说中的碧树西风。
碧树果然是个不足四尺的侏儒,却生着一颗正常尺寸且相貌堂堂的脑袋,好在骑在马上,看起来还稍微好一些;西风也果然是个身段修长、面容姣好的女子,看去最多不过二十八九的样子,气度也的确雍容典雅,一看便是出身大家,如果这真是西风本人,保养得真是不错,“马老大”当向她好好求教一下。
他们见了我,立刻彼此交换了个眼色,仿佛也确定了“这好像就是传说中的聂小无”,然后碧树方道:“你跟我们走。”
西风这一次居然没说话,却对我微微笑了笑。
一笑倾人城。
却全无温暖可人之意,只是一种惯性的礼貌。
我忽然想起了王二的笑容,虽然看起来憨憨傻傻的,可那才是真正的让人如沐春风,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立刻问道:“去哪里?做什么?”
碧树不耐烦地提了提缰绳,道:“路上再跟你说。”
西风依然没说话,却也不再笑了,只是冷冷地望着我。
我依旧礼貌地道:“可晚辈有要事在身,可否容晚辈完事之后,再向前辈马前报到?”
碧树立刻道:“不可以。”
我只好作为难状道:“可是……”
西风终于开口道:“可是什么?”
“马老大”接口道:“可是我们也认为她应该这样做。”
“马先生”接着道:“而且我们会始终和她在一起。”
夫妻档对夫妻档,就是威风,可如果王二在,他肯定不会说什么“我们”,而是把我推到身后,然后要对方什么都朝他来,这就是王二,这也是他最可爱的地方。
当然,共同进退也是一种爱。
爱有千百种,最后都殊途同归。
可这两对爱人却眼看就要火并起来了,我只好道:“马先生,马老大,其实你们不必如此,我……”
“马老大”却立即打断了我道:“我们非如此不可。”
“马先生”接着道:“谁也阻挡不了。”
我哭笑不得。
碧树与西风却似生气了,互看了一眼,同时抽出了佩剑——剑居然也是一长一短,配合各人的身量,看起来还真是滑稽,不过他们的脸色实在让我连偷笑的心也没有了,可还是无法下地去,反而被“马先生”的鞭子逼得向车里退了半步。
看来“马先生”手上功夫不弱,不然当年也不会派他假扮聂小无了,可他们二人联手,看来最多也不过与碧树西风打平,实在难说有多少胜算。
我不由替他们担起心来,可又没什么办法,急得只好干跺脚……忽然心生一计,于是举眼望向碧树西风身后,大声道:“蓝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本以为碧树西风即使并不怕蓝先生,也多少要惊一惊或怔一怔,让马老大夫妻有些可乘之机,谁知他们竟然不以为意,头也不回。
我心里忽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碧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回手从鞍上摘下一个蓝布包裹,往地上一丢,大声道:“正是,蓝先生,你怎么也来了?”
包裹撞在地上,便散了开来,从里面滴溜溜滚出一颗人头。
蓝先生的人头。
人头不是假的,面孔也不是假的,它几乎就滚到了我的脚下,仿佛要让我仔仔细细看个清楚。
我确实看清楚了。
心里也开始清清楚楚地发凉。
看来他们不仅已经知道了很多,也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不然就不会如此大胆地杀了蓝先生,然后如此轻易地找到了我。
或者说,他们已打算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无论他们是哪一种想法,对我来说,似乎都只有唯命是从一条生路。
我是个傀儡,却是江湖上最有价值的傀儡,但如果死了,价值也就立刻不存在了,这笔账,他们肯定心里有数——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们是不会让我失去价值的。
马老大夫妻也变了脸色——我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他们是真正的马老大夫妻了,或者说,就算不是,至少他们已经像真正的马老大夫妻一样对待着我,我也多少该替他们着想些,毕竟多年来我对马老大都有着说不出缘由的好感。
我也不讨厌这位“马先生”。
所以就算为了他们,我也该老老实实跟碧树西风去他们要我去的地方,做他们要我做的事情,而不是让这对苦命的夫妻因为我而成了短命的鸳鸯。
而我只要不死,王二应该也就不会死。
我是命运的傀儡,也是他的傀儡,当前者不能控制我的时候,还可以加上后者的筹码。
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会奋不顾身,一切在所不惜。
但现在,我必须好好活着,然后找出他究竟在谁的手里。
我并不奢望能救出他,只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告诉他我心里的话……忽然觉得很心酸。
也很甜蜜。
马老大夫妻的脸色现在也不好看,看来他们就算不认得蓝先生,也多少听过这个人,而且也看出了此人头绝对不假,而兹事体大,已不容轻视。
我趁机推开了马先生的鞭子。这次他不知是无心还是故意,竟然没有再拦住我。我不顾一切地跳下了车去,对碧树西风道:“我这就跟两位走。”
这次马老大夫妻没有作声,碧树西风也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刚要答话,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非常好听的声音,浑厚而有磁性,魅力十足。
只有一点非常可惜,他说的是:“阿弥陀佛。”
待这人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看上去就更可惜了。我想所有见到他的人都会感叹:为什么如此美丽的男人居然要去做和尚?
清秀、俊朗、潇洒、飘逸、唇红齿白、流光溢彩、一表人才……用这些词语来形容也不足以概括他的特质,总这他就是一个美丽的……和尚。
另外四人却并没有露出像我一样惊艳的表情,看起来却似乎有些惧怕的样子,都不说话了。
那和尚却有如轻云出岫,飘然而至,仿佛其他人于他都根本不存在,只对我合掌一礼道:“贫僧玄痛,特来迎接施主入山。”
啊!玄痛居然是这样一个人!那就怪不得那女子会留下“生死冤家”的偈子了。
可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找到玄痛呢?
又为什么玄痛现在居然主动跑来找我呢?
不过这一来倒也好,那四个人依然一言不发,看来都不敢反对这和尚的意见,但彼此之间这一架看来也不用打了。我松了口气,也施一礼道:“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