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门-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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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地打开了。正想猫腰钻进去,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车里会不会彼人放了汽车炸弹?
想到这里,他把已经跨进车里的半个身子又退了出来,围着车子连转了两困,并没看出什么异样,但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轻轻关上车门,朝不远处的一辆停在路边的“968型波尔舍”走去。他用离开北京前情报部门的人教给他的窃车办法,毫不费力地弄开了车门,一分钟后,他已经开着这辆车行驶在了冷冷清清、空寂无人的王后大街上。
在车上,他告诉自己,现在要做两件事:一件是连夜敲开那个独眼老人的店门,从他那里弄几支真正有威力的“硬火”;然后再赶到冯·魏茨贝格古堡去,亲自看个究竟。他不相信“拯救军”的人真的能在那里盘踞日久,却不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何况,即使真的如此,只要他再度开机,“汉斯”就会自动找上门来的。
他对独眼老人为他准备的“家伙”非常满意。三支“毒蝎”多用途单兵弹药和一支M16步枪,一支斯太尔微冲,一具单兵肩射导弹发射器和两枚步兵反坦克导弹i这些“家伙”够“拯救军”的人喝一壶的了,在情木自禁地用西方人的方式与老人拥抱告别时,他在心里这么想。
一刻钟后,他来到了冯·魏茨贝格古堡。结果果然像亨里希曼警长说的那样:一无所获。
威廉大帝时期的老式家具和软木地板上落满了灰尘,居然看不出一星半点有人呆过的迹象。他妈的,真不知这帮家伙是怎么做到这一步的!他半是咒骂,半是赞叹地走出了古堡。
现在还该去哪儿呢?当然是去找婵,还有那帮“拯救军’,。但是……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汽车拐上了康诺里大街,于是他想起了施特拉塞夫人。
他压根没想到,迎接他的是一幕惨剧。
施特拉塞夫人死了。
他刚刚把楼门拉开条缝,浓重的血腥气就扑面而来。接着他看到了血,是两个人的血。一个是施特拉塞夫人的老管家,他倒在门厅左侧的鸡血红花岗石地板上,浸泡在自己的血泊里。另一个是施特拉塞夫人,一道已经凝固成黑色的血迹像条游蛇一样顺着楼梯淌下来,一直淌到门厅才收住。顺着血迹向二楼上望去,施特拉塞夫人倚坐在楼梯拐弯处,栗色的长发瀑布般掩去了她的大半张脸,血是从她丰满隆起的左|乳下一个小小的弹孔里流淌出来的。她的脚下横着一把青铜战斧,看样子临死前她曾想用它做自卫武器。她几乎一丝不挂,只披了件浴衣在身上,连带子都没来得及系,可以想见事情发生的有多么突然。
门铃响时,她大概一如往常地仰躺在满是泡沫的浴缸里,从天花板上镶嵌的那面不蒙水汽的大镜子里欣赏自己年近四十却仍不失少妇风韵的嗣体。这时,她听到了门厅里响起的枪声,便匆忙抓起一件浴衣披在身上就冲了出来。在楼梯口,她看到了倒在地板上奄奄一息的老管家和几管黑洞洞正对着她的枪口。她一下子由惊慌失措变得平静下来,从她死后那一脸安详的神情,可以想象她一直把这种平静保持到了生命结束之后。从她知道我的身分之后,李汉想,她大概就已经预感到迟早会有今天这一刻。这种平静还使她不甘心轻易就被人致于死地,这就是她的脚边为什么会有一柄青铜战斧的原因。当时她肯定是回身从楼梯拐角处立着的那尊金属武士手上抽出了它的战斧,在把斧子高举过头顶时,枪声响了……子弹打偏了点儿,没击中心脏,所以她没有马上死。
她是在血流尽后才死去的,这使她有时间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在墙上写下——
“亲爱的,别回来……”
李汉呆呆地注视着那行血宇,足足有五分钟,他感到胸口处有一样东西在一点点膨胀!胀得好像要把心脏炸开,胀得让他觉得目己马上就会发狂。但在最后一刻,在他想冲下楼去找什么人拼命的时刻,他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缓缓地俯下身去,在施得拉塞夫人微微张开的嘴上印下了轻轻一吻。就在十几个小时前,这张嘴还是那么温软,那么贪婪地在他的唇际寻觅滑动,而现在……·当意识到如此美妙的感受一下子已经变成永远不可重复的过去,并且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时,李汉的脑子里闪过的只有一个念头:
不可饶恕。
他不能饶恕自己,更不会饶恕那些杀人狂。
我这就去找他们,但是在此之前,我不能让她在这么冷冰冰的夜里一个人独坐在冷冰冰的楼梯上。他把她抱起来,可以感到她的身子正在渐渐地变得冷硬,而且很沉。比她活着时沉多了。想到这里,泪水一下子就漫出了眼眶。他噙住眼泪,把她抱回到床上,那张他和她曾在上面一夜狂欢的大床。穿过长长的走廊时,他在心里暗暗发誓:
我不会让他们任何人比你活得更长久。
第二十二章
2000年2月38日 慕尼黑
李汉眼看着天色在车窗外一点点亮了起来,这时他已经驾着那辆偷来的“波尔舍”,在慕尼黑的大街小巷里转悠了大半个晚上。
从一派血腥狼藉的施夫人宅第里出来,他一边大开着窃收电视,一边不停地拨打着婵的那只“诺基亚”。有好几次都是接通的声音,可就是没人应答。这使他的心情从对施特拉塞夫人惨死的悲愤转到了对婵生死未卜的担心上,但面对漆黑一片的城市粹思想创造的。逻辑范畴和数学概念是纯粹思维借以建立某,你没有别的办法。只要那帮家伙保持沉默,你就无法找到他们,他想。他只能不停地摁动重复键,连续拨打那个熟记在心的号码。
直到最后一块电池里的电也快用尽,而他几乎已经没有信心再打时,电话又一次拨通了;让他的心脏骤然一紧的是,这回,那边居然有人接话:
“喂。”
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以为是婵,突突狂跳的心一下子涌到了嗓子眼。
“是你吗?婵!快告诉我你在哪儿?”
“冷静点儿,小伙子。”
是另外一个女人,李汉大失所望。那女人冷漠的声音使不祥的预感重新攫住了他。
“你是谁?她在哪儿?她还活着吗?”
“不必多问。记住,‘奔驰’货柜车,车身现在的颜色是上蓝下白,现在的车牌号是B9—34095,但这些随时都可能变化。”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不要再打电话,他们正在根据你发出的信号找你。”
“再问一次,能告诉我她还好吗?”
电话啪地接断了,接着是一阵嘟嘟的忙音。
这人是谁?
是“拯救军”的一个诱饵。还是某个恐怖分子的一次良心发现?
不管怎么说,她肯定是个知情人。凭着直觉,他认定这个女人的话基本可信。在他一脚把油门踩到底,准备加速离开眼下这个危险正在迫近的地方时,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神秘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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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05号。
肯定是她。如果他的判断没有错,那么她的话应该是可信的。于是他把肩射导弹和“毒蝎”弹药都定在了随时击发的位置,然后开足马力,近乎疯狂地在慕尼黑的街巷里追踪搜寻起每一辆进入他视野的“奔驰”型货柜车来。只是在这么深的夜晚,不会有那么多“奔驰”货柜车在慕尼黑的街头上奔驰,追逐了大半夜,他总共只发现了三辆这种型号的车,但让他失望的是,没有一辆是他要找的。
梵蒂冈
玫瑰色的天光起码还要等半小时才会照亮拉特兰宫的尖顶。这时教皇已经做完了他的晨祷。只有皮埃尔神父知道,陛下晨祷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提前,今天比昨天要早,而昨天又早于前天。并且一改他几十年养成的习惯,接连几天,在晨祷过后,他不是马上开始用早餐,而是坐到躺椅上,去低声吟读考门夫人的《荒漠甘泉》。他这是想让自己进入圣徒的心境,皮埃尔想,他想让自己像所有的圣徒一样,在突如其来的大灾变面前,也同样能获得灵魂的安宁。因为皮埃尔发现,几天来陛下诵读的都是同样的篇章:
“我们的主常在暗中启迪我们。有时他带领我们进入孤单的黑暗里,有时进入忧伤的黑暗里,失意的黑暗里,病患的黑暗里……我们并不会一直沉寂在黑暗中,我们不久就会从黑暗处走到明处,那时,我们就有义务把所学的说出来……因此,我们曾受的苦,并不是毫无意义的,也不是毫无目的的。”
“多少时候,主要我们经历痛苦;但是我们的痛苦能使别人的生命得福,我们所付的代价,也不算太大,世上最可贵的东西,往往是从眼泪和痛苦中得来的……亲爱的朋友,如果神指定你受特别的试炼,那么在他的心中,已经给你留了一个特别的地位。”每当这种时候,皮埃尔就默默地站在门边,用心而不是用耳去倾听教皇的低语,因为陛下的声音低到了近乎默诵,只能看见他的嘴唇在微微歙动。只有我最清楚,皮埃尔想,陛下不是个把个人安危萦绕于怀的人,从来就不是。他这是在为上帝的羊群正无助地被撒旦所驱赶而焦虑不安。
这时从宫外传来一片喧哗,其声如初涨的潮水由远而近,一下下拍击着海岸。
教皇的眉梢轻轻一抖,他肯定听到了这个声音,但他依旧双目微闭,沉浸在一种常人不可企及的境界里。
皮埃尔神父走到窗前,掀开厚重的窗帘向外望去,大亮的天光刺得他眯起了双眼,这才看清圣彼得广场上已经聚满了成千上万的人。涨潮般的声音居然是由众人哺哺的诵经之声汇聚而成!
这是教众们在为教皇的安危祈祷。皮埃尔神父的心里顿时充满了感动,他悄悄走到教皇身后,轻声提醒道:
“陛下,外面有很多人……”
“他们要干什么?”教皇的两眼依然微闭着。
“他们好像是为您做晨祷。”
“哦?”教皇已很虚弱的身子在宽大的袍服里轻颤了一下。
然后他站了起来,缓缓挪动着步子向阳台走去。
“天哪!你们看那是谁?”最先看到教皇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阳台上的人,失声惊叫起来。“教皇!”
“陛下!”
人群像汹涌的海流骚动,潮声骤然增大。就像事先排演过似的,不知由谁起头,教众们齐声吟诵起《圣经》中的句子来:
“愿赐平安的神,亲自使你们全然成圣。”
在众人反复吟诵《帖撤罗尼迎前书》第五章中的这个句子时;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高声喊道:
“凡仰望他的,便有光荣!”
皮埃尔知道,这是《诗篇》中的句子。他正在心里掂量把这句赞美上帝的诗句用来赞美上帝的仆人是否合适,便看见教皇双眉微盛,前伸出自己的右手,制止了人们把更多的赞美抛向他。
一个手势能使万众安静下来,皮埃尔想,这就是信仰的力量。
教皇开口了,他的声音听上去苍老然而有力,完全不像私下里那般赢弱。
“让我们一起‘仰望为我们信心创始成终的耶酥’因为‘那吩咐光从黑暗中照出来的神,已经照在我们心里,叫我们得知神荣耀的光显在耶酥基督的面上’。”
皮埃尔在一旁暗自惊诧,不光是感叹眼前这个老人博闻强记,更感叹于他能如此迅速地从浩如烟海的《圣经》中,找到如此贴切的句子,把人们的赞美重新引向上帝。
教皇的机敏和谦逊刹那间便赢得了更多人的景仰。
“他必降临,像雨降在已割的草地上。”
有人在继续引用《圣经》中的句子赞美他。
老人的双眼潮润了,教众们的虞敬和狂热令他感动,但在这些人中,只有一个人最终使他一直在眼圈中滚动的泪水,无声地淌下了面颊。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甚至连那人本人也未必真正知道。她只是和众人一起看到了教皇落泪的场面。这场面又反过来使她和更多的人眼含热泪甚至泪如泉涌。她就是小多丽丝。当时他透过膝陇的泪眼,从万头攒动的人丛中,一跟就认出了自己的女儿。而她则是在得到消息后连夜驾车从日内瓦赶到梵蒂冈来的,并且与成千上万名闻讯而至的教徒们一起,在拉特兰宫外守候了整整一夜。如果不是那五千名疲惫不堪的意大利警察,拼命守住了最后一道纠察线,真不知这些狂热的人们会把他们的精神领袖解救到什么地方去。
联合国秘书长和西方七国首脑在各自的窗子后面百感交集地目睹了这一切。差不多在同一时刻,他们都领悟到了,在种种自然和社会的大灾变面前,人类为什么总是更需要精神的支撑而不是别的。
慕尼黑
没有人会在晨随满天时注意到街边的路灯亮了起来。城市供电系统的恢复很突然也很短暂。李汉当时正在追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