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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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大宗当然明白他是迫不得已,暴喝一声,头上的水月刀倏地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化为长虹刀气,劈在干罗电射而来的长矛上。
水月刀法所以能傲视东瀛,正是它具有虚实难测的特质,明明水里实实在在有个月光,却只是真月反映出来的幻影。
这种刀法,实已臻达东瀛刀法的极限。
抵达中原后,唯有在追杀韩柏时,他曾毫不保留的全力出击外,纵使面对风行烈等人在鬼王府的围攻,鬼王的出手,他仍留起几分实力,不让人看到他水月刀法的虚实,正是这种深藏阴鸷的性格,才使他能创出这种史无先例的刀法。
矛刀相触,发出爆竹般的炸响。
两人同时一震,各退半步。
在功力上,谁也胜不了谁。
水月大宗喝道:“好矛!”干罗哈哈一笑,倏地横移开去,长矛往左边虚空处一挑,刚挑正无中生有般恰在该处拦腰斩来的水月刀。
他并非看到水月刀由那里攻来,纯是一种玄妙的感觉,气机牵引下自然挑挡。
“蓬!”的一声动气交感,干罗终是仓卒还招,被水月大宗无坚不摧的先天刀气狂冲而来,禁不住要借势飘退化解。
心叫糟时,水月大宗踏着奇怪的步法,直追而至。
干罗脚一触地,立即摆开门户,全神贯注在敌人攻来的招式上。
他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步法,时重时轻,时若踏足坚岩之上,步重万斤;一时却轻若羽毛,毫不着力;有时更似御风疾行,凭虚移动。.在矩短的三丈距离里,竟生出变幻莫测的感觉,功力稍浅者,只看到这种飘忽瞬变的步法,就要难过得当场吐血。
干罗一生大小千百战,除了对着庞斑和浪翻云,从未试过有像这刻般不能把握敌手虚实的感觉。忽然间,他首次发觉自己在两敌相对的生死时刻,失去了信心。
水月大宗的心灵此刻提升至刀道的至境,这些年来,东瀛罕有人敢向他挑战,纵有亦是不堪一击之辈,正为了对手难求,他才主动由大将军处接过这任务来。
对一个毕生沉醉刀道的刀法大家来说,没有比找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更能使他体会到生命的意义。
除了刀和国家外,没有东西是重要的。
秦梦瑶和鬼王都是难得的对手,但他因着更远大的目标,不得不暂时把他们放过。现在眼前的黑榜高手,实力惊人,正是他试剑的对象。
在这一刻,他感到天地完全在他的掌握里,在他的脚下,没有任何事物再能阻上他获胜。
干罗六十年的搏斗经验岂是易与,纵是落在下风,仍有无穷尽的反扑之力,知道绝不能让这顶尖级的刀法大师蓄足气势,一声长啸,长矛幻出千百道虚实难测的幻影,狂风般往迫至丈内的水月大宗卷去。
水月大宗长笑道:“米粒之珠,也敢放光。”
水月刀忽然化成两把,抢入了漫山遍野而来的矛影里。
干罗冷哼一声,千百道幻影合成一矛,化作电闪,同对方贯胸激射,恰在对方一处一实两刀之间。
水月大宗想不到他矛法精妙至此,却是夷然不惧,水月刀一闪,乃劈矛尖之上。
这次轮到水月大宗吃不住劲道退飞十步。
干罗虽暂胜一招,却毫无欢喜之情,刚才一矛,已是位毕生功力所聚,若仍伤不了对方,以后休想再有机会。
只恨此时对方刀气遥遥制着自己,想逃也逃不了,猛一咬牙,收摄心神,藉着优势,长矛若长江大海般,滔滔不绝往对方攻去。
以水月大宗之能,在干罗这等高手全力猛攻下,也只有采取守势。
只见水月大刀忽现忽隐,每次出现,都恰到好处地格着干罗精妙的杀着。
十多招后,水月刀势逐渐开展,攻势渐多。
干罗眼力高明,这时已察破水月刀法的精妙,全在其变幻莫测的速度。
一刀劈来,其速竟可忽快忽慢,甚至连轻重感觉亦可在短暂的距离间变化百出,就若他的步法般诡幻。
刀法与步法配合起来,遂成这无与匹敌的水月刀法,难怪他有信心向庞斑和浪翻云挑战。
“锵!”干罗施尽浑身解数,才勉强以矛柄撞开对方横劈而来必杀的一刀。
前方风声骤响。
干罗连瞧一眼也来不及,长矛闪电标前。
竟一矛刺空。
干罗心知不妙,迅往后退,寒气贯胸而至。
在这临死的时刻,干罗心头了无半丝恐惧,一声狂喝,长矛回打过来,一面凛然不惧的神气。
“啪”的一声,水月大宗现身左方,腾出左手以掌缘劈在长矛上,水月刀化作白芒,往干罗左胸激刺。
干罗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狂喝,猛一扭身,避过心脏要害,抛开六十年来从未离手的长矛,右掌封挡了对方左手的攻势,另一掌似若无力地拍在对方水月刀上,肌肉同时运功收紧,挟着水月刀,以水月大宗的劲力,刀锋入肉不到两寸便难再深进。
两人同时剧震。
干罗被他由刀锋送入体内的真气撞得离地飞跌,断线风筝般抛飞开去。
水月大宗则给干罗受重创前的反击,震得差点奇经八脉真气逆攻心脉,指头都不敢稍动半个,就地而立,持刀姿势不变,只是刀锋染满干罗鲜血,一滴滴的淌往雪白的地上。
干罗落地后一个踉跄,退了几步,才再站稳,脸上血色尽退。
数道人影由四方山林扑出,往他移来。
干罗知道这一刀虽入肉不到两寸,但对方惊人的刀气已经断绝了他体内所有生机,强提一口真气,倏忽间闪到崖边,冲天而起,先落到一株大树顶上,借力一弹,跃往对面山麓,转瞬不见。
水月大宗这时调息完毕,追到崖边,看着黄昏前的山林,长呼一口气道:“好武功:干罗你是虽死犹荣。”接着向身旁的人喝道:“他绝走不远,给我追!”浪翻云这时独自一人在尚未开张的酒铺后堂,犹正自斟自饮,突然间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涌上心头,使这绝代高手立时色变,猛地立起。
正取酒来的范豹吓了一跳,惶然问道:“浪首座,有什么事?”
浪翻云双目神九四射,再震道:“不好:干罗有难了!”人影一闪,已渺无踪迹。
剩下范豹一人呆捧着酒,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为何他喝酒喝得好好的,会知道有事发生在干罗身上呢o干罗离开了山林,在一望无际的雪地全速狂驰,朝金陵城奔去,鲜血不住由他身上淌下,在雪地上形成长长的斑迹。
他的真气已接近油尽灯枯的阶段,恐怕难以支持回到鬼王府,就算死,他也不肯让头颅落到单玉如手里,更不能由倭刀割下来。
后面四道人影愈追愈近,最快的离他只有十来丈的距离。
出奇地他的心反而一片平静。
这三年来他参透了生死的真谛,再无半点恐惧。
眼前横亘着一个小丘,干罗别无选择,往上奔去。
后方衣袂声起,敌人追至两丈之内。
干罗的先天真气,已水月大宗一刀破去,逃到这里凭恃着的只是仅馀的一口元气,那还有力越过小丘,刚抵坡顶,真气转浊,低哼一声,眼看要仆坐地上,忽地全身一轻,竟来到了浪翻云怀里。
干罗心中涌起与浪翻云由敌而友的深刻交情,心头一松,猛地喷出一口血,把浪翻云的衣衫染得血迹斑斑。
“锵!”覆雨剑出鞘的声音在干罗耳旁响起,同时浪翻云无有穷尽的真气源源不绝偷入他体内,在熟悉的覆雨剑啸中,干罗感到随着浪翻云快速移动。
惨叫声不绝于耳,好一会才停了下来。
浪翻云的声音在干罗耳边叫道:“干兄!”干罗勉强睁开眼来,无力但欣悦地看着这肝胆相照的至友,嘴色逸出一丝笑意,道:“朋友:我要死了!”浪翻云双目射出骇人的神光,但语调乎静地道:“是不是水月大宗?”干罗微一点头,道:“水月大宗是单玉如的人,还有其它东瀛高手,不过已给你宰了四个。”
浪翻云知道大罗金仙也救不回他的命,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干兄有什么话要说?”
干罗忽地精神起来,欣然道:“嘱燕媚好好养大我的孩儿,我手下的儿郎就由征儿统率。唉:在燕媚生孩子前,千万不要让她知道我的……”一口气接不上来,一代高手,就此辞世。
浪翻云抱起干罗身,仰天一声悲啸,朝金陵城狂奔回去。
就算单玉如有千军万马护着水月大宗,他也要斩杀此獠于覆雨创下。
天地间再无任何人事,可改变他这决定。
生生死死,生命为的究竟是什么呢?
自惜惜死后,他不断向自己问这个问题,但身边的人仍是这么一个继一个的死去。
干罗的身体开始转冷。
为何前一刻他还活着,这一刻生命却离开了他。
其中的差异是什么呢?
恐怕要到自己死亡时,他才能经历其中的奥妙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境回到止水不波的道境去。
四周尽是茫茫白雪。
第七章 斯人已去
韩柏抱着小雯雯,和左诗等看着婢仆,她们拣拾好简单的行囊,准备坐车往码头登船。依依之情,不在话下。
表王正式知会了朱元璋,所有府眷婢属和大部分家将先一步撤离京师。朱元璋心中自然晓得是什么一回事,但亦不敢在这时刻触怒鬼王,还欣然通知了所有关防,着他们放人。至于他是否会派人袭击船队,那要老天爷才晓得了。
左诗等都知非走不可,只好然然接受这安排。反是金发美人夷姬怎也要留下侍候韩柏,最后才由虚夜月把她说服了。韩柏的爱马灰儿,亦被安排一道离去。
比姿仙本也不肯离去,但若她不走,谷倩莲便怎也要留下来,结果她唯有含泪答应。岂如年怜丹战书送至,不要说谷姿仙和谷倩莲,使得玲珑都硬要留下来。
戚长征的娇妻中,只寒碧翠一人不走,宋楠亦须和乃妹一道离开。
车队开出后,鬼王府立时变得清冷了许多。
码头泊了五艘坚固的大船,在日落的昏黄里,近千府卫不住把货物搬往船上,朱元璋还派了一营禁卫来负责打点帮忙,又有水师的三艘战船护航,声势浩大。
目的地是离此二百里兰花县的无心别府,鬼王名义上的隐居地。
韩柏与左诗等一一话别后,身旁响起七夫人于抚云的声音道:“韩柏!”韩柏整日忙得团团转,差点把她忘记了,大喜转身道:“七夫人!”于抚云向他打个眼色,避到一辆空的马车旁,低声道:“抚云有喜了!”韩柏差点要伸手摸她肚皮,幸好及时克制着这冲动,喜动颜色道:“我早猜到乖宝贝有了我的孩子!”于抚云一呆道:“你唤抚云作什么?”
韩柏还以为记错了,尴尬地搔头道:“不是乖宝贝,难道是亲亲宝贝,又或心肝宝贝。那天不是你要我这么唤你吗?”
于抚云玉脸飞红,忸怩道:“那时怎么同理:人家给你迷得神魂颠倒,现在想起来都要脸红呢,还是叫人家小云好了,尊信总爱那么唤人家的。”
韩柏清醒过来,知道于抚云始终仍只是对赤尊信一往情深,现在得回孩子,什么恨都消了,故赤尊信在她心中的地位又恢复过来。
他这人最不计较,亦代赤尊信高与,笑道:“迟些我才来找你,但要记着保重身体!”于抚云欣然道:“好好照顾月儿,小云懂得打理自己的。”
这时有婢女来唤,千抚云娜去了。
韩柏来到码头前凌战天等人处,这是最后一批上船的人了,这时他才知道小表王亦随船出发,韩柏大为放心,有他在,便不会发生指挥不灵的事了。
虚夜月由船上跑下来,道:“你们还不上船?”
众人都卖了这娇娇女的账,匆匆上船。
最后连正与戚长征和风行烈密斟的翟雨时、上官鹰和凌战天也上船后,船队扬帆西驶,没入茫茫的暮色里。
铁青衣松了一口气道:“好了,回府去吧!”谷姿仙向韩柏问道:“范大哥到那里去了?”
韩柏见她也跟左话等称范老贼做范大哥,颇感有趣,笑道:“你说范老头吗,除了偷鸡摸狗,他还有什么事可做。”
比姿仙还以为他在说笑,瞪了他一眼,不再问他。
韩柏见站在寒碧翠旁的戚长征脸色阴沉,以为他舍不得娇妻,笑道:“老戚:听过小别新婚吗?”
岂知戚长征心事重重道:“小子你误会了,不知如何,由刚才开始,我不时心惊跳,似有大祸临头的样子。韩柏先想来他和鹰飞的决战,但旋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