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雨翻云-第2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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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若无旋又失笑道:“想不到以元璋的眼力,都会给你这小子瞒过,真是异数。”接着望往窗外,眼中射出思索的神色。
三人都不敢惊扰他。
只有范良极吞云吐雾的“呼噜”声,鱼儿间中跃离榭外池水的骤响。
午后时分鬼王府这角落里,宁洽祥和。
虚若无望向陈令方道:“我知你一向酷爱相人之学,可否告诉我什么相是最好的。”
陈令方一愕后,自然而然望往鬼谷子的第一百零八代传人范良极,还未作声.已给范良极在台底踢了一脚。
虚若无向范良极奇道:“范兄为何要踢令方?”
范良极脸容不改,吐出一口醉草烟后,两眼一翻道:“这老小子倚赖心最重,凡答不来的事便求我助拳,我又不是通天晓,怎会万事皆知。”
虚若无哂道:“范兄说话时故作神态,显然为谎言作出掩饰,哈:不过本人绝不会和你计较的。”
转向陈令方道:“当年朱与宗还未改名为朱元璋时,我只看了他一眼,便知他是帝王的材料,那时的他绝不像现在那样寡恩无情,但他的相却不算最好的相格.因为大了点福缘和傻运,所以绝没有快乐和满足可言,而真正想得到的东西,都没他的份儿。”
范良极捧腹狂笑道:“傻运:真是说得好极了。”指着韩柏道:“这小子经我的法眼鉴定,就是最最有傻福的人,我第一眼看他时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和他同流合污,直到现在仍难以脱身。”
陈令方气得直瞪眼,这老贼头自己不是忍不住露出底来。
虚若无那猜得到其中内情如此转折,点头道:“傻运并非指傻人的运,而是误打误撞,不求而来,却又妙不可言的运。自从知道韩小弟竟得到魔门千载难逢的道心种魔**后,我便一直留意小弟的遭遇,最后只有一句说话,就是韩小弟正鸿运当头,今天一见,果证明我的推论正确。”接着仰天一阵长笑道:“连里赤媚都杀不了你,不是交了运是什么。”
三人听得目瞪口呆,难道虚若无请韩柏来,就是为了给他看一个相。
韩柏恍然道:“原来白姑娘是你故意遣来见我的,幸好她来了,否则我早给楞严当场拆穿了。”
虚若无击桌叹道:“你们看,这不是运是什么?说实话吧,元璋使人通知我,要我分辨你身份的真伪,但现在我怎会露你们的秘密,这也是运,天下间还有谁人比小弟更福缘深厚,换了以前,你们休想有一人能生离我鬼王府。”
三人倒抽了一口冷气,始知朱元璋直到这刻仍在怀疑他们。
陈令方更是肉跳心惊,就算浪翻云可保他和家人平安,可是整个亲族必会受到株连.那就真是害人不浅了。
虚若无望向陈令方道:“令方你真的叨了小弟的福荫,上次离京前我见你脸上阴霾密布,死气沉沉,现在气色开扬无比,我包你能驰骋官场,大有作为。”
陈令方喜得跳了起来,拜谢地上。
前既有鬼谷子第一百零八代传人老贼头范良极批他官运亨通,今又有精通天人玄道的权威虚若无他老人家如此说,那还不信心十足。
范良横眯着眼道:“今次你请我们来吃饭,不是就只为了说这些话吧。”
陈令方回到座里,和两位结拜兄弟一起望往虚若无,静候答案。
虚若无双目亮了起来,缓缓扫过三人,微微一笑道:“朝庭江湖.无人不知道我和里赤媚一战在所难免,他现在练成了“天魅凝阴”,我亦没有把握敢言必胜,只能作好准备。以最佳状态应战,可是我心中有件事,若解决不了,心有碍,此战必败无疑。”
范良极把烟管的灰烬便在台上的瓦盎里,点头道:“你和他的武功一向难分轩轾,他进步你亦不会闲着,但若你有后顾之变,自然会成为影响胜败的关键。只不知你有甚么大不了的心事呢?”
虚若无喟然叹道:“还不是为了我的宝贝女儿。”
三人齐齐一呆。
韩柏又惊又喜,嗫嚅道:“虚老你的意思是……”
范良极连声啐道:“还用人说出来吗?你这小子不但傻福齐地,艳福亦是齐天,还不拜见岳父。”
虚若无伸手阻止道:“且慢:这事要从长计议,若我硬迫月儿嫁给小弟,定会弄巧反拙。所以小弟只能凭真实本领夺得她的心,最多是我从旁协助吧!”三人脸脸相觑,只觉整件事荒谬之极,鬼王竟帮韩柏来追求他的女儿。
虚若无自己都感到好笑,道:“这女儿连我的话都不大听,兼且眼高于顶,常说男人有什么好,为什么要便宜他们,所以小弟虽然是个很吸引女人的人,却末必定能成功。至于有何妙法,我亦不知道。”
三人听得呆若木鸡。想不到堂堂鬼王的克星,竟就是他的心肝女儿。
虚若无有点尴尬地苦笑道:“现在时间无多,小弟定要速战速决。”按着双目神光电射,傲然道:“只要放下这心事,里赤媚又何足惧。”
此时脚步声响,铁青衣走了道来,伴着他的还有白芳华。
见到四人神情古怪,均感愕然。
白芳华娇嗲地叫了一声干爹,亲热地坐到韩柏旁的空椅里,顺便抛了他一记媚眼。不理众人的目光,凑到他耳旁轻轻道:“有机会摘取天上的明月,以后再不会理人家了吧!”韩柏大感尴尬,脸也胀红了。
铁青衣坐到虚若无旁,同他苦笑摇头。
虚若无道:“月儿有什么反应,青衣即尝说出来。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韩柏等受宠若惊,齐望往铁青衣。
铁青衣神色有点不自然地道:“月儿说她对什么专使不感兴趣,而且她待会要和人到西都打猎,所以不来了。”
虚若无苦恼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至此谁也知道鬼王拿这娇娇女没法了。
韩柏低声问铁青衣道:“她知否我是昨晚那人?”
铁青衣摇头道:“那敢告诉她,谁猜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范良极和韩柏拍档多时,怎不知他想问什么,干脆直接道:“昨夜她返府后,神态有没有特别的地方?”
虚若无答道:“她像平常那笑吟吟的样子,回来后什么都没有说便回房睡觉,我再去看她时,她睡得不知多么甜。”
看到他双目透出来的慈爱之色,就知他多么疼爱女见。
韩柏忍不住搔起头来。记起了虚夜月说过嫁猪嫁狗都不会嫁他,心中一惊,问道:“除了你们外,还有谁知我的身份?”
白芳华笑道:“放心吧:就只我们三人知道。”
韩柏吁出一口气,放下心来,看来鬼王仍不知发生在他和七夫人的事。
范良极忽道:“究竟杨奉是否躲在这里呢?”
虚若无淡淡道:“我也在找他,有看有什么可帮上老朋友一把,唉!这小子真是临老糊涂,这种事都可招惹,真是何苦来由。”
范良极失望地“哦”了一声,迳自沉吟。
虚若无亦是心事亟重,同铁青衣道:“月儿既不来,就让我们先开饭吧!”铁青衣站起来走到窗旁,向外打了个手势,传达鬼王的命令。
虚若无想起一事,向韩柏道:“元璋对你相当特别,你刚进京便召了你去说话,若他问起我为何请你到王府来,你怎样答他?”
韩柏想了想道:“我告诉他连我亦弄不清楚虚老你为什么要请我到府上去,整餐饭都在问我高句丽的建物和名山胜景。”
虚若无失笑道:“好小子,现在我有点知道为何你可骗过他了。”
韩柏忍不住道:“朱元璋说他最信任的人就是虚老呢!”按着又补充一句道:“不过这话千万莫说出去,否则他定把我杀了。”
虚若无冷哼道:“信任?他唯一信的人就是自己。”
韩柏心中一寒,这时才想到朱元璋究竟有没有半句话是来自真心的。
第九章 阶下之囚
戚长征由水里冒出头来。
怒蛟岛在里许外的远处,沿岸泊满了水师的战船,由这方向看去,见不到半艘黄河帮的船舰。
远近的海域无数巡逻快艇穿梭往来,又有斗舰怕在湖上新装的浮泡处,占的都是战略性位置,船上当然有人放哨,要潜往岛上真是难之又难。
离开了韩慧芷后,他以重金在附近买了一艘小风帆,利用怒蛟岛东南的小岛屿群往怒蛟岛驶过来。
途中看到一艘怒蛟帮的斗被十多艘水师船追上击沉。
至此那还不知己方输了这一仗。
他人虽冲动,但绝非只逞匹夫之勇的人,反冷静下来,到了最近怒蛟岛的一个小岛屿时,为了避开巡艇的耳目,索性把船凿沉,由水底往怒蛟岛潜游过去。
现在看到怒蛟岛的森严防卫,禁不住眉头大皱。
自问只凭一口真气,绝不能潜过整整一里的距离,思索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潜入三丈下的水底里,往最接近一艘停在岛外湖上的水师船潜去。
只要回到怒蛟乌,他便有把握神不知鬼不觉登岛。
凌战天当年设计怒蛟鸟时,早想到有暂时弃岛的战略,所以特别在沿岸处设了几个入口,接连在怒蛟岛下的秘道。
这些入口秘道,均有精心安排的伪装,不虞敌人发现,尤其水师只占领了怒蛟岛半个月许的短暂时间,忙于防务和输运弹药粮草,应未有馀暇去查理这等事。
冰凉的湖水,有助他把心神完全收敛集中,进入晴空万里的先天境界。
现在最紧要是不受焦忧痛心的情绪所影晌,才能发挥自己全部的力量。
他甚至不去想凌战天等人的生死。
只要杀了胡节或甄夫人,纵使要赔上一命,又有什么打紧。
见到怒蛟帮的战船沉没碧波时,他首次后悔自己使性离开了上官鹰他们去寻马峻声晦气。
一口气已尽。
他来到那水师船的船底下,潜近船沿,在船底都的边沿处,换了一口气后,正想缩回船底下去,蓦地发觉天色变坏,这一刻钟多的时间,乌云遮盖了晴日,还刮起风来。
戚长征暗叫一声天助我也,继续朝怒蛟岛潜游过去。
才游了十多丈,天上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哗啦啦打下来。
戚长征运转真气,趁这人人找地方避雨的时刻,倏忽间潜到了东岸主码头处,这角度看上湖面,尽是水师战舰的船底。
他恨不得逐一把它们凿沉,但为了更远大的目标,当然不能如此沉不住气,一咬牙,往更深的湖底游下去,穿过美丽的水草和礁石,在一口气将尽时,摸到主码头下纵横交错的巨木柱内,浮了上去,再换了一口气,不敢逗留,又深进水底,转眼到了岸旁一个入口处。
入口是密封的,表面看去,与岛脚黝黑的石全无分别。
戚长征以特别手法扭动其中一块岩石,把仅容人过的密道秘门拉开。
由于湖水的压力,若非像他如此功力精纯之士,纵使启了开关,亦休想把门拉开来。
湖水把他涌进了洞里。
他乘势把门拉上,截断了涌进洞内的水。
秘道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在这种完全隔断了光线的地方,纵使有夜眼亦毫不管用。
他不敢呼吸,因为吸入的只会是腐臭和有毒的沼气。
为了保持秘密,凌战天不敢设置通气口。
戚长征自知那口真气撑不了多久,又怕雷雨已过,岂敢迟疑,全速沿着秘道的斜披,弓着身往上窜去。
倏忽问到了地道另一端的出口处。
一口气已尽。
刚打开出口的关锁,外面竟有微弱的人声。
戚长征大骇,脑袋一片晕眩,这是缺氧的现象。
他暗叫不好,跌坐地上。
神智开始模糊起来,可是外面仍有人声隐隐传来,正要不顾一切冲出去见人便杀时,奇妙的事发生了。
先是丹田火热。
接着一股气流涌了上后背处,沿背椎窜上脑际,灵台一片清明。
戚长征大喜,知道白己在先天秘境里因着这恶劣的环境,意外地到达了胎息的境界,体内真气生生不息,就像胎儿在母体里不用口鼻呼吸,只凭脐带的供给便有足够的空气和养份。
这时他又不急于那么快出去了。
待到了黑夜,那时行动更有把握了。
不一会他已进入胎息那无思无虑的圆通境地里。
*
翟雨时醒了过来,浑体乏力。
张目一看,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头颈要穴都感到被银针插着。
一对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翟雨时连半个指头都动不了,遑论扭头去看谁人坐在他床旁椅上,只能凭眼角的馀光,知道是位身穿白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