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传-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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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岩收住笑声,望向那枚紫阳凰玉,淡笑道:“这么玉雪可爱的小娃,我怎么舍得杀了她,你将凰玉交给我,我就完好无损的将她还给你。”
四月牵起一抹轻笑,缓缓启步朝着阴暗的大厅行去,李斌听着她落地的脚步声,握紧了手中的宝剑,日光之下,刀锋寒光凛冽,风吹得窗纱哗然轻响,几片残叶点缀其间,颤动似蝶,四月止步在大厅之下的阶梯前。
面容纠结万分,心中却在无声冷笑,她随即对上他的眼,极力的压抑着怒气与焦灼。
长叹了一口气,将那枚散发着淡淡紫色光晕的凰玉凌空抛出,紫色流光恍若流矢星陨,在空中划出优美而神秘的光影,刹那间,远处一道寒光闪过,沈青岩跃身握住紫阳凰玉,如获至宝,周身飞速旋转,电光火石之间,四月已经大步上前将跌坐在地上的灵岫护在怀中。
蓦然,一声呼啸之下,又是一道寒光斜弧飞来,沈青岩眼中闪过一道光芒,一声冷哼,反手为掌,以掌心对上李斌手中的宝剑,两人内力均不凡,乍一向交,顿时火光四射,残破的大厅在这蓬勃的内力之下,卷起尘烟万重,摇摇欲坠般,劲风吹拂着残破的窗棂,鲛丝帷幔阵阵扬起。
两人身影几乎化为两道光影,衣袂翻飞处,夹着冷光似带起了辉赫光焰!
李斌长剑凌空而来,沈青岩浓眉因着杀气蓦然挑高,慑人肝胆的掌风宣泄而出凜然霸气犹如实质一般。
四月将灵岫抱在怀中,看见她如玉般的小脸只是有些憔悴,并无其他异状,顿时长舒了一口气,转而看向庭院中相交的两人,李斌凌厉一挥,剑尖直抵沈青岩,眉眼之间杀意瞬涨,在暖暖日光之下,半面银色面具也染上凛冽寒意。
沈青岩淡然的扫了一眼眼前执剑的面具黑衣人,嘴角牵起一抹似笑非笑的讥诮笑意,脚下未动,腰间奇异一闪,便轻易躲过了凌厉而来的长剑,李斌瞳孔微微收缩,深邃的扬起隐见涟漪,随即,那黑衣如鬼魅一般闪过,带来的劲风,刮过他的脸庞,再次看去,他已伫立在不远处残破的高台之上,深晦笑意挂在脸上,两鬓银霜更添阴蛰之色。
李斌愤懑抬步追逐,却听得远处一句轻唤:“别追了。”
她眯起眼,望着沈青岩离去的身影,唇边勾起一道淡笑:“他根本开启不了皇陵。”
第107章()
四月牵着灵岫从大厅之中走出,遥遥望向不远处,李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日光底下的那人如同神祗一般,与她两两相望。
不过片瞬时间,四月收回目光:“走吧。”
前院正是莺声燕语正酣,衣香鬓影间暗香浮动,后院亦是一番喜笑颜开,灵岫连番天真孩童话语,逗得英勇负伤的陈三公子朗朗大笑,直呼着灵岫实在有趣。
温映月看着两人在大厅之中打趣玩闹,不由之间也带上了一抹柔情。
她终于明白,为何四月会那样在意灵岫,不惜用紫阳凰玉从沈青岩手中将她安然无恙的换回来。
眼前的女童雪雕玉琢,宛若仙童,唯有在这干净的来不及沾染世俗尘埃的灵岫面前,她才能放下仇恨与阴晦,忘掉那些撕心裂肺的疼痛与丑恶,觅得片刻安宁清静。
到底说,玄恆也是个沉稳儒雅的性子,怎么就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转而她看向幽暗重重的二楼,心中已然有数。
无声的叹息在她心中响起,曾经她也是那般巧笑嫣然的模样,如今却是……
她抬眸看向倚窗而立的淡淡身影,她雪白的面容隐在阴影里,连眉眼也看不清晰,风卷起她的衣袂,那清瘦纤弱的身影,几乎要被天地间的暗色淹没,楼下的欢声笑语更显出楼上寂静如谧,竟是别样的寂寥。
不远处,亦有人伫立在繁花锦绣中遥遥的望着阁楼中的身影,黯然神伤。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了几人的状态,还未及温映月反应过来,前院的鸨儿刘妈妈已经气喘吁吁的奔到了眼前,心神未定的指着前院方向:“掌柜的,上次来的方公子又来了,要见主上。”
“主上是他想见就能见得?”温映月拧眉说道。
陈三公子斜歪歪的靠在椅中,斜瞥了她一眼,洒脱一笑,眉宇间隐现清越傲然,看着灵岫眨巴着水灵的大眼望着他面前那盘水晶肘子垂涎三尺,不由朗笑一声,将盘子递到了她的面前。
“可是……可是他说若是主上不愿见他,他就将咱们这水云间给封了!”刘妈妈面色一变,却听见清灵爽朗的笑声从阁楼之上遥遥传来,“他好大的口气。”
刘妈妈抬眸看去,只那一瞬间,仿若所有光华都被凝聚在了缓缓从阁楼上下来的女子身上,只见她笑意淡淡却是这世间不可多得的绝色,双眸潋滟流转,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竟是说不出的尊贵气度。
她走的极慢,步伐却极为轻盈,仿若足不沾尘便已翩跹到了眼前。
温映月沉声说道:“你真去?”
四月淡笑一声,清灵动耳的声音仿若珠玉落盘:“见见也无妨,若是不见,怕往后的日子没个安宁了,带他们到未央吧。”
陈子烨朗笑一声,掷起酒杯放在唇边,温映月欲出言阻止,却被他冷冷一眼瞥住,止住了口中的话语。
面前正坐了个玉雪可爱的女童对着那一盘水晶肘子啃的不亦乐乎,也不去理会温映月不住担忧频频朝着未央亭望去,看着灵岫满脸都是油渍,从长袖中拿出一条蜀绣丝帕递给灵岫,示意她注意一下自己的仪容。
“真想不到,堂堂一国之君要见自己的皇后,还要到这青楼楚馆来,映月,你可抓住机会,让他给你题一方御笔墨宝,挂在大门前,这样一来,以后你这水云间可就客似云来了,啧啧,皇帝墨宝挂在青楼楚馆,真是风韵无限啊……”
“你这时候还有心思打趣。”温映月斜瞥了他一眼。
“你就不诧异四月为何会见他?”陈子烨朗声笑道,眉眼中竟是玩味兴致。
温映月看着他的神情,默不作声的长叹了口气,紧握的十指也缓缓舒展,心口却有一处在隐隐作痛。
方铮看着缓步步入凉亭中的主上,前方是莺歌正酣,款款丝竹使人神清气爽,远处碧烟浩淼,小巧精致的凉亭坐落在湖心之中,重重帷幔随风轻抚,落在碧波上,激起涟漪不断。
他知道,此刻未央中正有人在见自己此生最恨的那人,也有人在与此生最爱的那人相见,他别过眼,不忍看这一对帝后,世间至尊贵至美好的一对夫妇竟会在这样的景象中相见。
一如这名,未央,未央,长乐未央,长恨未央。
白纱帷幔中,那抹黑色的身影格外突兀,淡淡的倚靠在阑干前,一头漆黑长发垂髻披散,在夜风中轻轻翻动,似真似幻,面容皎洁如雪,遥遥望着夜空中零星闪烁的几颗星子。
四月痴痴的看着那轮明月被朵朵云絮遮掩,风又将云吹散,她缓缓回头,露出一道清浅的微笑,在灯辉映照下,犹如谪仙一般飘逸出尘,檀唇轻启,唤道:“上昔。”
上昔久久看着她不语,今日倾澜别院中她毫不留情的挥袖离去,独留他在那残破不堪的旧地久久凝神,今夜她却愿意在这未央中见他一面,于他而言,这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一句“上昔”令他几乎恍惚,仿若穿越了岁月,那七年的孤寂时光荡然无存,天地间只剩下她这一句轻唤,登基十年,天下除了她已无人敢唤道他的名讳。
“喝茶吗?”四月抬眸问道,见他含笑负手立在亭外,修眉凤目,玄袍高冠,博袖迎风,襟口露出一线雪白衬缎,丰神俊逸如同神祗一般。
她淡淡笑着,眼中锋芒尽敛,斟满了杯中,身旁已萦绕的不再是清水淡香,满满都是他的气息,接过她手中的茶盏,眼神却一直不愿从她身上挪开半分。
他凝视着这一双眼,昔日横波流盼,一顾足以倾国,如今,深邃如夜空,星辰悄隐,永夜般静寂,无风波,亦无爱憎。
或许……她没有那样恨他。
上昔心中竟有一些窃喜,也或许……她已经无力再恨他了,只用这样平淡如水的方式来对待他,心中那一丝窃喜转瞬便被苍凉盖过。
像一场梦醒,随着玉子落盘的脆响,他才看见四月已在亭中摆好了一方棋盘,黑白子交纵错横,真假眼隐藏锋芒,竟是一盘残局,两方厉兵秣马,旗鼓相当,两相坚持不下,看似处处生机,却又步步囹圄,她从容的掷起白子,向他示意。
上昔拢袖上前,心中压抑的话语却在喉头萦绕了千百回,却始终都说不出口,该怎么说,一句对不住,还是问一句你可安好?
第108章()
往事不堪,只怪私心作祟,自己妄自圣明,却被他人蒙蔽,误信她与玄恆心思不诡,多番思量,才觉得自己有多愚昧可笑,若是她与玄恆想要这九州江山,何必如此迂回,早在当初便可自立为王,又何苦劳心劳力的尽心辅佐,到底还是那尊帝位蒙蔽了心智,不复清明,他竟成了诛杀有功之臣的昏君,待他幡然醒悟,却早已铸成大错,弥之晚矣。
你可安好?那夜她全身的凉意已告知他,很不好,蚀骨寒彻令他近在身侧都层层寒意袭身,眼中的恨意更让他心如刀绞,这是他挚爱之人,他是如何丧心病狂才下得了手……
黑曜而制的棋子从指间传来阵阵凉意,心有所思在棋盘中放下一子,却听得对面一阵笑声:“从前你的棋艺可没这么不堪啊!”
抬眸看去,无意落下的一子正好将藏在方林之中的假眼露了出来,只见四月落下一子,食去大片黑子,他另一只手笼在长袍中紧拽,已经有了湿润之感,终究还是开了口:“跟我回宫吧。”
捡子的手顿了顿,她抬头看向他,棋盘旁的雪顶含翠隐隐升起暖烟,朦胧了她的容颜,在那一瞬,不过那么近的距离,却令他几乎看不清她的脸,轻笑玩味的声音如同天际飘来:“你赢了这盘棋再说。”
这是给他希望?他几乎快要欣喜若狂,收回心神凝视着棋盘,却见败局已定,若不是方才那一子,或许还有绝地逢生的机遇,终究,还是因为自己,难道……真的已经走到了末路,爱侣变宿敌,兵戎相见,战场相逢?
他垂眸凝视棋盘,缀玉长璎从他束发玉冠垂下,悠悠摆动在下颌,她也从容品茶等待,凝眸细视已成结局,爱或恨对这死物棋子无情,却让血肉身躯点点伤痕片片失意,错棋不悔,这是君子之道,追击早已来不及,变数亦始料未及。
他何曾言过败,又何曾认过命,十余载一路走来,从落魄世家子弟的颠沛流离到意气风发剑指鞑靼的义军首领,到最后,谁又能料到,他竟真的君临天下,主宰中原。
凌风破空的声音自亭外响起,方铮抬眸看去,竟是几名黑衣人从高墙外跃身而入,一闪而过,见到湖心亭中的亮光稍有停顿,正要拔出刀刃,但闻耳边嗖的一声,一道银光擦身而过,风声拂的面容生疼。
四月侧颜冷笑了一声,对外间的不速之客置若罔闻,从容不迫的尝了一口雪顶含翠,满腔都是淡淡高冽清香,白瓷茶盏淡温余热传到手上,凝视着眼前专注看着棋盘的人,乌黑的长发束以玉冠,入鬓剑眉微微上扬,眉心微皱,她不由唇角牵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冷笑,眼中划过转瞬即逝的冷光,上昔流露出的些微神情,她并不陌生,总是会在遇到困难绝境之时才展露在他的脸上。
上昔仍打量着盘中棋局,听得响动,隔着帷幔轻纱几道人影闪烁交错,金戈之声肆虐大作,仿佛惊涛骇浪一般惊破静谧,他冷眉一轩,沉声说道:“留活口。”
刺客的身手,各各高强,刀刃出鞘,方铮握剑在手,从容迎上,剑过之处便是一道猩红热血,放眼看去,亭外正是一场酷烈厮杀,鲜血洒落碎玉铺做的小道,溅落含苞之上更添妖冶艳丽,刺客三五起落,竟靠不近未央半步,亭内纱幔重重,紫烟渺渺,坐在桌前两人一人低头神思,一人从容品茶,不过几步之遥,洁白纱幔尚无点滴血迹,一亭之隔,纱幔之轻,竟是殊然不同。
眼前的黑白子仿若将他带到了两军厮杀对垒的阵前,亭外血腥气犹添杀伐,疾风扬起猎猎旌旗,陌刀冷霜,长戟泛寒,马蹄卷起尘烟滚滚,嘶喊搏杀声振聋发聩,这是多久没有过的血脉激昂,多久没有感受到的生死一线,从前的金戈铁马征伐岁月历历出现在眼前,带着疾劲的流矢从脸颊擦过,仿若脸颊还留有火辣辣的疼痛,对手悍勇,人强马壮粮草足,他已穷途末路,退无可退……
长长舒了一口气,剑眉上扬,眉心隐忍舒缓,指尖的黑子已落下,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