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传-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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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突突的跳了两跳,这只破鸡,十几年了,还是臭毛病不改,若不是……若不是你是师父留下来的,早就将你的毛拔了,给灵岫炖了补身子。
想到师父,不由的黯然下来,眼神也变得愈加凌厉起来。
沈青岩,纵然你藏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将你找出来,千刀万剐!
眸瞳中寒光乍现,一双眼里饱含着仇恨的彻骨之冷,唇角微挑,带出些鄙夷的冷意。
“姑姑……”灵岫不安的唤着她,她缓缓松开紧握的双手,眼中的冷意也渐渐褪去。
“姑姑,我们去哪儿?”
四月透过车窗,巍巍绰绰的帝都已经在不远处,暖煦的日光也似乎变得清寒,远处的琉璃霜瓦,龙檐凤壁如同伫立千百年的神灵,俯视着苍穹大地,迎接着一个个宿主,也迎接着一个个含着仇怨而归来的人。
“带你去见……”四月思考了一番,当初与她携手作战的人自她离宫之后便被派遣往了各地驻守,帝都之中倒是还有个端庄贤淑温婉柔情的江南女子。
“去了就知道了。”四月卖起了关子,不再理会灵岫,灵岫不屑的偏着头,悄声与七彩公鸡说着自己的悄悄话。
当初带着灵岫下山并非她的本意,却是玄恆主动要求的,说要让这个丫头见见世面,玄恆自从离开西北之后,便继承天灵山,成了天灵山新一任的山主,那时她身心俱伤,独自返回天灵山,面对偌大空荡的天灵山,抱着师父的遗体枯坐在占星台上三日三夜。
什么叫做心如死灰,了无生智。
玄恆在梨花缤纷的尽头见到她,她枯坐在占星台上,单薄的如同一缕烟,抱着师父冰冷的身体,内力散尽,本该清灵澄澈的双眼却如同一汪死水,一身白裳被鲜血染尽,脸色苍白,本该润泽的双唇也已被风吹得干裂,嘴里不停的低喃着:“师父,徒儿不孝。”眼中早已没了泪水,那两行清泪早已流尽,残留着泪痕在脸上,狼狈得使人不忍一看。
玄恆轻声走到她的身前,跪在师父的遗体前,她木然的抬起头问他:“你是谁?”
他心痛不已,想要从她怀中接过师父,她却将师父抱得紧紧的,他只能跪在她的身前痛彻心扉。
她将他认作师父,他也由着她,学着师父的样子教她练剑,调理内息,带她去看满天星辰,听着她在耳边一声一声的唤自己师父,他的心如同被刀割一般。
他叹息道,这样也好。
他小心的呵护着她,这个他从小宠溺的小师妹,忘了也好,至少不用那么伤痛,不用带着恨意千方百计的去想倾尽四海之竭为师父报仇。
直到那日,他前往师父的坟冢叩祭完之后,转身便看见她伫立在落英缤纷的树下,抬眸一笑,唤着他:“玄恆。”
他不知该如何言语,只看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向师父的坟冢,眼中的清灵被仇恨悔恨盖过,他知道,她回来了。
自那之后,一身白裳换作黑袍,再也修不了内力,只能将笑颜化作一道道凌厉的杀招,没日没夜的修习,只想要将自己的武功提升到足以与沈青岩抗衡,他阻止过她,可她却淡然一笑:“若是不能全身而退,那至少还能玉石俱焚。”
他知道阻拦不了,只能任由她日日苦练,直到花吉强闯护山法阵。
他竟不知,当初追着西北大军千里奔赴西北寻他的女子因为强闯护山法阵而动了胎气,他也不知,因他得知师父惨死烂醉的那个狂乱夜里,她竟有了他的骨肉。
世事无常,花吉因触动了护山法阵被他发现之时已是奄奄一息,拼劲全力生下灵岫便香消玉殒。
第69章 往事悠悠昭憾恨(下)()
他也学会了逃避,对于花吉,他有怜,有惜,却无爱。
四月指责他:“你可以心怀天下,却爱不上一个花吉。”
他无言以对。
当他看着她抱着那小小软软的灵岫,眼中却带上了许久不见的柔情,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清光之中,熠熠生辉。
灵岫自幼与她亲近,连天灵山庄的七彩公鸡也比他这个亲生父亲亲近。
有了灵岫也好,至少四月在天灵山庄不用每日每夜的练剑,她将灵岫当做自己的女儿,教她如何练剑,教她怎么下水摸鱼,从前他对她的所作所为,都被她报应在了自己女儿身上,灵岫也如同那时的四月,带着七彩公鸡将整个天灵山搅得鸡飞狗跳。
玄恆知道,就算有了灵岫,四月终究放不下心中的仇恨,终究有一日会下山,他私自改了护山法阵,将四月困在天灵山整整七年。
七年的悠悠岁月,不过弹指一瞬,多少人都已忘却,对她而言,却是日日刻骨铭心。
那年她领兵在外,追击着那些所谓忠于前朝的余孽,想到此处她突然想要放声大笑。
忠于前朝的余孽!她身上何尝流淌的不是前朝萧氏皇族的血脉。
那时玄恆将西北军权上交给上昔,准备返回天灵山继承天灵山主之位,上昔握着西北军权的虎符询问她该派遣谁前往西北驻守,她笑着说道:“既然关肃那么崇拜西北墨氏一族,那倒不如让玄恆亲自教导,再看他日关肃是否有能力胜任。”
上昔欣然答应,关肃激昂兴奋的模样至今令她历历在目,万万想不到,关肃就这样被她推入了万劫不复之地,也将她推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
关肃前往西北,遭到伏击,全军覆灭,关肃更是下落不明,她一怒之下,便亲自带领了神隐军前往西北。
在她前往西北的途中,浑然不知朝中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的行军路线图被人篡改,上呈到上昔手中的路线图赫然成了与那些前朝余孽汇合的大军图,连带着前朝余孽的巢穴亦是清晰在那封火漆密匣的书信中,每份书信上皆有四月的私印,而那枚私印,四月从未现于人前,上昔不动声色的将巢穴剿灭,酷刑逼问之下,得到的消息竟是他们一直以来都听令于四月与新朝抗衡,至于玄恆退隐一事,更是早已安排好了的,只待她前往西北执掌西北军权,便可挥军南下,推翻新朝,拥立玄恆为新主。
而魏阳郡一战也是四月暗中筹谋,派遣那些忠于前朝的精锐暗卫暗中相助,才让东林侯顽守住魏阳郡半年之久,折损了多员曾经与上昔并肩杀敌的袍泽,目的便是削减上昔军中实力,使上昔军中无人统帅。
大胤朝本就是萧氏皇族与西北墨氏一族携手创立的朝代,玄恆作为墨氏一族的嫡亲血脉,身份本就被上昔所忌惮,而四月与他自幼交好,玄恆与四月两人功大于天,军中威望比之上昔更甚,更为荒诞的是朝中传出皇后与西北少帅奸情一事,上昔怒不可遏,亲遣了使者前往西北,见到四月与玄恆醉卧相拥,同榻而眠。
使者回朝,上昔于宇玉殿斩杀使者,却依旧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四月做下的事情,四月会背叛他。
那时她远在西北对于帝都中的一切懵然不知,一心追查关肃的下落,连番追查之下,终于寻得蛛丝马迹,却在西北发现了沈青岩,她被沈青岩引到了前朝余孽聚集之地,那些前朝余孽一见到她纷纷跪地相迎,她还来不及错愕惊讶便是朝廷精兵冲入围剿,那些前朝余孽更是指着她,说她出卖了他们。
这才知道自己已经一步一步的走入他人布置好的陷阱之中。
当她返回帝都之时,见到的竟是被人挑断手脚筋沦为废人的关肃,关肃见到她一脸惊恐鄙夷,痛心疾首,声声泣血说道自己错信了她,端坐在龙庭之上的上昔满脸俱是一番痛心。
面对关肃的指责和上昔扔下来的密匣书信与行军路线图,她哑口无言,在大殿之中放声大笑。
转而看向关肃,对上他的眼眸,寒光凛冽,也不知他哪儿来的力气,竟一头冲向殿中金柱,血溅龙庭三尺。
关肃一死,更加坐实了她的罪名。
当她回望端坐在龙庭上的上昔,他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浓重的涩意与痛心宛如冰刃划过心头。
她蓦然失笑,前一夜鸾凤金喜帐中还是款款深情,不过寒夜倾尽,明辉耀照,便在这金碧辉煌的宇玉殿中声声责问。
原本荒诞无稽的事情有了关肃的证词,不由他人不信,让她有口莫辩,关肃是她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她无法相信他竟然将这些罪名安置在了自己头上,更加无法相信的是上昔竟然灌她喝下一杯让她内力全失的蚀骨美酒,她笑的颠倒众生,饮下杯中琼液,心死大于心痛。
从那之后,她便再不跨出睦清宫一步,而上昔,也在没有踏入睦清宫。
前朝传来消息云阳侯洛少阳攻破魏阳郡,东林侯魏启彦于阵前自刎,东林侯世子率城中妇孺向天朝投降臣服,从东林侯世子口中得知一直以来都是当朝皇后娘娘暗中相助,更向天朝皇上呈上了能够号令萧氏皇族隐藏在暗处势力的令符。
那一枚令符四月知道,她也一直在寻找,大胤立朝之初便有这么一支一直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那是她的祖上大胤开国帝君萧宸为了掌控天下大势,特地组建遍布四海的隐秘组织,那些人皆是受过祖上莫大恩惠的人,忠心耿耿,薪火相传,那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势力,藏身在中原各地,隐秘而庞大,分布极为广阔,秘密组织中的人尊令不尊人,就算你是大胤萧氏皇族,没有那枚令符,也没有资格号令他们。
上昔便是用这样一支隐藏在暗处的势力,属于她萧氏皇族的势力,将她亲手栽培起来的一万神隐军剿杀在一个叫做雁归岭的山涧之中,那些跟着她一同南征北战的袍泽,他们虽然只有一万人,却是勇悍善战,自鞑靼入侵之时便一路追随,其中更不乏曾与上昔对酒当歌的好友。
当洛姝雅将这个消息带给她之时,她已经内力尽失,几乎沦为废人,浑身颤抖的如同筛糠。
洛姝雅居高临下的讥诮道:“真想不到,曾经叱咤九州的皇后娘娘会沦落到这步田地。”
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大风从殿外吹入,将她的衣裙卷起,她抬眼望去,仿若见到了一个个鲜活熟悉的面孔。
他们以忠勇之名称冠世间,大军过处,百姓皆是夹道欢迎,他们没有死在沙场之上,而是殒命在一个小的几乎无人所知的山涧之中,死在这场波谲云诡杀人不见血的阴谋之中。
第70章 千秋浮世虚化名()
仿若是回应她的悲愤,风在下一刻变得疾厉,席卷着雨点轰然落下,溅落在琉璃瓦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她起身厉笑,疾风吹拂白裳翻飞,好似有无数的英魂从黄泉底下发出怒吼,洛姝雅对上她的眼眸,不由得感到毛骨悚然,一步步逼近她,每走一步,便如同走到刀尖上,痛的她撕心裂肺,洛姝雅被她一步步逼退,颤抖着身子抵在梳妆台上,震慑在她森然杀气之中。
半晌,她喷出一口鲜血,洛姝雅这才反应过来,她已经内力全无,再不是那个武功盖世的绝顶高手,已经沦为废人了。
殿中的烛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殿外的雨水越发大了,她笑着将唇角的鲜血擦去,巨大的雷声伴着闪电将她的脸照的如同鬼魅,洛姝雅心中的骄傲与不甘使她抬起头对上她的眼,望向眼眸深处,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心中豁然明朗,随着一声响雷,突如其来的闪电将她眉宇间的刻骨冷笑照亮。
“你……你别过来……”
想不到啊,你自负一世聪明,却败在了她的手上。
她的手指轻抚在她如同丝缎润滑细腻的脸上,洛姝雅顿时觉得一阵寒彻入骨。
声音清灵动耳:“你不是就是想要看我狼狈的模样啊,怎么样,满意了吗?洛妃娘娘。”
“就算我内力全失,也足以让你万劫不复。”
洛姝雅仰着头,被目光中的锋芒所震慑,却听见她笑的云淡风轻,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几只银针,银针在寒光之下发出渗人的银光。
“不是我做的,都是皇上下的旨意。”她大口喘息着,仍是惊魂未定。
“可是是你自动送上门来的呢。”她纤细洁白的手指抚摸上银针,笑的千娇百媚,就连唇角的猩红也染上了妖冶之色,精美绝伦,“听过零落觞吗?当初王宥便是中了零落觞,被那些幽魂日日纠缠……”
“别说了,不是我!”
她高高的抬起了手,千钧一发之际,殿门轰然被推开:“住手!”
四月听见声音,身形不由的为之一凝,侧脸向闯入殿中的人望去,风雨肆虐的殿外,他一袭玄色长袍,广袖玉冠,身上还残留着外间的雨水,滴在玉石地板上,滴答作响。
洛姝雅望向殿门之外,不由的瘫软了身子跌坐在地上:“皇上……”
他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