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的野望-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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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罗非一直不太敢想象自己万一死在海上了,玛格丽塔要怎么办。五年之前她从玛蒙城逃回来时,破草席上那个跟尸体没什么两样的玛格丽塔至今是她心中的梦魇。
所以她特别惜命,也特别记挂那些惦记着她性命的家伙,一有机会就抢先下手弄死他们。
所谓先来先得嘛。
这个词应该是用对了的。
海盗船上的友谊大多情况下就是个笑话,比不得一个蔬菜罐头值钱。但对于梅丽,瑟罗非的感觉始终有些复杂。
一个姑娘在海盗船上走的每一步是多么战战兢兢,周围有多少隐藏的或是压根不屑隐藏的恶意,瑟罗非自己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了。她是一个幸运儿,在最艰难的时候遇上了红毛,所以她想着要把这份幸运传递下去——结果梅丽姑娘不接不说,还啪叽一下砸在了地上。
梅丽最开始在逃离独眼号时对她出手,应该是因为当时有一只巨大的、陌生的海兽在他们身|下。梅丽想把她弄晕了去填海兽的肚子,好让自己安稳逃离。后来梅丽迅速抱上了三刀的大腿,那时她对独眼号的海盗们积怨已深,做出落井下石、主动指认他们把他们送上绞刑架的事儿也并不奇怪。
可现在呢?听尼克的安排,梅丽是又在计划什么对南十字号不利的事情了?瑟罗非有些不理解——南十字号这边对护卫舰的约束其实很少,尼古拉斯和希欧都是一副任其发展的样子。在护卫舰上,三刀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相应的梅丽的生活应该也过得相当滋润——她又为什么要打破现状,暗中对南十字号动心思?
……尼克又是怎么知道的?
瑟罗非的脑子呼啦啦转着,突然捕捉到了一丝灵光——
艾玛那只海兽!
虽然很粗很远但依旧算是长条状的身躯……头上长长的、尖锐的独角……
“天啊那是阿尤!”瑟罗非猛地坐起来,一只圆乎乎的垫子被她的肩膀大力撞出去,砸上了猫窝旁边的一只用椰子壳雕成的猫头鹰风铃。
被毛绒毯子整个儿裹住的蝎子卷儿动了动,一个形状狰狞的东西猛地朝瑟罗非这儿飞来:“再吵吵就抽死你!睡觉!”
女剑士抬手接住。是个菠萝。
她吐吐舌头,拿着大剑安静而迅速地给菠萝削了皮,把它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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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舰上,三刀怔怔地坐在桌前,眉头紧皱,目光却有些涣散。
这是梅丽的小屋子。这段时间以来,这间屋子里已经留下了很多属于那个姑娘的印记。汉克斯那家伙已经尽力约束手下了,但屋子里的摆设还是被翻得有些凌乱……啧,海盗。
海盗永远不知轻重。他们的手太过习惯于拿起长刀、砍下头颅,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些精细的、易碎的小摆件。
他自己也是这样。很久很久以前,他还是个身板都没张开的小毛头。在鸟钻石镇上一间散发着浓浓醋汁味儿的小酒馆里,他醉醺醺地给前台那吝啬的老女人交完渡夜资,一脚深一脚浅地爬上那个幽暗阁楼,然后他看见了莉莲。
淡金色的长发,苹果一样的脸庞,湛蓝的眼睛直直看过来,带着些疲惫和惊慌。
第一次被其他海盗带来“大人的世界”的他更慌。他不想在一个妓|女面前露怯,就装模作样、大摇大摆地跟着莉莲进了屋——哐当一下把门口的大肚子花瓶,那间简陋屋子里唯一的装饰品打得粉碎。
他觉得自己糟透了,沮丧得都想哭。他垂头丧气、结结巴巴地给她道歉,看都不敢看她一下,一边埋头清理碎片,一边急切地许诺着各种赔偿。
一只瘦弱的、有些苍白的手抓住了他。那只手上涂着劣质的红色甲油,明明白白透出一股廉价的风尘感,手心却是温暖而干燥的。
莉莲对他温和而包容地笑着,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小心翼翼的警惕,那片蓝色温柔而平和,就像是清晨的天空。
——那时候,梅丽应该至少有两岁了。
三刀有些烦躁地打开一瓶朗姆酒,大口大口地灌了下去。
后来,他渐渐听说了莉莲的遭遇——这女人年纪不算小了;她有一个女儿;哦对了她甚至还曾经有一个丈夫——就是这个丈夫染上了毒瘾,在败光所有家产之后把妻子女儿也一起卖了来偿还赌债。
在这之后,三刀就不怎么去找莉莲了。他一边在心里爆发了诡异的、大概姑且能被称之为“正义感”的东西,觉得自己花钱睡莉莲的事儿是趁人之危、落井下石,一边又确实在心里暗暗在意她曾经彻头彻尾属于另一个男人——还是个人渣——这回事。
他渐渐长大,彻底强壮起来,手上的财富越来越多,也有越来越多年轻漂亮,身材火辣的小姑娘主动坐到他的大腿上。他女票过全镇最好的妓女,和身价最高的舞娘一度春|宵,他渐渐把莉莲抛在了脑后。
只是每一次回到鸟钻石镇,他都会打包一大堆吃的用的,带着自己也揣摩不透的心理,默默的跟做贼似的放去莉莲的阁楼门口。
直到某一天,他又拖了一个大包裹放在阁楼门口时,前台收钱那个鹰钩鼻老女人从隔壁探出头来,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怜悯和嘲讽的神情告诉他:莉莲得病死了,这里已经没有住人了。
梅丽长得和她妈妈很像。阳光一样的头发,苹果一样的脸蛋,但她的眼睛却远远没有她妈妈的漂亮。
三刀不是看不出来梅丽的那些小心思、小计俩,但他愿意忍着,把梅丽当成妹妹或者是女儿养着。三刀在无数个甲板上辗转过,他比很多海盗都更明白南十字号究竟是一条多么与众不同的船。梅丽有他护佑着,呆在这儿绝对比呆在陆地上安全。等再过几年,他就让哪个看起来靠谱一点儿的小伙子娶了梅丽……比如汉克斯其实挺不错。
但一切都不可能了。
三刀猛地将手中杯子摔在地上!
那个愚蠢的、自作聪明的姑娘!那本见鬼的该死的日记本!
在他怒气冲冲地赶来,质问汉克斯和他的尖牙小队时,对方配合地让他翻阅了梅丽的日记本。
本子里密密麻麻地记载了护卫舰上的人员组成,每个人的名字、身形特点、惯用武器、甚至曾经受的重伤都被一一记载了下来;护卫舰的隐藏结构,每一处的换班时间和人员也被她探听得一清二楚。
虽然其中部分记载并不十分准确,而且透着一股外行人无知的蠢气儿,但毫无疑问,这一本日记牵扯到了太多南十字号的隐秘,足够给梅丽扣上一个反叛的帽子,把她拖出去绞死好几遍了。
最讽刺的是,因为梅丽并没有踏足过南十字号主舰,她收集的关于主舰的情报基本都是胡乱听来的,超过半数都错得离谱。而最准确的记载?哈,是的,是关于他三刀的。
日记本中还有一些絮絮叨叨的抱怨。她几乎将她认识的所有人、用过的所有东西都抱怨了一遍,还有几段逼真的场景描写附带哭诉——那些“梅丽被大家欺负”的场景绝对没有发生过,三刀敢用自己的性命赌誓。
梅丽和她那可怜母亲,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相像的地方。
三刀是一个老辣的海盗。既然彻底认清了这一点,他对梅丽自然不会再有什么怜悯。那个自作聪明的烦人精早就被他丢在了一边。
然而,他的脸色却在一室沉默中变得越来越阴沉。
主舰那边为什么知道梅丽有一本日记本?他们为什么知道日记本的内容?
……知道了多久?
三刀烦躁的在屋内来回踱步。他觉得有无数刺探的视线正徘徊在屋外,等待着把他的一举一动都记录下来,媚笑着拿给主舰那边过目。
他脸上的疤痕显得愈发狰狞起来。
“尼古拉斯……或者是希欧?你们监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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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十字号上,瑟罗非走出船楼,在温暖的阳光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醒着的时候想了什么,睡着了就会梦见什么。昨天晚上,女剑士在梦中见到了梅丽做的一百个坏事以及做坏事的一百个理由,有煽情版,伦理版,惊天阴谋版等等,个个论点扎实,逻辑通顺,让梦里的她十分信服。
……可惜她一个都没记住。
她满心遗憾地转去厨房,在胖大婶慈祥的目光中领走了最大的一个圆面包,跑去船尾巴帮人收网,为之后的训练热热身。
现在,她和南十字号上的海盗们已经很熟悉了。这一班负责捞鱼的海盗们看见瑟罗非这个最强劳力都开心得不得了,纷纷大笑着和她相互轻碰拳头。
“这一网里的刺皮虾都归你。”领头的海盗许诺道。
知道面前这个年轻姑娘有怪力是一回事儿,真正论起来,海盗们也不乐意就这样被一个女孩子比下去。大家一起憋足了劲儿,巨大的渔网很快被一节一节收了上来,鲜活的鱼虾在甲板上堆成了小山高,还有机灵的螃蟹从网眼钻了出来,慌不择路地在甲板上滴溜溜跑。
瑟罗非单手拎了一只快到她肩膀高的厚木桶,正准备在鱼山里收割自己的战利品,就听见上方有人喊她。
汉克斯在上方甲板探出半个身子:“嘿,姑娘,这里!”
旁边有海盗起哄:“哟汉克斯!你喊人家姑娘做什么呢?是要敲一段手鼓,还是唱个小调啊?”
高大的青年朝那人龇了龇牙:“骨头痒了?”
他不再理会那帮海盗们,转头对瑟罗非挥了挥手:“罗尔,你上来。那个写日记的女人说一定要见你。”
第40章 。()
【四十】
汉克斯带着瑟罗非在南十字号上穿行。这艘船巨大的体积和复杂的构造再一次给女剑士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汉克斯一边带路,一边跟瑟罗非简单分享了一下情报:“……我那时也一头雾水,谁知道那本丑兮兮的本子里居然记了那么多了不得的东西。你该看看当时的三刀,整张脸都绿了……”
瑟罗非跟着汉克斯七绕八绕,走过整整四道上了锁的门,最后走到一个走廊尽头的房间。
两个海盗正大咧咧地坐在房间里头。他们看似在漫不经心地擦着武器,瑟罗非却注意到他们的肩膀始终微微绷着,腿部也处于一个可以随时发力站起的角度。
这两个海盗瑟罗非都认得,他们都是尖牙小队的队员。
见到汉克斯和瑟罗非走进来,两人急忙站了起来。其中一个海盗和女剑士打了个招呼,另一个海盗对汉克斯说:“队长。刚才没人来过这里,大副也一直在下面没上来。”
顺着那人的示意,瑟罗非这才注意到房间靠里的角落有一个像是天井一样的东西。
汉克斯点点头往角落走去,并示意她跟上。
……那确实是一个直上直下的通道。这个通道十分宽敞,即便是像尼古拉斯,像乔那样长手长脚的家伙也没办法同时够到通道的两侧。通道内壁上看不到任何着力点,光滑得不得了。瑟罗非伸手叩了叩那入口,金属的,还是实心的。
“这是连接监牢的唯一通道。”汉克斯解释道,“绝对保险,绝对安全。犯人们想要逃出来,得先憋足劲儿去长一对翅膀。”
与此同时,旁边那两个海盗正手脚麻利地将各种大小的皮绳儿和齿轮迅速组装到一起。没一会儿,他们就完成了组装,将一个由不知名的藤条编成的、非常结实的大筐用金属搭扣紧紧拴在了皮绳儿的尾端。
其中一个海盗摇动着他们刚刚组装好的手柄,另一个海盗抓着藤筐虚放在天井的上方。齿轮咔哒咔哒地转动着,抓藤筐的海盗轻轻松手,藤筐就稳稳当当地在天井中下沉了半个人身的距离。
“罗尔,来。”汉克斯率先跳进藤筐里,冲瑟罗非招手。
她动作轻盈地跟上。
这个藤筐比她想象的还要稳当。她、汉克斯——还有巨剑——的重量一块儿压上,也只是让藤筐的底部微微下沉,这幅度微小的几乎让人察觉不出。
天井上方的海盗稳稳地摇动着手柄。藤筐在天井中不疾不徐地下沉,瑟罗非只觉得周围的光线渐渐暗去,又骤然一亮——
“到了。”汉克斯率先跳出藤筐,熟练地从左手墙边那一排火把中取下一只。等到瑟罗非也从筐里出来了,他摇了摇悬挂在火把上的一只铃铛。
藤筐迅速地上升。
汉克斯看着女剑士明显依依不舍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许诺道:“一会儿完事了,我们先送大副走,然后再偷偷折回来,让你多玩几次。”
瑟罗非有些不好意思。南十字号的氛围实在是跟她之前呆过的海盗船太不一样、太让人放松了,这些小心思、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