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派-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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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何修远的灵力在猛烈激荡。
身后何修远的灵力猛然膨胀开来,盘旋上升,与天空中被吸引而来的精纯灵气交相辉映,如龙虎相抱之势。
一阵犹如龙腾虎啸的美妙声响,猛地在谢冬耳边炸响。
成或不成,就在这一瞬之间。
就在这一瞬间,谢冬却没能看到结果。他很清楚,无论成与不成,他都已经没必要再支撑下去了。谢冬的两眼终于彻底被黑暗笼罩,干脆利落地昏迷了过去。
在意识的最后,谢冬只觉得自己被一双手臂稳稳接住。
何修远站起身体,看着掌门师弟紧闭的双眼和那张白得痛苦的脸,目光冰冷如水。
九曲压山阵已经消失,外面那些藤蔓终于闯了进来。何修远提起自己的飞剑,冷冷看着这些东西,浑身灵力鼓胀,吹得衣袖翻飞。
在昏迷之中,谢冬一直隐隐约约地听见剑锋劈砍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梦中或许有被利刃断为两节之物凄厉的惨叫声,也或许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谢冬终于再度睁开了双眼。
他们仍旧在悬崖边的那一小块平台之上,何修远仍旧站在他的身前。
不同的是,何修远原本还看得出素白的背影已经被鲜血染红,而地上正趴着许多血红藤蔓断掉的枝条。
还有藤蔓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张牙舞爪地挥动,却已经不敢再靠近。
“师兄,”谢冬按着还在发疼的脑门起身,“我晕了多久?”
“不过两个时辰。”何修远转过了身来。
谢冬本来还准备说点什么,猛然看到何修远的正面,顿时僵住了舌头。
何修远已经结丹了,终于成了一个金丹宗师,这是肯定的。
但有一道伤口,从何修远的左肩一直划到了右腰,深可见骨,十分恐怖。那张原本俊美的脸上也被拉了大大小小至少五六道伤口,被血红外衣所罩住的地方必然更多。
好不容易结丹,打不过也能逃的,怎么就能把自己搞成这样?谢冬低头看了看铺了一地的藤蔓断肢,最后只得叹了口气。
他站起身体,“我们去找回去的路。”
何修远点了点头,拉住谢冬,御剑而起,径直朝上方飞去。
谢冬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视野的角落闪了一下,像是法器的光辉,“等等。”
他们过去一看,竟然是凌溪。这个蓬莱派少年此时被卡在石头的缝隙里,整个人紧闭着双眼,已经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或许是被凌溪浑身的法器晃花了眼,谢冬道,“救下来吧。”
何修远点了点头,把凌溪提在了另一只手上。
随后三人离开这处落崖,飞到上面,已经没有再看到季罗的身影。
而后凭借何修远金丹期对灵气变化的敏锐,他们终于在山林中找到了一个芥子空间的出口。
这个出口的外面已经不再是云喜山,而是一处沿海的沙地。
当然的,季罗也不在这里。
何修远不知为何收起了飞剑,走在地上,脚步也有些一深一浅,留下一个个渗着红的脚印。
谢冬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说道,“师兄,够了。”
何修远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师兄,已经够了,”谢冬叹了口气,“休息一下吧。”
“还不能休息,还不够。”何修远摇了摇头,“季罗还没找到,季罗还没死。如果季罗找到你,他会杀死你。”
都已经是现在这幅样子了,他还想要找到季罗,与季罗交战吗?
谢冬无奈地笑了一声,走上前去,将何修远的双肩揽在怀里,“真的够了,师兄。”
他比起何修远要稍微矮两个指节,此时却伸出手,轻轻揉着何修远头顶的软发,“很感谢你一直保护着我,但你真的该休息了。师兄,现在应该轮到我来保护你了。”
何修远看着他,两眼极近地对视。明明并未说话,明明还是面无表情,谢冬却硬是从那双仍旧淡漠的双眼中看出了一丝可怜兮兮的依赖之感。像是一只受尽委屈后终于被人顺了毛的猫。
“来,”谢冬笑着抬起手掌,与何修远掌心相拍,“换班。”
就在这轻轻一拍之下,何修远终于将双眼一合,就这么在谢冬的怀里沉睡了过去。
谢冬连忙双臂收紧,把人抱稳。
好瘦啊,往胳膊一抓就能抓到骨头。
谢冬稍微弯下腰,将手臂托在腿后,干脆将大师兄整个人打横抱起。明明挡在前面时看起来那么高大的身影,实际却轻得狠,轻轻一抱就起来了。
好软的身体,好细的腰。
谢冬忍不住低下头,看着大师兄乖乖靠在自己怀里的脑袋,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人。
宗门终于多了一个金丹的喜悦褪去了,弥漫上莫名的愧疚与怜惜。
“师兄,放心吧。”他轻声道,“我会保护好你的。”
他刚刚将柜子中的药瓶码放整齐,摁了摁肩膀,正准备休息一下,放在桌面正中央的那块木牌就突然亮了。
木牌的造型十分简约,基本上和一个小木片子没有太大差别,唯独上面刻了“玉宇”二字,让它显得不是那么随处可见。寻常的时候,它也十分朴实无华,成日里都是灰扑扑的。此时看它突然亮了,亮得还挺璀璨,谢冬一时间只觉得惊讶,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仅仅在下一个刹那,谢冬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猛地变得煞白,连额头都渗出了汗。
这个写着“玉宇”二字的小木牌,是玉宇门的掌门令。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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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谢冬一如既往;仿佛无事发生般召集了剩下的弟子;将之前所采购的灵药种子分发而下,带领他们开始开垦种植。
他们勘测了整座山的土地,最后选择了后山腰的一块地方开垦成田地;依次种下选定的种子。在这样的忙碌之中,众弟子逐渐忘却了之前的愁云惨雾,一个两个纷纷投入其中。如此情境之下;谢冬的一如既往实实在在叫他们安心不少。
但谢冬自己知道;其实他的内心远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满不在乎。
“还剩下八十九人炼气七十四个;筑基只剩十五个吗?”这夜,他又在书房里默默地数名册上的名字了,“走掉的人虽然只有四十多;却约莫一半是筑基啊。”
数完之后,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将名册放在了一边;又开始研究起种植的土地来。
但宗门弟子数量锐减的事实;还是不停在他的脑中徘徊。为什么他还是会如此在意这些数字呢?分明早在说出“绝不挽留”四个字的时候,他便做足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打心眼里认定哪怕宗门的弟子全都走光也算不上可惜的。
谢冬想到这里;打了个呵欠。几日没有休息了;哪怕凝元期的身体也吃不消,眼前的文字都开始变得有些模糊。谢冬便干脆放下手中书册,趴在了床上。无论身处什么境界,睡眠都是在精神耗损后最好的补充方式。
然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境之中,玉宇门整整数年没有再出现下一个凝元。杨万书一辈子停留在筑基巅峰,最后指着谢冬的鼻子高喊“你尽会说些大话”,而后直接坐化而亡。宗门剩下那八十余名弟子跟着谢冬一路苦熬,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不愿再相信谢冬的任何言辞,一个个选择脱离了门派,就连常永逸都走了。谢冬孤苦伶仃,默默捧着已经空无一个弟子的名册,走向了前任掌门左近的那处小茅草屋,想着至少会有大师兄将这个宗门守到最后。结果原地根本没有什么茅草屋,根本连何修远的影子都找不到,仿佛世上从来就不存在这个人。
紧接着,谢冬就醒了。
太邪门了,他怎么会梦见这种鬼东西?谢冬一睁眼就觉得不对,连忙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却发现自己居然还流了满手的汗。他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还是被这个梦给吓醒的。
谢冬盯着手心的这些汗,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梦境中的景象,对他而言,竟然有那么可怕吗?他难道不是为了保证自己能更好的生存,才别无选择地将这个掌门之位给争到了自己手中吗?在谢冬的心里,玉宇门明明应该是排在他自身之后的东西才对。
他将手心往自己身上蹭了蹭,擦掉了汗。但只要在脑海中将梦中的那些场景,手心中的汗又会重新冒出来。一想到玉宇门或许会在他的手中走向末路,似乎真的比他自己走向末路还要可怕。
“原来如此。”谢冬自嘲笑道,“已经不只是个单纯的容身之所了吗?不知不觉之间,我也投注了这么多了。”
此时外面还是深夜,谢冬却已经再也睡不着了。
他又看了眼桌上的书册,心神不宁,根本看不进去。最后他干脆披着衣裳出了门,一路往前任掌门洞府的方向走去。那间小茅草屋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落在月色之下,叫谢冬莫名松了口气。
可他三更半夜的,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他被一个噩梦激起了极大的不安,所以来寻求大师兄的安抚?太丢人了,像个笑话。
谢冬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回去。却又在这个时候吹来了一阵大风,刮开了茅草屋的大门。谢冬眼角余光往里一扫,里面没人。
唰,谢冬的脚步猛地顿住了。他又转了回去,几步跑到茅草屋的门口,往里面看了又看,真的没人。他又伸手在门板上敲了好几下,里面一片寂静。最后他直接推门而入,里面确实没人。
谢冬退了出去,找到巡夜的弟子,问他们是否知道大师兄去了哪里。
那个弟子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道。
谢冬不知怎么就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开什么玩笑,没了一个冯长老都搞成这样,如果大师兄也没了,这宗门得成什么样子?
“掌门,你要找大师兄吗?”那个弟子刚巧就是个八年前的老弟子,此时看谢冬脸色不对劲,便告诉他,“像现在这种时候,大师兄都是一个人在外面的。到了早上就会回来了。”
说罢,那弟子便转身继续巡夜。临走之前他还抬了抬手,指了指天上。
谢冬抬头一看,天上是一轮圆月。他不知道圆月和何修远突然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关系,一时间有点懵。
直到片刻之后,他想起一件事。
当初他约何修远一起去琳琅集的时候,何修远特地问了他需要多少天,得到只需三四日的答复后才欣然同意,并表示“只要能在十五月圆之夜前回来,就没有问题”。
谢冬百思不得其解,决定等明日见到了何修远再试着问问。
而后他依旧无所事事,又不想这么快回到书房,便干脆御剑而起,飞到天上吹了吹风。
这一飞,他就发现山门外头似乎有一点古怪的法力波动。随后谢冬仔细搜查,最终在一条隐蔽的山沟沟里找到了一颗圆形的东西,金灿灿的,形状像一个茧。
谢冬惊讶之下再一细看,顿时抽了抽嘴角。
那个茧,自然并非是什么自然产物,而是一堆法阵激发后的样子。谢冬甚至连被激发的是什么阵法都看得出来,因为其所用的全都是存在玉宇门仓库里的阵盘,就连使用方式都很有前任掌门的遗风。再看其强度,显然是被凝元期的修士所激发着。
如此这般,究竟是谁用一堆阵法在这里包了个茧,答案就非常明确了。
何修远这究竟是在做什么呢?他人又在哪里?
谢冬靠近了过去,刚想唤一声大师兄,就听到这堆阵法的里面有一点细微的喘气的声音。莫非大师兄把他自己给包在茧的里面了?但这喘气声又不同寻常,似乎有些急促,且带着点别样的黏腻,却非常压抑。
正巧在这个时候,天空亮起了第一缕曙光。
大茧里的人长长舒了口气,抬手收起了阵法,刚好看到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谢冬。
谢冬咳嗽一声,将眼前的人打量了一下。何修远只有一个人,而且衣裳穿得非常整齐,就是脸色有些发白。
“大师兄,”谢冬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常永逸“啧”了一声。他本来还想夸一句这大师兄长得挺好看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句,“什么玩意。穿一身红,这么骚,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谢冬险些被他噎死,赶紧咳嗽一声,“不要乱说。”
“哼。”常永逸皱着鼻子扭了头,又猛然想起另外一件事,“等等,何?”
“你总算发现了。”谢冬将画卷好好拿在手中,“师父他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