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1-15.3] by 晓渠 (虐心+深沉)-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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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只要有他在手,即使有一天南方反扑,推翻洪家天下,那叶家还有条后路可退。
一定是这种心思,让父亲一时糊涂,便留下这个祸根!叶逢春心里努力回忆,就是那一年,父亲送知秋上山,一年也不让他下山几次。应该没错了,大哥当年诛杀太子康之后停滞不前,是有意的,包括他后来一步一步,原来都是有计划!逢春想到这里,却是有些后怕,若大哥真有夺天下的野心,那么,自己和洪汐的立场又该如何?
〃娘娘不必多虑,〃叶文治倒象是看透了她的心思,直言安慰,〃有叶家在,娘娘和皇子大可放宽心。〃
〃怎么宽心?〃逢春眉头深锁,却不提心中恐慌,〃这不是明摆着,现在这事给人知道了,送这画儿来,到底图谋什么?〃
叶文治一边拿起先前逢春写的那张纸,在烛火里缓缓烧了,一边低沉回答:
〃若真想灭了叶家,直接送到皇上那里便是,既然找上娘娘,便是要利用叶家的势力。知道真相的人,很可能,并不真想叶家就这么忽地亡了,因为那与他不会受益。娘娘这次省亲,估计他也是盯着呢!知道娘娘与臣通了话,估计很快就会再找上我们。〃
叶逢春想不到大哥会如此镇静,他是早有打算,还是在自己面前作样子?在她看不透他的想法,捉摸不出他的打算的时候,她心里没底,莫名害怕。她知道大哥是什么样的人,她也知道在自己和知秋的利益冲突的关键时刻,叶文治选择的,不会是自己。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信任,而如今,连这姓氏血脉也要面临挑战!
〃大哥只要知道,我不会让洪汐成为别人的踏脚石!任何决定之前,〃说到这里,咬字更加清楚,几乎一字一顿,〃请大哥三思。〃
〃娘娘的意思,臣领会了。娘娘也是,后宫之中,请勿一意孤行!〃
在叶文治强势之下,逢春心中不免恐慌,只问:〃那现在要如何应对?〃
〃勿做任何应对,静心就好。近日,他们就算不找娘娘,也会找上臣。〃
〃那,知秋呢?事关重大,要不要让他知道?〃
〃不能跟他说!〃叶文治果断说道,〃他,心慈面软,怕是给皇上哄一哄,什么都说出来了!〃
叶逢春暗自为了大哥的维护感到不屑,她又怎会不懂知秋对皇上的心思?不过,她也不禁同意,以知秋对皇上的态度,一旦给他知道,怕是有泄露的危险。
〃大哥,你瞒得住?〃
〃臣会争取。知秋由臣负责,娘娘勿要私自做主。〃
叶逢春怎么都觉得叶文治对知秋的袒护有些古怪,短时间内,她无法把所有事都想清楚,只要给她些时间,她相信自己不会永远蒙在鼓里。
因叶逢春的省亲,住在文治府上的知秋也是要日日过去请安。这天逢叶相宴请,多呆了些时候,回府的时候,天已经摸黑。随从在轿子外低声禀明:
〃大人,到了。〃
里面没应声儿。刚下马的文治示意他们安静,轻步走过去,低沉唤着,又似乎在试探:
〃知秋?〃
依旧没有回答。
这才伸手掀起帘子,里面的人果然歪着头,睡着了。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药也一直在喝,整日里文治都暗暗观察过他,总是一付恹恹欲睡的不清醒,无奈身边人众嘈杂,也只能礼貌陪衬。这一路晃悠着回来,终是能安心睡了。
叶文治近日因画像之事,暗自烦恼得厉害,如今猛看见这久不见的无辜睡颜,却象是心中空落落的一块地方,瞬间有深种的柔情枝繁叶茂地生长出来,占了个满。不止一次地出现过的错觉又再漂浮出来,仿佛那人依旧活着,冬日畏惧寒,缩在衾被之后,见他走进来,不做半分改变,扬起微醺面颊,弯着一双眼,道:
〃你来啦?〃
〃来了。〃
四下无人的时候,叶文治会象跟友人兄弟一样,回应他漫不经心地询问。而那一个又一个的午后,或微寒,或酷暑。。。。。。总是斯文淡雅。多少年过去,他的一言一行,闭目便在眼前,就跟发生在昨日一样。
叶文治背转着低下身,有随从帮忙将知秋扶上他后背。折腾中,知秋似乎睁了眼,长长叹了口气,却又安然趴到他后背上,抵着文治的后颈。进了府门,遣散了随从,慢而平稳地朝后院的卧房走去。
上次背着他,距离如今也有三五年了吧!知秋发育得很晚,十四五岁的时候,感觉还跟小兽一样不丁点儿,背着他,总觉得轻飘飘的一小只。如今手长腿长,虽然大病之后身形憔悴,依旧比当年是沉了。
那一条路,如同时光走廊,叶文治外表虽波澜不惊,面沉似水,心里却难免百感交集。。。。。。前尘往事,今朝明日。背后的知秋辗转着嘤咛,极其轻微的一声,却在四下无人的夜晚,被文治听了个仔细,他低低唤了句:
〃洪煜。。。。。。〃
尽管努力维持的脚步还算沉稳,叶文治只觉得托着知秋身体的手臂情不自禁地抖了片刻,还有胸腔里的一颗心,也乱了节奏。
第二天,知秋打坐一个多时辰,出了一身虚汗。找身干爽的衣服换了,又觉得身子比昨日是轻快了些。天已经大亮,正寻思着大哥怎还没有下朝,倒是二哥叶武安先过来了。
叶武安刚转任中军都督府,自己也有住处。他与叶文治并不十分亲密,平日里不太往来,今日忽然出现,让知秋有些诧异。知秋总是觉得,因二哥对大哥十分敬畏,又知大哥宠着自己,所以二哥对自己的态度里,总有些不敢怠慢之心,让他觉得带着几分好玩。
〃二哥怎么来了?〃
〃大哥被皇上找去,让我今日送你去太子那儿。〃
〃送?〃知秋似笑非笑,平日里也没人送自己去,况且今日是太子跟龚放有安排,吩咐过自己可以不必过去,〃好端端地,为什么要送我?〃
〃反正大哥交待过,你我按照办就是。〃
从那日起,知秋觉得身边人有些古怪,可他又不说不出古怪在哪里,只直觉不便多于调查,他暗暗琢磨着星星点点的蛛丝马迹,似乎渐渐陷得深了。
这日,洪煜在月底例行检查了各位皇子的功课之后,请了几位学士鸿儒在御书房,为几位皇子讲经授学。向来皇子功课都由各自老师教导,皇上每月例行督导。洪煜立了新规矩,每两个月要请老师公开讲授,而他与各位皇子会同听同学,通常也会有几位大臣做陪伴。
这日公开讲授的是太子太傅,也是太子的舅父,龚放。说到各朝代帝王与皇子同心同德,偶提出前朝景帝的七个皇子,席间忽有大臣说道:
〃前朝景皇帝,可是有八个皇子!〃
〃哦?〃龚放凝眸,仔细想想说,〃可八皇子地位从未公开,这里姑且不算。〃
这对话引起了洪煜的兴趣,抬手打断两人,问道:〃朕对这个八皇子怎么没有印象?龚放你说来听听!〃
〃一切不过虚佞妄言,不宜干扰圣听。〃龚放恭敬回答。
洪煜领会,不再追问,事后却将龚放单独留下,直聊到晚膳。
〃都说了什么?〃叶文治袍子掖在腰间,右手用一把极短的利刃,雕刻着块树根样的东西。
〃说是问了些太子伤势和功课。〃
〃大半个下午,就谈这些?〃
〃吴越满上任以后,撤换了皇上身边的人,消息打探得不如之前容易了,据说,韩家的人为此也很慌张。〃
叶文治停了手里的活动,听手下继续有些为难地说:〃将军你知道,吴越满是,是,三公子的人,而三公子。。。。。。〃
那人识相,适可而止。叶文治自然明白这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三公子从心灵到精神,都是受命于皇上的!
〃不管有多难,我要知道皇上对八皇子的了解有多少,下去吧!〃
前朝景皇帝为人风流,有臣子投其所好,他寿诞之日,将艳冠秦淮的艺妓庄洛兰送作贺礼。庄洛兰才貌双全,立刻得到景皇帝的喜欢。但宫闱规矩极其严格,庄落兰即使万千宠爱一身,也未得任何封号,无名无份。
此女向来受富商文人追捧,颇有些傲气,与后宫妃嫔相处极度不融洽,即使为景皇帝生育了八皇子之后,也仍未得皇家承认。后悲愤难当,便抱着那刚出生的孩子投井死了。
由于过早夭折,很多人并不知道景皇帝有八皇子一说。但十几年后,宫中出了位〃翩舟公子〃,极得景皇帝宠爱,甚至得了钦赐的皇姓郑氏。当时传言甚多,有人说,当年庄洛兰自尽时并未带着儿子,而〃翩舟公子〃就是那个偷偷养下来的,却不被皇家承认的八皇子。无奈,景皇帝对〃翩舟公子〃的保护甚为严密,见识过他真身的人,少之又少,遂成了迷一样的人物。
叶文治想,不管是龚放,还是大胆提出〃八皇子〃的大臣,若只是熟知典故,了解的也不过是这一段罢了!若他真是当年那几个漏网的知道内幕的人,如今跳出来,想拿这一事要挟自己为他们所用,也不会这么与皇上摊明真相。不管怎么样,他都还有时间,来下定决心。
叶家派来谢恩的,果然是叶知秋。洪煜欣喜地看着跪在面前的身影,心中不禁赞叹叶逢春对他的心思,倒是抓得很准。洪煜未如先前那般急忙地叫他起身,他借着书房午后有些暗淡的阳光,悄悄地观察着知秋。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那年他穿着素白暗绣的衫,也是这般乖巧地跪在自己面前。。。。。。
洪煜走到知秋跟前,蹲下身,伸手想扶起他,手却又停在中途,握了握,收回来,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在生朕的气?〃
〃臣,臣不敢。〃
听这恭敬话语,洪煜的心拧了拧,只得说:
〃那就起来吧!过来跟朕下盘棋,可是很久没跟你切磋。〃
知秋坐下,洪煜对送上茶点的太监说:
〃前些日有人送来的枇杷露,你去找来。〃
说完转头又问知秋:〃听说你咳嗽得厉害,可好些了?〃
〃嗯,好多了。〃
洪煜见棋盘摆好,一边琢磨着如何开始,一边说:〃年轻好,恢复很快。那日朕背你回来,你昏得人事不知,可把朕给吓坏了。〃
知秋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时有些不知如何。虽然病得糊涂,当时的感觉还是有些记忆,恍惚间觉得有人背着自己,原来却是他。好在坐在对面的洪煜并不留意他的反应,眼睛都盯着棋盘,似乎专心在研究怎么走棋。两人如以前一般,下着棋,若有若无地聊。
〃龚放说这一段太子在你的管教下,颇见起色,为人不似先前刁钻,功课也见长进。〃
〃太子若有进步,也非臣之功劳。〃
洪煜便觉得这一句话说得很含糊,沉默片刻,仔细琢磨了一阵。
〃知秋怎么看太子?〃
〃玉不琢不成器,可精雕细刻,也非一日之功,皇上要有耐心。〃
洪煜点点头,知秋这话也算明白,他心中渐有些数。一边叫太监将那些甜腻的点心撤下去,换些清淡爽口的上来,一边问起〃翩舟公子〃与八皇子的事。
〃你可听你大哥提起过‘翩舟公子'?〃
知秋微侧着头,看着洪煜,低声重复着,〃翩舟公子?〃轻轻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印象?他是。。。。。。〃
〃文治应该是知道,说不定你姐姐也知道,可从他们嘴里想问出点什么,可是够难的。〃
〃这个人,很重要吗?〃
〃不!别太往心里去,道听途说,朕也是好奇而已。〃
虽然洪煜这么说,叶知秋心里却牢牢地记住了这个名字,因这名字并不是全然陌生,也许在山上的时候,袁先生提过也不一定。
〃过几日,带朕去‘云根山'去看看,可好?〃
知秋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楞楞看了洪煜一眼。洪煜倒不为难,继续说:
〃朕只是想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知秋当晚回去便与文治说了。那里现在常年没人住,袁先生早就离开,虽然固定派人过去打扫,还不算太破落,可既然皇上要去,定是要大费一番周折,彻底收拾。而且,文治也要知秋在跟皇上同去之前,先自己去山上,大概检查一下,看是否有不适合皇上看见的东西。
知秋领会,隔日便上了山。他明白大哥的意思,自幼在山上长大,并不十分通晓君臣之礼,尤其袁先生虽学识渊博,却是潇洒不羁的一个人,更是不拘小节,很可能随便留下些略带不敬,或不甚合礼教的文字之类。
又回到自己曾经住的房间,大哥看来还是很上心,桌椅上连灰尘也没有,可见打扫的人来得还是很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