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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部分

尘缘-第88部分

小说: 尘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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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若尘从怀中取出一根极细的丈许丝线,好整以暇地将那小女孩捆绑起来。他绑得十分技术,又非常的耐心,直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将这人事不省的小女孩绑好。这根丝线取自东海鲛须,水火不伤,极是坚韧。纵是修道之人也很难斩断。

    此时正是黎明之前,空中高悬一轮孤月,四下里寂静无人。纪若尘站起身来,用食指一勾细丝线汇合之处,就将那女孩整个地提了起来。

    他等了这么久,就是想等这女孩子的同党出现,只是不知她是孤身前来的,还是同伙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始终都没人出现。纪若尘等不到人,只得提着那女孩直回徐府去了。

    这女孩相貌虽幼,但实是有着不错的道行,绝不可能仅有十岁。那身段相貌若不是由某种道法所生,就是宗门有意如此培养。她真元灵气掩饰得虽然极好,奈何纪若尘灵觉罕有其匹,又怎瞒的过去?对于这等别有用心之人,纪若尘素来不会客气,干脆将计就计,一举将她擒下。在捆绑之时,那女孩的真元气息已不受控制,慢慢溢散出来。纪若尘大略辨出她应属邪门五大洞府之金光洞府的弟子。

    纪若尘暗自冷笑一下,他正想要捉几名邪门弟子来问些事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自行送上门来。他提着这女孩,刚要离去,忽然全身一滞,顶心又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纪若尘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眩晕,疾行而去。

    “啊!”

    一记声嘶力竭的叫喊在密闭的山洞中回荡不休,接下来,是阵阵粗重的喘息声,有如一头奄奄一息的野兽,甚而无力去舔一下自己的伤口。

    一只苍白如纸的纤手慢慢地伸起,顺着洞壁不住向上摸索,终于抓住了一块突起的岩石,犹似浴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就此死死握住。那只手手指纤纤,但却看不到一点血色,臂上玄黑色的衣袖已破裂成条条缕缕,本来玉藕般的手臂上已布满了细细的血痕擦伤。

    又是一声嘶喊!

    那只手骤然握紧,用力之大,似要将整个洞壁都拉塌!

    哗啦啦一声响,那块突起的岩石竟被她生生拉断!无数碎石如雨落下,砸在那颓然倒下的黑衣女子身上。她却动也不动一下,好像已耗去了全身的力气。

    片刻之后,这女子才动了一下,然后又动一下。她以肘支地,艰难之极地撑起上身,抬头向洞口望去。

    洞口几乎已完全被巨石封闭,只有几线微光从石缝中透射进来,给狭小的石洞添了一点光亮。在这一点点的光芒中,却有着一处黑暗。洞口前,正插着一把玄黑色的古剑。那黑得深不见底的剑锋,似乎要讲周围一切的光都吸进去。古剑静插在岩石中,纹丝不动,然而侧耳细听,会隐约听到阵阵波涛之音。

    这女子竭尽全力,才始自己的头抬得更高了一点。那一双充满了痛苦的瞳中,终映出了古剑的影子。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古剑,眼中渐渐又燃起熊熊火焰。

    这女子正是云舞华。此时较极乐针应该发作的时间已过了近一月,她仍隐在这荒无人烟然则灵气充沛的山洞中,竭尽平生所学,苦苦对抗着极乐针。

    这一月之中,她饱历人间至苦至痛,已非度日如年可以形容。她不仅要和逾越忍耐极限的痛苦争斗,还要和纷至沓来、永无休止的心魔幻境相争。偶尔清醒之时,她甚而会想,会不会飞升前所谓天劫也就不过如此?

    顶心处又传来隐隐的痛,云舞华知道极乐针又要发作了。她试着提聚真元抵抗,然而全身上下所有丹元关窍涌出的真元只有区区数滴,如何能再与极乐针相抗?

    云舞华苦涩地笑了笑。

    她终于支持不住了。又是谁说,人力定能胜天?

    可是她不后悔。宁可在极乐针下魂消玉陨,她也绝不愿回玄香谷求救,因为她不是苏苏。

    纪若尘有一句话没有说错,玄香谷无垢山庄的确有手段有至宝可破解极乐针,使她起死回生,但那些宝物阵法只能用在苏苏身上。

    苏苏十二岁时始闭关,这一闭就是整整五年。云舞华虽然十分疼爱苏苏,但就连她也没对苏苏炼成龙虎太玄经抱有什么希望。龙虎太玄经威力无穷,妙用万方,女子若能炼成更能增加许多神通。然则此经起始处就是死关,能过得这一关的十中无一。是以当日苏苏孤身入关之时,云舞华知晓后已是心冰体寒,本没想到还能有再见苏苏的一天。

    龙虎相争,往复不休。

    炼成龙虎太玄经后,苏苏即可仅凭玄香谷所藏阵法丹葯复生,可是云舞华却不行。事实上,整个玄香谷中,也惟有苏苏能够如此。能令云舞华消去极乐针的灵葯世上不是没有,只是玄香谷没有。纪若尘随口所说的那几样东西,玄香谷一样都没有。

    这并非是被誉为化外三大密境之一的玄香谷太穷,而只能说道德宗所藏实在过于丰厚。所以纪若尘以己推人,不光是错了,还错得厉害。只是云舞华哪还有心情与他计较这些?

    忘尘先生是决不可能损二十年道行相助云舞华的,既然苏苏修成了龙虎太玄经,那么云舞华就不再是不可或缺的。何况,玄香谷另有一门太华忘尘经,足以抗得过极乐针。只是太华忘尘经强则强矣,却须与忘尘先生双修,方能有成。

    她不是苏苏,她也不愿当什么七夫人,她只是云舞华。

    所以她只能伏在这冰凉的岩洞中,静静地感受着极乐针一分一分地向体内沉去,直到入心的那一刻,就可以结束着无边无际的痛苦。

    只是,就这样结束吗?

    她怔怔望着触手可及的天权古剑,忽然伸出了手,颤抖着抚上了天权的剑锋。锋锐无匹的剑锋悄无声息地切开了她的手指,凶厉的剑气汹涌而入,转瞬间压制住了极乐针的去势。得此空隙,云舞华忽然浮起,凌虚盘坐,体内真元依着太华忘尘经的法门极速运转一十八次!

    叮的一声轻响,极乐针忽从云舞华顶心飞出,钉在洞顶岩石上,泰半针身没石而入,只余针尾颤抖不休!

    月色下,断崖忽然一声轰鸣,居中裂开!

    穿空乱石中,云舞华皓腕玄衣,提天权古剑,冉冉而升,乘月远去。

    强行催运太华忘尘经虽可逐出极乐针,然则一月之内,必须以男子真阳化解,不然必内火焚心而死。

    但有一月之期,于她已然足够。

    这一月之中,她当快意恩仇,尽诛仇敌,然后在焚心前寻月明之夜,立孤峰之巅,挥剑自刎。

章三十 仁义 下

    平昌县自古已为入川要地。因蜀地绝险,且荒兽众多,群妖聚积,因此许多修道之士也会选择自此入川。是以这平昌县虽然不大,却颇为繁荣。屈指可数的两三条小街,俱是车水马龙,人头涌涌。热闹非凡。随处可觅的酒肆时时流泻出的笙歌弹唱,街头卖艺的小摊不时爆出的连声喝彩,沿街叫卖小贩卖力的吃喝…声声汇聚,一派喧嚣之景,升平之象。

    蜀地多阴雨,平昌也是如此。瞧这天色已是午时,空中仍是阴沉沉的一片,铅色的厚重云层压得极低,颇有些让人喘不过气之感。昏昏天光中,忽自官道尽头升起一朵明黄云彩,张殷殷迅疾行来,直接冲入了平昌县。平昌虽称为县,但比镇也大不了多少,一条官道穿城而过,一张殷殷立于东城,几乎一眼就可望到西门。但这样一个小城,却让她有些犯难。她东张西望。实是不知该向何方去。

    此时一只彩蝶翩翩飞到张殷殷面前,落在了她的衣襟上,随后再次飞起,引领着她登上了城中一座颇见胀的酒楼二楼雅座。座中有楚寒石机二人,还有石矶明云和一名道德宗道士。桌上摆放着数样菜肴,一壶热酒。

    张殷殷入座后也没言语,即刻给自己倒酒,饮尽。连尽三杯后。方才长出一气,开始动手扫荡桌上菜色,张殷殷落筷如风,显是饿得有些厉害,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每一个动作都是舒展自如,自然天成。不论多快,起伏间节奏分明

    ,自成格韵,有若挥就一曲无声之乐。

    她才扫完半个碟子,明云和道德宗道士就已觉心旌动摇,口舌干燥,忙将目光偏向一旁,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道心被破。石矾面上微现青烟,左手食指上一块翠玉扳指飞速旋动,借此方能机住她有意无意间施出的天狐密术。惟有楚寒道行虽并不比余人高出多少,但心志之坚远胜在座诸人,仍是不动声色地坐着。可是他也须暗提真元,方可抵挡得天狐秘术。

    眼见张殷殷已将桌上菜肴清理了一半,楚寒方开口道:“张小姐来迟了三日,用罢酒菜,我们就动身吧。算算时日已经拖延了许多,早点回西玄山,也可免得贵宗真人们挂念。”

    一说到来迟,张殷殷脸上登时微微一红,支吾道:“平昌这里地势复杂,支路太多…嗯,我顺便还得看看山水…”

    楚寒当即了然,微微一笑,不再多问。

    张殷殷双筷正要伸向下一碟,突然凝在了空中,双眼微眯,望向了雅间门口处。呛的轻响,那道德宗道士和明云长剑均是微微出鞘,石矶面色也凝的来,一只左手放入了怀中,准备着施放什么法宝出来。

    嘭的一声,雅间木门在千钧无形压力下骤然炸成漫天木丝,然后一道火光闪过,就此化烟去了。

    两间雅间相对而设,对面的雅间房门也同样化散成灰,现出内中对坐饮茶的一老一少一老者正是青墟宫虚罔,少的则是吟风,他们也同样向这边望来。

    如此近距离相见,双方显然都有些意外,酒楼中气氛刹那间紧张起来,一干人等屏息静气,静静对望。忽然砰的一声,张殷殷面前的酒杯炸得粉碎,酒浆四溢,不过在溅到她衣上之前,已被她体内真元给震了回去。

    虚罔咦了一声,对张殷殷的道行颇为惊讶。他直觉地感到张殷殷的天狐之术并不简单,但出手相试竟然无功,不由得对她刮目相看。

    洛阳一战后。道德宗与青墟宫结仇自不待言,就是云中居也与青墟有了许多恩怨,楚寒与石矶都曾与青墟宫大战过一场。此时狭路相逢,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偶遇。但单以刻下形势而言,却是青墟宫占尽了优势,虚罔甚至是吟风都有,能尽数击杀楚寒等人。

    眼见形势险恶,楚寒等人除暗提真元外,皆默然不语,静观虚罔乃至吟风表现。如今正道三大派间虽然暗流汹涌,嫌隙渐生,表面却还未到撕破面皮,全面开战的地步。如此形势,或许尚有转机。

    众人皆谨慎应对,不敢轻举妄动。张殷殷盯了吟风半天,却忽然一怒而起,冷笑道:“原来是你!就是你总想杀若尘师兄,真没想到你居然是青墟宫的人,很好!你这就动手吧,若失了今天的机会,我父亲可就要上你青墟宫兴师问罪了!”说话间,张殷殷提起右腕,五指纷张,纤指指尖处亮起细细蒙蒙的彩光,五色迷离,幻流不定。

    明云会即起身拦住了张殷殷,叫道:“殷殷,不要冲动!先问明了他们来意再说!”

    “冲动?”张殷殷一双大眼睛眯了起来,斥道:“这个人已经动过手要杀若尘师兄,今日人家又专程在这里候着我们,你还叫我不要冲动!难道他们只是路过?不冲动,不冲动就能让他们不动手了?冲动又怎么了,大不了今日战死于此,日后真人们自会为我报仇!明云师兄,你让开吧,道德宗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明云面红耳赤,刚想争辩一句,张殷殷双瞳骤然一亮,如初春流泉般清冷透明的眸蒸鹏斑斓彩光。如轻雾迷蒙,又似幻梦缥缈。场中人均是心跳加速。明云首当其冲,更是胸口一窒,闷哼一声,慌忙让到一边,避开了张殷殷的目光。张殷殷行动如风,一逼开明云,眨眼间已冲入吟风所处的雅同,完全不理会虚罔,只是一指点向吟风!

    她动作实在太快,又是骤起发难,楚寒等人为她天狐秘术所摄,竟都没来得及拦阻,眼看着她一指已点到了吟风肩头。

    张殷殷秘术骤发之时,就连虚罔的心神都略起波澜,他不由得暗暗吃惊。虚罔完全可以一剑斩杀张殷殷,却只是安坐不动。

    张殷殷一指距离吟风越近,双瞳中的彩光也就越发灿烂,在澎湃而出的天派秘术下,甚而虚罔本已平复的心境又起了一丝波动。

    吟风悠然转身,双眼清亮如一汪一望直可见底的深潭,未因张殷殷的天狐之术泛起分毫的涟漪,他不慌不忙,从容将右掌竖起,挡下了张殷殷的一指。

    指掌相触,竟发出叮的一记金属撞击之声!张殷殷面上乍然涌现一片潮红,如饮醇酒,踉跄退后,直至石矶出手扶住她的腰身,这才得以停下。张殷殷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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