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归 作者:南倾(晋江2013.10.12完结)-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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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迷阳面容上的微笑渐渐浮起,但眼中却无一丝笑意,“关键就在这里,最初我也很疑惑。后来突然想起,如果那药中再掺一样东西,或许可以将药性发作延长。”
“是什么?”
“百重泉泉水。”
众人一怔,神色微变。
“茶叶浸煮半个时辰泉水,人饮之,一日后茶香于体内被全数激发,这是东莱月重茶的奇特之处,我想大家都知晓。但如果泉水浸煮的不是茶叶,而是其他东西,比如某种药物,那会有怎样的效果呢?”
华阳子神情威严,“因连日飞雪通向百重泉的小径被封,无法正常取水。”
风迷阳一笑,“无法正常取水,说明还是有其他办法,华阳长老是不是?”
华阳子沉了脸,“那处是东莱禁地,任何人不许擅入。况且其中阵法密布,极少有人进去后还能活着出来。”
“今日在座的几位,华阳长老认为会存在例外吗?”
“诸位都是各门派最优秀的弟子,但贫道以为若想全身而退,诸道友怕还不能。”
风迷阳斜斜看向风无垠,只见风无垠从袖中取出一只木盒,放在风迷阳面前。风迷阳伸出两指,揭开盒盖,一股浓郁的甜香自盒中飘散,弥漫在厅内,每呼吸一口都蕴着微醺的甜意。
华阳子神色变厉,“迷阳道友怎可擅闯我派禁地?”
这时荣阳子缓缓开口,清瘦的面容染上一丝疲惫,“华阳师弟,是我允许迷阳道友与无垠道友进入。东莱牺牲了那么多优秀弟子,现在凶手又相继对江道友与洛诵道友出手,为了早日找到凶手,师门规矩大可不必固守。”
华阳子拂袖不再言语。
风迷阳将盒中的那物拿出,是一枝开得正艳的花,花瓣是触目惊心的殷红,氤氲着黑色,如火似血,层层繁复,细长而卷曲的花蕊伸展开,犹如吸食生命的触角,妖异诡丽。风迷阳扫视众人,解释道:“这是东莱的生死花,生长在禁地,百年开一次。它象征着最深切的爱恋,生死相依,绝不背弃。传说如果在此花开得最盛那日摘下,放在所爱人的枕下,两人便可以永远相守,生死不离。”
风迷阳顿了一瞬,看了一眼华阳子,继续道:“华阳长老推测得很对,若是单独闯禁地,以自身修为我们定无法应付层层开启的法阵,所以在征得荣阳掌门同意后,我和无垠一起去了禁地,然后发现盛开的生死花中被摘去一朵,从花梗上的伤痕察看,应在五日之内。究竟是谁去了禁地取出百重泉泉水,混合作药加害洛诵?又是谁摘去生死花,那朵花现在又在何处?”
“加害一词怕是不妥,不是已经证实洛姑娘所中只是普通媚药,或许对方只是想借此搅起浑水,迷惑视线。”冥痕冷峻的面容上毫无表情。
“我想有必要再重复一下刚才的问题,如果泉水浸泡的不是茶叶,而是其他东西,比如某种药物,那会有怎样的效果呢?”
荣阳子沉沉道:“经由百重泉泉水浸泡过的药物,药性延长发作时间与浸泡时间长短,以及药物种类有关,只是一旦发作,必定猛烈十倍,即使是平常不足道的药物,服药之人也极可能因药力太猛而致死。”
犹如一桶冷水兜头浇下,我不禁冷得发抖。
慕云寒的目光冷如寒冰,“如此说来对方是想置洛诵于死地。”
风迷阳眯起眼睛看我,“确切地说是杀洛诵,嫁祸清溪道友。”
慕云寒道:“清溪绝不会伤害洛诵,我不会相信。”
风迷阳冷笑:“那也只是你不会信而已。于不可能中造成可能的现象,这样更能让我们自乱阵脚彼此猜忌,不是吗?”
“为什么要害洛姑娘,原因何在?”江含枫提出疑问。
风迷阳重新看向我,“这就要问洛诵,洛诵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我正想摇摇头,突然想起那晚江含枫遇袭前那个梦境,摇头的动作再也做不下去。正在我犹豫之际,听得慕云寒开口道,“没有,她什么都不知道。”
风迷阳的笑容几分诡异,“是吗?”
慕云寒直视他的眼睛,“是。”
我不知道慕云寒为何不把那件事说出来,不过我相信他一定有充分的理由。
风迷阳又问道:“洛诵,这几日有没有察觉到不同寻常处?”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我身上,我压力颇大,稍稍低了头认真回想,头隐隐痛起来。好半晌,才郑重地摇摇头,“没有吧。”
众人略显失望,我抱歉地咧嘴笑了笑。
“那,有没有异样的感觉?就如直觉般,不需要任何根据。”
我又想起梦中那对凸出的骇人眼珠,只是这点不能讲。绞尽脑汁回忆,正当我抬眼准备摇头时,不经意间触到冥露霜一闪而过的目光,心头掠过一个画面,不禁一惊猛吸入一口甜香空气,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暮微节那晚,我与冥露霜在一旁商量怎样送出礼物时,冥露霜曾拍上我的肩,有股极淡的甜丝丝香味。我没有味觉,所以嗅觉很敏感,若是正常人恐怕察觉不到那么淡的甜香。而那股甜香与此刻生死花弥散出的香气极其相似。而且慕清溪喜欢吃清蒸鲈鱼,这件事我只告诉过冥露霜一人。
喉中像是被堵住,呼吸都不顺畅,难过层层泛起,似要将我湮没。眼前闪过她略带俏皮的笑容,我努力逼散眼中朦胧而起的水雾。记忆中我极少有朋友,同性朋友几乎没有,她是第一个会对我甜甜笑的女孩子,并且她给我的感觉不讨厌。想起自准备暮微节以来,我们每日私下商讨,互相分享女孩子的小秘密,那么要好,仿佛多年的好朋友一般。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接近我,然后有所图谋。
风迷阳的声音盘旋在大厅内,如缭绕青烟,“洛诵,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我抬起头吸了吸鼻子,勉强笑笑,“没有啊,一时走神想起往事。”
我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即使她是凶手,我也不想是由我亲口指出。她的笑容那样甜美快乐,那样纯粹,怎么会是杀害这么多人的凶手。或许是我搞错了,或许只是巧合。我想,慕清溪说得对,洛诵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耳畔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我不敢看慕云寒的眼睛。
“这么浓郁的香气,若是被带出禁地,应该会有人察觉吧。”风迷阳的目光一个接一个地落在众人身上,但是这里的每个人神情都没有太大变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朵生死花。
沉默在蔓延,蔓延在这个空间内,蔓延在这道时间线上。
惟有火红妖艳的花朵傲然挺立,香气弥漫,微微眩晕。
最后荣阳子倦怠地摆摆手,正欲说话。不料冥痕突然开口,他说,“露霜,你是不是要给我们一个解释。”
冥露霜美目圆睁,惊慌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冥痕转眼看她,一向冷峻的面容上流露出复杂的情绪,“那朵生死花是你放的吧。”
冥露霜不作声,痴痴地望着冥痕,好一会才悄然一笑,叹道:“我还以为师兄真是个木头人呢,害我忐忑好久,以为你仍不会懂。”
“露霜,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师兄啊,喜欢了很久很久,自从第一眼看到你便喜欢了。”
冥痕微微偏开视线,眼中划过痛苦神色,“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对江道友和洛姑娘下手?”
冥露霜朱唇微翘,俏皮笑着,“因为我喜欢师兄啊。”
冥痕双拳握起猛地砸在桌子上,哐啷一声,桌子从中间裂开。他低吼:“够了。”
冥露霜明亮的杏仁眼中渐渐涌出泪水,她咬着唇,不让眼泪溢出。
慕云寒起身道:“冥痕道友,此事尚有疑点,切莫定论太早。”
“是啊,还有几个问题不明,需询问露霜姑娘。”风迷阳将生死花重新放入盒中,轻叹道,“其一,我想以露霜姑娘的修为,一个人绝不可能安然进出禁地,必定有人帮她,这个人是谁?其二,东莱凶案最初开始时,露霜姑娘应该在冥渊,这件事情虽不能断定与她无关,但她必不会是主谋,主谋是谁?其三,要杀江含枫的是谁?其四,对洛诵出手的又是谁?
冥痕的声音冷如冰霜,“回答他。”
冥露霜紧咬着唇,深深看了冥痕一眼,目光中是大片大片的绝望。她说:“洛诵的药是我下的,江含枫之事我也有份,要杀便杀,其余我什么都不会说。”
“露霜姑娘,你本性并不坏,何必与残忍的凶手为伍,若是你能……”
风迷阳的话还未说完,冥露霜一口打断,“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寻求大家原谅,我会承担所有责任,你们不必再说。”
冥痕看着她,一字一顿:“露霜,你太让我失望了。”
冥露霜的眼泪落下来,她怔怔地望着冥痕:“师兄,你也认为我做错了吗?”
冥痕偏过头,“露霜,也许我不该带你回冥渊。”
“果然是骗人的,都是骗人的。”冥露霜的声音凄厉而绝望。突然她衣衫翻飞,拔剑出鞘,杀气弥漫。手腕一抖便攻向风迷阳,冥痕食指微微曲起,白光一闪,便见一杆冰枪飞来挡住冥露霜的攻势。
风迷阳一动未动,眼中的笑意越发冷下去。
冥露霜转头看他,大颗大颗的泪水滚下,她抬手一把抹去。杀气一点点消散,黑色衣衫鼓动如垂死鸦的双翅,缓缓垂下,毫无生气。
然后她落下眼睛,不再看冥痕,也不再看向任何人。整个人安静如初,就像当时她第一次来到东莱,迈入这间大厅时,安静而冷厉,沉默而肃杀。她说,“冥痕,这是你欠我的。”
血肉撕裂声传来,无数晶莹的雪花从她体内涌出,逆向飞入天空,然后重新聚集,下落,慢慢融进血色,变成绯红,沸沸扬扬犹如一场红色的飞雪。
她的身躯犹如折翅的黑色大鸟,直直地砸向地面,但是在最后一刻,一双臂膀稳稳地接住她。冥痕的面容完全褪去冷峻与刚硬,只有弥散开的忧伤与迷茫,仿佛找不到家园的小孩子。
冥露霜动了动唇角,鲜血蜿蜒而出,“骗人的,师兄是骗人的,生死花的传说也是骗人的。这样就很好,很好……”
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抚摸他的脸庞,却在最后一刻无力地垂下。
东莱连续落了四个月的大雪骤然减弱,仿佛能听到笼罩在外的天空的破裂声。大理石的地面上,殷红的鲜血渐渐凝固,有那么一瞬看起来像极了妖异的生死花。
永远相守,生死不离……
周围一片死寂,我站在那里,犹如独自立于白茫茫的大雾中,耳畔传来极轻极低的软糯低语,尔后化作爽朗大笑,我的凝儿,本来就与他人不同,也无需与他人相同。漫天火焰骤起,焚尽一切的狂烈与霸道,一切的声音与模糊面容都在这火中如雾气般消散。
洛诵,洛诵,洛诵……缥缈如天际传来的呼喊,隐隐约约,这声音带着颤。身子轻飘飘,仿佛断了线的风筝,随风荡漾起伏。
在彻底融入轻柔和风的刹那,我似乎听见有人惊呼,那两个字竟是格外清晰,犹如在耳畔炸响。燕凝!
“洛诵,前天入夜发生的事情,还记得吗?”等我精神好些,风迷阳于对面的桌子旁坐下,像是不经意地问。
“前天?”我吃了一惊。
“你昏迷了两天。”
“啊?”我抬眼看到风迷阳冲我点点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于是垂了头认真思考,脑袋还在隐隐作痛。
“从你感觉异常的事情开始回忆。”风迷阳提示道。
我将那晚零零碎碎的记忆,尽量完整地叙述。只是说到慕清溪挡在前面问我怎么了,记忆再也无法串起,只记得当时身上很热很空虚,我叫二师兄,然后他好像推了我,接着我很烦躁,貌似狠狠反推了他一把。
头疼得更加厉害,我摊摊手道:“大概就这些,后来的事情我不记得。”
风迷阳盯着我看了片刻,挠了挠脑袋,“你反推了他?”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余光瞥向沉默立于一旁的慕云寒,点点头“好像是吧。”
风迷阳突然大笑出声,“慕清溪真可怜。”
慕云寒的脸色很难看。
风迷阳又说,“我要是他也绝不会讲出这一段,简直太没面子。”
我一头雾水。
慕云寒这时沉沉开口,“迷阳道友,还有问题吗?”
风迷阳犹似止不住笑意,摆摆手道:“去议事厅。”
等我和慕云寒到场时,众人都已落座,神色凝重,这些人中没有慕清溪。
荣阳子对风迷阳微颔首。风迷阳唇角噙着一丝凉凉的笑意,拎起一个紫砂壶,正是之前我房间那只。他缓缓开口。
“茶水中虽然下了药,但药末多是浮在壶壁表面,沉淀在底部的反而很少。这说明那壶在我们注意到之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