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目囧囧 - 黄雀纪事-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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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实际上,她还是一个孩子,因为这个时候她正带着一种恶作剧般的笑容向我走来。
“喂,我要怎么称呼你啊?”她像一只猫,轻轻踱到我的面前:“徐子卉先生,还是……嗯,浪子徐彤?”
“你……你怎么知道!”我几乎是从椅子上崩了起来。
“你这么有名……”她撇撇嘴:“每次去京城总要听人们提起你,我能不知道吗?记得上次礼部尚书府的二小姐还为了你抓破南平郡主的脸呢。”
“所以啊,昨天阿姐拿来那幅画,我一看就知道是你啦,每个人的家里都挂着你的画,我怎么能认不出你的笔触呢?”
“那……那你阿姐知道我是谁?”我的手微微发抖,难道那个温柔诚挚的女子竟然……
“阿姐?她怎么可能知道你是谁?”她盯着我的手:“阿姐一辈子把自己关在这个岛上,她的脑子,在一百年前!何况,阿姐所知道的所有京城的东西都是我告诉她的。她现在大概还傻乎乎地以为你是哪个路过的穷画家吧。”
我平静下来,却发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我什么时候,竟开始如此在意一个女子的想法?穿她喜欢的衣服,摆出她喜欢的气质,担心她的欺骗,喜爱和她相处的时刻……啊啊啊啊,我一定是疯了,昨天我才第一次见到她啊!
慕容薇见我不做声,面上又浮现出小恶魔般的笑容:“当然,你一定想让阿姐知道,也简单得很。”
她快步走到门口,用手拢住嘴,大声叫道:“阿姐啊!这个徐先生其实是……”
“喂!你!”我一个箭步冲到她身后,用手捂住她的嘴:“说吧,什么条件?”
“你真聪明,难怪她们喜欢你。”她顺势靠到我的怀中,仰头娇媚一笑:“阿姐说你只呆三天是不?不行,你要留下来直到我学会你的上色技巧,哈哈以后她们要知道你做过我的老师,鼻子都会气歪的!”
……
我这辈子,从没想过,爱一个人竟是这样苦的事。
真的,一开始,我觉得只是静静看着那个人就已经很好了。
每日午后,慕容蔷总会来到中庭书房,看着我教授慕容薇绘画。慕容薇是个聪明的孩子,我不知道是虚荣心使然亦或是其它,她学习时竟异常刻苦。
我在屋内一隅上课,一偏头就能看到慕容蔷。她静静地坐在那里,挂着一成不变的恬静的笑,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在她的脸上形成深浅不一的阴影,竟让那面容有着异样的诱惑。
我开始只是偶尔转过头去看她,后来像是受了蛊惑,不由得一遍又一遍地回头,某一刻,我惊觉这样是如此地无礼,因为她的眼神不再平静,而是流露出诧异。我赶紧低下头,却仍忍不住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勾勒她的轮廓。
一日复一日,转眼已过三月。
这样不行,这样没有结果,这种甜蜜的煎熬会让人发狂。
我要走,应该走了,必须要走。
踌躇半日,我终于走进慕容蔷的书房。本预想她该会如何伏案书写,没料到,她却正手提一式样奇特的墨黑鸟笼,笑语盈盈,逗弄着笼中那活泼的黄雀。那表情如此轻松惬意,与我往日见的她竟如此不同,却,如此惹人怜爱。
“徐先生?”对我的到来她有些惊异,随即镇定下来,放下鸟笼,微笑走来:“请问有何事?”
望着她一成不变的笑容,我胸中一痛。我对于她,恐怕是连一只黄雀也不如。
“岛主,我在岛上叨扰多时,现时二小姐已大体掌握绘画技巧,也是我该走的时候?”
“走?”她眼神一黯:“徐先生为何如此匆忙……难道是鄙岛照顾不周?”
“不……”
“可是先生有急事?”
“无……”
“那可否恳请先生多待几日……我……”她一脸急切,欲言又止。
“那……那便只好打扰岛主了。”见她窘迫的表情,我心中狂喜,神使鬼差下竟答应了她。
……
“你完了。”皮特又回到黄雀岛,见得我第一眼,还是这句话。
“是的,我完了。”我落入慕容蔷的温柔眼神中,万劫不复。
“你会后悔的。”皮特叹了口气。
“不……”
“你会的,你是要飞越世界的苍鹰,这黄雀岛,永远不是你的目的地。”
皮特走了,我回到房间,拿起画笔。
“徐大哥,你再给我说说你在海上的故事吧!”慕容薇从外面跑进来,兴致勃勃地叫道。
“今天算了吧,我有点累了。”
“这……这是什么?”她疑惑地望着我面前的那幅画:“这是阿姐对不对?嗯,这是阿姐的鸟笼啊!徐大哥你真厉害,画得真像!”
小姑娘一脸崇拜地盯着我,絮絮叨叨说着她的阿姐和那个奇异的鸟笼。
忽然,她的声音静了来,变得闷闷的:“徐大哥,我很担心阿姐。”
“嗯?”
“有时候我觉得阿姐就像是那鸟笼里的黄雀,被困在这个岛上了。”
“慕容岛主这么大的人,若是想走,谁又能阻得了她?”
“她的心被笼住了,她这一辈子都被困在黄雀岛,锁在慕容家了!”
我手中的画笔滚落下来。
“我不要像阿姐那样,我要离开这里,外面的大千世界等着我。就算我怎样爱阿姐,阿姐怎样爱我,有一天我也一定会离开的。”她火红的身影落在窗前,高昂着头,似是向上天许愿。
她的话语像一把锤子,击打我的心,一遍一遍。
我明白了,我和慕容蔷的陌路在初见时已经注定。无论我多爱她,无论她爱不爱我。
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和她安居于这个小岛,而我,孑然一身,浪迹天涯。
……
我这辈子,从没想过,会和诱拐犯这个词连上关系。
真的,一开始,我只是希望她能幸福。
我还在继续画着那副画,因为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离开。
岛上来了一个人,任时穹。
我认识他,他是广阳的女人们最喜欢谈论的男人之一:英俊、富有、前途无量。
他自然认识我,看到我在这个岛上时,却只是微微抬抬眉毛,再无表示。
岛上的人们都说,他对慕容薇一见钟情。
我相信,慕容薇是聪明而美丽的,她有让男人发狂的资本。
每天,慕容薇依旧来找我,挽着我的胳膊要我说着外面的故事;举着我的笔要我为她画画。
她的姐姐也常常来,她似乎有些忧虑,或许是担心我和慕容薇走得太近,也或许是……不,我不能这样想。
我是喜爱这样的日子的。她会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我和慕容薇高谈阔论,亦或是仔细地收好我的每一张草稿。有时,在慕容薇的撺掇下,她也会弹一首钢琴曲(我也是那时才知道她竟会这些),她弹得没有妹妹好,或许是没有那么多时间练习,但对我而言仍犹如天籁。
有时候,我会在岛上碰见任时穹,他是如此的冷漠,只是那双眼睛泄露了一个男人的嫉妒。
我在心中苦笑,我爱的人不是你认为的那一个,何苦如此。
谁知道,后来他真的有足够的理由来恨我。
……
有一天,慕容薇定亲了,和任时穹。
“徐大哥,带我走!”很多天后的晚上,慕容薇像一团火焰闯进我的房间。
“走到哪里?”我望着她激动的表情,不明所以。
“外面,随便哪里,只要不是黄雀岛!”
“哦~你要和我私奔啊?”我哈哈大笑,真是个孩子。
“私奔?哼,你别得意了,我可一点都不喜欢你。”她的眼睛似乎都在冒火。
“乖孩子,别赌气了。”我叹口气:“任时穹是个不错的男人,何况你走了你阿姐会伤心的。”
“我就是宁可阿姐伤心,也不要她去出家!”
“这是什么意思?”我的心抽了一下,狠狠抓住她的手。
“我偷偷听娘和阿姐说的。说什么慕容家最重长幼之序,尊卑之别,因为我和任家定亲,坏了幼妹不得先嫁的规矩。京中宗族的长老都反对这婚事,要求退婚。”
“那又如何?岂不是遂了你的心意?”
“可阿姐说婚退不得。又说若非要遵守这规矩,那就说长女愿出家,长伴青灯古佛,幼妹先嫁即无可厚非。”
“荒唐,现在竟还有如此陋俗!”
“世家贵族就算没落至此,荒唐的东西又何尝会少?”慕容薇恨声说道:“徐大哥,我是知道我阿姐的,只要是为了黄雀岛,为了我,她有什么不能做?”
我忆起那个女人淡然的脸,明白慕容薇说的是实话,她是这样的女子,让人心折,让人……心碎。
“阿姐自小最疼爱我,若说你我两情相悦,她知道后必会尽力帮我。一旦我跑了,这婚事不成了,就没什么荒唐的族规,阿姐也就不用去出家啦!”慕容薇望着我,继续说着她的计划。
良久,我捏捏她的脸:“我这辈子做的荒唐事不少,和这件比起来,却都不算什么了……好吧,我带你走!想到任时穹那张臭脸也有趣得很哪,哈哈哈!”
……
走得那晚,她来了。
她的脸色如纸苍白,眼神却异常明亮。她朝我盈盈一拜,轻声说道:“任先生,我敬重你,信你绝对会好好对待小妹……前路茫茫,珍重。”
我凝视着她,终于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轻轻叹道:“抱歉……”
放开她,我将手中的画递与她,咧嘴一笑,转身离开。
……
我一直没有问过她是否爱我,也不认为我带着慕容薇离开对她的出家真的有影响。
我是很自私的人。
我知道我注定是要离开她的,“私奔”一事只不过让我和她的人生多一些羁绊,让她记起我的时候能更多一些。
只是如此而已。
慕容薇
从小到大,我一直知道,我是很讨厌阿姐的。
小时候,阿姐说,我不应该叫她阿姐,那是黄雀岛民的叫法,慕容世家的小姐怎能和那平头百姓一般?未免堕了身价。
我生气了,不是因为她说‘阿姐’是平头百姓的叫法,而是因为她教训我的样子。
其实她说话的声音很低,柔柔弱弱的,但我就是不敢违逆她。
钟妈总是说:二小姐的性子野 ,只有大小姐能制住她。
每当听到这话,我就更生气。
所以这次,我死也不肯听她的话。
我‘阿姐阿姐阿姐阿姐’的叫个不停。
最后阿姐叹口气,说,算了,随你吧。
这只是一件小事,但让我得意了好久,我终于反抗了她一回!
但大多时候,我永远敌不过阿姐。
岛上的人喜欢我,只要我笑一笑,大家都会争着把最好的东西送到我面前,只要我闹一闹,原来不能做的事情就可以尽管做了。
可若是阿姐说,小妹,你不能这样。大家就立刻住了手,只能抱歉地看着我。
于是最疼我的钟妈,说,二小姐啊,这事大小姐说不行,您就忍忍吧。
娘亲望着我又哭又闹,总是笑着说,既然蔷儿说不行,那自有她的道理,薇儿,别任性了!
为什么?她也不过比我大几岁,怎么人人都听她的?她就非要高我一等吗?
真让人讨厌!
外人说,慕容大小姐对二小姐真好,只要是二小姐的想要的,大小姐一定拿来。
我听到了!
所以我说:阿姐,我要最好的先生来教我习字,岛上的先生太差了!
阿姐说:好啊。于是请来了广阳学府最好的先生,钟妈说,当朝丞相也是他的弟子。
我说:阿姐,这到来来来往往的洋人真多,我要学洋人的东西。
阿姐说:好啊。于是请来了几个大胡子蓝眼睛的洋人,娘说,他们是来我朝游历的西洋学者。
我说:阿姐,我要西洋的衣服,西洋的钢琴,西洋的家具,西洋的……
阿姐说:好啊。于是我的房间全换成了西洋的东西,就连窗户都改成西洋的样式。
我说: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阿姐说:好啊。然后放到我面前。
阿姐笑道:小妹,还要什么?
我说不出话,却更生气了。
那广阳来的先生总是赞我聪明,但有一次看了阿姐的文章,却惊叹不已,直呼奇才。
那些洋人教我的时候,阿姐总在一边静静听着,毫不起眼。可有一次我却听到她用洋文和那些洋人讨论通商问题,我甚至还不能像她一样流利。
这个时候,我几乎要恨阿姐了。
可有一天,我发现我不生气了。
因为我突然发现,我很漂亮。
小时候,钟妈总是抱着我说,咱们二小姐啊,天生的美人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