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死囚写遗书-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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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我们跟这家报社合作。”按韦叶生的解释:《××时报》是××市一个什么学会主办的内部报纸,不定期出版,实际上,是搞到经费后印刷一千份赠送给学会会员。韦叶生说:“办这份报纸的那几个人属于一把米的鸡,好喂得很。”韦叶生做了一个高高举起的动作,“挂他一个牌子,给他们安一个顾问的名字,再明里暗里地送一点好处,哼,学会里那帮人就高兴得上蹿下跳起来。”
元白终于清醒过来:这套方法跟商界里找到一笔业务后再去挂靠一家合法公司是同一类操作方式。区别在于,商界是自由竞争,出版则是垄断行业。凡是垄断的,都是利润大得惊人的。这是推销员出身的元白的体会。
红影背景:阴谋“画”策(5)
听了元白的体会后,韦叶生立刻说道:“如果出版行业像烟摊一样到处都是,我们还钻什么空子吃大钱?”接着,他望着天花板,缓缓地说道,“出版行业真要取消审查制改为登记制,哪个傻儿还会去买什么批文?管理费都上缴到国库去了,那些靠卖批文得钱的人,腰包里不是没有油水了么?”
这时候,元白终于理解了前些天他信心十足地说“我们把《××建筑画刊》办好”时的嗤之以鼻了,想必这种放到屁股下当坐垫都嫌太硬的画刊,除了证明批文留下的权力印痕外,还有什么价值呢?
3 度假村“画”策
1993年7月上旬,《××时报》图片部正式成立了。韦小姐的办公室也从原来那家报社紧挨厕所的地方迁移到了《××时报》社。
说起来可笑,直到韦小姐将一盒印着“《××时报》图片部主编、《××建筑画刊》副主编(执行)”的名片放到元白手里时,他都没到《××时报》社去“办公”。在元白已经完全清醒过来的想法里,真正的编辑部在他们住宿的套房中,他何必去“光顾”另一个挂招牌的地方呢?
作为《××时报》图片部主编的元白,按韦叶生口授的意思做了一份具体的《××建筑画刊》条款。为什么要单独做这份条款呢?因为,印着红头子的文件上不会提钱的事,就文件本身来说,似乎是一些热心公益事业的人们自愿集资来办这件善事,所以,善事演变到后来成为一种套钱的游戏,是与发文机关没有任何关系的。
——某些权力部门之所以屡屡出现类似的“好心办了坏事”,能够将圆圆的印章安全无恙地“滚”出是非圈子,是因为“退路”早就安排好了的。
根据条款:
1 《××建筑画刊》为豪华大十六开本,采用日本进口铜版纸在香港胶印;
2 画刊有××、××等领导人签字,用中、英文编排(其中中文有简、繁两种字体);
3 画刊将赠送给与我国建交的所有在职国家元首、中央领导、各省(市)有关领导;
4 画刊每页可编发一个单位的图片三张、文字三百字(图片最好由本单位提供),每页收工本费××元;
等等。
做完条款后,元白抬头望着韦叶生,问道:“韦大哥,凭这个东西,怎么就能去搞钱呢?”
在元白看来,这份条款实际上就是合同。在他往日的推销员生涯中,订合同是双方讨价还价的事情,是市场经济自由、公平的竞争,哪里像这份条款,完全像计划经济年代那些手握重要计划的物资部门的做法。
韦叶生知道元白话中的意思,他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接过条款,右手同时伸出两根手指往条款上用力弹了一下,说道:“单凭这个东西,别人当然不会给你一分钱。现在,到处都在喊防火防盗防记者,为什么,拉赞助的记者太多了嘛。”韦叶生笑了笑,望着元白,“什么叫作官商?”见元白答不出来,便得意地说,“过几天,本人玩一套官商的把戏给你看。”
没过几天,一份会议通知便下发到了××市几乎所有与建筑行业沾边的单位。会议通知上印着:主办单位是××市建委,协办单位有××市的规划、设计、市政、金融、国土等部门,具体承办单位则是《××时报》社图片部。通知内容大意是:××市 ×居民小区的改建工程已纳入×年规划,各项工程的招、投标工作即将展开;鉴于目前建筑队伍的资质良莠不齐,施工人员鱼龙混杂,为确保×居民小区建设成××市的示范工程,将对××市的建筑行业进行一次摸底。摸底后未能达标的单位,将取消招、投标资格。望贵单位接此通知后,请准备好本单位的图片三张、拟好三百字左右的文稿、会务费一万元于× 年×月×日到××市×度假村报到。
那些一封接一封的会议通知,就从元白他们住宿的饭店里源源不断地飞了出去。元白知道,那一万元的会务费里,便包含了《××建筑画刊》的工本费。一本十六开的画刊,每页的工本费将近一万元,这也许是世界上成本最昂贵的书了。
红影背景:阴谋“画”策(6)
韦叶生的官商操作计划很成功。
按韦叶生的解释:他运用的是胡萝卜加大棒的法则——有哪一家建筑单位的老板敢轻视“摸底”的力量?又有哪一家建筑单位对×居民小区的庞大建设工程不红透双眼?要取得招、投标资格,首先要通过摸底关,而要通过摸底关就必须“上”《××建筑画刊》。
韦叶生说:“这就叫官商操作法。官无商不富,商无官不活。”
在××市×度假村,仅仅只用了一天时间,××市的大、小建筑公司“抢”着与《××建筑画刊》图片部主编元白先生签订了条款。
韦小姐则在旁边不停地收着支票。
当天晚上,签条款签得手腕酸痛的元白,一边摇着手腕一边对韦叶生说:“老百姓说,朝中有人好做官。现在我又懂得了公章眼里好挣钱的道理了。”
4 死亡“画”策
元白的收入是按每页的百分之五提成的,也就是说,他这位主编的每一分钱,都要从什么也不是然而又什么都是的韦叶生手中支取,推销员出身的元白是习惯这种提成方式的。
一转眼,1993年的冬天到来了。隐藏在元白心中的那件抢劫案,随着时光的流逝和自身“地位”的提高,也似乎消逝在万里之遥的重庆。元白内心的警惕感放松了。这段时间,韦叶生忙着两件大事:一是《××建筑画刊》名义上在香港印刷,实际承印点在深圳,因此,他经常赶往深圳校稿。不知为什么,像校稿这样的小事,他居然不允许任何人插手。另一件事,他要搞定一个新的批文:他策划了一个新的《××教育画刊》,准备捞教育界的钱了。元白兴奋地想,再过一段时间,我这位小学都没毕业的小青年又将担任《××教育画刊》的主编了。
一天上午,韦叶生又到深圳校稿,临走前,他没见到元白,便托韦小姐将这次的业务提成费转交给元白。傍晚时分,回到饭店的元白在拿到这笔钱后,一阵心血来潮,他请韦小姐吃夜宵。
问题就出在吃夜宵过程中的醉意蒙眬上。
放松了警惕的元白在酒精的作用下,向坐在对面的韦小姐吐露了他过去的抢案。他说:“韦姐,我是把你当做好朋友,才将我的秘密透露给你。”
韦小姐笑眯眯地望着元白,没有现出吃惊的表情。她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劝元白喝酒,直到把元白的双眼醉得飞出酒意才罢休。等元白醒来后,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韦小姐的床上。韦叶生坐在床边的沙发里,抽着香烟。卫生间有哗哗的水响声,还有韦小姐嘤嘤的哭泣声。
元白翻身跳下床,急忙穿好衣服,猛地拍了一脑袋,“我的妈呀,真该死。”
韦叶生没说话,叼着香烟的嘴唇往床上努了努。元白惊愕地看到床单上有点点殷红的血迹。难道韦小姐?……元白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新婚之夜——开封”的好事情会落到他与韦小姐身上。
“我妹妹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没想到被你坏了她的清白。”韦叶生开口说话了,语气很温和,“本来,家丑不可外扬,我妹妹应该嫁给你算了。唉,哪知道你在重庆是个提起脑袋瓜到处跑的人。元白,这件事,你看?……”
冷静下来的元白完全明白了,他应该走了。
“韦大哥,”元白说道,“你只给我回重庆的路费,我立刻动身离开××市。”
韦叶生站起身,将一个信封扔给元白,说道:“不是我赶你走。你在重庆犯下的案子,万一有朝一日在××市翻了船,唉,元白,到时候因为你的原因,会牵连出多少事情?”
1993年冬天,元白回到了重庆。回到重庆后的元白在一间家政公司谋了一份送牛奶上门的工作。真是冤家路窄,1994年1月上旬的一天,元白按照公司老板的吩咐,送奶到一户人家。敲开门,一时间双方都愣住了。天啊!那位曾经被元白抢劫过的中年妇女兰××怎么搬到这里居住来了?侥幸跑掉的元白躲到出租房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等狂跳的心稍稍平息后,他知道目前这份工作是不能再干了。他想,既然已经抢过一次了,抢一次是抢,抢多次依旧是抢。元白干脆横下一条心,继续抢下去。
红影背景:阴谋“画”策(7)
1994年3月下旬,元白加入了一个抢劫团伙,开始了他的血腥生涯。
1995年8月中旬,元白被警方抓获。
1996年11月12日,重庆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了重刑初字(1996)第419号刑事判决,认定元白犯抢劫罪,判处死刑;
1997年8月26日,四川省高级人民法院下达了川法刑一核字(1996)第348号刑事裁定书,决定对元白执行死刑。
1997年8月下旬,我见到了死囚元白。
最先进入我视线并引起我极大兴趣的便是元白一副津津有味的读报人姿势。
那天晚上,我刚走到死牢门口,便看到死囚元白坐在地铺上,腰板挺得笔直,戴着手铐的双手捧起一张《重庆×报》,津津有味地读着要闻版。我惊讶一个死到临头的死囚居然对《重庆×报》的要闻版如此专注,这是我以前接触过的死囚中从来没有过的。须知,《重庆×报》不是大街报摊上出售的娱乐性报纸,就连许多在机关工作的人员读这份报纸都是先读副刊版的。怀着这份好奇,我在他面前坐下来,点燃一支烟递到他手里。他先是微微惊了一下,然后接过烟,朝我滑过一丝笑影,将烟叼到嘴上。我说:“读吧,继续读。”
他果真埋首继续读报。
我有些失望,不知道该怎样打开话题的切入口。想了想,我走出死牢,找到管教干部,寻了几张最新的《重庆×报》。回到死牢后,我将报纸轻轻地放到他面前。他先是莫名地看了我几眼,没说话,继而将手指在报纸下角那些标注着专题部、新闻部、副刊部等部门上慢慢地寻找着什么。这个细节一下子让我找到了话题的切入口,我问道:“你是在找《重庆×报》的哪个部门吧?我在《重庆×报》社有几位朋友,我可以为你提供什么帮助吗?”
他立刻抬起头,双目发亮地望着我,问道:“你熟悉报社?”见我点点头,他一根手指重新在先前那些部门上滑动着,“怎么没见图片部?”
我努力想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重庆×报》社有什么图片部,我慢慢地说:“是不是……”
还没等我的话说完,他突然间拍了一下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了,这种报纸点子肯定很高,没有人去挂靠《重庆×报》。”
“点子?”我疑惑地问道,“是不是商界上的折扣?”
于是,在1997年8月下旬的某个夜晚,面对一位小学都未毕业的主编元白,我听到了一则“画刊”的故事。说实话,在商界,买卖批文的故事我听得很多,但像这样的画刊批文我却是第一次听到。
“韦大哥他们是钻了体制的空子。”死囚元白说道,见我一副迷茫的神态,他干脆从地铺上捉起我的钢笔,在《重庆×报》报头旁边的空白处,先画了一个公章,然后用笔头点着五角星外围那道圆,解释道,“它好比体制。一般情况下,体制是与老百姓隔开的。”他又用笔头点着五角星,“体制内部的人集中在利益圈内。”他最后指着外围那道圆与中心那颗星之间的空白处,“这就是空子。因为韦大哥他们突破了这道圆,一口咬住了五角星的一角,所以他们发了大财。”
一时间,我被他的比喻惊得冷汗直冒。
次日上午,死囚元白被执行了枪决。
附录:中国“欢”姓第一人(1)
欢镜听行道——欢眼看人,镜鉴做事,听风采文。
引言
公元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