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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2005年第23期-第3部分

小说: 2005年第23期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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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器
  在机台铭牌上那朵油污的玫瑰里共鸣,爱情只
  有
  十五分钟的交接班,它照亮两扇缓慢开启的百
  叶窗
  在他低头的言语中你找到生活的后花园,这日
  子
  是一首幸福的诗,流出的是他手中油条与豆浆
  的姓名
  
  铁
  
  铁。十匹马力冲撞的铁。巨大的热量的
  青春
  顶着全部孤独的铁,亚热带的棕榈,南方的湿
  热
  
  纸上的铁,图片的铁,机台的铁,它们交错的声
  响
  打工
  它轰然倒下一根骨头里的铁,在巴士与车间,
  汗水与回忆中
  停
  顿
  的铁。弯曲的铁
  一只出口美国的产品
  
  沉默的铁。说话的铁。在加班的工卡生锈的铁
  风吹
  明月,路灯,工业区,门卫,暂住证,和胶布捆绑
  的
  铁架床,巨大的铁,紧挨着她的目光
  她的思念。她的眺望,她铁样的打工人生
  
  大海
  
  海水弓起机台的背脊游动
  海水,剧烈的汹涌,在车床,铣床,刨床,锣床
  她的咳嗽、工资单。她留在海水的指纹
  她沿着海水汹涌,她的奔波
  她的流水线
  她在风中沉睡着的故乡,她的爱情
  她缓慢垂下来的镀上镍色的打工人生
  
  大海吹着沉睡的,醒来的,打工仔
  她弓起背在大海中漂泊
  
  海水接纳他们的流浪,泪水,祝福和未来的憧
  憬
  她在海水中睡眠,生活,爱恋
  海水的咸在她的肉体涨潮
  结晶
  
  零点,雨水
  
  零点雨水沿着失眠的铁皮笼降临,它们像一群
  羽毛蓬松的鹭鸟撒下一百台机器的呻吟
  零点的雨水不想睡眠,它们在机台边
  淅淅沥沥地下着,钉状的,块状的,线形的雨水
  贴上了标签,黄色的来自美国,绿色的来自法
  国
  灰色的日本,淡蓝的意大利……交错着,重叠
  着
  与我,一个四川女工,凝望,回忆,零点的雨水
  跟我有相同的姓名:漂泊,它们等距离的排列
  它们低声说过,图纸,电脑,零件,铁钉,它们
  沉默
  像一个年幼的哑巴,零点的雨水,在手上,腿
  上
  脸上,思念上,睡意上……落下,它们尖如卡钟
  的嘴
  有着铁的肠胃,密密麻麻吞食着爱恋,青春,时
  间
  它们是赤橙黄绿青蓝紫,是一个寻找家的名
  词,雨水走着
  在我的血液间,它们是一个外乡的寄宿者,从
  深夜梦境
  
  操作女工二十二点时关于爱情的感受
  
  十点的月亮穿上大海的睡裙在生锈的钢铁上
  走过
  它的疼痛是穿过手指的铁屑,剩下这些圆形
  的
  椭圆的,方块的开关操动着线切割机的思念与
  回忆
  它们的沉默沿着干燥的面包屑跟方便面在牙
  床的针孔上
  奔跑,此刻的爱情多像穿过针孔的钢铁,它们
  无法说出
  也无法预定它的命运,它是红色的灯,绿色的
  线,白色的
  图纸,和这些明天不知运往何处的零件。十点
  钟,它
  六十度的角度是从四川到湖南的距离,还是父
  母从反对到
  支持的距离,它们此刻的凌乱胜过车间一百台
  轰鸣的机器
  十点钟距离夜宵的方便面还有两个钟头距离,
  距离爱情
  是二千三百公里,还是从我的夜班到他的白班
  的思念
  七点相遇,交班的十五分钟,他的言语温暖了
  三个小时
  或者是一生的快乐与幸福,十点钟的泡沫在平
  台上停留着
  他白天的指纹染上油迹,血肉模糊,他气息的
  热量渐熄
  剩下机台深绿色的铭牌上,他用黑色油污的手
  写着的
  “I love your”字迹也在轰鸣中睡去。她脱下手
  套
  用油污的手在重新写是“我爱你”,想象明天的
  他
  微笑会不会玫瑰一样盛开,取下“made in china”
  的模板
  
  窗口
  
  黄昏的光线沿着荔枝树的叶片散步
  忙碌的自行车和贩卖苹果的河南人沿着大街
  踉跄
  我站在走廊的窗口轻数着钟表流逝的声音
  那些虚构的往事和幸福沿着对街的玻璃折了
  过来
  它们让我对流浪的生活充满了热爱和眺望
  那些在电线上散步的爱,迅速地,直接地
  流淌到血液和骨骼里,被阳光推出来的
  檐瓦,书籍,车鸣,易拉罐,电视天线踱步窗下
  一株无人在意的水仙花让我心怀感叹
  啊,生活中还有比我活得更卑微的事物
  一个人要怎样才打开自己的内心生活,众多的
  事物
  在流逝之中,众多的事物在追赶之中
  如果你不喜欢抵达窗口的风,灰尘,热气,钢
  筋,玻璃
  如果墙上的钟表还将告诉我许多尚未发生的
  事
  我会沿着窗口的微风,低声诵起:生命啊
  一个可爱而脆弱的词,它含着的爱和幸福
  会像风一样直入我的衷肠与肺腑
  
  诗歌是一次相遇
  郑小琼
  四年前的深夜,我还在故乡的小医院里上班,每天晚上三点钟,总会有一辆从不远处铁轨上奔驰而过的火车把我从深睡中惊醒来。小医院远离村庄,四周是树林、稻田,一条溪流从旁而过,我打开窗户看到月光下的树影。火车远去之后,我便听流水声。它是一个乡级卫生院,没有几个病人。因为在半里之外有一座镇医院,病人一般都去那所医院求治。四周安静得像光滑的瓷器。我在那里工作了七个月,只领到了五百块钱,还有一些工资写在一张白条上,我很沮丧。在学校时曾经有过的很多理想此时像那列远行的火车一样,消逝了。家里为供我上学还欠了一些钱,原来以为上班了会还一部分,现在看来无望了。我只好选择南下,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活。
  我来到了现在生活的这个镇,一个叫东坑的地方,广东众多沿海城市的一个十分普通的小镇。像这里很多镇一样,很小,也很繁华。镇上生活的大部分人跟我一样来自内地,在这里寻找着生活的出路。因为有着众多的工厂,五金厂、毛织厂、塑料厂、玩具厂、电子厂、家具厂……四处可见的是一座座围墙圈起来的四五层高的厂房、宿舍,一扇自动铁门把它们与外界隔开来了。铁门旁边是门卫室,站着几个穿制服的保安,他们也来自内地,一般都是从部队退伍回来,站得跟士兵一样的笔挺。广东很热,阳光很毒,他们大部分都晒得很黑。我便是在一个当保安的老乡介绍下进了一家家具厂做发料员,负责收发家具厂一些胶布、药水、棉签、钉子……之类的,然后将这些做好账。工资三百多块,工厂包吃住。我当时还很高兴的,可没有多久,那家工厂倒闭了。我又失业了,在一个叫黄麻岭的村庄租了一个月百块钱的铁皮房。我开
始在纸上把内心的苦闷写了下来,它成了我的第一首诗。
  半个月后,我又进了一家五金厂,做打牙工。用超声波在一块块切割好的铁块上钻一个个的牙孔,一天必须钻六千个铁块,每个铁块三个孔,一天要把一斤多重的铁块起起落落一万多次,很累,手掌的皮都磨掉了。东莞的夏天很热,身上浮着一股汗味,但是心里很高兴,我的工资每月有五百多块钱了。
  下班以后,我便在那个八人宿舍铁架床上写自己内心想说的话,写我生活的打工的村庄,这个叫黄麻岭的村庄,它上面的公园、市场,工业区里的工厂,来来去去的公共汽车,更多的是像我一样在这个村里的打工仔,他们来自湖南、湖北、四川、重庆、河南……打工仔的命运永远是那样难以固定,每天都活在奔波之中,今天不知道明天的命运。也许今天在机台上干得好好的,到了明天,就出厂了,有的什么原因都没有就被人炒掉了。每当我坐在铁架床上,我就会想前天睡在我下铺的人,她今天出厂了,不知去哪里了。不久以后是邻床的人走了,也无法搞清楚她将在哪里落脚。
  宿舍里都是十八九岁到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人,难免会有一些爱情发生。我右边睡的是一个湖北女孩子,她爱上车间开车床的四川男孩子,回去了一趟,家里反对,进了我们这个工厂,不再跟家里联系。直到一年后,他们生下了一个小孩子,生米煮成了熟饭。家里没有办法再反对了,但是等待他们的却是计划生育的罚款。他们还是幸运的,有情人终成眷属。更多的在进厂与离厂或者“炒”与“被炒”之间的奔波,很多相爱的人就这样分开了。这样的事情在这里每天都上演着,让我对爱情充满了惧怕。我用笔写下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漂泊。这些被唤着诗歌的东西是我们的生活,是我们血液里的一部分。
  从2001年9月到现在,我一直在这个五金厂里生活着,打工,写诗。我记下了每天的生活,早上七点三十分上班,十二点下班,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上班,五点四十五分下班,六点半加班,一直到九点半下班。每次上下班时把一张签有工号245、姓名郑小琼的工卡在铁质卡机上划一下,“咔”的一声,声音很清脆,没有一点迟疑,响声中更多的是一种属于时间独有的锋利。我的一天就这样卡了进去了,一月,一年,让它吞掉了。剩下它吐出来的回忆,每个月十五号依照上面的钟点算出来的工资,还有躺在铁架床写下散乱的诗歌。在这个五金厂,我没有遇到自己相爱的人,我遇到的是诗歌,能够如同爱人一样安慰我内心的孤独的诗歌。它的安慰是我无所适从的打工生活的一种理想,一种信仰。现实生活中我们实在太脆弱了,笨重的机器随时会把我们手指吞掉一节,让我们受伤。这里是不相信眼泪的,哪怕有泪,你还是要忍住。只有坚强地忍住疼痛与苦楚,笑着面对生活。在这种受伤与疼痛中让自己成熟起来。
  在南方打工的现实,我日益变得敏感而脆弱。这种敏感让我对打工生活有了窥视打量的欲望,我感觉到打工生活中一些秘密的细节,我把这些细节留在纸上,成为了我的诗歌。


大地上的人和事(组诗)
■ 唐 力
  一个死去的朋友
  
  一个死去的朋友,回到我的身体中
  
  我相信了他的回来,在白天
  在午夜,他零零散散地回来
  一件一件地回来,一声不吭地回来
  最终在我的身体,集合了他
  全部的零件:他的泪,他的血
  他的声音,他的头颅,他的无法转动
  的眼睛,他无力飞翔的手臂
  他的两条走上不同方向的腿——
  一声急刹车,曾将他们分散
  
  他的努力没有白费,我看见他此时
  正坐在我的身体里,把打成死结的
  最后的一声惊呼,企图用手
  慢慢打开,再送回喉咙里。他
  甚至把那高等级公路上,流失的
  疼痛也一点一点地收回,存放在
  我的身体里,像一枚结石
  我知道,这一切布置停当,会有
  一辆沉重的卡车,开进我的身体——
  一场车祸,重新开始
  他利用我的身体,再一次死去
  
  一个朋友
  
  雨水
  
  雨水一直在下
  它们的告别如此坚决,悲壮
  以粉身碎骨抵达死亡,有如过去的爱情
  在你的伤口里悲愤地行走,它铿锵的节奏
  压迫你的肌肉和骨骼,雨水一直在下
  
  雨水一直在下,下到你的身体里面,使你
  躲进自己的身体也找不到一个避雨的屋檐
  多年来你带着雨声行走,有如带着
  生命的秘密和伤
  
  漆匠
  
  他是生活的经历者。领有肉体的
  激情。他占有,涂抹,粉刷,他是沉默的
  万物之父。他给爱情刷上痛苦
  他给理想刷上漫长之旅
  他给生命刷上悲怆,泪水和刻骨之爱
  他给时间刷上钟点,他给脸面刷上
  皱纹,你不能阻止——
  没有谁比他理解更深。现在他正给
  一堆陈旧的事物,刷上一层闪电
  
  他的影子在事物里闪动。对于我们
  更为糟糕的是,他的身影就要与黑暗
  或黎明的油漆,融为一体
  
  木匠
  
  劈开木柴,救出秘密的火焰
  劈开腐朽的木头,救出送葬的人群,礼乐
  挽歌的马匹,白幡,倾斜的风雨
  劈开旧事,救出过去的岁月,往昔的力量
  他光着上身,两块胸肌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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