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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刘慈欣短篇小说集-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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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好看,我要回自己的纤维。”我冷冷地说。
  我们很快登记完了,哇哇妮对登记员说:“能给件纪念品吗?”
  “拿个纤维镜走吧,你们每人都可以拿一个。”登记员指着远处玻璃地板上散放着的几个球体说,“分别之前把球上的导线互相连接一下,回到你们的纤维后,就可以看到相关纤维的图像。”
  哇哇妮惊喜说:“如果我和角斗士的球联一下,那我回去后可以看到角斗士的纤维了?!”
  “不仅如此,我说过是相关纤维,不止一个。”
  我对登记员的话不太明白,但还是拿了一个球,把上面的导线与哇哇妮的球连了一下,听
  到一声表示完成的蜂鸣后,就回到了我的F…18上,座舱里免强能放下那个球。几分钟后,纤维中转站和黄色地球都在瞬间消失,我又回到了大西洋上空,看到了熟悉的蓝天和大海,当我在罗斯福号上降落时,塔台的人说我没有耽误时间,还说无线电联系也没有中断过。
  但那个球证明我到过另一个纤维,我设法偷偷从机舱中拿回了球。当天晚上,航母在波士顿靠岸了,我把那个球带到军官宿舍。当我从大袋子中把它拿出来时,球上果然显示出了清晰的图像,我看到了粉色的天空和蓝色的云,哇哇妮正在一座晶莹的水晶山的山脚下闲逛。我转动球体,看到另一个半球在显示着另一幅图像,仍是粉色的天空和蓝色的云,但画面上除了哇哇妮外还有一个人,那人穿着美国空军的飞行夹克,那人是我。
  其实事情很简单:当我做出了不随哇哇妮走的决定时,宇宙分裂为二,我看到的是另一种可能的纤维宇宙。
  纤维镜伴随了我的一生,我看着我和哇哇妮在粉红色的地球上恩恩爱爱,隐居水晶山,白头到老,生了一大群粉红色的娃娃。
  就是在哇哇妮孤身回到的那个纤维,她也没有忘记我。在我们走错纤维30周年那天,我在球体相应的一面上看到她挽着一个老头的手,亲密地在海边散步,一月二月和三月把他们的6个影子投在沙滩上,这时哇哇妮在球体中向我回过头来,她的眸子已不像蓝色的云,脸旦也不再像纷红色的天空,但笑容还是那么迷人,我分明听见她说:
  “你就是角斗士!”


'20'信使

  老人是昨天才发现楼下那个听众的。这些天他的心绪很不好;除了拉琴;很少向窗外看。他想用窗帘和音乐把自己同外部世界隔开;但做不到。早年;在大西洋的那一边;当他在狭窄的阁楼上摇着婴儿车;和在专利局喧闹的办公室中翻着那些枯燥的专利申请书时;他的思想却是沉浸在另一个美妙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他以光速奔跑现在;普林斯顿是一个幽静的小城;早年的超脱却离他而去;外部世界在时时困扰着他。有两件事使他不安:其中一件是量子理论;这个由普朗克开始;现在有许多年轻的物理学家热衷的东西;让他觉得很不舒服;他不喜欢那个理论中的不确定性;‘上帝不掷骰子。‘;他最近常常自言自语。而他后半生所致力的统一场论却没有什么进展;他所构筑的理论只有数学内容而缺少物理内容。另一件事是原子弹。广岛和长崎的事已过去很长时间了;甚至战争也过去很长时间了;但他的痛苦在这之前只是麻木的伤口;现在才痛起来。那只是一个很小的、很简单的公式;只是说明了质量和能量的关系;事实上;在费米的反应堆建成之前;他自己也认为人类在原子级别把质量转化为能量是异想天开海伦。杜卡斯最近常这么安慰他。但她不知道;老人并不是在想自己的功过荣辱;他的忧虑要深远的多。最近的睡梦中;他常常听到一种可怕的声音;象洪水;象火山;终于有一夜他被这声音从梦中惊醒;发现那不过是门廊中一只小狗的酣声。以后;那声音再没在他梦中出现;他梦见了一片荒原;上面有被残阳映照着的残雪。他试图跑出这荒原;但它太大了;无边无际。后来他看到了海;残阳中呈血色的海;才明白整个世界都是盖着残雪的荒原他再次从梦中惊醒;这时;一个问题;象退潮时黑色的
  礁石一样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人类还有未来吗?这问题象烈火一样煎熬着他;他已几乎无法忍受了。
  楼下的那人是个年轻人;穿着现在很流行的尼龙夹克。老人一眼就看出他是在听他的音乐。后来的三天;每当老人在傍晚开始拉琴时;那人总是准时到来;静静地站在普林斯顿渐渐消失的晚霞中;一直到夜里九点左右老人放下琴要休息时;他才慢慢地离去。这人可能是普林斯顿大学的一个学生;也许听过老人的讲课或某次演讲。老人早已厌倦了从国王到家庭主妇的数不清的崇拜者;但楼下这个陌生的知音却给了他一种安慰。
  第四天傍晚;老人的琴声刚刚响起;外面下起雨来。从窗口看下去;年轻人站到了这里唯一能避雨的一棵梧桐树下。后来雨大了;那棵在秋天已很稀疏的树档不住雨了。老人停下了琴;想让他早些走;但年轻人似乎知道这不是音乐结束的时间;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浸透了雨水的夹克在路灯下发亮。老人放下提琴;迈着不灵便的步子走下楼;穿过雨雾走到年轻人面前。
  ‘你如果;哦;喜欢听;就到楼上去听吧。‘
  没等年轻人回答;老人转身走回去。年轻人呆呆地站在那儿;双眼望着无限远处;仿佛刚才发生的是一场梦。后来;音乐又在楼上响了起来;他慢慢转过身;恍惚地走进门;走上楼去;好象被那乐声牵着魂一样。楼上老人房间的门半开着;他走了进去。老人面对着窗外的雨夜拉琴;没有回头;但感觉到了年轻人的到来。对于如此迷恋于自己琴声的这个人;老人心中有一丝谦意。他拉的不好;特别是今天这首他最喜欢的莫扎特的回旋曲;拉得常常走调;有时;他忘记了一个段落;就用自己的想象来补上。还有那把价格低廉的小提琴;很旧了;音也不准。但年轻人在静静地听着;他们俩很快就沉浸在这不完美但充满想象力的琴声中。
  这是二十世纪中页一个普通的夜晚;这时;东西方的铁幕已经落下;在刚刚出现的核阴影下;人类的未来就象这秋天的夜雨一样阴暗而迷蒙。就在这夜、这雨中;莫札特的回旋曲从普林斯顿这座小楼的窗口飘出
  时间过得似乎比往常快;又到九点了。老人停下了琴;想起了那个年轻人;抬头见他正向自己鞠躬;然后转身向门口走去。
  ‘哦;你明天还来听吧。‘老人说。
  年轻人站住;但没有转身;‘不了;教授;您明天有客人。‘他拉开门;又象想起了什么;‘哦对;客人八点十分就会走的;那时您还拉琴吗?‘
  老人点点头。并没有仔细领会这话的含义。
  ‘好;那我还会来的;谢谢。‘
  第二天雨没停;但晚上真有客人来;是以色列大使。老人一直在祝福那个遥远的新生的自已民族的国家;并用出卖手稿的钱支援过它。但这次大使带来的请求让他哭笑不得;他们想让他担任以色列总统!他坚决拒绝了。他送大使到外面的雨中;大使上车前掏出怀表看;路灯下老人看到表上的时间是八点十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
  ‘您;哦;您来的事情还有人知道吗?‘他问大使。
  ‘请放心教授;这是严格保密的;没有任何人知道。‘
  也许那个年轻人知道;但他还知道老人又问了一个很可奇怪的问题;‘那么;您来之前就打算八点十分离开吗?‘
  ‘嗯不;我想同您谈很长时间的;但既然您拒绝了;我就不想再打扰了;我们都会理解的;教授。‘
  老人困惑地回到楼上;但当他拿起小提琴时;就把这困惑忘记了。琴声刚刚响起;年轻人就出现了。
  十点钟;两个人的音乐会结束了。老人又对将要离去的年轻人说了昨天的话:‘你明天还来听吧。‘他想了想又说:‘我觉得这很好。‘
  ‘不;明天我还在下面听。‘
  ‘明天好象还会下雨;这是连阴天。‘
  ‘是的;明天会下雨;但在您拉琴的时候不下;后来还会下一天;您拉琴时也下;我会上来听;雨要一直要下到大后天上午十一点才会停。‘
  老人笑了;觉得年轻人很幽默;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他突然预感到这未必是幽默。
  老人的预感是对的。以后的天气精确地证实着年轻人的预言:第二天晚上没雨;他在楼下听琴;第三天外面下雨;他上来听;普林斯顿的雨准确地在第四天的上午十一点停了。
  雨后初晴的这天晚上;年轻人却没有在楼下听琴;他来到老人的房间里;拿着一把小提琴。他没说什么;用双手把琴递给老人。
  ‘不;不;我用不着别的琴了。‘老人摆摆手说。有很多人送给他提琴;其中有很名贵的意大利著名制琴师的制品;他都谢绝了;认为自己的技巧配不上这么好的琴。
  ‘这是借给您的;过一段时间您再还给我。对不起教授;我只能借给您。‘
  老人接过琴来;这是一把看上去很普通的小提琴;没有弦!再仔细一看;弦是有的;但是极细;如蛛丝一般。老人不敢把手指按到弦上;那蛛丝似乎一口气就可吹断。他抬头看了看年轻人;后者微笑着向他点点头;于是他轻轻地把手指按到弦上;弦没断;他的手指却感到了那极细的蛛丝所不可能具有的强劲的张力。他把弓放上去;就是放弓时这不经意的一点滑动;那弦便发出了它的声音。这时;老人知道了什么叫天籁之音!
  那是太阳的声音;那是声音的太阳!
  老人拉起了回旋曲;立刻把自己溶入了无边的宇宙。他看到光波在太空中行进;慢得象晨风吹动的薄雾;无限宽广的时空薄膜在引力的巨浪中轻柔地波动着;浮在膜上的无数恒星如晶莹的露珠;能量之风浩荡吹过;在时空之膜上激起梦幻般的霓光
  当老人从这神奇的音乐中醒来时;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以后;老人被那把小提琴迷住了;每天都拉琴到深夜。杜卡斯和医生都劝他注意身体;但他们也知道;每当琴声响起时;老人就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生命活力在血管中涌动。
  年轻人却再也没来。
  这样过了十多天;老人的琴突然拉得少了起来;面且有时又拉起了他原来那把旧提琴。这是因为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忧虑;怕过多的演奏会磨断那蛛丝般的弦。但那把琴所发出的声音的魔力让他无法抗拒;特别是想到年轻人在某一天还会来要回那把琴;他又象开始时那样整夜地拉那把琴了。每天深夜;当他依依不舍地停止演奏时;总要细细地察看琴弦;老眼昏花;他就让杜卡斯找了一个放大镜;而放大镜下的琴弦丝毫没有磨损的痕迹;它的表面如宝石一样光滑晶莹;在黑暗中;它还会发出蓝色的荧光。
  这样又过了十多天。
  这天深夜;入睡前;老人象往常那样最后看了看那把琴;突然发现琴弦有些异样。他拿起放大镜仔细察看;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其实这迹象在几天前就出现了;只是到了现在;它才明显到能轻易察觉的程度。
  琴弦越磨越粗。
  第二天晚上;当老人刚把弓放到琴弦上时;年轻人突然出现了。
  ‘你来要琴吗?‘老人不安地问。
  年轻人点点头。
  ‘哦如果能把它送给我的话‘
  ‘绝对不行;真对不起教授;绝对不行。我不能在现在留下任何东西。‘
  老人沉思起来;他有些明白了。双手托起那把琴;他问:‘那么这个;不是现在的东西了?‘
  年轻人点点头。他现在站在窗前;窗外;银河横贯长空;群星灿烂;在这壮丽的背景前他呈现出一个黑色的剪影。
  老人现在明白了更多的事。他想起了年轻人神奇的预测能力;其实很简单,他不是在预测;是回忆。
  ‘我是信使;我们的时代不想看到您太忧虑;所以派我来。‘
  ‘那么你给我带来什么呢;这把琴吗?‘老人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奇;在他的一生中;整个宇宙对他就是一个大惊奇;正因为如此;他才超越别人之上;首先窥见了她最深的奥秘。
  ‘不是的;这把琴只是一个证明;证明我未来。‘
  ‘怎么证明呢?‘
  ‘在您的时代;人们能够把质量转化为能量:原子弹;还有很快将出现的核聚变炸弹。在我们的时代;已可以把能量转化成质量;您看;‘他指着那把提琴的琴弦;“它变粗了;所增加的质量是由您拉琴时产生的声波能量转化的。‘
  老人仍然困惑地摇摇头。
  ‘我知道;这两件事不符合您的理论:一;我不可能逆时间而行;二;按照您的公式;要增加琴弦上已增加的那么多的质量;需要大得多的能量。‘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宽容地笑了;‘哦;理论是灰色的;‘;他微微叹息;‘我的生命之树也是灰色的了。好吧;孩子;你给我带来了什么信息?‘
  ‘两个信息。‘
  ‘那么第一?‘
  ‘人类有未来。‘
  老人宽慰地仰躺到扶手椅上;象每一个了确了人生最后凤愿的老者一样;一种舒适感涌遍了全身;他可以真正休息了。‘孩子;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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