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茶如温 by 莫天天-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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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
夜无因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些落寞,趴在他身上的如温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忽然很难受,抬头对上夜无因幽暗的眸子,里面的失望和孤寂一目了然。
心底一下下的抽痛着,如温难耐的几乎喘不过气,那人明明可以轻易的将自己留在身边,可是却仍是选择了放开,任由自己离去将心底的那抹愧疚抚平。
张嘴,如温似乎想说些什么,半阖半开的唇,终究,什么也没有说出。
究竟该说些什么,如温也不清楚,曾经答应过他的那些话,曾经相处的那些日子,如潇潇落下的雨一样,细密的撒落在心头,淡淡的温馨,经过时日的沉淀,到现在,竟浓郁的早已化不开,忘不掉。
不是没感觉,更不是没动情。
在被他那般照顾疼惜之后,让他如何能再淡漠的视他为无物,心,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沦陷,他用温柔和真心织就的网,将他牢牢捕住,此生恐怕都难以逃开。
只是,如果让他将一切都抛开,就这样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跟夜无因在一起,这一生,良心都会不安。
慕枫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那天起,就不知不觉的将养育他当成了自己应尽的责任。
自从眼盲之后,这许多年过去,自己都不曾在他身边好好的教育他,了解他。
如果自己在这孩子为了救自己而中毒身亡之后,将他抛到脑后,去享受幸福,那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的。
如果一定要委屈一个人,如温看着夜无因,心底轻声问道:那就委屈你,可好?
两人静静的依偎在一起,晚霞退散,屋内的橘黄|色光线慢慢变幻成青灰色,冷冷的色调,压在心头,沉重苍凉。
耳边,那沉稳的心跳声,让如温清清楚楚的感知到,在这个天地间,并不是自己独行,还有一人相陪。
也许,等有那么一天,搁在心里的那根针被磨平时。
回头,他依旧站在那里。
转过身,就可以再次牵上他的手。
。。。。。。。。。。。。。。。。。。。。。。。。。。。。。。。。。
两年以后如温十八岁长明宫。
“宫主,流萤在门外求见,说是有事。”一侍卫躬身对着坐在椅子上看书的宣毅禀报。
宣毅闻言,几不可查的微皱了下眉头,把手里的书放下,食指轻敲着桌面望向那名侍卫。
那带着丝丝寒气的眼神让侍卫一哆嗦,立刻下跪,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声音倒是还算稳当:“宫主,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非要见你,说耽误了的话,你会怪罪的。”
侍卫说完,低头,动也不动的盯着地面。
心里暗暗骂着自己糊涂,这个流萤是宫主吩咐过的,绝对不见,一辈子要囚禁在她所住的小院中的,只怪那女子言语犀利,态度高傲,一番话下来,自己一时不查,竟上了当,为她进来禀报。
胡思乱想间,宣毅忽然开口:“起来吧,没有下次。”
“是,多谢宫主。”侍卫松了一口气站起身,接着问道:“那~~要不要见她?”
“让她回去,就说下次在敢擅自出来,自行了断。”
“是”侍卫即刻朝门外走去。
房门被关上,屋内依旧很明亮,宣毅仰身靠在椅背上,望向窗口。
宣毅记得那人每次都喜欢把窗户打开,窗外也没什么好看的景色,可是那人不论走到哪里,总是习惯性的靠在窗口那里向外望。
记忆中的那人跟自己相处的日子寥寥可数,可是那点点滴滴仍旧刻在了心里,怎么也抹不去。
不知不觉的也养成了看向窗户的习惯。
两年多以前,回来后,将原本格子很小的窗户统统换掉,以往关上房门就暗沉无光的室内,现在因为窗户上横隔的间隙很大,上面又没有糊上厚厚的窗户纸,而变得宽敞明亮。
春日的阳光轻洒,柔和的光线,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那人轻浅温柔的笑着,春光般清朗。
宣毅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落在脸上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只是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响,并且不断向他这个方向逼近。
宣毅起身朝门外走去。
流萤在几个侍卫的阻止下,仍旧不停的朝他屋内行进着,似乎不达目的不罢休。
嘭的一声,宣毅把门推开,神色极其不耐的看着他们。
“没听到我说的吗?把她带回去。还有,守在她门口的侍卫自己去领罚。”
几人这下更是不敢怠慢,强硬的拉着流萤往回走。
“等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关于如温的。”流萤眼看着自己推离开来,知道自己不会再有机会出来,此刻不说,恐怕永远也不能说了,急急忙忙的开口。
“谁允许你叫他的名字的?”宣毅怒不可遏。
流萤的身子受到惊吓猛的一抖,小声说道:“我配了些药,给他调养身体的,他身子应该不是太好,这个药丸是我研究了很多年的,终于在这几天做出来。”流萤从一个袋子里递出一颗药丸,举向宣毅那里,眼中充满了渴求和殷切。
讽刺的勾起嘴角,宣毅冷声道:“觉得害的他还不够?”
摇着头,流萤几欲滴泪:“不是的,我只是,被蒙蔽了,眼睛里只有~~”说着,定定的看着宣毅,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嫌恶的皱着眉头,宣毅不愿再哆嗦,朝身边几人摆了摆手,转身回房。
“你可以找人试验的,这个药物真的对人很好的,真的,你相信我,我现在这种样子,还怎么再害人?跟何况我也没有那种心思了,我也答应过你绝对不会那么做了。”流萤大声喊着。
宣毅停下脚步,挑了挑眉冷笑着:“答应我?”回身一步步走向流萤。
逼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坐在木制轮椅上的流萤一双眼睛满含泪水,楚楚可怜。
“一年前,我看在你跟了我多年的份上,让你自行了断。可是你跪在我面前将脚筋挑断,自费武功,只求我饶你不死,让你继续呆在长明宫。
如果不是看在你师傅曾经对我有恩,我根本不会理你用来自救的那些小把戏。
所以,老老实实的呆在你应该呆的那间小院里,你怎么折腾随你,不要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看见你,或者知道你又打算做什么。”
“不是的,不是的,我只是想尽我自己的能力来为如温公子做些什么。”流萤被宣毅以这种冷硬的口气拒绝,终于泪水开始流下。
宣毅不语,看着坐在轮椅上的流萤的模样,憔悴,狼狈,完全不同以往那般干净美丽。
那眉目间的悔恨宣毅不是看不出,可是留她一命已是自己最大的极限,现在要用她制作的药给如温服用,让他如何能信。
“求你,我可以吃给你看的,你也可以找别人来试试的。真的对身体很好的。”流萤眼睛哭的通红,举着药丸的手开始轻轻颤抖,却坚持着不放下。
宣毅若有所思的盯着她看,半响方道“回去吧,别再出来。”拿过药丸后不再犹豫,直接回了房间。
流萤泪水掉的更快更多,可是这次却是开心的。
只要能让她陪在宣毅身边,让他开心,让他再次信任,什么她都肯做,哪怕是把如温的身体养好,甚至是将他接回来跟宣毅在一起。
她能,什么都能,只要活着,只要在宣毅身边,只要不让他厌恶的连一眼都不愿意看到她。
她什么都能。
。。。。。。。。。。。
陵水镇。
一座小山,并不算高,位于陵水镇外郊,鲜少有人去到。
此时正是四月份,阳光和煦,微风撩人,碧蓝的天空,淡渺的白云。
山里,绿树,红花,以及各种各样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争先恐后的散发着勃勃的生机,姹紫嫣红处处春。
行走其间,甜淡的清香始终缠绕在周围,熏人欲醉。
一条被人踩踏出来的小路上,蜿蜒着从山顶伸向山坡下一处宅子。
隐隐约约传来索索的声音,是脚步声踏在草地上带出来的沙沙声。
不多会,一个带着草帽背着竹筐的身影出现在道路上,他慢慢的行走着,双眼来回观望着两旁,偶尔蹲下细细观察一会,碰到想要的草药,摘下放在身后的筐子里。
就这样走走停停,太阳升到天空的正中央时,那道身影抬头,伸出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抬头的那空当,看到前面站着一个人,双眼一亮,脚下的步伐加快了几步。
“阿磊。”那道身影没多大会就走了过来,站到正仰头望着道路旁一刻大树的林磊旁边。
“小温,你回来啦!”林磊憨憨的一笑,指了指树上一根枝丫:“你看那根树枝,突起一块的那个,像不像一个佛爷。”口气兴奋无比。
如温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是个雕刻大师,从一根树枝里都能看出一个佛爷。”
搓了搓手,林磊有些不好意思:“如温,你先回去吃饭吧,我把佛爷~树枝摘下来。”
“好,你慢点啊,小心不要摔下来。”
“恩”林磊说罢,哧溜哧溜就爬上了树。
推开大门,如温走到院子里,把草帽摘下。
“外公”对着正蹲在地上的老人招呼了一声。
“回来啦”老人拨弄着手里的泥土,抬头望了望如温。
“恩,回来啦,你又忘记戴帽子了,现在都中午了,太阳大,等会你蹲的久了,起来时又会头晕的。”说着,如温将自己的帽子拿过来扣在老人头上,遮住了阳光。
老人呵呵笑着听如温带着关心的训斥,手里继续翻腾着泥土,把一些菜苗埋了进去。
“嫂子呢?”
“在后院,做饭呢。”
“我去搭把手。”如温站起来卷着袖子往后院走去。
如温从逆寒门离开,来到了埋葬娘亲的地方,将慕枫和娘葬在了一起。
外公和林磊表哥依旧住在这个夜无因给的房子这里。
如温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定然也会为他所掌握,所以干脆直接住进了此处,一来方便随时陪着慕枫和娘,二来,跟他们生活在一起,这种平淡温馨的日子让他非常舒心。
转眼,已经两年多过去了。
从最初的浑浑噩噩,到现在的心情已经趋于平稳。
空时,如温会上山去采些草药,偶尔还会挖到一些山参,这些都由林磊外出时卖掉赚几个小钱。
而如温的这个表哥林磊自从迷上雕刻以后,到后来干脆辞了跑堂的工作,每日在家里研究,手艺日渐精进,现在甚至有些专门的工艺品店铺的掌柜会登门拜访,要他做些东西。
如温除了采药的时间,平时几乎都在他身边跟他打下手,时日一久,也能歪歪扭扭的刻出一些简单基本的小东西来。
还记得第一个刻出来的是只圆滚滚的小猪,当如温兴冲冲的递到林磊面前问他怎么样时,林磊脸憋的通红,为难了好久,滴下好几滴汗,才说了一句:“还行。”
因为这个,林磊听了爷爷和自己媳妇足足一个月的念叨。
在这种平凡琐碎却无比安宁的日子中,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愈合。
如温微笑着,这样的生活对自己来说,再合适不过。
“小温。”外公在外面大声喊道。
“啊?”如温正在屋内换下自己上午采药穿的那身衣衫,走到门口打开门。
“小磊下午要去集市,你有什么要买的么?他让我过来问问你,你嫂子正给他梳头呢。”
“不用,我什么也不缺。”
“好,那我就让他去了。”
换上一声干净的衣服,如温带上一把香和打火石就出发了。
沿着上午的路,走在山坡上,阳光暖洋洋的,如温嘴角带着一抹笑,慢悠悠的走在小道上。
到了山顶,两座并排挨着的坟墓,如温走到中间,跪下。
点燃一炷香,如温朝其中一个磕了一个头,然后伸出手摸了一下另外一个。
嘴唇轻动,诉说着最近这几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小事。
说到开心时,低低笑出声。
日头很毒,他这里处于山顶,又没有树木遮挡,不多会,如温脸上晒出了一层红晕。
可是他却像没有感觉一样,跪在那里依旧对着娘和慕枫聊着。
微风吹过,花香清淡,从鼻尖滑过,头发丝丝缕缕的被扬起,遮挡住耳朵和视线。
一道黑色身影落在身后,悄无声息的斜倚在不远处一棵树上,目光锁住如温。
没有惊扰他,那人带着宠溺的微笑静静的看着他,守在他身后。
如温足足呆了一个时辰,一会说话,一会低头发呆,从最初的跪着,到后来膝盖疼痛坐在地上。
直到一声刺耳的鸟叫响起,如温被惊的回过神,才从地上站起。
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拿起打火石放在袖兜里。
转身。
夜无因从那棵树下一步步走来,脸上挂着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