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苍狼-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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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尝试搬动一些麻袋,马上那些铁丝都绞在了一起,我记忆很深刻,那时候陈落户吓的都没了谱,要给人架着走,要不是临走放过尿,估计这时候已经尿出来了。倒是那个裴青,一直都没怎么说话,表情很镇定。
我们都下了锚,班长跳着爬过几块岩石查看了一下,发现再往里有很长一段都是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尸体恐怕没有一千也有五六百。这里简直就是一个缩小版的万人坑。
搞地质勘探不是没有胆小鬼,死人确实是不常预见的。一下字看到这么多,确实有点发寒。
我们几个人一合计,感觉这些人肯定是日军当年抓来的劳工,当年运送一架重型战斗机的零件,需要大量的劳力,这样的地势下,没有比人更灵便的运输工具了。当时的情况如此机密,这些人最后被这种方式灭口了。
这种令人发指的暴行,放在日本人身上,却平常不过,不过我们都感觉到奇怪,为什么尸体会被堆砌在这里,这些被当成缓冲包的劳工,显然最后是没有使用,废弃在了这里。难道这些是多余出来的吗?
不是当事人,实在很难想到日本鬼子的诡异想法。这也让我们更加感觉到奇怪,他们到底在这个洞的尽头做什么事情?
皮筏艇无法使用,使的我们章法大乱,副班长让工程兵收起来所有的装备,我们也分担了很大的一部分,因为皮筏艇放气之后,重量还是非常的重,搞完之后,发现自己的负重根本就是超出想象的。
我们开始徒步跋涉,扶着石头一块岩石一块岩石的前进,简直是举步维艰,走了才没多久,我们就突然明白了日本人为什么要堆砌这些尸体在这里,他们竟然是在填路。这些尸体把这里的巨石和巨石之间的间隙都填满了,这样后面的人走的会快一点。
我不禁一阵恶心,简直有毛骨悚然的感觉,只觉得脚底如芒刺一般,想快点通过这个区域。
不过事与愿违,这里的路简直难走的几乎无法通过,每移动到下一块石头,需要花费的精力和做一次特技差不多,而只要踩那些麻袋,肯定是整只脚陷下去,卡在铁丝里,要剪断铁丝才能抽出来。
我们咬紧牙关走了只有一百多米,就花了近3个小时,那班长也累的到了极限了,在一次停下来之后,所有的人都站不起来了,王四川就喘着气对我道:“老吴,这个进度,咱们可能要在万人沟里过夜了。”
王四川说的没错,这前面一片黑漆漆,不知道有多长的距离,我们也不可能再花3个小时爬回去。我和副班长对视一眼,心说这也没有办法了,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在这里休息了。
又坚持爬了几米,实在爬不动了,我们都放下了装备,工程兵整理出来一块地方,轻装之后人轻松了很多,裴青带着一个小兵就带着简易装备往前去探路,说看看前面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如果一直下去全是如此,我们不得不丢弃装备,不然有生之前都到不了目的地。
我当时也不以为意,都让他小心点着,副班长就像电影里放的,对那小兵说,照顾好裴工!那小兵立正说:是!我们约好如果有突发状况,就让他们鸣枪报警,两个点头就出发了。
我们自己也有事情做,清理了地盘之后,点上火煮行军饭吃,我们身上虽然都穿着雨披,但是在行皮筏艇,全湿了,脱下来烤,我的睡袋自己从队里带上来,据说是抗美援朝时候缴获的美军物质,上面有u。s。的字母,我不是很爱干净,一烤出来一股霉味,王四川赶紧让我拿开。
当时我开玩笑,说你们族一年洗一次澡,你还嫌我脏,他说你有文化没有,那是藏族好不好,我是蒙古族的。况且那是我们脏吗?我们是没水,谁像你生在江南身上还一摸一层泥。
我心说是吗?真记不清楚,这事情儿也不知道是谁和我说的。不过王四川油嘴滑舌的,他的话我也不信。
行军饭是压缩的无水细粮,里面有盐和糖,手指这么一块一煮就是一锅子,就是味道很难吃,有药水的味道,不过也将就了,王四川去打水,往石头下一看,看到黑色麻袋和铁丝了,得,他说还是用自己带的清水吧,最后两个人凑了一壶来煮,然后打在洋盆里吃面糊。
吃的时候,我心里琢磨这也不行啊,自己的水喝完了怎么办,不过想想也烦,心说真到渴的没命的时候,尿不也得喝,也不会挑剔了,最后索性懒的想了。
吃完了裴青他们还没回来,我们都点上了烟,我当时抽的是恒大和哈尔滨的混装,是自己拼的,王四川待遇或者说关系没我好,抽阿尔巴尼亚,一角八的,我看着部队里抽不到好烟,都是白杆,就合计递给副班长一包恒大,不是骗人,当时把他开心的脸都红的。
抽了几口,我们都感觉到很不自在,几个人话也没有,就在哪里闷抽。
说实话,在那种地方吃饭,真的太难受了,我看的出这些人全部都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其实真的是背如芒刺,总感觉四面八方都有人看着我们,脖子要想转头去看,很快肩膀都硬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我心说要说几个故事,以前老在勘探队里呆着,也有部队的人协助,那些小兵经常让我说故事,我现编了不少。
不过突然提出要讲故事,感觉有点傻,一般的情况是先说工作,说啊说的,扯到一件事情上,把人先勾引住了,再说到故事上来。这里的气氛也不适合说恐怖的故事,我当时有一个保留节目讲一个地质勘探队员在云南和少数民族姑娘闹笑话的故事,非常的逗乐,要言情有言情,要包袱有包袱,我打算要么就这个得了。这些兵哥哥也不知道几年没见过女人,听听这个绝对能转移注意力。
可就在我琢磨着怎么提起话头来,就在这个时候,“啪啪啪”一连串炸雷一样的枪响突然从远处传来。
那声音极响,一下子我们全部都蹦了起来,那副班长的到底是正规军,把烟头一扔一下抓起枪就往枪响的地方去了,下面几个兵紧跟在后来。
我们身手没他们这么好,我一下子就拉下了十几米,王四川太笨重,一下就滑到石头下面,脚就卡到麻袋里了,扯了几下扯不出来,大叫我帮忙。
我没功夫理他,让后面几乎是在趴着爬的陈落户照顾他,自己就急跟了上去。
九 牺牲
这一路跑的天昏地暗,只看到前面那几个人手电直晃,一跑到我们燃起的火光照不到的地方,速度就根本上不去了,只能先用手电筒照路,然后在石头间跳跃着前进。
这并不是那么好跳的,人不是袋鼠,每一跳都几乎是惊险万分。有时候脚慢一点,就会滑到石头下面去。我只能尽力跟上。
远处还在开枪,我很快就看到了子弹的曳光,大概也就是在五六百米外,裴青他们走了也不算有很长时间了,这样的距离算走的快的了。
追到一半我没力气了,这样奔跑太消耗体力,我停下来,感觉肺都要喘出来了,但是停了几秒又发现不对,四周一片漆黑,前面的当兵的还是在飞奔,眼看着离我越来越远,零散的麻袋和从里面暴露出的骸骨让我又有点头皮发麻,只能咬紧牙关继续跟上去。
等我跑到那里的时候,枪声已经停止了,我看到拿枪的是裴青,不见和他一起的那个战士,那个班长脸色惨白的又和一个战士往回跑,我问怎么回事情,他们也不理我,径直越过我跑了回去。
我只好爬到裴青边上,问他怎么回事情,裴青脸色铁青,连话也说不出来,指着一边结结巴巴,我听了好久才听清楚,有人掉下去了,副班长他们回去拿绳子。
我此时已经听到了隆隆水声,走近一看,原来到了这里,地势突然一断,河道出现了一个断层,暗河水从这里直接就扑了下去,形成了个瀑布,不过不算高,最多二十多米,手电照下去下面也全是石头,我猛的就看见和他一起出发的那战士就卡在两块石头中间,满脸是血,不知道是死是活,显然是失足掉下去的。
我脑袋嗡了一声,这已经属于重大事故了,忙问裴青具体是怎么回事情,裴青一脸的懊悔,说本来他们走到这里就打算回去的,不过他看着这瀑布也不高,想既然走到这里了,也不容易,想再下去深入一下。那小兵就说班长让他保护他,这么危险的事情得他来,就把枪给他自己爬下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情,才爬了没两步,突然就摔了下去,可把他急的,叫了半天我们都没反应,只能放枪通知我们。
我经历过这种事情,失足是地质勘探队员最常面临的危险,我赶紧让没有回去的两个战士朝瀑布下喊那失足战士的名字,如果他还清醒,就不能让他睡过去。可是,那两个战士叫了半天,好像叫钟胡子,应该是个外号,失足的小战士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我心里直往下沉,知道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王四川他们比我后赶到,也是累的不行了,不过他一听有人掉下去了,马上就要下去救人,给我和那个战士死活拽住了。
最后在边上焦急的等了二十分钟,绳索才拿来,副班长自己挂着下去,把小战士背了上来,当时候,他上来的时候满手都是血,我一开始还以为是战士身上的,后来才发现,全是副班长自己的,那瀑布里,竟然缠满了铁丝网,隐在水里看不到,那小战士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失足的。
我一检查,就闭上了眼睛,已经牺牲了,而我最终也没有机会知道这个战士的名字。当时我们一下子都失语了。几个人蹲下来,开始抹眼泪。
因为带着安全帽,我从来没仔细端详过这些个工程兵,现在看起来,这个战士最多只有19岁,要在现在,还是什么都不懂,肆意践踏青春的年纪,而那时候,他却没有任何的遗言,可能连爱情都没有品尝过就轻易的死去了。
副班长是上过战场的人,此时只是抽烟,另外几个战士都哭了,王四川也哭,揪住裴青说这还是个娃,你怎么能让他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裴青说你打我吧,我都悔青了,你不打我我怕也得跳下去。我想去劝劝那几个战士,副班长却拦住我,说让他们哭二十分钟,就二十分钟。
当天晚上,我们把尸体抬回到营地,给他铺上睡袋,尸体是运不回去了,但是任务还得完成,只有等回来的时候,再处理,副班长让我们早点休息,但是如何能够平静,所有人一夜无眠。
第二天,其实也无所谓是早上还是晚上,我们各自起床,收拾停当之后,给那个小战士的遗体敬了个礼,就继续前进了,
1962年,国家重于一切,当时,我们从来没有产生回去修整后再来的念头。只想着完成任务。而现在的勘探,要是这样的情况,必然已经取消了。
我们在瀑布下吃了中饭,这里那些尸袋的数量已经很少了,后面的石头相对小块一点,比较好走。那时候王四川提出来也想去探路,给我们制止了,没别的原因,感觉不妥当。
吃完午饭,有休息二十分钟的间隙,这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让我感觉到很突兀,就是我掏烟想抽烟,却摸到了我口袋里有张皱巴巴的纸。我很奇怪,我口袋里以前没这个。展开来一看,发现是张从劳保笔记上撕下来的纸,上面写了几个字:小心裴青!
十 纸条
我不知道这张纸头是谁塞给我的,看了看其他几个人,都没注意我。
我又看了看裴青,他正在搽枪,小战士牺牲后,那把枪一直由裴青背着,我一开始没在意,现在看着突然觉得有点刺眼。
这事情一下就变的有点腻味了,那年头国家很困难,三年自然灾害头年,国民党正在叫嚣反攻大陆,我估计这一次保密措施做的这么严,很大的程度就是因为这个。
但是叫嚣也是双方面,那几年国民党的特务在大陆成了敏感词语,现在说这个有点像二流间谍电视剧里的情节,但是在当时,抓美蒋特务并不是个新鲜事情,国安抓,民兵团,公社都抓,动不动就有人吆喝抓美蒋特务。王四川后来总结的好:说好听是国家安全概念深入人心,说难听,62年,国家搞阶级斗争,文化娱乐很单调,舞会也没了,就指着抓两美蒋特务消遣。
所以我们那时候是敏感的,这种敏感是两面刃,一边的确国民党在中国的间谍活动开展的相当混乱,一边也造成了很多冤假错案,有一些还是完全因为一些小事而起,理由荒唐的吓人。
我看到那张纸条之后,第一感觉是这里有人范了敏感了。那年头这种人多的是,全是阴谋论者,凡事想的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