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协奏曲-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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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自以为甜蜜的一席话却勾起了羽嬅隐藏许久的记忆,脑海浮现出片片断断、模糊不清的画面。看不清,心还乱。唯一清晰的就是…不准说话,不准说话…诅咒似的威吓。
“最后,你还是不要我,不管我过得是怎样的生活!小时候的事,我已经忘了,别再提起好吗?”她满脸幽凄又悲愤地写着。
“对不起,让你想起了过去。”他卑躬屈膝似的说。
他的卑屈,也许是要让自己的良心好过一点。
但是在羽嬅的眼里,他这么做彷佛希望用软功来逼她接纳他﹑原谅他。一份莫名的厌恶,在她的心底飘起。
“别一直说对不起好吗?”只要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就可以掩盖你曾经犯下的错误吗?就能抚平我受过的伤痛吗?羽嬅在心里激动地想着,但没有写出来。她注视这位遽然老了许多的男人,不禁萌生了恻隐之心。
菲佣好奇地站在一旁,探着头偷瞄羽嬅写的字。虽然她看不懂中文,满足一下好奇心也好。
“欸,我知道,现在说这些都已经太慢了,大错已经铸成。你愿意来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他用手掌轻抚湿漉漉的脸颊。
“谁叫你是我的……”她在最后画了一条长线,父亲这两个字还是写不下去。
李仲鸿很希望她能写下父亲两个字,就像她开口叫他爸爸。虽然没有看到,但是知道她已承认自己是她的父亲,憔悴的心顿时宽慰了不少。
他站了起来,到厨房的冰箱取出柳橙汁,亲自为她斟满,不假菲佣之手。羽嬅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杯子咕噜喝了一大口。动作虽然简单,所代表的意见却是深远,羽嬅已经接纳了他这个父亲。
“虽然很不想听,但还是希望能知道当年的事情。不然,我永远也走不出那个看不清楚的恶梦。”
“现实是残酷的,但是只有面对它,才能真正站起来,才能完全摆脱阴影。”他转身要菲佣再倒杯冰水﹑还有一杯热水过来,他害怕羽嬅承受不这些打击。
“我要开始讲了。”李仲鸿郑重其事地说。
“请说慢一点。”
于是,李仲鸿慢慢讲起了过去,也是医院那天他告诉李捷跟李黛的那些话。
李捷在T市用手机打电话给羽嬅。“是我,我在T市。”然后就挂上电话。
“我在台北呀”羽嬅传来手机短讯。
“怎么会这样阴错阳差呢?那我就回去好了。”李捷再打电话给她。
“来回搭车很累的,你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搭车回来。”
“喔,就听你的话。这样聊天很累的,你就不用再传短讯了,我去喝杯咖啡,再搭车回家。bye!”李捷收起了手机,朝附近的连锁咖啡店走去。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不只是曹逸春有错,我也有错。”李仲鸿说。
“现在,我终于看清楚恶梦是长什么样子,而不是只听到不准讲话而已。”羽嬅泪流满面地写着。
李仲鸿拿了张面纸递给羽嬅,她接过来,拧了一下鼻涕,而没有擦拭泪水。她知道,泪流完了,心情也会随之好些。
“我希望你回来!不要再跟那个女人住在一起好吗?”
“她已经老了,我不能丢下她不管。但是,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唉,你是个善良的女孩。我们这一代的仇恨与报复,没想到竟然让你成为唯一的受害者,而不是应该受到伤害的人。”
“悲剧都过去了,人要往前看嘛”真的已经过去了吗?另一场悲剧的风暴才刚开始而已。她想着。
“那个吴佩雯也要负相当大的责任!”你要报仇的人是我,不是无辜的他们呀!而且,那天你也是欲拒还迎﹑寂寞难耐呀,不能全部怪到我身上!如今,你让晚辈们痛苦,你就高兴吗?他气愤地想着。
“怨她﹑恨她,也无济于事。”
“唉,在这里多住几天好吗?”
羽嬅想了一下。“住一晚好了,明天我想回去。”
“都可以,别忘了,这里也是你的家。”他既开心又有点遗憾地说。
“我会试试的。”
“太好了,太棒了。明天我就去打把钥匙给你,以后你就可以自行出入了。”这是他中风以来,第一次开怀地笑。
菲佣觉得很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一下哭﹑一下笑!
羽嬅茫茫然地望着他,情绪纷杂交迭。
这个”以后”,可能性只有一半,更可能是零。她,已经觉得人生乏味了。虽然梦魇的诅咒已经解除了,却变成现实的残酷。
2
“喂,李先生吗?”
“我就是。”李捷坐在开往台北的巴士上面,对着手机说。
“我是派出所的老张。”
“她又自杀了?!这次用什么方法呢?”他不屑地说。
“欸,还是老方法。”
“唉,一点创意也没有。对不起,又麻烦你们了,还是那家医院吗?”
“她不是在医院,而是殡仪馆。这次她自杀成功了!”
“不会吧;他惊讶地大声说。“真的还是假的?你别学她吓唬我呀;
附近的乘客被他的声音吵醒,不悦地瞥了他一眼。
“是真的!人命关天,我们警察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吓吓大家就行呀,干嘛真的跳呢?”他悲恸地说,眼泪硬生生地挤了出来。
“请节哀顺变。你什么时候来呢?”
“喔,我来T市找人,现在正在回台北的巴士上。”他哽咽地说。
“嗯,你先到殡仪馆看看她,我会在那里跟你碰面。”
“好的。她为什么真的跳呢?至少也要等到安全气垫铺好了再跳呀。”
“别太伤心了。明天见。”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他呜咽地喃喃自语。老张当然也听到了。
他望着漆黑的窗外,发出抽咽的声音,嘴角却漾着狡黠的笑容。
乘客只听到他的哽咽声,没有看见他的奸笑,也是解脱的笑靥。
谁叫你老是要耍阎罗王,这次祂终于发飙了,气得直接把你踢下地狱。活该!竟然连阎罗王也敢戏弄!
清晨的殡仪馆,程秋婷的父兄看到李捷就劈头大骂,骂得狗血淋头。
李捷,一味地抱着程秋婷的尸体恸哭,不管他们骂得多难听。
当他们知道昨晚他竟然是去T市,不需多问也知道是找女人。他们更是怒不可遏,手搥脚踢,纷纷落在他的身上。
虽然他们知道程秋婷自杀成性,有事没事就上演一段自杀未遂的戏码吓唬大家,早晚真的会自杀成功,跟李捷并无多大的关系。只是顿时丧失亲人,仍然必须找个替死鬼来发泄复杂的情绪。
他,还是搂着程秋婷的尸体放声大哭,不在乎身上的疼痛。
他们发泄完了,手脚也累了,只好趴在尸体上一起哭。
许久,警察老张陪着检察官过来。他们已经勘察过现场,也询问过邻居跟守卫。大家异口同声说这次终于成功了。不过,还是有些人觉得可惜,以后就没有闹剧可以看了。而且,连检察官对程秋婷经常故意自杀未遂也早有耳闻,很快的就判定程秋婷自杀跳楼身亡。
检察官走了之后,老张的情绪很复杂。既是松了口气,尸体总不会再跳起来,玩自杀的游戏吧!又觉得很遗憾,毕竟这是一条人命。
不过,他的心里直犯嘀咕,到底是什么,他也拎不清。
不知是谁通风报信,记者赶来了。也许大部份的记者都去采访SARS疫情,这次只有寥寥几位。
那位曾经被李捷揶揄过的女记者,一看到李捷这个仇人,立刻跑了过来,把麦克风塞在他的嘴边。
“请问人是你杀的吗?”女记者问。
“我有被戴上手铐吗?”李捷举起空荡荡的双手,斜瞪了她一眼。
“请问你现在的心情怎样?”
“如果你的亲人发生意外了,你一定也很伤心吧;
“对呀,一定很悲伤的!”她很自然地说出来。
“那你还问我;他语带哽咽地说。
旁边的记者,转身抿嘴窃笑。
“你认为她是自杀﹑还是他杀呢?”
“你应该去问检察官才对。”李捷已经有点不耐烦了。
“喔,这样说来,你对检察官的报告有疑问喽!”
“我没这么说,也没这么想。各位观众,刚才她说的只是她的臆测。”李捷看着镜头说。
然后,李捷用力咳了几声,女记者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使出防止被煞到的轻功往后跳开。而他则趁机摆脱了记者的纠缠,礼貌性的朝她点了点头,转身走到程秋婷旁边,打算陪她步入停尸间。
那位女记者转身对着镜头,颤抖地说。“死者的男朋友情绪相当低落,哀恸的说不出话来… ”
其余的记者看到程秋婷的父兄哭哭啼啼地走过来,赶忙奔了过去访问。谁也不想再访问李捷,了无新闻性,无法满足观众喜欢看悲剧的天性。
“这样也掰的出来!”李捷惊讶地看着那位女记者喃喃自语。
“不然怎么当记者呢?”老张说。
“我刚才那一招有没有学起来?”
“那招的杀伤力太大了,欣赏就好,不然被煞到的记者怒气冲冲去执问我的主管,我会死很惨。不过,你的回答有够绝了。”
“她是我爱的人,她死了,我当然很伤心呀,连这种谁都知道答案的问题也要问!”李捷斜睨了那位女记者一眼,才回过头来幽凄地凝望盖上白布的程秋婷想着…
我从来没有真心答应过你任何事。现在,我心诚意恳地答应你就此长眠。
你死了,别怨恨任何人,是你一直想死的。
喂,千万别烦阎罗王,免得祂来找我报复。
如果你想再跳楼自杀的话,顶多是从第一层地狱,跳到第十八层。所以,尽管跳吧!反正你已经死了,再怎么跳也是死!
“这下子你也解脱了。”老张故意说。
“这算那门子的解脱呢?虽然我们经常吵架,还是相爱呀;李捷佯装气愤地说。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如果说到解脱的话,也应该是你们,她在生前给你们惹了不少麻烦,我代她向你们致歉。”李捷朝他一鞠躬。
“千万别这么说。”老张慌张地推开他,转身斜看那些记者是否有发现。
那群喜欢追根究底的记者倘若看到了,一定会询问李捷什么事,他那张鸟嘴不知道又会说出什么鸟话。当老张转身看到李捷哀伤的模样,原本那份怨怼也随之消失。
下午,羽嬅回到了家里,彷徨蹀躞地走进客厅。倏地,她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两腿发软,跌坐在地上,张大嘴巴想哭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姚世博跟曹逸春横死在客厅!
姚世博的喉咙被划破,胸口插着一把刀。曹逸春七孔流血﹑口吐白沫,旁边有个某家快餐店的可乐杯子。
她想爬到身卧血泊中的姚世博与七孔流血的曹逸春,希望抱住他们的尸体恸哭。突然想起不能破坏命案现场,爬到了一半的她不得不停下来,只能趴在地板使劲抓扯头发,任凭泪水狂流。
过了一会儿,她才逐渐清醒,急忙站了起来往外奔去,一边用手摀住满是泪水的脸颊﹑一边踉踉跄跄地跑到欧阳笙的家里求救。
当欧阳笙随着羽嬅赶来时,同样被眼前惨不忍睹的景象吓坏了。他呆愣了一会儿,才想起要报警。他打完电话,瞥见羽嬅虚脱似的坐在地板上凝视那两具尸体发呆,双眸像是没有关紧的水龙头,眼泪直流。
他,跪了下来,从后面搂住她那颤抖的身子,像只人体的椅子将她环抱。然后,替她哭出声音。
他的哭声在她的耳边狂烈回荡,她的眼泪沾湿他的手臂。
哀嚎似的警车匆匆赶来,辖区派出所的警察看到这幅血淋淋的景象也不禁愣了一下,才赶紧打电话给刑事组,请他们派鉴识人员过来。
“请问你们是死者的… ”警察拿起笔记本说。
“我叫欧阳笙,是死者多年的邻居。她叫姚羽嬅,是死者的女儿,尸体也是她发现的。对不起,我能打电话请朋友来照顾她吗?”欧阳笙哽咽地说。
警察看到羽嬅一付神情恍惚的样子,赶忙点头说。“喔,好的。”
欧阳笙于是打电话给叶锦丽跟李黛,要她们有空的话立刻赶来,姚世博夫妇被杀,羽嬅已经崩溃了。
羽嬅两眼无神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眼睛虽然哭肿了,但是内心却是五味杂陈…
谢谢你们,把我抚养成人!我不知道是该爱你们,还是恨你们?
但是,怨恨却浓厚于爱意。我到底做错什么,你们非要这样对我,把我摧残到这付德行,你们才满意!为什么?告诉我呀!别以为你们死了,不能说话了,就没事了!死,就可以洗去你们一生的罪恶吗?我想,你们在死的那一剎那间,连一丝的后悔也没有!
为了让你们高兴,害怕失去你们,我牺牲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