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协奏曲-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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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黛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梭寻,不由地想着。他,也是这出悲剧的主角之一。上一代的恩怨,却要下一代的那么多人来背负,直接或间接伤害了这么多人。而那些始作俑者却是无事一身轻,发泄完了自身的怨恨,就抛开不管,由这些人替他们收拾残局。真正受苦的,是这些人,而不是那些应该被怨恨的人。唉,太不公平了!
“换你去玩了”羽嬅像个小女生,乖乖站在欧阳笙的前面。
“好吧!”他微笑地站了起来,接过风筝,在沙滩上跑了起来。
风筝,悠悠盘旋而上,看似自由潇洒地翱翔。它,还是挣脱不了站在地面上的人之控制。
“姐,老爸想见你。”李黛这才想起此趟的目的。‘而且轻微中风!’
羽嬅听到中风两个字,浑身震荡了一下,幽凄地眺望飞翔的风筝,看似不情愿被身上的细线所束缚,而使劲地挣扎。她的视线飘向大海,浪涛一股股地努力奔向沙滩,只停留了一剎那的时间,还是精疲力竭地回到大海。再怎么挣扎﹑再怎样努力,依然脱离不了命运的安排。
“告诉他,过阵子我会去台北找他。”她在沙滩上写下这些字。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做最后一搏。
李黛看着这些字,心中五味杂陈。羽嬅瞧着欧阳笙,盼望他跟能跟叶锦丽结婚,生个健康的宝宝。欧阳笙伫立于沙滩,凝望幽凄的羽嬅。
风筝冉冉飘了下来,坠落地面,斜斜插在沙子上,宛如一块倒塌的墓碑。
2
夜已深,李捷踉踉跄跄地来到青岛太平路附近的海边,颓然坐了下来,喝了一大口青岛啤酒,凝望黑魆魆的夜色,聆听阵阵的涛声。
右手边的回澜阁漾着彩丽的光辉,左手边的小青岛蒙上萤亮的光晕。周遭的人们都陶醉在青岛浪漫的夜色,享受轻悠悠的海风。可是李捷什么感觉都没有,他的灵魂已被撕毁,消散在黝黑的天际。
他,只是个活死人。
李黛刚刚把所看到﹑所听到的悲剧告诉李捷,更少不了添油加醋,把羽嬅描述的凄惨万分。震惊之下的李捷五脏六腑皆燃起熊熊怒火,根本无法在餐厅多待一刻,只好脸色苍白地跟程秋婷的大哥知会一声,独自来到海边。
他戴起了耳机,传来的音乐是link in park所唱的somewhere I belong。
I want to heal,I want to feel,what I thought was never real,I want to let goof the pain I’ve held so long… I want to feel,like I’m close to something real,I want to find something I’ve wanted all along,somewhere I belong…
他听到这里,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那里才是自己最后的归宿。
这对奸夫淫妇﹑狗男女,真他妈的贱到最高点!他的心中只有恨!尤其对完全毁灭他对亲生母亲的美梦﹑憧憬与幻想的曹逸春,除了恨,还是恨!
星星,你们到底在照亮谁呢?为什么连一点点的光芒也不愿意施舍给羽嬅呢?他望着璀璨的繁星嘶吼。
天上的银河仍然闪耀瑰丽的光芒,不理会他的怨恨。
这时,北京爆发了严重的SARS疫情。虽然青岛表面上十分平静,街上只有少数人戴上口罩,尤其是外国人。但是邻近的威海已经不准车辆出去,进来的人都必须到防疫站检查才能放行。
于是,李捷藉此机会怂恿程秋婷的大哥回台避灾,何况现在客人也不太敢上门消费,程秋婷的大哥想想也有道理。
SARS就像撒旦怀疑人类不相信它的存在,因此用SARS攻击人类,要人们深切记住它的存在。
悲剧与仇恨,也像撒旦气恨人类不相信它的存在,所以用无穷的悲剧与无尽的仇恨加诸于我们身上,要人们深切记住它无所不在!
隔天,他们立刻买了回台的机票,青岛跟大连的店务则交给另一位在青岛成家的台干。
他们害怕经过香港疫区,因而经由东京返回台北。也好在他们提早回来,才没有被居家隔离。
他回到了家里,扭开电视一看,SARS正在北部威胁人们的健康,而媒体二十四小时恐吓观众的神经。
所谓的人性也在这场天灾中赤裸裸地表现出来,有些人不在乎自身的安危,义无反顾地投入这场战争,全力拯救病患。有些则是鄙夷居家隔离者,把他们当成瘟神。
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别人的孩子死不完!有些人在这场抗疫作战中,把这句名言表达的淋漓尽致。
人性的善与恶,只有在灾难中才能真实地表露出来。例如从围绕在身心有缺陷的羽嬅四周的人们,就能看到人性高尚的一面,以及丑陋的贱容。
他越看越感叹,干脆关掉电视,让自己的脑子保持一方的清静之地。
李仲鸿看了新闻报导之后,同样感到人生无常,更渴望能见到羽嬅一面,因此再拜托跟羽嬅感情良好的李捷约她父女相认。
过了两天,李捷打电话给羽嬅。
羽嬅传完了简讯,颓然地环顾这个家,一个破碎的家。她像具幽灵般彷徨蹀躞到地下室,随手拿了张CD播放。她那神神的双眸四处飘荡,似乎要在这个世间只属于她的斗室发现一丝的安全感,以及找到自己。
倏然,她瞥见了挂在墙上的一幅画。这是李捷送给她的复制画,为Rembrandt所画Holy Family系列的Holy Family by Night (Deheilige familiebijavond,1645年)。
在寒冬的暗夜里,简陋屋宇的右方有盏昏黄的灯光,左边有座七阶的楼梯,小婴儿就恬静地躺在楼梯下方的小小婴儿床上睡觉,柔和的光芒轻抹于酣睡的脸庞。围着披肩的妈妈在烛光旁边拿着书本阅读,更像是正在念童话故事呵哄着孩子入睡。两人之间是穿着棉袄的奶奶靠在墙上假寐,烛光把奶奶的影子烙在橘红色的墙上,彷佛连在睡中也用硕大的影子呵护着婴儿。
在冷冽的寒夜,虽然只有一盏烛火,然而Rembrandt却让光线和人物细腻地融为一体,让人感觉暖烘烘的,深切感染到家庭的温暖与祥和,更渴望化身为那位婴儿在家人的保护与呵爱之下暖暖地恬然入睡。
但是,此刻这方明亮的地下室所奔放出来的曲子却是pink所唱的familyportrait……
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长大,是多么难的事呀,从未知道爱能做什么鸟事。
也许你们发现我不希望爱摧毁了我,就像它毁灭了我的家庭……
今晚,我要逃了,从喧嚣中逃离,不再回到那个地方。
别说我别无选择,老娘不干!
在合家欢的照片里,我们看起来是那么快乐,我们看起来是这样正常……
I tain’t easy,growing up in world war3, never knowing what love could,you’ll see I don’t want love to destroy me,like it has done my family。。。 I ran away today,ran from the noise,ran away,don’t wanna go back to that place,but don’t have no choice,no way… in our family portrait,we look pretty happy,we look pretty normal…
她凝看着画、聆听着歌,沉浸在悲愤、渴望、温馨、冷冽又可笑的氛围里,就让杂沓的情绪随着温暖的画作和怨怼的歌声翻腾。
自从姚世博的禽兽行为被发现之后,他就不再侵犯羽嬅,甚至有意无意避着她。
而曹逸春则表现出干我而事的神情,照样每天享乐。
她的心,已寒。
她,只有恨,痛恨姚世博与曹逸春。
第十二章 悲怆的夜
1
雨,落在高速公路上,奔驰的巴士溅起阵阵水花。
李捷戴着耳机坐在南下的巴士,耳边奔荡的是t。A。T。u的曲子。
他突然想起前几天所看到这首歌的MTV,那两个女生驾驶着油罐车在雪地上奔驰,横扫阻挡在面前的一切。如今的他,感觉就像那首MTV。只不过外面是雨丝飞舞,而不是大雪纷飞。
他,摸了摸身旁的背包。
羽嬅戴着耳机坐在北上的巴士上,耳边回响的是播放柴可夫斯基的悲怆交响曲。
她睁大眼睛望着窗外,耽溺于悲怆的音符里,放纵心绪跟着悲怆的音符使劲翻腾,算是对命运的无言反抗。
但是,她的泪,也随着外面的雨一起落下。
李捷跟羽嬅所褡的巴士在雨中匆匆交会。
他们的脸颊贴着车窗,茫茫然望着窗外。
隔着被淋湿的玻璃以及雨丝,惊鸿一瞥的人儿彷佛就是他/她。
他们的嘴角是微笑,内心却是悲怆。
李捷在长途巴士的台中休息站打电话给程秋婷,当然两人又大吵一架,程秋婷再次扬言他再不来,就跳楼给他看。
他,并没有说出此刻正在台中,而是有意无意地惹她生气。
“限你两个小时之内到我这里,不然我就跳楼给你看!”程秋婷厉声喊着。
“希望我到的时候,你就坐在阳台上;他冷冷地说。
“你竟敢这样说!好,我就坐在阳台上等你。”程秋婷怒气冲冲地说。
“你为什么不得SARS呢?”李捷不屑地说。
“干!竟敢诅咒你祖妈死。”她狠狠挂上电话。
你不是想自杀吗?为什么还怕别人诅咒你死呢?他鄙夷地自言自语。
站务人员跟乘客光明正大地在旁边偷窥这位大声吵架的男人,然后看他气呼呼地登上南下的巴士。
羽嬅踽踽凉凉地来到李仲鸿所住的大楼,她用纸笔告诉警卫她是李捷的朋友,有事要找李仲鸿,警卫这才开门,让她进去。她彷徨蹀躞来到李家,在门前做了许多次深呼吸,才提起勇气按下门铃。菲佣在里面喊了好几次,都没有人应答,只听见门铃一直响个不停,只好不耐烦地开门。羽嬅立即闪了进去。
坐在客厅的李仲鸿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这个令他萌生莫名悸动的女孩。
羽嬅甩开要拦住她的菲佣,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着。“我是姚羽嬅,就是二十年前的李黛。”
李仲鸿瞠目凝视她,紊杂的情绪在心里翻腾。菲佣的声音扰醒了他的迷乱,才激动地伸出颤抖的手,想抚摸她的脸颊。羽嬅却不自主地撇过头去,不让他触碰自己的身体。
李仲鸿叹了口气,这才叫菲佣倒杯饮料过来。
“你就是我的父亲。”虽然只有几个字,她却是写了好久才写完。父亲,对她而言,太沉重了!
李仲鸿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亏欠这个女儿太多了,不禁老泪纵横。“我就是你的爸爸!我苦命的女儿,好想你呀;他低头拭去脸上的泪水。
“你不能激动呀!”菲佣把茶杯放在羽嬅的前面,用菲式英语对李仲鸿说。
羽嬅突然觉得好笑,既然心疼我,既然很想我,既然知道我在那里,为什么二十年来不闻不问呢?如今才在我面前流泪。是我要感激你吗?是要我激动的抱着你吗?是要我陪你哭吗?不!我只想笑!笑你这个伪君子。对不起,我的演技不好,所以恕不奉陪!
李仲鸿还以为羽嬅太激动了,才变成发愣似的看着他,因此十分热情地拿起杯子,递给她。
而羽嬅也接了过来,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柳橙汁。因为,她真的很口渴。而且浑身燥热,脑子烦乱,正需要冰冷的饮料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二十年来你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受了什么苦,你哥都告诉我了,也狠狠骂了我。我,唉,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因为我的自私,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只是现在说这些,为时已晚,悲剧已经造成了。”他沮丧地说,顿时老了将近十岁。
“请你说慢一点,说太快的话,我无法听清楚。”一份被害的自卑感,驱使她垂下头来。
“原来你这么严重呀!为什么吴佩雯不告诉我呢?如果她早说了,我一定去T市接你回来呀!”他心疼地说,更想紧紧搂着她,给她小时候渴望的搂抱。但是他才一起身,又坐了下去。羞愧告诉他,你没有资格再拥抱她。
虽然这出悲剧是他引起的,但是看到他那苍老憔悴的脸孔,羽嬅还是于心不忍。严格地说,他只是间接害了她,而不是像曹逸春和姚世博那样直接加害。真的要恨的话,只能恨命运的捉弄。
“你还好吗?嘴跟脸好多了吗?”
他感动地吸了下鼻子,鼻酸立即触动所有的神经。“嗯,好多了,谢谢你还愿意关心我。”
羽嬅不由地微侧着脸,不愿正眼看他。为什么要这样说呢?是要让我为自己的冷淡歉疚吗?
“曹逸春那样对你,离开她吧,回到我的身边,让我补偿你好吗?小时候,你一看到我回家,就兴奋地跑过来,要我抱你。”他越说越兴奋。
但是,他自以为甜蜜的一席话却勾起了羽嬅隐藏许久的记忆,脑海浮现出片片断断、模糊不清的画面。看不清,心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