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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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糟了——”杨宏不敢恋战,翻身上马,欲夺路而逃。
“好汉休慌,”黑衣人眉眼间虽含着股冰冷的寒气,却脸若桃花,唇如胭脂,声似
银铃,“我也是过路之人。”
杨宏见此人神情间虽有一种霸气,身上却无一件兵器,遂放下心来,谦恭地道:
“一点三脚猫功夫,惹大哥见笑了。”
那珠黑如漆、眉眼俊秀的黑衣人又问:
“如今世道不太平,好汉怎不带件防身之物?”
杨宏道:“我无害人之心,身无多余之银,坦坦荡荡,何惧不屑之徒?
黑衣人微微点头,还欲再问,杨宏双手拱拳道:“在下无礼了!我得赶路,后会有
期.”说罢,催动马,放开四蹄跑远了……
有生以来,杨宏是第一次到这么大的城市,进人广州城,路就宽了,路两旁还立着
一根一根高杆,杆子间用线连着,杆子上伸出草帽样的东西,很光滑。更有无数样式古
怪的西式尖顶楼房黄头发绿眼睛高鼻子的洋人_青石青砖砌就的拱形门面的店铺,一眼
望去脐满了人群的街道,以及街道两边熙熙攘攘的中外仕女和街道中间川流不息的来往
车马,令杨宏目不暇接,眼花缭乱。更令他奇怪的是,这里的男人都没有长辫子,难道
官府不管?
街道旁边,是窄窄的巷道,被高高的屋宇和黑黑的墙角挤压,成了九弯十八拐的一
条条羊肠。阳光被瓦檐遮挡,只漏下一缕丝绦般的黄色光线,歪歪扭扭落在高低不平的
石板路上。风过时,巷里人家宅院门上的狮头钢环簌簌作响。唐老板的家就在一条羊肠
式的巷子里。一幢老式样的窨子屋,砖墙为表,木楼为小;杨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找
到。
进得门楼,穿过大井,正厢房是客厅,唐老板正在算账,见不速之客是杨宏,又惊
又喜,忙叫老妈子沏茶、倒水。
“对不起,对不起啦!”一见面唐老板就知道杨宏的来意,连连道歉,“银子拖久
了,害你们久等,今大又大老远地跑来——”
杨宏洗过一把脸,道:“唐老板,我们信得过你,你就要讲信用啦,这次就不要叫
我空手了。。。。。”唐老板忙说:“决不会让你空手,银子我都凑齐了,本打算近日要送
去的——”
杨宏不无责怪:“唐老板,你也太拖久了,把我们的眼睛都望穿了!”
唐老板双手一摊:“我也是没法子,玉兰片不好脱手。
“玉兰片怎不好脱手?我们的是‘皇片’呷!”杨宏喝了一口茶,道。
“哎,你在大山里,哪知外面的行情,别提啥“皇片”啦!”唐老板诉苦道,“现
在世道变了……”
原来,自武昌起义,辛亥革命爆发,宣统皇帝退位后,“皇片”就不像以前那样吃
香了。杨宏这才恍然大悟。
唐老板又道:玉兰片本是宫廷传出去的名菜,过去官吏们买了用来送人情,如今已
不稀罕了,只在摆宴席时才做几道以玉兰片为原料的菜肴。唐老板凭熟人多、信誉好,
逢人就说:“这皇片是最后一批,以后想吃都吃不到了!”又哄又劝,多方设法,玉兰
片才全部脱手,但已卖不起好价钱了。
“我也是没办法,才拖延这么久。”唐老板道,“世事变化太快了,广州人又爱赶
新潮,做生意弄不好就要亏本!”
杨宏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唐老板站起身,去内室打开银柜;拿出的银子却不足一锭一锭的,而是圆圆的、扁
扁的,一块一块的。杨宏感到奇怪,就问:“银子怎么变成这样?”
唐老板告诉他:“这叫大洋,又称光洋、银花边,也叫袁大头,刚浇印出来不久。
这家伙顶用,一块顶一两银子,可买一担谷。
杨宏怕上当,说:“我只要银人宝!”唐老板只得照办。
点清银两,天色已晚。唐老板把墙边一根线扯动,房中间吊着一只透明的、圆圆的
东西便霎地一下亮了。唐老板见杨宏惊奇地睁大眼,便告诉他道:“这叫灯泡,是用电
点燃的……”这又使杨宏增长了见识。
老妈子炒了几个菜,端上桌。唐老板道:
“怕你吃不惯海鲜,只弄了点肉呀,蛋呀什么的,随便吃点。”
唐老板拿起一瓶糯米酒,对杨宏道:“我喝惯了这个,你呢?”
杨宏道:“客随主便。”
倒满酒后,唐老板举起杯于:“来,喝“就我们俩?”杨宏问道,“你的家人呢?
不等了?
唐老板道:“贱内和小儿去韶关走亲戚去了,还没回来……”
边喝边谈,杨宏才知道唐老板生意做得活,玉兰片啦,药材啦,布匹啦,盐啦……
哪样赚钱做哪样。从唐老板口中,杨宏知道了许多广州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事情,以
及做生意的许多奥妙;两人越谈越投机。两杯下肚,唐老板又将酒杯斟满。见老妈子还
没送紫菜汤上来,便起身去催。杨宏趁机把解药倒进唐老板的杯中。
唐老板亲自端来紫菜汤,对杨宏道:“这汤很鲜哩!
唐老板刚坐下,杨宏便举起酒杯,道:
“借花献佛,我敬你一杯!
“好,好!”唐老板赶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06、她究竟是个什么人?会有保镖
杨宏一觉醒来,窗外的阳光已白花花地晃眼。
昨夜饮酒过量,加之旅途疲乏,杨宏睡得早、睡得香。他揉了揉眼睛,打开门,却
怔住了:一个秀发如瀑、容颜艳丽的年轻女子,披着满身的阳光笑吟吟地站在他面前。
见这女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正尴尬,那女子却先开口了:“你忘
了——我俩昨大见过面。”
“丽妹,你俩认识?”唐老板闻言走了过来,惊讶地问。
“这还用说,”女于眼珠子忽闪忽闪,好像两颗水灵发亮的黑宝石。
杨宏仔细端详她,虽然换了女子装束,音容笑貌不正是那黑衣人吗,就叹道:“巧
了。”
她告诉他,昨天,她出城办事,恰好碰到他与强人一场厮杀。
“姐夫经常提到你,文武双全,聪明能干,性格爽快,办事稳重,果然所言不谬。
只是想不到还这么年轻,是个靓仔哩!”丽妹樱桃似的红唇掩映着两排莹白细密的牙齿,
目光水汪汪地在他身上流来转去。杨宏的脸顿时烧得通红。
“别看他年纪不大,还是个寨佬哩。知轻知重,不乱分寸。”唐老板又对丽妹道,
“哪像你呀,说一不二,大声大气,动不动把人吓着了。”
丽妹扬声道:“我又不是青面獠牙,吓着谁啦?
“你呀你呀,”唐老板摇摇头,向杨宏介绍她道,“她是我姨妹子,叫欧阳丽华,
也是生意中人,生意做得大得很哩!
“你呀,树叶掉下来也怕打烂脑壳,只配做小生意。”欧阳不屑地对唐老板撇撇嘴,
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钱才有势,有势更有钱。你一辈子发不了大财,就
是少了一份胆气!”
唐老板道:“犯法的事我不沾边,正道上赚几个钱心里安然;哪个朝代都少不了生
意人,我就能活下去。”
“犯法?什么叫‘法’?当官的一句话就是法!要不你顺着他,要不让他怕你;大
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有钱赚,样样都合法。”
“罢,罢,我争不过你,你也说服不了我。客人还没吃早茶哩,我去看看准备好了
没有?”唐老板说着就走开了。
欧阳言词犀利,杨宏还是第一次听到女人这样说话,不禁产生了几分敬意。见欧阳
眼睛不眨地瞅着他脑后,便往背后摸了摸,并没发现异常。
欧阳却笑起来:“什么时候了,还留那玩艺?”
杨宏不知她说什么,呆怔怔地望着她。
“你是冬烘先生呀?还舍不得剪掉它?”她扯了扯他的辫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毁弃?
“辫子也不是祖宗流传,是满鞑子强加给我们汉人的!现在大清朝推翻了,革命党
兴起,就应该剪掉它!”
杨宏想想也是。昨天进广州城,人们都用异样的目光瞅着他脑后,原来是因为自己
留着辫子的缘故,便不再吱声。
欧阳操起剪子,三两下就把杨宏的辫子绞掉,他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欧阳道:“你是个机敏人,但跟我姐夫做生意,是发不了大财的,还不如跟我做。”
“我是小本买卖。”
“我不要你出头本,只要你帮着打理,包你有钱赚?
唐老板过来请杨宏去吃早茶,闻言对欧阳道:“我知道你需要一个能文能武、又能
干又忠诚的好帮手,可你们打呀杀的,别把好人卷进去了?我怎么向他家里交待?”转
过脸道,“杨宏,别听她的!”
欧阳嗔怪地瞪了唐老板一眼:“你别门缝里看人,难道我是坏人不成?我们正跟官
府的人联手做生意,你知道不?”
杨宏问:“可我能做什么呀?”
“你能写会算,有一身功夫,这没错吧?”
“也只是略知皮毛而已。
“这就够了。”欧阳眼里洋溢着兴奋,“过一会,我的保嫖丁二会来找你。”
她究竟是个什么人?会有保缥?杨宏不知就里,心里忐忑不安,便说:“只是家里
还等着我回去,恐怕有负你的美意了。”
欧阳冷笑:“你怕我把你吃了?”
唐老板也极力留客:“来趟广州不容易,就多玩几天吧!
欧阳把二十块大洋咣当扔到桌上:“这是你跑一趟生意的茶水费,想干,你就收下;
不想干,我也不强留。我是可惜了你一副好材料!”说罢,起身向唐老板告辞。
唐老板忙说:“吃过早茶再走!你姐姐不在家,就不多呆一会儿了?”
“我吃过了,以后再来吧!”话音未落,人已去远。
望着她俏丽的背影,唐老板摇头道:“她呀,不像女人,倒更像男人!”
“她丈夫呢?”
“几年前就过世了,身边又没孩子,就她姐姐一个亲人……”唐老板不由得说开了
——
欧阳家仅姊妹俩,丽华从小心高气傲,喜爱使枪弄棒,因其美貌而成为帮派头子。
地主财东、官家少爷的求偶对象,芳名远扬。欧阳家本是小门小户,又无兄弟,她
父母胆小怕事,谁也不敢得罪,如是便出现了多家抢亲的局面。白虎帮帮主是广州一霸,
他巧设埋伏,将欧阳抢到手,成为压寨夫人。正当她沉浸在温柔乡里,一场暴发的山洪,
深夜席卷了她娘家村子,屋倒房塌,父母未能幸免于难。祸不单行,两年后,帮主骑马
外出,被仇家暗算,摔伤致命;欧阳便接替丈夫成为白虎帮新的帮主。
白虎帮几百号人,按座次排列,等级森严,其中尤以二哥三哥势力最大。一个女流
之辈,要驾驭住局势,确非易事;但要甩手不管,又不合乎她要强的性格,因此只有硬
着头皮撑。在她姐姐面前,她才吐露真情……
说到动情处,唐老板叹口气道:“她从不听我们的劝告,身边又没个可靠的人,难
“哪!”
杨宏不由得对欧阳刮目相看。为一个不让须眉的巾帼打理点事儿,亦不至于辱没睑
面。再说家里也没甚大事,在广州多呆几天赚把钱,何乐而不为?便把桌上的大洋收进
袋里。
中午,一个体魄健壮的小伙子来到唐老板家,问谁是杨宏?杨宏站起身:“我就
是。”来人道:“我叫了二,帮主要我跟你去办件事。”
丁二说话不快不慢,一看就知道是个让人放心的人。“帮主要我喊你表少爷、说你
是她表弟。”丁二很认真地说。
杨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想:欧阳既然这样做,必有她的用意。便含糊其词地
应承着。
“我这就带你去找陆兴。”丁二道。
“陆兴是谁?”
“都督府的课长,帮主跳舞时认识的,据说挺有手腕,讲义气。这次我们做的是市
面上的紧俏货——洋烟。”
“什么烟?”
“外国生产的纸烟。洋人爱吸,城里的上等人也赶时髦跟着吸。
“能赚钱吗?”
“能。”
丁二告诉他:洋烟过海关要交很重的关税,只要不交关税,发财是十拿九稳。
杨宏如听天方夜谭,说连青竹寨那样的山旮旯里也要交这样捐那样的款,难道官府
能放过大码头的滚滚财源吗?
原来,陆兴以都督府名义,到海关搞到一千箱洋烟的免税进关公文,说是公务需要。
白虎帮的人就拿着公文去海关提货,一部分抛给广州各商号,一部分运到福州去。
“了不得,一千箱洋烟,几间屋才装得下。”杨宏又问道,“这事是都督点头的
吗?”
丁二说他不知道,也从不打听。
杨宏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