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一笑-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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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幽幽丝毫没有被对方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明显的轻蔑所激怒,而是继续以一种胸有成竹的口吻问道:“一会儿若是你的同伙冲进来,却发现我的剑就架在你的脖子上,不知他们会做何反应?你说他们会不会为了你而放弃抵抗,乖乖地束手就缚?”
这回萧玉是真的笑了笑,“如果冲进来的并不是我的同伙呢?”
“不是你的同伙还会有谁?”
“昨夜既已有人来探过路,那么今日再来一回,又有何奇怪之处?”
雪幽幽微怔了一下,“你是指皇上派来的人?”
“有何……不可?”萧玉微喘了一口气,声音又低哑了几分,“那些袭杀忠义盟舵主之人虽不可能是皇上派的,但皇上在得知此事之后,必会想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可趁你去忠义盟处理截杀事件之际,再次派人来这里查探清楚,以证实你是否真像他所怀疑的那样,已经抓住了我。因为与那几个在皇上眼中连棋子都算不上的小小舵主比起来,宗主您的份量可是重得太多了,皇上此番若不能释去对宗主的怀疑,恐怕真是要寝食难安了!”
“笑话!”雪幽幽不屑地哼了一声,“即便被皇上发现我抓住了你,顶多也只是怪我欺瞒不报,又何至于因此就怀疑我的忠心?!”
萧玉又连喘了几口气,方无力地笑了笑,“但愿皇上也如宗主信任他一般地——信任宗主。”
雪幽幽又是冷哼了一声,“你如此说,不过是想挑拨我与皇上之间的关系。看来皇上料得不错,你救定王并不是纯粹出于什么师徒情义,而是另有阴谋!”
“什么……阴谋?”萧玉忍不住呛咳了一下,微喘着问道。
“具体的内情我尚不能完全掌握,但本座能够猜到的是,你们还打算像当年利用永王一般,再次利用定王为你们隐族做事,从而继续为祸大裕!”
萧玉不由“嗤”地一笑,“原来在宗主看来,为祸大裕的一直是隐族人,而不是皇上所重用的那些贪官污吏、奸宦佞臣!”
雪幽幽语塞了片刻,才道:“皇上也只是一时受到了蒙蔽——”
“宗主所说的‘一时’,指的究竟是多久呢?是三、五年,还是三十年、五十年?!”
雪幽幽的脸色变了变,干巴巴地辩解道:“无论怎样,皇上毕竟是皇上,再说他在登基之后也不是毫无建树,毕竟这几十年来大裕还算是国泰民安,疆土未失……”
萧玉的剑眉微挑,嘴唇动了动,却终是忍住了,没有继续与她争辩下去,只是在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
这时,密室外有岫云派的弟子来报,奉水心英之命,前来通报忠义盟中事务。
于是雪幽幽马上命她进来,让她当着萧玉的面,述说了忠义盟各分舵主又分别在北路和南路遇袭的经过。
默然挥手将那名报信的女弟子打发下去之后,雪幽幽思绪纷乱地坐在那里,再也无暇去理会萧玉的反应了。
——北人?怎么竟会是北人?
难道真是自己料错了?这整件事只是北人针对忠义盟发动的一次突然袭击,而完全与萧玉无关?
可是北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忠义盟分舵遍布天下各地,只大裕境内便有三十多处分舵,而设在各邻国中的秘密分舵更有不下十几处之多。他们今日刺杀了几个分舵主,并不能对忠义盟造成多大的影响和破坏,反而会因此暴露了他们自己的身份,而且还会让近些年来过惯了太平日子的忠义盟上下因此警醒起来,同仇敌忾,对北人展开报复性的反击——
“宗主认为北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萧玉突然开口问道。
“忠义盟立盟之初的宗旨就是联合天下武林人士,共抗外敌。这外敌自然也包括北人,所以北人与忠义盟为敌本不足为奇。”
“为敌本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在此时发动如此大规模的袭击,而袭击的目标只不过是些分舵主级别的小人物。此举颇有些打草惊蛇之嫌,可他们为何要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呢?”
“你说呢?”雪幽幽盯了他一眼之后,反问道。
“今冬天象异常,大裕境内已连降多次暴雪,可以想见,北面的戎国所遭受的天灾必是更重。戎国的百姓多以游牧为生,在如此恶劣的气候条件下,牲畜必定多有冻饿而死。这样一来,朝廷便需拿出一大笔银子来安抚灾民,以缓解灾情。宗主想必已从忠义盟安插在戎国境内的眼线处得到消息,近些年戎国一直在扩军备战,几乎将国库中的银钱都花在了军备上,又要从哪里再拿出这么一大笔赈灾款来呢?”
“你是说——北戎即将兴兵南侵?”
“宗主可曾想过,四路袭击忠义盟舵主的人中,只有北路埋伏的人数量最多,这又是何种原因?”
“他们想将陈应诚及其属下全部杀光,以削弱忠义盟在北境的实力,为北戎南侵清除障碍。”
“正是如此。”
“既然他们的目标是忠义盟在北境各州的分舵,为何还要对其他三路的舵主也同时进行截杀呢?”
“应该是为了乱人耳目——”
雪幽幽突地冷然一笑,“我倒是觉得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四路的偷袭者并不是同一伙人,偷袭陈应诚的那些人确是北人,可其他三路的偷袭者却是你的同伙!”
萧玉有些惊讶地笑了,“宗主是说这两伙人不谋而合,恰巧选在同一天同时行动,而且还仿佛事先商量好的一般,正好选择了四个不同的方向下手?”
“但若是双方合谋,这些所谓的巧合就不难解释了。”
萧玉的表情登时严肃了起来,“这些年来,宗主可曾听说过任何隐族人与北人串连勾结、图谋大裕之事?当年许多隐族人离开自己世代居住的故乡,追随清平公主征战四方,替浩星氏夺下了这个天下。他们心中一直坚信,清平公主所嫁的那位帝王会像他当初所承诺的那般,为他们提供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太平家园。可是,最终那位帝王并没有兑现他的承诺,而他的后人更是翻脸无情,将清平公主和她的族人指为邪族,加以迫害和杀戮。即便如此,这些为大裕流过血汗,且已在大裕生活了数十年的隐族人,依然将这里视作是他们的第二个故国,决不会生出任何背叛之心!”
虽然雪幽幽一向强势霸道,这次却是完全无言以对。因为她心中十分清楚,萧玉所言字字不虚,令她根本无从反驳。
第三十六章 风暴将至(一)()
断剑阁内堂密室之中,一位青衣中年人正盘膝而坐,为公玉飒容运功疗伤。半晌之后,公玉飒容猛地吐出一口淤血,紧皱的剑眉终于略微松开了一些。
那位中年人收了掌,站起身来,转身看着墙上那副绘有一座雄关的水墨画,默然负手而立。
公玉飒容也用手捂着伤口,吃力地站了起来,连嘴角的血都未及擦去,便一脸惶然地垂头谢罪道:“师父,是弟子思虑不周,贸然出手,致使参与此次行动的兄弟悉数尽殁!弟子实在难辞其咎,请师父重重责罚!”说罢,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那位中年人漠然向后一摆手道:“罢了,只怪我来迟一步,未能及时阻止你这一冒失之举!如今你身负重伤,便已是一种责罚。只是此事所带来的无穷后患,却是何种责罚也无法挽回的!”
公玉飒容闻言将头垂得更低了,“弟子知罪了!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去尽力弥补,定不会再令师父失望!”
中年人闻言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转过身来,怒声道:“你做事总是这般鲁莽!拼命?你可知应该找谁去拼命吗?”
“我——”面对师父如此的雷霆之威,公玉飒容不由微窒了一下,随即又鼓足了勇气道,“我自然是去找岫云派的人算账!”
中年人那双犀利的眼睛盯了他良久,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当初我收你兄弟二人为徒,除了看中你们的根骨极佳之外,便是觉得你们两个小子聪明机变且头脑灵活。没想到在教了你们十几年之后,你二人竟是越来越没有长进!你兄长对本门武功的领悟力始终是差强人意,而你虽在武功上进境颇佳,可在谋事上却是一向糊涂得紧!”
听到师父这虽不是疾言厉色,却透着深深失望的训斥,公玉飒容顿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之感,颤抖着声音道:“师父教训得是!弟子愚钝,请师父恕罪!”
中年人皱眉叹道:“说来也是我一时大意,竟然小看了萧玉此子,才令我等陷于如此被动之局!”
“萧玉?”公玉飒容惊讶地抬起头来,不知师父为何忽然提起了那个废物一般的少年,想了半天也是摸不着半点儿头绪。
“就是萧玉!上次我命你除去他,可你却只是出手伤了他,且还在他面前露出了破绽。没想到就是这一招之失,竟引出了如许多的祸患!”
公玉飒容皱着眉头苦思良久,终是忍不住问道:“师父,这个萧玉究竟是何人?上次您命我刺杀他时,弟子便有几分不解,不知那个不会武功的病弱少年到底有何特殊之处,竟让师父您如此重视于他,一定要除之而后快呢?”
“病弱少年!”中年人冷哼了一声,“你可知就是这个病弱少年,不仅探知了我大戎即将兴兵攻裕,而且还派人从中破坏,致使我军南下之期被迫延后了数月之久?”
公玉飒容听了不由一怔,“他——他怎会有如此大的能耐?!”
中年人却是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吧!此次受了这么重的伤,也算是死里逃生,先把身体养好了,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谢谢师父!”公玉飒容再次吃力地站起身来,微垂着头,肃立在中年人身侧,丝毫没有去躺下歇息的意思。
中年人的眼中露出了一丝满意之色,语气也缓和了下来,“我也是今日才收到的消息,这个萧玉竟然是萧天绝的徒弟!”
“萧天绝?他不是一直被困在济世寺中吗?怎么会收这么一个丝毫不会武功的病弱少年做徒弟?”
“萧玉从小就拜在了萧天绝的门下,他原来的武功并不弱,只是后来在与济世寺四大神僧交手时,被四大神僧的首座慧念大师废去了他的武功。”
“原来是这样——”
“最重要的一点是,萧玉是隐族人。”
“什么?隐族人?萧天绝不是大裕的定亲王吗?他为何会收一个隐族人做徒弟?”
“此事背后的隐情一时尚不清楚,但萧天绝那些年在江湖中专与忠义盟作对,想来多半便是为了隐族人,所以他收萧玉为徒也在情理之中。”
“那——,萧玉那日在济世寺附近出现,莫非是他救走了萧天绝?”
“确是如此。此子虽没有武功,但心智极高,不知他用何种方法说动了雪幽幽,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寺劫人,而且雪幽幽还杀死了除慧念之外的其他三位护寺神僧。据我所知,这萧玉与雪幽幽并非同路之人,而是在相互利用,只不过这次是萧玉棋高一着,竟然将雪幽幽这位忠义盟的盟主当成枪来使!”
公玉飒容站在那里愣了半天,实是想不出那个差点命丧自己剑下的病弱少年,竟会是如此厉害的一个人物!
“师父,您方才说萧玉破坏我军南征——,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一提起此事,中年人的眉头不由又紧皱了起来,“这个萧玉通过隐族安插在我大戎的眼线搜集各种情报,并从中推测出了我军即将举兵攻裕。尤为可恶的是,他还让人从中搞了多次破坏活动,致使我军的军粮被毁严重,甚至一些军马也失去了战力。当我发觉事情不对时,曾追踪他们的一名信使到了景阳,结果发现了一个姓柳的少年。我本想继续跟踪这个柳姓少年,以便找到主事之人,可是这小子竟然滑溜得紧,在闹市之中甩脱了我。本以为就此一无所获,没想到这小子又突然自己送上门来。那日他来断剑阁找你时,我便认出了他,这才命你将被他称之为公子的萧玉除去。”
公玉飒容这才明白过来,忽然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急声道:“那日在济世寺外与萧玉在一起的是岫云派的弟子,想必他已落入了雪幽幽的手里,若是他将我军即将攻裕的消息告诉了雪幽幽——”
中年人不悦地斥道:“稍安勿躁!”
“是。”公玉飒容乖乖地闭口不言。
“无论他是否已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雪幽幽,也无论雪幽幽当时是否相信了他,现在这些皆已不重要了!因为在发生了截杀忠义盟分舵主之事以后,即便他不说,雪幽幽自己也会想到这其中的关键。事已至此,我们便只能认栽!只是你现在是否已经弄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