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魂一笑-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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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既然他相信寒冰不是隐族人,便也应该相信,皇上所赐的这壶毒酒,并不会真正伤害到寒冰的性命。
那么,他又有何理由拒绝让寒冰喝下这壶酒呢?
如今这壶酒的作用,已不只是用来证明寒冰的身份,更是要用来证明他这位左相大人的清白。
皇上的意思已经表达得非常明白,只要他冷衣清亲自让寒冰喝下此酒,就足以证明他相信寒冰不是隐族人。
那么,即便最终寒冰真的中毒而死,从而确认了其隐族人的身份,皇上也不会为此追究他这个并不知情的左相的隐瞒之罪。
冷衣清只觉得自己此刻已站在了万丈深渊的边缘,虽然明知道向前一步,便会万劫不复,可他又不得不逼着自己跳下去!
包庇隐族邪人,只这一项罪名,就足以让皇上将他这位当朝宰辅直接打入天牢。
即便是他可以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但夫人苏香竹和小儿子世玉呢?难道也要让他们一起无辜受累?更何况现在世玉已经落在了皇上的手中,随时都会有性命之忧。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难道他还有任何选择的权力吗?
本来在皇上赐下毒酒之时,冷衣清的心中尚存着一线希望,也许自己可以使些什么手段,最终能够蒙骗过皇上。
因为皇上不可能将寒冰召入宫中,亲眼看他把这壶酒喝下去。那么皇上要知道结果,便只能派人来相府监督此事。
冷衣清曾经设想过,只要被皇上派来监督此事的人不是郑庸,自己就总有几分机会说服或是收买那个人。
然而,当皇上说派侍卫统领朱墨送他回府时,冷衣清顿时感到了彻底的绝望!
因为他实在太清楚朱墨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朱墨应该是皇上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同时,他应该也是这个世上对皇上最忠心的人。
朱墨的曾祖父曾是大裕太祖皇帝浩星奇的近身侍卫,一生追随太祖皇帝打江山、坐江山,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此后,按照这位朱家先人所留下的遗训,朱家世代习武的男儿都要成为皇上身边的近卫,用自己的生命保护皇帝陛下的安危。
对于朱家人的这份赤胆忠心,浩星皇族也以对其毫无保留的信任作为回报。自太祖皇帝开始,便一直由朱家人掌管着负责皇上安全的侍卫亲军。
直至二十多年前,发生了北戎派遣赤阳教主独笑穹,率领一队刺客,入宫行刺当今皇上一事。
当时侍卫亲军在朱墨父亲的率领下拼死护卫皇上,终于将那些刺客诛杀净尽,而独笑穹也在受伤之下,狼狈而逃。
在此役中,侍卫亲军死伤数百人,而朱墨的父亲也受了重伤。
皇上在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之后,终于意识到了武人的重要性。于是他当即下旨,在原有的侍卫亲军之外,又招募了大批武功高强之人护卫宫中。
这些新招募的大内高手虽是直接听命于皇上,其编制却在侍卫亲军之中,平时作为大内侍卫听用,并归侍卫统领辖制。
正是由于皇上的这一英明决策,在当年的淮王之乱时,严皇后才能在朱墨叔父所率领的侍卫亲军与大内高手的共同保护下,冲破了近十倍于已的叛军的层层包围,逃出了已被叛军占据的景阳城。
当时朱墨和他的父亲正跟随皇上南巡,惊闻噩耗,他们马上保护皇上去到仍忠于皇上的边军之中。
后来,朱墨又持了皇上所赐的兵符去调动各路厢军,最终平定了叛乱,收复了景阳城。
经历过这些事情以后,朱家人已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赢得了那位一向多疑善忌的皇上绝对的信任。
不过,朱家人虽然称得上是皇上最信任的人,却永远都不会像郑庸一样,成为皇上的心腹。
只因皇上以及所有了解朱家的人,都清楚地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朱家人的忠心其实是一种对皇权的忠心,而不是对某位皇上的忠心。
更确切地说,就是朱家人只会用生命去保护那个坐在皇位上的人,却不会为了帮那个人夺得皇位,甚至是为了保住皇位,而去做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这就是为什么,皇上不会将自己想从寒冰手中夺取密钥的企图,告诉给朱墨,更不会让他亲自率领大内侍卫,去济世寺伏杀寒冰的原因。
同时,这也是为什么,虽然方才朱墨公然替寒冰说话,证明他不像那位画中的女子,而皇上仍是会派他来监视冷衣清让寒冰饮下毒酒的原因。
一旦事情涉及到皇上的安危,这位侍卫统领绝不会有半分的马虎,更不可能讲丝毫的情面。
自从永王浩星潇隐闯宫谋逆之后,隐族人被宣布为邪人,同时也成了皇上最大的敌人。
而清理混入朝堂甚至是后宫中的隐族人,便成了负责保护皇上安全的大内侍卫的一项要务。
因此,亲自来监督冷衣清对寒冰的处置,以确认这位左相大人是否有包庇隐族人的嫌疑,乃是朱墨的职责所在。
面对朱墨这样一种人,冷衣清实在找不到他的任何弱点,便也根本无从使力,将其说服甚至是收买。
现在,那个朱墨就隐身于不远处的林中。
以他的功力,应该能将这湖心亭中所发生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他要亲眼看到寒冰饮下了这壶毒酒之后,才会回去向皇上复命。
派出去寻找寒冰的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可是谁也没有带回关于寒冰的任何消息。
冷衣清只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听着那些下人们的禀报,已不知该对这样的消息做出一种怎样的反应了。
他一直有一种感觉,皇上其实知道寒冰去了哪里,而他却只是吩咐自己在府里等,等寒冰回来。
虽然皇上并未言明,若是等不到寒冰,相府上下人等将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但冷衣清已从皇上那冷酷的双眼中看出,世玉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冷衣清的心也一直处于矛盾之中。既期盼着寒冰会回来,又担心着寒冰会回来。
两个儿子,都是他的骨血。无论失去其中的哪一个,都会令他痛彻心扉。
当初在不知道寒冰的存在时,他只是偶尔会闪过某个念头,也许这世上还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可自从知道芳茵真的已给自己生下了那个孩子之后,他的脑海中就开始不时幻想着那个孩子的模样。
而当他终于见到了寒冰,看到他那张与芳茵酷似的面孔时,他的心里就已经完全将这个少年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所以无论寒冰对他的态度如何疏离,他还是忍不住像一个父亲一般地去关爱他。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自己对寒冰的那种关爱已超过了世玉。也许这多少是出于一种补偿的心理,想补偿这些年他所欠下的,作为父亲应该付出的那份慈爱。
看着那个倔强的儿子,终日在外面冒着性命之险流血拼杀,他这个当父亲的心里也一直都在滴血。
然而关于这一切,他从未对寒冰说起过,也不知该如何去说。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的心,早已经站到了寒冰的一边。
无论对方是济王还是太子,甚至是皇上,为了寒冰,他都会毫不犹豫地去跟他们作对。
可是如今,身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情形之下,他又能拿什么去跟皇上作对呢?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整个相府和寒冰之间做出选择。
更确切地说,其实就是在世玉和寒冰这两个儿子之间做出选择。
可要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于他这个父亲而言,实是太过痛苦!
他无法选,也拒绝去选。
所以他派人去各处寻找寒冰,却独独没有派人去花府。
皇上交待过,让朱墨在日落前回宫复命。
如果寒冰没有在日落之前出现,那也是天意。
就让一切都听凭天意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细雨如愁()
“父亲大人独坐亭中,可是为了赏雨吗?”
听到这个自己再熟悉不过的清越声音,冷衣清猛地打了一个激灵,缓缓将目光转向那个正含笑站在细雨中的白衣少年。
半晌,他才似叹息着说了一句:“寒冰,你——回来了!”
“孩儿贪玩迟归,却是劳父亲大人久候了!”
寒冰那张极为俊美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浅笑,在蒙蒙细雨之中看去,竟似带了一抹飘乎的轻愁。
冷衣清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中渐渐流露出一种难言的哀痛。
而此时寒冰却已将目光转向了石桌上的那只金壶,忽然“嘻”地一笑道:“原来父亲大人已备下了好酒,这可好极了!否则雨中赏荷,无酒岂能尽兴呢?”
一边说,他一边迈步进了亭中。
听寒冰这么一说,冷衣清不由将目光移向了湖中那几只含苞欲放的荷花,神思顿时有了一刹那的游离。
原来不知何时,这湖中竟然已被人种下了夫人苏香竹所喜爱的荷花。
其实,芳茵所喜欢的,是那一池清澈见底的湖水,以及湖水中所映出的那些摇曳生姿的垂柳的倒影……
他的目光不禁随着那丝游离的思绪移向了岸边的那片柳林。
寒冰的目光竟也随着他看向了那片柳林,唇角微微一勾,眼中却有一道精芒飞速闪过。
望着那片烟雨中的葱绿,冷衣清仿佛又看到那个如空谷幽兰般的清丽女子,正用纤手采摘下一片柳叶,放入她玉腕处挂着的一只精巧的柳篮之中。随后,她便回眸向他嫣然一笑……
一阵恍惚之后,冷衣清才猛然想起,此刻正隐身于柳林中的那个人,却是朱墨——
一想到朱墨,他的心神便跟着陡地一震!
他转头看向寒冰,微笑着摇头道:“你这孩子这般顽劣,哪里懂得静心赏荷?再说这细雨如愁,看的却是一池烟柳!”
此时寒冰早已收回了看向柳林的目光,听冷衣清如此说,他却又是“嘻”地一笑,竟完全不讲礼数地径自来到桌边,在冷衣清右侧下首位置坐了下来。
“管它赏荷还是看柳,反正有酒就行!”
说罢,他便将那只金壶拿在手中,又从旁边摆放着的那四只精巧的描金细瓷酒杯中取过了两只,分别摆在了冷衣清和自己的面前。
随后,他轻举起那只金壶,将两只白色的细瓷酒杯各自斟满。
他的这一连串动作看上去极为潇洒利落,仪态更是镇定从容。
待放下了手中的金壶以后,他便端坐在那里,含笑看着冷衣清,似乎是在等他这位父亲大人提议举杯。
冷衣清一直坐在那里,默默看着寒冰做这一切,而此刻他的心中,却已犹如油煎水沸一般,痛苦难当。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意志力,才将手伸向了那只盛满了毒酒的酒杯,慢慢地将它端了起来,同时脸上也勉强露出了一个与平日差不太多的和煦笑容。
“寒冰——”
谁知他刚一张口,就被寒冰笑着打断了:“父亲大人,这杯酒还是由孩儿先来敬您吧!”
一边说,他一边端起自己面前的那只酒杯。
此刻,他的星目微垂,乌黑纤长的睫毛轻动,掩去了眸中所有的神色,唯有唇边那一抹清冷的笑意清晰可见。
“孩儿自知生性顽劣,这段时日以来,实是为父亲大人惹下了许多的麻烦。今日,孩儿便以这杯薄酒向父亲大人赔罪,望父亲大人能原谅我昔日所犯下的过错!”
语罢,他竟猛地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寒冰——”
冷衣清的声音中不由起了一丝颤抖,那只本来端着酒杯的手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寒冰突然伸手握住了他正端着酒杯的手,同时口中笑着道:“这酒虽是好酒,却太烈了一些。父亲大人这几日身体有恙,还是少饮几杯吧!”
还未及冷衣清答言,寒冰便稍一使力,迫得他将手中的酒杯缓缓放回了桌上。
冷衣清将目光盯在寒冰依然含笑的脸上,嘴唇歙动了几下,终是无语地点了点头,那只握着酒杯的手也随之颓然垂落于桌下。
谁知他的手刚一垂下,便被寒冰在桌下轻轻地握住了。
而此时寒冰已举目看向了那片柳林,唇边带了一丝不屑的笑意,道:“方才我听府里的人说,皇上身边的朱统领也来了府中做客。
不知他现在人在何处?不会是也像父亲大人您一般,痴迷于那一池烟柳,竟走失在那片柳林之中了吧?”
冷衣清闻言猛地一震,陡然间便明白了,原来寒冰已经知道了一切!
所以他才会在此时赶了回来,并故意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而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