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潮-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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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的人其实也跟城市人一样,对猎杀本土动物取乐的行为大大不以为然。森林保护基金协会不容许狩猎活动在他们的土地上进行便是一例。另一方面,模拟式猎狐根本不能创造就业机会,除非那些大多数是农民的猎人愿意耗费时间金钱,参加一种对社区毫无实际利益的团体活动。
双方互把对方描黑成毁灭者——反猎狐者毁灭一种生活形态,猎狐者毁灭一种柔弱的动物——但是禁止猎狐与否,最终仍须取决于狐狸的公众形象。对支持猎狐者来说,这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另一项近期的民意调查提出这样的选择——请根据下列各项在乡村造成的破坏程度来排序:一、狐狸;二、观光客;三、新世纪流浪车民。98%的受访者将流浪车民放在首位;2%的受访者(大概是那一干怀疑这是圈套的猎人)将狐狸放在首位;所有受访者都认为观光客的破坏最少,因为他们给乡村经济带来金钱。
穿上红外套、白拖鞋的贝雅狐狸(Brer fox,1946年迪士尼电影《南方之歌》中的卡通动物。——译者注)深受我们的欢迎,领失业救济金、开无牌车的男子则否。政府应当正视,狐狸并不是濒临绝种的动物,但是有这许多运动群起护驾,它正忙着在受保护动物的行列争一席位。如今成了有害动物的反而是“流浪车民”,这证明了舆论即强权。
但是,自何时始,强权即公理?
安·卡蒂瑞劳
狐狸不祥4
仙丝戴
2001年12月21日
鲍勃·道森倚在锄头上,看着妻子小心踏着步子越过层霜覆盖的菜园,走向仙丝戴大宅后门,下垂的唇角诉说着对这世界的苦涩怨恨。她个子小小的,驼背,一张老脸布满皱纹,嘴里自言自语个不休。鲍勃能丝毫不差地算准她说的是什么,因为她一遍遍地说,一天天地说,没完没了搞得他恨不得杀了她。
没天理啊!她这样的年纪了还得劳动……她当了一辈子的下人、一辈子的奴隶……一个70岁的老年人该歇下来啰……鲍勃他都干啥啦,除了夏天在剪草机上干坐着……他凭什么不断命令她上大宅去……跟上校同处在一间屋子里多不安全啊……谁不晓得……可鲍勃在乎吗……才不呢……“你最好闭紧你的嘴巴,”他说,“要不有你耳光吃……你要咱们把遮风蔽雨的房子给丢了吗?”
薇拉的认知能力在许久以前便已退化,只剩下一股受尽人间苦难的仇恨填塞在脑子里。她不明白她和鲍勃所居住的房舍是不必付一分钱租金的,因为洛耶法斯夫人许诺终生供住。她惟一能理解的是上校付她酬金,她给上校打扫房子,而她的人生目标就是把这些酬金背着丈夫藏起来。鲍勃是个恶霸和暴君,于是她把收入零零碎碎藏在一些她记不得的地点。她喜欢秘密,向来喜欢,而仙丝戴大宅的秘密比哪里都多。她为洛耶法斯家洗洗刷刷了40年,而40年来他们都在她丈夫的协助下剥削着她。
心理医生会说自从她20岁那年为了改善自身处境而嫁错了人之后,一直压抑着的受挫人格因老年痴呆症而释放了出来。在仙丝戴大宅从事低薪的种花扫地工作,换来免租金的员工房舍,鲍勃心愿足矣。薇拉的野心却是拥有自家的房屋、建立自家的家庭、挑选自家的顾客。
几个亲近的邻居早都搬走了,新来的邻居因为受不了她那夹缠不清的疯言疯语远避着她。鲍勃固然是个寡言少语、不怎么爱跟别人打交道的男人,但是最起码他神志清醒,耐着性子忍受她当着大庭广众对他又打又骂。他私底下如何处置她是他个人的事,但是每当他冲撞了她,她便动手打人的那副模样,意味着拳打脚踢在他俩之间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不过还是同情鲍勃的人多一些。没人怪他把她轰出门外撵她到大宅那边干活,与薇拉终日为伍能把任何男人给逼疯。
鲍勃看见她踟蹰着脚步望向大宅的西南角。有时她会说她看见洛耶法斯夫人的尸体在阳台上……关在门外的寒夜里,几近衣不蔽体地活活冻死了。薇拉晓得冷是什么滋味,她自己就一天到晚都觉得冷,而她比夫人还要年轻十岁。
鲍勃以皮肉之苦吓唬她,不准她在人前复述关于门被上了锁的事情,但是却没能阻止她的喃喃自语。自从爱莎过世之后,她对死去女人的感情便突飞猛进,她骂过她的话全给忘了,只是一味多愁善感地缅怀爱莎待她的许多好处。她不会让一个可怜的老妇人一大把年纪了还操劳度日,她会说是薇拉该歇下来的时候了。
当然警察没有多理会她——何况鲍勃将一只手指在前额上钻着洞,跟他们说她脑袋有问题。他们礼貌地微笑,说关于夫人的死亡,上校已经不再有嫌疑,虽然当时只有他一个人在屋子里……虽然通往阳台的落地长窗只能从里头上锁或上闩。薇拉大不服气,但是只要她敢透露半句,鲍勃便给她来上一顿臭骂。
那是不该打开的一罐虫子,她以为上校会一声不吭地任凭她告他一状吗?她以为他不会提到她怎样的偷东西吗?当发现他母亲的戒指失窃时他是多么的生气!你不能咬那只喂你吃饭的手,鲍勃警告她,尽管当上校发现她在翻他的书桌抽屉时,在盛怒中举起的那只手也是同一只手。
有时当她打眼角瞧看他,鲍勃便要怀疑她究竟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这使他放心不下,因为这表示她的脑袋里有他无能控制的思想……
薇拉打开洛耶法斯夫人的意大利式庭园的栅门,快步走过那些庞大陶瓮里的枯萎植物。她在口袋里摸到厨房洗涤间的门钥,及至看见了锁旁门柱上钉着的一条狐狸尾巴便兀自微笑起来。那是一条旧尾巴——大概夏天就有的——她拔下来,把茸毛凑在脸颊上揉擦,随即藏在外套口袋里。最起码这事情,她从来都不会迷糊,狐狸尾巴是她从来都不会不记得或不认得的拜访名片。
在她丈夫看不见的时候,她的喃喃自语有了新的内容。死老鬼……她会给他好看……他不是一个真男人,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真男人会给她小宝宝……
狐狸不祥5(1)
仙丝戴
2001年12月25日
一列车队在圣诞节晚上八点开进了仙丝戴村以西那片未经注册的林地。没有村民听见它们那暗地接近的声音,即使听见了也不会从车子的引擎声联想到“新世纪侵略”。巴尔顿海岸的事件已经过去了四个月,记忆已然淡化,尽管在本地小报的版面闹哄哄地热炒了一阵,狂欢会在仙丝戴唤起的是“不在我家后院”的幸灾乐祸,而非同样事情也会在此发生的恐惧。多塞特是个小小的郡,不会遭闪电击中两次的。
在明亮的月色下,那缓缓前进的车队用不着车头灯也能顺利通过山谷的窄径。当那六辆巴士驶近矮树冈的入口,便把车子靠向路边,熄掉引擎等候队中的一人下车勘查通道上有无危险地形。由于凛冽的东风吹了多日,地面冻至二英尺深,预计明早会有寒霜。四下里鸦雀无声,一道手电筒的光束来回照射,映照出林径的宽度,以及那片月牙形状的树林入口空地,空地足以容纳多辆汽车停放。
如果是另一个较为暖和的夜晚,这列七歪八倒的车队尚未抵达这片由树根加固、较为安全的树林硬地之前,便会先陷在绵软潮湿的泥道上。今晚却无此担忧。六辆巴士进退有序,犹如航空母舰上的飞机调度那样章法严谨,服从着手电筒光线的指挥,停在外围林木骨棱棱的树枝下,组成一个粗略的半圆形。那手持电筒的人和每个司机分别交谈了几分钟后,车里的人便用硬纸板将车窗封住,准备就寝。
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仙丝戴村的居民人数在一小时内跃升了倍余。这个村落的缺点是它僻处偏远的山谷,横切过通往海边的多塞特山脊道。在那里,15栋房屋当中有11栋是度假别墅,业主是中介公司或远方的城市人,而常年有人居住的四间住宅总共只住了十个人,其中三人是小孩。每当有度假别墅以高价出售,地产经纪人仍将此地誉为“未经破坏的宝石”,不过事实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这个一度是渔民与农民聚居之地的繁荣社区如今已成了外来者不经意的休闲地点,而这些人是不会愿意为了一场地盘纷争加入战局的。
即使那些一年到头住在这里的居民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方式将受到威胁,他们又能怎么样?打电话给警察,向他们坦承这块林地是无主的?
住在村子西头半英里处的狄克·魏尔顿三年前买下仙丝戴农场的时候,曾经半认真地想将那亩林地圈为己有,但是他的栅栏总是维持不到一个星期便遭毁坏。当时他把损毁的栏杆怪罪于洛耶法斯家和他们的佃农,因为他们是惟一有竞争权的另一处物业;但是他很快便明白到,在仙丝戴没有人会让一个新来者花几个钱购置几根便宜的木头桩子,便得以提高自家土地的身价。
众所周知,法律规定必须经过最少12年的不中断使用,才能就一片荒地申请合法拥有权,而就连那些只来度周末的客人,也不肯就这样乖乖让出遛狗的地盘。如果领得了起造楼房的规划许可,那片林地就值一笔小财富。狄克尽管再三否认,所有的人却都毫不怀疑地认定那正是他的目标。一片树林对一个耕地农民能有什么别的用处?除非他砍平树林,锄土耕作。造房也好,耕种也罢,矮树冈都注定了要挨斧头。
魏尔顿辩称那片树林必定一度属于仙丝戴农场,因为树林延伸进他的土地呈一个U形的环状,而只有区区100码是落在洛耶法斯家的大宅边界。私底下大多数人与他意见一致,可是既没有文件的佐证——几乎可以确定是过去某个律师的疏忽大意——他就没有胜诉的把握,似乎也就不值得为了这一点细节在法庭上展开辩论。即便最终还是领到了建筑规划许可,但诉讼费说不定比地价更高,现实主义的魏尔顿是不会冒这个险的。这件事就像仙丝戴的其他事情一样,因大众的冷漠而告终,这片林地也因此保有了“公有土地”的名分,至少在村民的心目中是如此。
可惜没有人肯费点工夫将它以“公有土地”的名义在1965年的下议院土地注册法案底下进行登记,给予它一个合法名分。如今既无人认领又无人管有,这片林地等于大开着门户,等待第一个进占它、并决心为居留权斗争到底的违法占地者。
法斯命令车队留在原地,自己却偷偷溜下小径,从一栋屋子潜行到另一栋。除了大宅之外,惟一较具规模的物业便是祖利安与艾琳娜·巴特列的家——仙丝戴园。它和大马路隔了一段距离,由一条短短的碎石车道连接着,法斯便沿着路旁的草地朝前走,不让脚步发出响声。他在客厅的窗前伫立了几分钟,从窗帘的缝隙窥看艾琳娜正卖力地消耗着丈夫的酒窖。
她总有60岁了,只是荷尔蒙补充疗法、注射肉毒杆菌和勤练不辍的居家健身操,各出一分力气将她的肌肤维护得挺挺的。远看会觉得她年轻一些,不过今晚不行。她躺在沙发上,眼睛盯着角落正在播放肥皂剧《东伦敦人》的电视屏幕,一张鼠脸因地上那瓶卡柏纳…苏维翁红酒而显得泡肿且肤斑毕现。她全然不觉有个偷窥者,不停伸手到胸罩内抓挠乳房,弄得衬衫大张着口,暴露出脖子和乳沟周围那一堆堆揭示了真实年龄的赘肉和皱纹。
这是一个暴发户的人性表现,而如果他对她怀有一丝丝的好感,他会觉得很富娱乐性。现在他只有更轻视她罢了。他绕过屋子的另一边,试着找寻她丈夫。他如常地待在书房里,而他的脸也跟她的一样,被那瓶放在他前面书桌上的格兰菲迪纯麦威士忌的酒精灌得通红。他在讲电话,酣畅的笑声磕碰着窗壁,断断续续的谈话穿透窗玻璃,“……别那么疑心妄想的……她在客厅看电视……当然不会……她太自我中心了……是是,我最迟九点半到……杰夫告诉我猎狗练习不足,而反猎狐者势必大举出动……”
狐狸不祥5(2)
他跟他太太一般,看上去比真实年龄年轻,不过在他的更衣室里秘密堆积了一堆染发剂,这是艾琳娜不知道的。9月的一个下午祖利安出去时忘了锁后门,法斯潜入屋内搜查,艾琳娜不知道的事情还不仅只是这一堆染发剂。法斯在口袋里拈弄着剃刀,想像着当艾琳娜得知真相时,他将会有怎样的满足感。做丈夫的管不住自己的欲望,做妻子的却天生一副恶毒心肠,使她成为像法斯这样一个猎人的好目标。
他离开仙丝戴园蹑足向度假别墅走去,一路追踪活人的气息。房子大多上了隔板度冬,但是在其中一间他找到了四个人。拥有这栋物业的伦敦银行家其一对体重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