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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部分

华姝-第96部分

小说: 华姝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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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闻言唇角微微一扬,摆了摆手道:“罢了,都是半大的孩子,下雪总是喜欢些的,何必拘着,这样看着倒有生气些,只要莫太没规矩便行了。”

    醅碧闻言微微一愣,不由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心里默默琢磨着,自家姑娘与外面那些丫头也大不了多少,这话说的倒是老成的很。

    “梳洗吧。”

    耳畔少女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醅碧当即唤了人进来,随着绛朱伺候少女换上了绫子袄,和厚厚的蜀锦棉裙,这才算好了。

    也不知是因为听到外面丫头们的惊喜声,还是因为这是死而复生后的第一场雪,顾砚龄心下,终究是想看看的。

    虽然前世过了五十多年,看了那么多年的雪,可这一刻,好像总是不一样的。

    当醅碧和绛朱陪着顾砚龄走至屋外,立在廊下,才发现微微阴沉的天空中沉云密布,这一场初雪似乎再也耐不住般,竟是密密麻麻的打着旋儿,从天而落,眼前竟真像是片片被洗净的洁白羽毛,轻盈而纯洁。

    仍旧翠绿的叶子上,凋落的枝垭上皆落满了积雪,隐隐的重量,似乎下一刻便能将枝头压断,而在那雪白的积雪之下,一处又一处,一簇又一簇的血色红梅绽放枝头,漫眼雪白中的一簇簇乍眼的红,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却是丝毫不突兀。

    少女裹着厚厚的貂鼠皮斗篷,将右手从裹着手炉的貂鼠筒(注:古代手套。)中取出,缓缓将手探出廊下,冰莹的雪花飘飘扬扬落在手心,冰凉与温热轻轻触碰,随即迅速地化为了雪水,从手心中沿着掌缝流出。

    “姑娘,当心受了凉。”

    听到身后担忧的提醒声,顾砚龄唇角微微抿着温和的笑意,顺着手看向对面的屋檐,砖瓦。上面落满了积雪,一层一层,一摞一摞,发出的白色光芒隐隐的亮目。

    远远地,一个秀丽的人影正缓缓朝过来,少女虽已察觉,却并未回头,醅碧与绛朱顺而看去,却见二等丫头芸苓已然顺着游廊走了过来,随即恭敬地敛衽行礼。

    “姑娘。”

    顾砚龄将手淡淡往回收,只轻轻的“嗯”了一声。

    “怎么。”

    芸苓微微顿了下,随即抿首道:“家庵中的二太太,没了。”

    众人闻声一怔,廊下立着的少女睫毛微微一动,并未说话,一旁的绛朱琢磨了下,这才问道:“二太太前些日子不是只是神志不清了些,好好地,怎么又没了?”

    芸苓闻言微微抬眸看了眼眼前的少女,随即垂下眸恭谨道:“因为昨儿半夜传来了消息,岭南来信说二老爷——”

    周围一片寂静,似乎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递到芸苓身上,芸苓整理了思绪,随即小心翼翼道:“二老爷因为受不住岭南的瘴气,一双腿,没了——”

    说到这儿众人都一愣,便听芸苓继续道:“也不知远在家庵的二太太是怎么听得这个消息,陡然就更魔怔了,又是哭闹又是笑的,弄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给劝睡了,谁知今日送饭的进去时,见二太太躺在那不动,便上去瞧了瞧,谁知——身子都泛紫了,把那送饭的还吓的不清。”

    话音一落,众人不由变了脸色,毕竟大早上,又是这般初雪的日子听到这样的消息,总是晦气了些。

    然而廊下的少女却是迟迟未说话,直至众人不由看过去时,少女终于语气平静道:“母亲那怎么说。”

    芸苓闻言低首道:“太太去老太太那问过了,老太太的意思,二太太这是染了怪病,又赶着年关,有些晦气,不易停放过久,也不宜过于操办,只说让太太决定,只要不损了咱们府里的体面就成,且眼看着年关就要近了,还是赶着操办,莫因此坏了年关的喜庆,至于二太太娘家人那也商议过了,那定安伯府也是同意的。”

    少女闻言睫毛微微一抬,看着那开的正盛的腊梅。

    顾敬昭的腿没了,俞氏的希望,也是彻底凋落了。

    死,倒并不奇怪了。

    终究在这公府里,没了宁德院捧着,便只能弃之如履了,如今祖父最不愿提的,便是二房的事,老太太对二房也早已寒了心,真正的由爱生了恨。

    老太太虽恨顾敬昭的没良心,可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在她的心目中,自个儿的二儿子全然是被俞氏拖垮的,即便众人皆知俞氏根本没什么怪病,可老太太说有,那就是有。

    若不是顾着顾家的脸面,老太太连顾家的墓寝和宗祠都不会让俞氏进,所以便只会由着染怪病,年关触霉头的由头将人的丧事草草了事。

    毕竟,对于公侯家而言,死后的风光,如同生前的荣耀,老太太这是恨俞氏恨得连死后的体面都不肯给了。

    可一来这两个由头足以说服府外的人,二来,人家定安伯府都不跳出来说一句反对的话,旁人也没什么立场来说。

    虽然顾家很明白,定安伯府此举,不过是为了讨好顾家和谢家,以此减轻俞氏的罪孽,消除顾谢两家与俞家的恩怨罢了。

    至于祖父,看似什么都未做,可顾砚龄却是清楚,顾敬昭废了一双腿的消息,该是她这位不问后宅事的祖父做的。

    毕竟,家庵上消息闭塞,两个疯子,一个哑巴,剩下看守的人,虽不是哑巴,也没胆子,更没消息来源。

    这一切只能说明,祖父这是在给大房一个交代,给母亲一个交代,更是给整个谢家一个交代。

    俞氏不死,于顾家,谢家,和定安伯俞家都是如鲠在喉,一日不拔,那些陈年往事就一日消散不了。

    顾砚龄心中一直清楚,祖父是个真正的明白人,看似将后宅事放手给了傅老太太,可一旦触及底线,亲自出手,从未失手,只会斩草除根,却又不沾染了自己的手。

    “二叔如何。”

    芸苓骤然听得问话,微微一怔,随即快速覆下眼眸道:“因着两件事撞在一起,二老爷如今的情形禁不了舟车劳顿,二太太又禁不起久停,因而二太太的丧礼二老爷是赶不来了,不过老太爷已经给宫里递了折子,二老爷不久便会回京,只是这职位自是担不得了,按着老太爷的意思,大抵是要将二老爷接回来,送到庄子上好好将养。”(注:顾家不止一处农庄,所以和顾砚锦是不一个的。)

    顾砚龄闻言唇角勾起全然不可察觉的笑意。

    顾敬昭,算是彻底地完了。

    废了腿,便与仕途无缘,入了京城,入了农庄,便是顾家的地盘,送到农庄中,名义上是将养,可实质上,更应该说是软禁。

    在祖父的眼皮下,他只能在农庄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若心态好些,说不定能活到久些,若不好了,便也说不来了。

    “看来,三妹妹得为二婶尽孝了。”

    三年守孝期过,顾砚锦恰好十五及笄,正好可以论婚嫁,一个没了母亲,父亲又瘫掉的女儿家,到时候,少不了要她们大房好心“帮衬帮衬”挑佳婿了。

    她,可是会不遗余力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梅下少女() 
毓庆宫。

    萧译负手立在廊下,越过廊檐,看到朝阳缓缓升起,一缕金色的阳光洒在琉璃金瓦上,泛起跳跃的光芒。大雪仍旧簌簌落下,似乎能够察觉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不停地在耳边响起,飞扬的轻盈而美丽。

    萧译不由将手探出廊下,感受到手心的冰凉触感,渐渐泛起一阵轻而不可察的涟漪。

    若是身边再有一人,也不枉这样一场极好的初雪了。

    浮起这样的念头,萧译的脑海中渐渐映出一个少女清丽的身影,唇角不由微微浮起,连自己也未有察觉。

    “殿下,方才纪监正,被圣上召去了。”

    身后骤然响起檀墨的声音,萧译平静的眸子微微一动,随即一如既往地看着远方的瓦上霜,眼中渐渐变得笃定。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

    此时宫内一片银装素裹,雪花密密麻麻地落在眼前,就连脚下的石砖上也已积起了薄薄的一层,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轻响。

    长春宫外的甬道上正远远地走来两人,身后的人亦步亦趋的跟随着,手中撑着一把竹青的西湖绸伞,前面的少年温和而俊朗,却是裹着厚厚的大氅,时而握拳轻咳,看起来平添了几分虚弱。

    “殿下,当心脚下。”

    萧衍微微一瞥眼前小滩的雪水,眸中一凝,嘴唇轻轻地抿着一条缝,略缺了几分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一阵寒风骤然裹挟着雪花直直朝大氅里钻,感受到一股彻骨地冷意,萧衍眉间微微一皱,伸出修长的手来捻了捻大氅的系带,将其拢紧了些。

    他从小最厌恶的,便是眼前这般的雪景,再美,也只会冷的彻骨,加重他那些所谓的陈年旧疾。

    息德偷偷觑了眼萧衍,察觉到他的阴沉,当即将头压得更低了些,在一旁伺候的更为小心翼翼了。

    当他们迈进长春宫的宫门,走过垂花门,行在廊下,便瞧着廊外的园中仍旧勃勃生机,碧绿欲滴的小翠叶间,一簇又一簇红豆般大的火棘小果实坠在其间,像是一串串石榴石的珠子,掩映在一树树竹节分明的翠竹中,红的鲜艳而醒目。

    萧衍冷淡地收回目光,转而穿过角廊,抬头时却是步子微微一顿,稍稍停在那儿。

    原本亦步亦趋跟着的息德察觉到自家殿下的动作,急忙住了脚步,怔楞的看了过去,却是见眼前俊朗的少年正看向某一处。

    因着好奇,他也顺着目光看过去,只见一树树素心腊梅连成一片,鹅黄色的花苞早已竞相绽放,一簇簇,一拢拢,沿着树干枝丫开了个满,若是不仔细看,仿佛是一片素黄的烟霞,弥漫在眼前,险些迷惑了人的眼,时而随风飘散,一树树的鹅黄花瓣徐徐打着旋儿,轻然落地,携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让人不由觉得心旷神怡。

    而就在这般美如画的梅林中,一个窈窕的身影立于其间,披着一条雪狐皮的斗篷,仔细看去,这个身影正属于一个不过十三四的少女。

    少女身子微微侧着,华丽而轻盈的雪狐斗篷更显得少女身形不盈一握,透过兜帽便能瞥到那雪瓷一般的侧颜,恬静而缱绻的眸子,玲珑而剔透的巧鼻,还有那不点而红的杏唇。

    眉眼间点点含笑,就那般静然立在一蹙开的极茂的腊梅枝下,微微踮起小脚,一双纤纤细嫩的小手伸至枝头,白嫩的手指头轻轻捻住花枝,轻轻摇动下,鹅黄的花苞中渐渐摇出了融化的雪水,白玉一般的手中捏着一柄翠绿的小竹筒,晶莹的雪珠悠悠地滑进竹筒中,少女梨涡浅笑,竟让息德在一旁都瞧的痴了。

    “那是谁。”

    耳畔骤然响起少年沉静的声音,息德微微一愣,随即也摇了摇头为难道:“小的也不知。”

    萧衍闻言眸子微微一眯,再看过去,只见树下的少女正努力构另一处的花枝,却是如何也只差一点距离,明明是寒冬,那细嫩如雪的小脸却是渐渐变得红彤彤的,俨然赌气一般不肯放弃。

    萧衍唇角微微一勾,骤然心情大好,当即信步朝梅林走去,当息德反应过来时,少年已然走出了好几步,怔的他当即疾步跟了上去。

    当萧衍离少女只有几步之遥时,少女背对的身子丝毫未有察觉,反倒是身旁的宫女反应过来,忙转身行礼,正欲说话,却见挺拔的身影恍然略过。

    正在她们怔楞间,原本接着雪水的少女却是陡然发现眼前够不到的梅枝陡然下垂,其间的雪水也顺从地溜进了竹筒中,少女惊奇间,却是陡然瞥到了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正轻轻压在梅花枝上,好似在暗然昭示着什么。

    她身子微微一顿,随即顺着那只手转而看向身后,却只见一个温和而俊朗的少年正静静地立在身后,右手因越过她压着花枝,俨然是环着她的姿势,而她转身间,恰好正对上少年挺拔的胸前,两个人近的,她都能看到少年鹤氅内锦蓝色长袍的云纹刺绣。

    感受到少年温热的气息骤然裹挟着自己,少女脸上微微一红,却是见少年逆光站在近前,如玉的俊颜上含着温和而有礼的笑,竟是觉得心下陡然一动,跳的越发快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温和的声音骤然响起,似乎因为染了风寒,略带了些沙哑,却是更平添了几分稳重的魅力。

    王有珺当即反应过来,立即向后退了几步,却陡然见少年又紧跟着靠近了一步,当她懵然时,直瞪瞪地看过去时,这才察觉到少年眸中略有些促狭的笑意,顺着那抹意有所指的笑眸看去,她才明白,若不是少年抬起她身后的花枝,她退后险些碰到那花枝之上。当即脸更红了些,局促的连礼都忘了行,便转而急急的捧着那小竹筒寻了小径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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