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2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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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既是由顾敬明的心腹镇守,战火也未烧极那里,有一句话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晋阳,是一个合适的地方。
窗外的风似乎吹得更急了,引得窗户噼啪作响,这一刻,沐帧与醅碧看到了眼前人眸中全然的信任与托付,仿佛千钧重的沉石,压在他们的心口。
士为知己者死。
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而起,沐帧的眸中渐渐被绝然与坚定代替,默然中,终究深深埋首下去,低沉而郑重道:“微臣,谨遵太子妃之命。”
仿佛一根紧绷的弦松懈开来,顾砚龄的眸中浮过安稳的笑意,而自此开始,独自守在京城的她,也再无后顾之忧了。
第三百三十章 洛王起兵()
在今岁那一场初雪的前夕,最后一场角逐终于拉开了它厚重的帷幕,肃杀之意笼罩在整个京陵城上,仿佛连这一年的初冬,都比从前更冷了许多。
在一番提前的部署下,京陵的百姓及朝臣家眷妇孺皆被迁往昌平,曾经繁华与喧闹的京陵城,仿佛一夜之间,便成了一座空寂的死城,没有了稚子的笑声,小贩的吆喝声,还有不绝于耳的车轮碾过声。
只能在阵阵凛冽的寒风中,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两边的商铺皆门窗紧闭,已然落下了一层晦暗的尘土,就连那绿漆的牌匾,也失了原本的颜色。
“因着兵力空虚,迎敌仓促,洛王的叛军已经一路趁势北上,如今大军已至天津,下一步,便能直逼京城。”
听着崔文程禀报之声,顾砚龄默然立在窗后,即便是雪狐的毛领,也阻挡不住这凛冽的寒风,交叉在貂鼠筒里的双手紧紧按着温热的手炉,转身间,顾砚龄唇角微启,沉然出声道:“那便按原来的计划准备罢。”
看着眼前的人皆默然退去,侧首间,绛朱领悟地上前来,随即便听到自家姑娘低然出声。
“自今日起,除了乾和宫的用度,以毓庆宫为先,各宫吃穿用度皆作缩减,所有的嫔妃宫人,皆暂迁往守卫严密的东六宫来,令下即行,谁若阻挠,立即杖毙。”
女子的声音肃然而冷,绛朱闻言当即低首应声,随即退了出去。
如今建恒帝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已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不过是以珍贵的药物,勉强吊着最后一段生命。
而洛王萧衍终究是起兵了,身边的谋士洋洋洒洒写了一篇征檄文,以除外戚,清君侧的正义旗帜,携着五万叛军一路北上,光明正大地称顾家与谢家为专权外戚,而她便是那意图牝鸡司晨,有吕霍之风的外戚之首。蒙惑皇后与太子妃许氏,暗自压下皇帝病重的消息,有意架空萧家的权力,改朝换姓。
那一篇檄文她曾命人当面扬声读过,字词之中考究甚深,可见这落笔之人也是一位难得的才子,只可惜,却是跟了萧衍那般只有野心而无人心的人。
造反便是造反,可历朝历代造反之人,却总爱为自己的野心寻一个光明正大的借口,化身正义之师,仿佛只有这般,才能振臂一呼,万民响应。
就在出神之时,外面渐渐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当顾砚龄随之看去,便见软帘被仓促地掀开,谢昀的身影就那般静静倏然眼前,脸色是从未有过的沉重,手中拿着一封密信,却是不易察觉地在颤抖,只从眸中,便能看出他似有千万句话,却是卡在喉间,久久伫立。
“怎么了?”
顾砚龄心头不由一震,方缓缓起身,便见不远处的谢昀终于缓缓走过来,每一步都仿佛分外艰难。
“宣府八百里加急——”
“说什么?”
顾砚龄几乎是陡然上前,静默的身子也不由紧绷,而一种不祥的预感,也在一点一点包裹而来。
对上顾砚龄定定地目光,谢昀不由垂下眸,似是有些回避,下一刻,只听得清脆一声响,顾砚龄一把夺过谢昀手中的信笺,当她双手紧张地将信抽出,看着里面的字,顿时脸色惨白,怔怔然说不出话来。
随即,手中薄薄的几页纸悠悠落下,嘴唇翕合间,却是一句话也未曾说出。
原本皇太孙萧译亲征,鼓舞了士气,一路之下,也是胜仗不断,而萧译在军中的威望,也日渐提高。
可眼见着在大兴与鞑靼展开最后的厮杀之时,脚下静落的几张纸上,却是打破了一切。
皇太孙萧译在与鞑靼对战之时,总兵郑文突然带兵突袭,将萧译与后方军队斩断,只能孤军深入沼泽林中,却是断了联系。
“阿九——”
眼看着面前的人陡然身形一晃,谢昀几乎是忘却了一切,当即出声上前,就在他将要扶住之时,身旁的绛朱却是已然悲戚地扶住了顾砚龄的身子,谢昀默然将手收回,沉默中,终究还是出声宽慰道:“一切未定,太孙殿下吉人天相,必会安好归来,还望太孙妃保重身子——”
看着眼前的人怔怔然点头,眼神涣散的模样,谢昀的一颗心也是万分沉重。
萧瑟的寒风从格窗外探头而入,浸骨的寒意穿透层层衣衫入里,站在那儿的女子就那般木然跌坐回去,没有泪水,没有无措,却是如同失了方向的鸟一般,跌跌撞撞,没了归宿。
寂静中,顾砚龄紧紧攥着双手,努力抑制住心下渐渐欲起的慌乱,她相信,萧译会兑现他的承诺,他会安好地归来,带着四叔,带着哥哥,一同得胜归来。
这世间的事,总是不尽如意的。
在当今皇太孙于宣府音讯全无后,年迈病重的建恒帝终究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曾经的一代天子,临终前,却是口不能言,手不能笔,只能听着自己最宠爱的太孙身处危机,而自己亲生的儿子,却是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兵临城下。
只为了夺取他曾经抢下来的这片天下。
绝望,孤独,还是悔恨。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逝者已逝,可生者,却依旧要活下去。
短短的半月,京陵似乎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一夜,寒风萧瑟,凛冽的几乎滴水成冰,窗外的雪下得越来越急,也越来越重了,仿佛将无数干枯的树枝都压断,使得多少殷红的腊梅碾于尘土之中,一眼看去,如同淋漓的鲜血,满目疮凉。
不知已经是多少个日夜,顾砚龄就那般在烛火下,手撑在软枕上,和衣而睡,簌簌地落雪声,凸显的殿内分外安静,沉寂。
轰然间——
一声巨响几乎惊天动地而起,就连这殿内的烛火,似乎也摇晃不已,顾砚龄猛地受惊睁眼,恍然间,她看到了宣武门那一方燃起了冲天的火光,几乎照亮了整个天空。
“太孙妃——”
软帘被仓促掀开的那一刻,绛朱几乎是慌然失措的跑了过来,因着太急,脚下被猛地绊倒,狼狈地跪倒在她脚下,脸色苍白间,几乎是颤颤巍巍,就连气息也极为不稳。
“叛军,攻城了——”
短短的一句话,仿佛用尽了绛朱一生的力气。
第三百三十一章 攻城()
看着绛朱微微颤抖的嘴唇,顾砚龄掀开身上的薄毯,缓缓起身,当她一步一步,走向窗下,看着天上那颗明亮夺目的启明星,还有天际渐渐翻起的鱼肚白,唇角微勾间,只发出了平静的一声溢叹。
“该来的,终究要来了。”
话音落下,绛朱便听到了脚步声响起,当她回头间,只看到软帘后瞬然消失的裙袂,惊得当即站起身来,拿起悬挂在楠木施上的火狐斗篷,迅疾地追了出去。
耳边的寒风呼呼作响,吹在脸上犹如刀割,顾砚龄只觉得自己这两世,也从未这般放纵地疾跑过,当她赶至宣武门的城墙之下时,震天的杀声几乎如潮水般涌在她的耳边,拍起了一道又一道猛烈的波浪,让她有些怔然。
一步一步,顾砚龄缓缓扶着砖石拾阶而上,直走完最后一步台阶,默然立在那儿。
她看到了一张又一张年轻而血性的脸,忠诚而澄透的眸中泛起了惊讶,也怀着发自肺腑的崇敬,皆低下头,默然让出一条道路来。
“太孙妃——”
督战在城墙之上的崔文程,韩振还有谢昀,看到这意外出现的身影,都不由惊诧,惊诧过后,当即赶上前来,抱拳行礼。
“太孙妃,刀剑无眼,此处太过危险,还请您速速离开此地。”
崔文程紧张出声,当即便要命人相送,却被顾砚龄抬起的手挡了回去。
这一刻,顾砚龄看着眼前这些胄甲加身的将士们,犹如敬畏神明一般看着她,她知道,在这些年轻的血性男儿心中,萧家便是他们的天,萧家的江山是他们要去一生,用自己的性命去保护的东西。
“大兴的将士们——”
女子清泠而豪迈的声音自城墙之上响起,下一刻,在众人都未预料之时,眼前这位尊贵无比,曾经只能远远一睹的天家太孙妃,却是以尊敬的姿态,毫不犹豫地将手交叠身旁,膝盖缓缓弯下,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行礼,却是行如流水,激动了每一个将士的心头。
“我顾砚龄在此,代大兴,代萧家,代你们的父母兄妹们向你们行下一礼,今日我顾砚龄在此立誓,定与诸位勇士们共进退,共生死,哪怕是战至最后一人,也要誓保我大兴的江山,不为洛王一行叛军荼毒,染指,保我大兴的百姓永享安宁。”
这一刻,顾砚龄再次庄重下拜,清泠而豪气的声音如轰轰擂鼓,震动了在场每一位将士的心,在他们的眼中,顾砚龄看到了士为知己者死的绝然,更有着跃跃欲试的嗜血和激动。
“同进同退,誓保大兴!”
崔文程在震撼间,不由神情坚定,当即振臂高呼,在场的将士们听得此言,也立即齐声响应,这一刻,男儿们震慑山河的气魄震动了整个皇城上空,久久回荡不绝。
在两军疲惫休战之时,顾砚龄走至城墙边上,自上而下地看去,叛军的铁衣如同老鸹漆黑的羽翼,在这凛冽的寒冬之下,更添了几分肃杀的压抑,逼人的血腥味携着凛冽的风雪刮过肌肤,微微有些寒凉的疼痛。他们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嗜血的目光,重重将皇城每一个门围如铁桶一般,莫说是一人,只怕是一片羽毛,也不能飘出去。
“太孙妃,别来无恙。”
城墙之下,一身雪白胄甲的萧衍居于其中,文弱的身形少了几分凛厉,眉眼随和的笑意,更一如从前那般温润如玉,仿佛仍旧是闺阁女儿心目中那个翩翩皇子的模样。
可惜在那个温柔的外表下,却是一颗冷硬如石的心。
“九皇叔,别来无恙。”
萧衍坐于马上,抬头间,看着城墙之上那身穿火狐斗篷的清冷身影,一如初见般绝世姣好,此刻在这皑皑白雪之中,更加灼目,引人。
“如今京陵已是一座死城,紫禁城之中,在你的身后,也只有一群柔弱的妇人而已,太孙妃又何必这般执着——”
说到此,萧衍笑的云淡风轻,双手缓缓展开,抬颌间满是势在必得的气势。
“死守下去,不过是白白断送多少大兴将士的生命罢了,如此固执,究竟是为了谁?是为了我那生死未卜的侄儿,还是这个与我而言,已经唾手可得的江山?”
萧衍的笑意未绝,眉目之中仿佛是一位体贴的友人,正在徐徐劝慰罢了。
听得此话,居高立于城墙之上的人唇角勾起同样平静的弧度,眉目挑然间,却满是冰冷。
“我与诸位守城将士们所为都只一件,便是看着你洛王萧衍兵败身死,在后世的史书中,被钉上乱臣贼子的耻辱之名,遗臭万年。”
话音落下,萧衍眸中微凝寒意,尚未开口,身旁便有一人不由讥讽出声道:“你们竟是无人了?竟让一区区妇人对阵军前,还如此言行狂悖,如今死到临头了,还不速速将玉玺和晏清王双手奉上,我们洛王殿下,还能留尔等一命。”
话音一落,讥讽的笑声在城墙之下的男人之间顿然传开,哄笑声所带来的耻辱顿时引来守城将士的愤懑,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城墙之上那看似柔弱的女子却是唇间无谓一勾,下一刻,几乎还在众人讥笑之时,萧衍便见那火红的身影立然抽过身旁守卫的弓箭,搭箭引弦,所有的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
在他瞳孔微缩之时,那箭头正凛冽地对向他,下一刻,身旁的将士们顿时警觉地立起箭牌,将他牢牢挡在身后,而就在那一瞬,箭头却是陡然转向,只听得“嗖——”地一声,仿佛凝结的寒冰陡然被穿破,一点一点碎裂开来,而就在下一刻,那迅疾如雨的箭矢便直直穿透而来。
“嘭——”
闷然一响,那是箭矢穿透血肉发出的声音,就在众人惊异之时,周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