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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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及此,少女的眉目不由低垂,眸色渐渐黯了几分,唇角勉强勾起几分安慰的弧度。
“已是好了许多。”
谢昀见此,察觉出自己似乎问错了什么,心中微微一动,方要说抱歉,便见对面的少女再一次抬起头来,眸中已是平静下来。
“那日,谢谢你。”
少女的声音温柔而舒缓,让人闻之,连眉间也不由平缓了下来。
“你我之间,无需谢字。”
听得谢昀温和而平静的声音,崔知晚捏着丝帕的手不由顿了顿,渐渐地,她似乎快要坠入到那温和的目光中。
今生,她何德何能。
“明日我便要启程南下,你,好好保重。”
陡然的一句话,让少女的一颗心不由坠落了几分,虽是有着说不清的难受,却还是扬起让人安慰的笑意,眸中满是平静。
“好,南方的气候不同,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眼见着眼前那个人温和地点头,崔知晚再一次沉默不知该说什么。
“阿晚——”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名字,在此时的阳光中,似乎格外灿烂,让人心生欢喜。
崔知晚看似平静,可微微攥起的双手却是暴露了她的紧张与欣然。
四目相对中,少女眸光盈盈,谢昀的眼中却是浮过了许久未曾有过的温暖。
“等我回来。”
短短的四个字,却是犹如一阵春风,恰如其分地拂过少女心中那平静的湖面,荡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渐渐地摇漾开来。
似乎过了许久,又似是只过了一瞬,少女的唇畔微微动了动,终于吐出了一个字来。
“好。”
一个字,此刻看似平凡,可二人却不知,在许久之后,却是成了一个一生的承诺。
在一个清晨,谢昀与韩振一同坐上了南下的船,朝着他们的使命而去。
在这短暂的日光里,似乎一切都格外平静,全然没有袁氏骤然离世时的悲凉与阴谋。
因着前几日连绵的大雨,这一日的天气似乎极好,没有夏日那般火辣辣能穿透层层衣衫的热意,仿佛光芒和煦了许多,就连御花园的花,也开的分外娇艳。
看着百花竞相绽放,蝶舞阵阵的景色,微风拂来,眼前的花海如潮般轻轻推涌,淡淡地花香顿时四溢开来。
顾砚龄见此也难免舒神,眉目间极为平静地舒展开来,唇角不由勾起分外安逸的弧度。
醅碧与绛朱见了,彼此眼神交汇间,不由都抿着笑意。
“这里真漂亮,若是能常来便好了。”
耳边传来绛朱的惊叹声,顾砚龄知道小丫头这话是为了自己,也不拆穿,反而笑着点头道:“那便常来吧,许久未见绮阳了,下次便叫她一同来。”
醅碧和绛朱闻声当即笑着点头,主仆三人沿着卵石小径悠然前行。
就在走了几步之时,少女欢笑的声音远远传来,顾砚龄闻声看过去,便见在一个五角的小亭中,几个少女正在其中,围着那方小石桌抓羊拐。
其中几个少女作婢女打扮,而独独那正在抛撒羊拐的少女却是打扮不俗,年纪不大,已如妇人般盘起了头发,通身上下虽不艳丽,却是看得出价值不菲。
而隐隐间,顾砚龄只觉得亭下那个女子似乎有几分眼熟,仿佛她曾见过。
可思索间,顾砚龄能够肯定,那女子并不是哪一宫的嫔妃,若说是哪位皇亲国戚的家眷,似乎也不像。
顾砚龄的脚下不由朝着那女子的方向走去,脑中也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忆。
若说是后宫嫔妃,宫外的皇戚贵妇,她都当有一个印象。
但眼前这个女子,明明有着印象,却不知是谁,的确是少见。
或者说,眼前的女子,她曾在前世见过——
这个念头让顾砚龄心下微动,再看过去,眸色渐渐变得认真。
“妃子真厉害——”
眼见着那一颗颗羊拐仿佛能听懂话般,在少女手中极为乖巧,抛接自如,那些个陪伴的婢女越发激动,不由竟抚掌而笑。
而那女子此刻也像个孩子般沉浸在手上的羊拐之中,全然没有妇人的温婉端庄,眉目间反而满是少女毫不掩饰的欢喜与骄傲。
第三百七十六章 似曾相识()
一步,两步
顾砚龄的脚下轻而缓,做工极为精巧的软缎鞋踩在卵石小径上,几乎未曾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直至走到了小亭的石阶之下,便见眼前那个妇人打扮的女子身着紫碧纱文绣璎双裙,挽着盘桓髻,发间别着一只精巧而不菲的多宝钗,眉目间青涩而明丽,没有半点妇人沉稳端庄的模样,仿佛是一枝被呵护的极好的娇花,未曾体会过何为愁绪。
可见,是嫁对了良人。
念及间,那陪着女子玩羊拐的一个婢女无意转过头来,当一看到亭下的那行人,脸上的笑意顿时僵在那儿,下一刻,便迅速敛去,转而对那玩的正尽兴的女子悄悄说了句什么,几乎是同时,那女子也转过头来。
只见温暖而灿然的阳光下,一位容貌绝世,气度华然的年轻妇人被众位低眉敛目的宫人簇拥其中,站在亭下,虽未说话,可那眉目间淡而稳沉的温和,还有那通身的气度都足以让人心生几分敬服。
“奴婢给长孙妃请安。”
许是见那女子一时打量,忘了行礼,引得一旁的婢女不由率先敛衽行礼,以作提醒。
话音一落,顾砚龄尚未喊起,便见那年轻女子连忙提起裙子,局促而红着脸的快步走了下来,直至在三步之外的地方才停了下来,倒也丝毫未失规矩地垂眉行下礼去。
“嫔妾给长孙妃请安。”
女子的声音略微带着几分小心,却也如那山涧的泉水一般,清朗而没有一丝做作和讨好。
顾砚龄饶有兴致地淡淡打量了一眼,随即才语中平缓道:“起吧。”
“谢长孙妃。”
当那女子携着一众婢女起身,仍旧眼睑低垂,未曾抬起头来,顾砚龄并未多言,只转而看了一眼那女子身旁的婢女,几乎是一瞬间,便了然了几分。
“你是洛王府的婢女罢。”
顾砚龄的声音淡然而缓,引得那眉目清秀的婢女微微抬眸,随即又恭敬地垂下道:“回长孙妃,奴婢是洛王府的婢女清欢。”
果然未记错。
萧衍虽从不携府中的婢女入宫,可前世里,这个清欢正是萧衍的贴身婢女,那时作为王妃,她自然是对这个与自己丈夫朝夕伺候的清欢极为熟悉。
顾砚龄唇角微扬,眉尾轻轻挑了挑,转而看了眼身旁的女子,能让萧衍的贴身婢女亲自伺候的女子,可见,应是萧衍如今正宠之人了。
“许是这些日子在毓庆宫待得久了,倒不知眼前这位妹妹是——”
一听此话,那女子自然知道问的是自己,总算是微微抬眸,一对上顾砚龄淡然含笑的眸子,又紧张地低下头去。
“回长孙妃的话,嫔妾是洛王府的侧妃,穆瑶。”
听到少女小心翼翼的答话,顾砚龄眸中微一凝思,不由心下微动。
穆瑶。
这个名字与她而言,可并不熟悉。
想到此,顾砚龄眉头不易察觉的轻蹙,下一刻又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看向眼前的少女不紧不慢道:“礼仪官穆大人,便是你的父亲?”
听得顾砚龄的问话,眼前那女子微微一顿,似是未反应过来,但也只片刻,便又极为恭敬地行礼道:“回长孙妃,正是。”
见女子如此回答,顾砚龄约莫也知道了,早闻萧衍又新纳了一房家世并不显赫的侧妃,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任何依仗,入府又最晚的侧妃,却是打败了严氏出身的正妃,心机容貌都不在话下的王侧妃,还有那一众莺莺燕燕的妾室,竟是得到了专房之宠。
顾砚龄念及此,越发对眼前这个女子多了几分兴趣,因而难得温和道:“为何你总低着头,莫非你很怕我?”
听得此话,那女子当即矢口否认,眼见着四周渐渐寂静,又不曾听到顾砚龄再说话,郑瑶终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却是正对上顾砚龄淡然的笑眸。
女子的容颜总算是近在眼前,可却并非外界传的那般惊为天人,如此,顾砚龄心中是越发起了疑。
萧衍对一个人的看重,或者说喜欢,向来都是有利益相连的。
正如从前娶她,如今娶严氏,都不过是为了权势,而从前独宠王有珺,也不过是因为王有珺有一张好皮囊,更是极近女子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更能满足萧译那男子的自尊心和保护欲罢了。
可眼前这个穆氏,没有王有珺那般的美貌,没有严氏的家世,看起来还有几分孩子心性,顶多算得上可人,却能得尽萧衍的喜欢,倒是不得不让人生奇。
而最重要的,在前一世,她为洛王正妃之时,却是从未见萧衍纳过眼前这个穆氏,相反,自始至终萧衍专宠的,都只有一个王有珺而已。
难道说,这一世她的重活,已经不知不觉地改变了一切,就连从前未曾出现的人,也都不知从何时走了出来。
想到此,顾砚龄看着穆氏的目光也越发多了几分认真。
不知为何,虽未曾相见,可眼前女子的容貌总是有几分熟悉,似乎她们真的在哪里见过,只不过,是被她忘却了罢了。
“阿瑶——”
就在此时,一个温和而熟悉的男子之声忽然在身后响起,顾砚龄眸中不易察觉地一凛,几乎是同时,收起了目光中的打量,化为淡淡的疏离,转而侧身,正见一身华服的萧衍站在不远处,眉目中满含温和与宠溺,缓缓走上前来。
身边的女子这一刻俨然变成了一个看到糖人的孩子,眸中顿时浮过星星点点的欣喜,不由脱口欢欣道:“九郎——”
九郎?
顾砚龄闻言心下微微一愣,却见萧衍没有露出丝毫的不喜,反而含笑走过来,语中佯装嗔意道:“方才不是让你在乾和宫外等我,一转眼便没人了,入宫了还这般调皮。”
话音一落,只见那女子理亏地低下头,小脸因为通红而更显娇俏,语中糯糯回道:“我在那儿等了好久,见九郎未出来,一时——”
“一时贪玩便跑出来了。”
听到萧衍没好气的笑语,女子也不说话,只一双手不安地绞着,此刻的顾砚龄站在一旁,只觉得自己仿佛成了局外之人。
“长孙妃也在此。”
正在顾砚龄默然不语时,便见萧衍转而随和地看向自己,顾砚龄唇角微微一勾,随即颔首道:“今日天气好,便出来走一走,未曾想缘分使然,竟是遇到了洛王殿下的侧妃,倒是一见如故。”
顾砚龄的话听起来客套,却又俨然带着几分诚然,引得萧衍眸中微微一动,随即化开更为温和的笑意。
“那便是阿瑶的荣幸了。”
顾砚龄闻言含笑不言,萧衍也不再多说,转而看向身旁的女子道:“今日可玩够了罢,玩够了,咱们便回府。”
“嗯嗯。”
眼看着女子欣然点头,萧衍便含笑携着女子一同与顾砚龄打招呼。
“长孙妃在此赏玩,本王便携侧妃先回府了。”
顾砚龄闻言淡淡点颌,眼看着眼前的人要走,却听得那女子又转而想起来般急着道:“我的羊拐还未拿。”
话音一落,那女子便也未等萧衍说话,急忙提裙跑回亭中将那副摊在石桌上的羊拐收回绣囊中,这才转而小跑回来,看起来可爱的让人无奈。
萧衍见女子将那羊拐当个宝一样收好,也是哭笑不得的与顾砚龄一颔首,这才转而离去。
默然中,萧衍一行渐行渐远,顾砚龄静静看着那个似曾相识的少女,努力去地在脑海中思索着。
可她们之间似乎就像是隔着一层纱,就在将要清晰时,却总是隔着一层什么,摸不清,看不明。
阿瑶。
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第三百七十七章 醉酒误事()
转眼间,已是去了半个月余,京城里连连下了三日的暴雨,街道巷口几乎处处都是积水为坑,浓郁而清爽的泥土香味更为明显,而到了远远的南方,也已是连绵了有将近半月的阴雨,虽那雨水小而如珠,没有北方那般强势,却更有南方缠绵温婉的意味。犹如一位腰肢纤细,淡披轻纱,犹抱琵琶的美人,更让人心生沉醉。
“驾驾——”
在一个修缮简单又不失官家威严的官府驿站前,远远地,便见一男子裹着蓑衣,骑着一匹快马仓促而狼狈地朝此处赶来,只听得马蹄声一下一下踏过积水的石砖,顿时溅起了无数散开的水珠,落到了马腿之上,或是更远处。
直到了驿站门口,那男子几乎是还未等马停,便一个翻身下来,只见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