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2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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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崔知晚静静地等在那儿,抬起头看到渐渐被沉云遮住的月色,双手微微有些发凉,虽然她在心里已经想好了无数种可能去安慰自己,可这每一个可能却都无法让她安心下来。
此刻的她不知道为何,一颗心似乎越来越没来由地悬起来,甚至隐隐有几分抽痛。
但愿,但愿她的一切担忧都是多余的。
越想到这里,少女的神情便越发冷静,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冷静背后的害怕。
渐渐地,夹杂着沙子的夜风一点一点吹起,吹得枝头的树叶“哗啦啦——”直作响,在夜色中,只能看到墨色的影子不住地摇晃,就连少女的衣裙也被吹得翻飞而起,猛然间,便能听到“呜呜——”的风声,裹挟着细碎的石子剧烈拍打在格窗上。
“姑娘,起风了,咱们进去吧——”
听得绿鬟担忧的声音,崔知晚并未应声,只是默然摇了摇头,仿佛笃定般要等在那儿,直到袁氏出现在院中。
绿鬟见此咬了咬唇,虽是难为却也再唤不出口来,而就在此时,一阵剧烈的风再一次肆虐而起,只见沙尘顿时随之扬起,直直朝屋内钻,少女似是被迷住了眼,难耐地闭眼偏过头去,方拿手去挡,便隐约间听到外面响起了丫头急促而带着呜咽的声音。
“姑娘,姑娘——”
几乎是同时,崔知晚手中一僵,不由放下去,将指甲紧紧攥在掌心,寻声看过去,便见被她派去外门等消息的丫头正踉跄地从门内跑过来,未等绿鬟去扶,少女已然禁不住地走了出去,眼看着疾步要下到台阶时,那传消息的丫头却几乎是扑着跪倒在了少女的脚下,引得少女身形一僵,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渐渐从心中升起。
一旁的绿鬟看着扑倒在台阶之下的小丫头也是脸色一变,寂静中,那小丫头双肩忍不住剧烈地颤抖着,哭的几乎快要喘不上来气般,努力地抬起头来,却只见泪水已然模糊了整张小脸,头发因为杂乱的散落着,看起来狼狈而凄凉。
“怎么了——”
话脱出口时,崔知晚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是不由变得喑哑了,看着眼前不寻常的一幕,仿佛有一股气死死堵在她的胸口,因为强烈的窒息而疼痛,甚至是到了无法呼吸的地步。
“姑娘,太太,太太她——去了。”
说到最后时,小丫头几乎是哭着喊出那两个字来,而那一瞬,犹如一个惊雷轰然炸响,少女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脚下当即一个踉跄。
一旁的绿鬟虽也是惊得忘了说话,可一看到眼前的少女虚晃的身子时,当即上前紧紧扶住,下一刻,喉头便不由哽咽起来,却只能努力出声道:“姑娘——”
少女似乎已经听不到旁人的话,一双眸子愣愣的,像个没有灵魂的瓷娃娃一般,不会哭,不会笑,便是连分毫的波动都没有了。
“你说什么?”
就在绿鬟因为少女的异常害怕到极致时,终于听到少女呐呐出声,却是悲凉的让人更加不忍。
“姑娘——”
那个小丫头此刻伏在地上,哭的也是不能自己,只能努力让自己清晰的吐出几句话来。
“太太在回京的路上被惊了马,马车冲下了山崖,老爷得到消息时已经和谢大人赶过去了——”
小丫头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可在场的人却都听明白了,一辆小小的马车摔下山崖,还能有多少的希望?
这一刻四周静极了,除了肆虐如鬼哭嚎的风声,便只有石子拍打窗纱的声音,绿鬟紧紧扶着眼前的少女,眸中担忧的近乎害怕,却还是咬着牙忍住泪意,哽咽的唤了声:“姑娘。”
“不会的。”
少女的唇角轻然勾起,仿佛不过是听了一个梦一般,淡然地摇了摇头道:“不会的。”
少女仿佛陷入了自己的幻想一般,痴痴一笑,而下一刻,门口隐隐透着的光亮渐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当那抹光影渐行渐近,走下台阶之时,在场的人似乎都已经忘了哭泣。
当少女的目光定到那个被光晕环绕的身影时,眸中当即一震,神情再也不复从前的温顺,平静,几乎只是一眼,便将她所有的坚强击的粉碎。
只见肆虐的风中,父亲那般顶天立地般伟岸的身影此刻却是萧瑟而颓然,一双眸子没有了平日里的严厉,有的只是绝望和悲痛,就那样双手紧紧托住母亲鲜血淋漓却了无生气的身子。
这一刻的崔知晚觉得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了上来,周身冰冷的发怔,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朝台矶之下走去。
袁氏的身子已经冰冷没有一丝温度,殷红的鲜血浸湿了她的半身衣裙,甚至一点一点蔓延至崔文程的衣襟,而这一切无异于在崔文程心头最柔软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深深攥进去,痛不欲生。
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子,崔文程僵硬而凄凉的神情终于微微松动,目光时从未有过的温柔。
“夫人,我们到家了。”
话音一落,少女靠近的身子就那样死死的定在那儿,再也挪不动一步,而下一刻,仿佛有一双手生生将最后一丝气息从她身上活活剥离般,只见少女腿上一软,直直地跪了下去。
“阿晚——”
“崔姑娘——”
崔知琰与谢昀几乎是同时紧张出声,就在崔知琰刚迈下第一步时,身前的那个身影已然先他一步到了少女的身边。
膝盖冰冷而被硌的生疼,可崔知晚似乎已经麻木了,当看到一个熟悉的影子落在眼前,少女怔怔地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那个他不复初见那般从容,温和,眸中竟是泛起了她从未见过的担忧与复杂。
他是在为自己难过吗?
崔知晚想笑,可牵起唇角的那一刻,泪水却是先滑落了下来。
“谢昀,母亲去了。”
少女的声音冰凉而淡,就那样轻飘飘的落在空中,随风而去。
谢昀从未想到,少女第一次唤自己的名字,竟会是在这样的场景,凄凉难耐。
昏黄的光芒下,少女的脸色苍白的让人心疼,谢昀双手微微一攥,想要开口,却不知该从何安慰。
下一刻,眼前的少女便再也抑制不住的痛哭出声,怔然间,谢昀温柔地伸出了双手,将少女紧紧护在怀中,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与阴翳。感受到少女的痛苦与折磨,谢昀只觉得心头一滞,沉默了良久,终于探手轻柔地抚着少女的发鬓,语中满是温暖与抚慰。
“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第三百六十八章 还未结束()
第三百六十九章 察觉()
第三百七十章 后招()
殿内苏合缭绕,白色浮烟盘旋而上,一点一点消弭在空中,只留下了淡而轻的味道,隐隐在鼻尖飘动,让人繁杂的心绪多了几分平静。
软塌之上,一抹清丽隽秀的背影被八宝琉璃灯的光晕笼罩,仿佛一副珍藏的画卷,美的能让人将那再惆怅的心事都短暂忘却。
当萧译立在屏扇后,看到的便是这样温暖而缱绻的画面,不知何时蹙起的眉头就那样自然而然的舒展,心底的阴霾渐渐被温暖的光芒照亮,照热。
未曾察觉的顾砚龄就那般双腿微蜷的斜坐在案旁,素净却又难掩繁复的宫裙恰好在女子的脚踝处,裙尾就那样柔顺的落在塌沿边。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铜匙“叮当”碰击的声音轻响。
顾砚龄左手肘淡淡撑在案沿边,右手的纤纤指间捏着一柄小铜匙,轻轻探手,拨弄着香炉里隐隐泛着红茵的香灰。
看似手中信然自在,可女子眸底却是于平静中掩着深沉,眉目有着说不明的意味。
“殿下——”
醅碧抬头间看到了屏扇后伫立的男子,当即恭敬地低首行礼。
这一声唤打破了殿内的宁静,萧译闻声淡然点头,刚再转而看向塌边,便看到了那个温柔缱绻的笑眸。
“回来了。”
萧译含笑“嗯”了一声便朝顾砚龄走去,只见顾砚龄俨然要起身,脚下的步子就更快了些,上前温柔地将顾砚龄将起的身子按了下去。
顾砚龄唇角抿笑,待到近前才看到萧译额际的薄汗,当即抽出丝帕替其擦了擦。
“今日在外面忙了一日,也不知有多热,快将这衣裳换了沐浴,免得闪了汗。”
萧译任由顾砚龄替其擦了汗,笑着应了声,方站直身子欲唤檀墨进来伺候更衣,却见眼前的人也起了身,探手间,便替他温柔地解着领上的系带。
“你歇息吧,让檀墨来就是。”
眼见着萧译将自己的手握住,顾砚龄含笑抬眸间,仍旧自如地解着那衣带道:“虽是有孕,这点事我还是做得的。”
见顾砚龄如此说,萧译便也不在阻止,只唇角化开更温暖的笑来。
待萧译沐浴毕出来,便见顾砚龄正由醅碧和绛朱伺候着散下云发,抬步间,一边朝寝殿走,一边对身后的檀墨吩咐了两句。
“寻一身素淡点的衣服,明日随我过崔府一趟。”
话音落尽,妆台前的身形微微一顿,随即便见顾砚龄抬手间取下耳上的吊坠淡然道:“你们下去休息吧。”
醅碧和绛朱闻言当即领会地敛衽应声,退出去时又朝进门处的萧译行了一礼,这才退到殿外。
“明日便去悼念?”
眼看着顾砚龄起身侧首,萧译的深色渐渐平静而认真,随即点头道:“如今正值暑夏,崔夫人的棺椁不宜在灵堂安放太久,因而入土之日,要提前了。”
顾砚龄闻言垂下眼睑,蝶翼一般的睫毛顿时覆下一片看不清的阴影,下一刻,便能听到顾砚龄略显冰凉的嗓音。
“可怜了崔姑娘。”
语中没有哀没有伤,却满载愁绪。
前世的她也曾经历过这样一幕,她还记得,谢氏走时是一个寒冬腊月,面容安详仿佛睡着一般,却是冰冷苍白,那时的她,就像是没有了心,那样的痛苦,是旁人无法体会的。
那崔家姑娘明媚如春光一般的笑靥她仍旧记得,只是不知经历了这样的事,那笑又还能残存几分。
“论着崔谢两家的联姻,我本该与你同去的。”
听到顾砚龄语中的无可奈何,萧译缓步走上前去,安慰般将掌心落在其略显低垂的肩上,语中劝慰道:“你的心,崔夫人在泉下也会知道的,明日我会替你悼念,如今事情已然发生了,你也莫要太难过,好好将养身子。”
顾砚龄闻言点了点头,垂眸间看到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不由抬手覆了上去。
“阿译,我总觉得事有蹊跷。”
听到此话,萧译看到了顾砚龄不由深蹙的秀眉,当即温柔地蹲下身来,用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谢昀也是这般认为的。”
顾砚龄闻言当即眼眸一动,当看向萧译时,便见他缓慢而低沉道:“昨夜谢昀前去事发的地方查探,因着是那突如其来的蝮蛇惹得祸,他便寻着马车失控的痕迹,在那一片树林中查找,最后在一棵树上发现有处树枝似是因为过久承受重力,而隐隐有点断裂的痕迹。”
话音一落,顾砚龄的眸子登时化开明亮。
如此推测下来,极有可能是有人提前在那树上埋伏好,等到崔夫人的马车将过急弯时,丢下那两条蝮蛇,而众人慌乱间自然想不到去看头顶有何异常,更何况树林茂密间,只要稍作打扮,只怕也认不出来。
“害死了崔夫人,崔谢两家的亲事便要推后三年,凶手是冲着这联姻而来的?”
听得顾砚龄的猜测,萧译默然点头。
而几乎是同时,顾砚龄的脑海中便闪出了一个念头。
能将谋杀做的这般滴水不漏,自然而然的,除了那个人,她当真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萧译似是看出了顾砚龄的想法,从旁抚慰地握住顾砚龄的手沉声道:“谢家有名望,崔家掌管武官调动,顾谢又有姻亲的关系,如此之下,崔家难免也会因此与顾家交好,谢昀此番与崔家姑娘结亲,于萧衍而言,无疑是一个威胁。”
听得萧译的话,顾砚龄的手中不由一紧,眸中微微有些发凉。
因为此,他萧衍便轻松的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萧衍果真与前世一般,仍旧是那个为了权势可以不择手段的疯子。
就在顾砚龄心下厌恶时,脑中陡然闪过的一个念头,使得她不由脸色一顿,随即吐出一句冰凉的话来。
“守孝三年,并没有伤及这门亲事。”
听得此话,萧译不由皱了眉头,眸中沉然间,已是明白了顾砚龄的意思。
守孝三年只是缓兵之计,萧衍,还有后招。
“他想要对付崔尚书。”
听得萧译的声音,顾砚龄当即应声道:“一旦崔尚书出了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