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姝-第1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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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其身旁着一身月白锦袍的少年却更是叫人意外而喜,容颜之俊美,只怕堪比那掷果盈车的潘郎,此刻他听了那青衣少年的话,唇角微微勾起笑意,身后的阳光落在其身上,竟真是温润如玉佳公子。
这般卓然的少年郎京城不过见到过两位,一位便是当今建恒帝的皇长孙萧译,只不过萧译性格清冷,就像是一汪澄净的湖,从未见过他喜形于色的一面,仿佛永远都那般淡然。另一位便非“京陵公子”薛原莫属了,无论何时,给人的感觉,都像是一阵微拂的清风,温文尔雅,却又体贴入微。
而眼前这位公子,不知该如何说,或许以天然的美玉来形容,更为合适一些,只从其唇边淡淡的笑意,便能看出几分不一样的礼仪来,即便只一眼,也能看出其周身不一样的气度来。
二人翻身下马间,袍角轻轻撩起,再落下时,两个少年已稳然玉立在一辆马车之前,只见车帘轻轻被侍女掀起,一位少女倾身而出,款款走下来,身着一条紫碧纱文绣缨双裙,腰间系着一只做工精致的璎珞双鱼佩,发髻略高地绾起双环望仙髻,发间点着一枚芙蓉纹金梳,鬓边斜缀一只垂至鬓边的芙蓉鬓唇,既有少女的灵动,又有着一种难掩的光华。站在那两位少年之间,竟是极好的一幕。
只一眼,众人便瞧出那便是当今拟定的长孙妃,定国公顾家的嫡长女,不由有几分喟叹。倒是其身旁的少女,叫人许久未能认出,恍然间才发现,竟是顾四姑娘顾砚朝。
众人未曾料到,一向性子骄矜张扬的顾砚朝此刻竟会安静的站在顾砚龄身旁,就连从前耀眼的装扮也全然改成了如今这般低调淡雅。
顾家三房的事她们自然也听过,可见人总是要经历了,才会晓得改变。
顾砚龄上前扶着谢氏走下车,随即一行人相携朝长公主府走,约莫刚跨进门槛儿,走了几步,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少年的声音,不由竟引起了众人回首注意。
“世子夫人。”
谢氏在顾砚龄的搀扶下停下脚步,微微转头,便看到奉国公世子薛原礼貌而温雅的躬腰行礼。
“世子。”
谢氏唇角淡笑,微微颔首,眸中的冷淡却是没有丝毫地瓦解,薛原见此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改变,反倒熟络地看向顾子涵:“子涵,会试一别,别来无恙。”
说着薛原转而将目光落在顾子涵身旁的谢昀身上,眸中更多了几分真诚道:“谢昀公子的才情名满京城,不知何时可请谢昀公子至过府一叙,向公子请教。”
对于眼前的薛原,谢昀自是有所耳闻,会试时他便察觉出薛原与顾子涵之间的关系有几分微妙之处,此时再看,似乎整个顾家都与其有些异样,可见其中必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不过,眼前看似温文尔雅,颇为谦逊的薛原,却绝非表面这般,因为只他的眸中便能看出几分士族文人的傲气和不甘。
似乎,是不忿于旁人将他与其齐名,既生瑜何生亮,他能体谅,却并不代表认同。
“世子的《京都赋》如今仍在陈郡传扬,薛世子过谦了。”
察觉到谢昀打的这一招太极,薛原恍若未觉,只唇角勾笑,眸中却是静静定在眼前的谢昀身上。
“陈郡公子”,不过如此。
自他一篇《京都赋》名动京城时,便与眼前的人齐名,在他的眼中,若非有谢氏这个百年望族的名声,他谢昀又如何能与他比?
这一场会试,他便要谢昀心服口服,让天下人知道,这一甲的状元,该是谁的囊中之物。
他薛原,从来不作与人齐名之人。
“母亲不易久站,我们便先进府了,薛世子见谅。”
少女熟悉的声音响起,薛原顺而看过去,对上少女清冷的眸子,不由心中愤懑。
自始至终她对他皆是如此,方才面对谢昀,却是暖如春风,似乎她对世人都能好,独独他在外。
薛原袖下的手微微一捏,随即温然道:“顾大姑娘,许久未见。”
话音刚落,陡然周边的人皆转而行礼,齐呼一声:“长孙殿下。”
莫说薛原,便是谢氏一行也微微一顿,转过身去,果然萧译正翩然走来,还未等谢氏一行行礼,便又疾步上前亲自扶起谢氏,反倒礼貌地唤了一声:“世子夫人。”
话说完,萧译转而看向谢氏身旁的少女,一向淡然的神色此刻竟如拂过的春风,暖人一笑,眸中是难得的温柔。
这一刻周围的人皆怔愣了,未曾想到今日竟见到这样三位卓然的少年同聚,甚至能看到长孙殿下这样的一面,是在是难得。
“世子夫人,长孙妃。”
檀墨的声音虽然低的只有谢氏几人听到,此刻薛原的手中也是不由一紧,他知道,这一声“长孙妃”是在提醒他。
或者是因为他方才那一声“顾大姑娘”,或者是因为从前的那些。
“陈郡一别,我们又见面了。”
萧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仿佛一别的老友一般,谢昀闻言笑然拱手:“殿下,别来无恙。”
“久站劳累,世子夫人先请。”
萧译礼貌而关心的看向谢氏,看到谢氏笑着点头,这才转而看向顾子涵与谢昀道:“那便劳二位陪夫人前往水榭,檀墨对路尚熟,不如叫他为你们引路。”
顾子涵与谢昀闻言微微拱手,萧译也谦然的回之以礼,在谢氏一行女眷的福身下,萧译转而对一旁的薛原道:“圣上常赞誉奉国公府的世子才情极佳,此番薛世子不如与我一道,也可畅谈如今的时论。”
薛原闻言微顿,眼前的萧译虽是没有丝毫天家的架子,看似礼贤下士,亲和贤能,可他却能够感受到一种隐隐的压力,让他无从拒绝。
“殿下过誉了,能与殿下一道,是在下之福。”
第二百零四章 出手相助()
待到了水榭,便能看到许多女眷已然在此谈笑等候,昌平大公主府的桃花宴是京城里的盛事,能得此请帖的皆是有身份,重礼仪的人家,从前这桃花宴还撮合了几段良缘。
因而今年的桃花宴上,男女大防也并未太过严苛,男眷与女眷不过是一道荷池相隔,两边以拱桥相连,只凭栏便能看到对面的人,隐隐约约间,更添了几分矜持的意境来。
所以当看到陪送谢氏的顾子涵与谢昀时,众人并不意外,却独独惊讶于谢昀举止间非凡的气度。
莫说一些女儿家羞赧的红了脸偏下头,却还偷偷看了几眼,便是一些带着女儿前来相看的夫人,看到眼前的谢昀也不由眼前一亮,心里已是琢磨着,若是能寻到这样的女婿,那才是家门有光了。
不过以谢家和姻亲顾家如今的身份地位,也只能是想想罢了,倒是谢昀身边的谢家长子,虽然是庶出,又经历了二房那样的事,如今看起来与大房却也相处甚好。有品有貌,今年会试若是高中,将来也必会奔得一个好前程。论起来,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自打在远处时,谢昀与顾子涵便听到谢氏低声与他们道出一些女儿家的身份门第,甚至是贤惠礼德。无需想,他们也知谢氏这是何故。
“顾妹妹。”
正在顾子涵与谢昀看着谢氏安坐下,禁不住周围打量的眼神和谢氏的好意时,顾子涵轻咳一声,看了谢昀一眼,打算与谢氏告退。谁知一个少女的声音陡然响起,随即便见一位低调而贵气的夫人携着一位端庄文雅的女儿笑着走了过来。
“徐夫人。”
谢氏由顾砚龄扶着起身,徐言的发妻魏氏便已经携着徐成君近前来:“许久未见,龄姐儿高了些,也更漂亮了。”
面对魏氏看似熟络的话语,顾砚龄进退得礼的微微欠身:“夫人,徐姑娘。”
“如今成君还想着去年的同窗之情,只是如今顾妹妹与严姐姐皆不在了,成君便是想着也难得一见了。”
因着顾砚龄与严如英先后定了亲,自然该在府中待嫁,不好再入宫侍读了,对此顾砚龄只微微抿唇,示以一笑。
徐夫人只当少女这是羞赧不好开口,因而看向身旁的顾子涵与谢昀道:“这便是贵府公子,和谢家公子了吧。”
听到说起自己,顾子涵这才与谢昀拱手施礼,徐夫人看了笑着颔首,随即侧首道:“这是小女成君。”
徐成君闻言温婉的上前行礼,随即看着眼前的谢昀分外得体的抿笑福了一礼:“谢昀公子的诗与文章,成君有幸拜读,风格清俊,与当世的文风颇不一般,是难得的好文,让成君心下折服。”
谢昀闻言谦逊颔首道:“姑娘谬赞了。”
两相静默间,谢昀与顾子涵向谢氏告请,随即转而走向一桥之隔的男眷处,徐夫人带着徐成君与谢氏一行笑谈了几句,这才转而走向自己的位置。
当服侍徐夫人落座,徐成君顺而抚裙坐下,不由侧首看向一水之隔的那方,微微沉吟下,垂下眼眸,拂去一抹笑意。
而这一幕,恰好落在了远处顾砚龄的眼中。
女眷一方喜好谈论的是水粉衣裙,男眷那边谈论的多是诗词文章,在一阵激烈而又不失才情的谈论后,谢昀便低调的离去。
沿着卵石小径多走了几步,便看到了石头林,形状各异的围在一起,倒像是迷宫一般。谢昀默然停在一棵柳树下,微风轻拂,刚抽了新芽的嫩绿枝条随着飘扬,粘在叶子上的粉色桃花瓣也轻轻离去,悠悠打着转,落在了脚下的一汪清池中,引得锦鲤争先浮上来。
几乎是不自主地,谢昀将手覆至腰间悬着的精巧福包上,微微低头看去,脑海中浮现的那个身影让他手中一紧,随即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眼前如一块青玉般的平静池面,下一刻,握着福包的手陡然落下,缓缓地负在身后,背影已然那般卓然宁静,仿佛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罢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的好像连嬉笑的鱼儿都沉下了水底看不到踪影,感觉到周围的人声渐少,谢昀收回了目光,随即转身欲回去。谁知在他经过石林外缘时,却听到了一个明明轻柔却又不容侵犯的声音响起。
“出来的久了,母亲必也要寻了,知晚先行一步,请表哥见谅。”
话音落尽,便知应是一对相知的有情人罢了,谢家一向守君子之礼,谢昀没有丝毫多听的意思,提步便要走。
“阿晚,为何我方来你便要走?我只看着你离席,便想来与你说说话,难道你不是特意在此等我?”
一个少年的声音刚落,便听得少女似乎是受到什么不豫的事一般,声音虽一贯的柔和,却分明能听出其下强自压制的怒意。
“想必表哥是有所误会,知晚原本只是让绿鬟陪着出来走走,不慎勾破了衣服,才在此等着绿鬟为我送衣服来,表哥是读圣贤书的君子,应该也知非礼勿行的道理,你我虽是表亲,却也应守着男女大防,请表哥慎行。”
此话一出,原本走了几步的谢昀不由顿下脚步,略微沉吟下,到底还是转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虽说君子不当管无关之事,但视若无睹也非君子之道。
当谢昀方走了进步,便看到一个穿戴翩然的官宦公子正紧紧拽住一个粉裙少女的手,因着劲大,少女挣脱不下,面上虽维持着温婉,眸中已是有了几分怒意。
谢昀眉宇微微一皱,谁知那公子却是转而双手扶上少女的肩膀,在少女惊滞之时,竟不由出声道:“阿晚,我喜欢你,难道你看不出吗?难道你对我一丝感情也没有?”
谢昀眸中一沉,眼看着那少年举止越发轻佻放肆,便要上前阻止。
“啪——”
陡然响亮的一声叫谢昀一顿,只见原本温婉的少女竟是利落地给了少年一记耳光,少年懵然下不由松了手,谢昀这才看到,因为少年的拉扯,少女袖子处的勾痕因着拉扯竟是撕裂开来。
少女手中拂过撕开的衣袖,一贯柔和的眸子竟是多了几分冷淡,那种熟悉感,竟让谢昀也不由恍然。
“知晚不知表哥今日是心绪不静,还是将多年的圣贤书都抛之脑后了,表哥此时之举,可有想过我们崔家的门楣?”
话音落尽,少女的背不由挺直了几分,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怒火,语气却满是绝然。
“自小至今,知晚只将表哥视为兄长,从未作过他想,更无他情,如今表哥已是有婚约之人,希望表哥谨慎自己的言行,莫要将我们最后的兄妹情谊也抹灭了。”
少女话语说的决断分明,下一刻朝后退了几步,随即平静道:“知晚先行了。”
话语落尽,少女转身朝外走,恰在此时,那被唤为表哥的少年的眸中陡然爬上恨意,随即上前疾步拽住少女便欲行非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