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通天-第9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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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经常在想,我是师兄代师收徒,会不会师尊不满意我这个二弟子,嫌我天资愚钝,成不了大器。”
“渐渐的,我发现师尊好像雕塑,甚至有一段时间我很顽皮的想去碰一碰老人家的魂体,可惜总也不敢。”
“直到我化神大成,走出茅屋,回头最后看一眼老人家的模样,我才恍然发觉,师尊好像带着一种期待,那期待从我来,到我离开始终没变,就犹如在等着什么人一样。”
“如今想来,老人家等的人,应该就是你了,走吧,你该去见一见老人家,自从师兄将我带到道府,他就很少来过。”
道子的讲述,是他的回忆,说着,他看向远处的茅屋一角,在这里只能看到茅屋的顶端,显得有些萧瑟。
徐言始终没有开口,而是沉沉的点了点头,抬手将漂浮半空的雷球收入千机府,雷球里封着三大魔王之魂,对他有着大用。
绕过一只只忙忙碌碌的冰丝蟹,徐言与道子来到道府的后院。
茅屋被枯草包围,孤零零的立在道府一角,虽然在角落,其实这座茅屋才是整个道府的核心。
庞大的道府,正是以茅屋为中心逐渐修建而出,形成了后世恢弘的模样,可是万年前,这里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立于天地之间的茅屋,与那位同样立于天地之间的老者。
怀着一份忐忑与期许,徐言推开了屋门,屋里有烛光,可惜在外面什么也看不清。
脚步没有迈出,而是犹豫不决,亦如归乡的游子徘徊在家门之外,生怕走进去,所见的不再是双亲,而是冷冰冰的牌位。
“去吧,老人家等你很久了。”
道子的脸上洋溢起温和的笑容,他知道,那位老人的神魂所等待的人,已经到了。
迈出脚步,徐言的心神在起伏不定,终于踏入了茅屋之中,犹如踏入了久违的乘云观。
身后,屋门缓缓合闭。
……
“师父!我回来了!我在河里抓了条大鱼,一定十分鲜美!”
背着箩筐的小道士,蹦蹦跳跳的迈进了道观,破旧的道观里,站着笑容始终和蔼的老道士。
那一年,小道士只有六岁,他的童年虽然清苦,却十分快乐,因为他有家人,有老道士的守护。
他可以无忧无虑的玩耍,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机,时刻都处于断绝的危险当中,是老道士以消耗自己寿元为代价才让他活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是老道士的守候,让他拥有了一份还算美满的童年,尽管没有父母。
……
“我会回来!你们杀我亲人,我会亲手将你们杀掉!”
那一世,小小的少年一样六岁,他的童年刚刚开始,就被突如其来的灾难残忍的掐断。
言府就此灭迹,言家再无活人,本该欢声笑语的府邸,变成了满地血色,唯一存活的言通,成了一条浪迹天涯的孤狼,心里藏满了仇恨。
即便成为了修士,那颗冷血的心间仍旧包裹着恶,看不见半分善念。
……
“我回来了,东洲再无邪修,九百七十三颗人头,堆在了道府外的长街上。”
一身锦袍的青年,拥有着飞天遁地的能力,他是道府的大师兄,亦是改名言通天的言通,道府的威严,他要以铁血的手段来铸就。
可是那邪修之中,为何夹杂着一些冤魂?
来自老者的询问,让言通天沉默了起来,许久后答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斩草就要除根,这是我的手段,如果师尊不喜,大可将我驱逐出道府,言通天不会怪罪师尊,更不会心生恨意,我说到做到。”
近朱者,未必赤,近墨者,也未必黑,人心虽然险恶,却有度化一说,浪子回头,为何要斩草除根呢。
老道士并未责备,而是道出了自己感悟了多年的东西,他认为这些道理,尽管弟子现在不懂,以后也会明悟。
“或许近朱不赤,近墨不黑,但是草若不除根,就一定还会生长,直至长成荒野,只要一点火星即可形成燎原的烈焰!”
“我身为道府大弟子,以铁血的手段捍卫道府荣光,没有错!我言通天这一生可以扭曲很多道理,也可以委曲求全,唯独斩草除根的道理,我会一生信奉!”
“因为我曾经就是那根荒草!当言家破灭之时,他们没能杀掉我,所以他们会统统被我灭杀在言府之前!我不会允许还有如我一般的荒草存在,如果有,那就连根拔掉。”
“若是师尊觉得我手段残忍,以后若有机会,我为你寻一位天生善心的弟子来坐镇道府,这样你老人家就不会再为难了。”
特立的脾气,残酷的手段,身为道府大弟子,言通天的存在更像一种异类,道府也由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刀光血影。
老迈的道士,并非真身,他只是一份遗留人间的分魂,而这道分魂也在无尽的岁月中越发虚弱。
但他还有执念未消,他不愿见到弟子那份冷漠与残酷的外表下,其实跳动的却是一颗悲伤的心。
于是沧桑的老者,面对那副远去的背影发下了最后的宏愿。
“人生或长,或短,人之初,原来所需的只有温暖,希望天下间的所有孩童都有一份完整美好的童年……既然收你为徒,为师会还你一份尽量完整的童年岁月……”
……
那一年天昏地暗,九重天上强者陨落,茅屋里的老者,睁开了多年不曾睁开的双眼。
一声轻叹,从老者口中发出。
一道流光,从老者头顶冲出。
一只大手,从冰冷的河水中捞起。
一段岁月,从安宁的小镇里开始。
一场因果,从徐言推开木门的那一刻被明悟。
一滴清泪,从前世落入今生……
第1745章 重逢(上)()
草屋里,是简简单单的摆设。
草榻上铺着草席,木桌上立着油灯,木椅上坐着老者,一动不动,亦如面前的火苗。
围拢在老者身旁的,是七十二页古旧的道卷,其上刻着模糊的字迹,犹如七十二盏明灯,照耀着道主的分神。
“师父,我回来了。”
走到木桌的对面,徐言以大礼参拜,对面的老者名为徐道远,那是他的师父,他唯一的亲人。
走进这间木屋,就如同走进了尘封的记忆。
徐言第一次体会到了白日梦的奇异,他能看到言通天的威武霸气,也能看到少年言通的狠辣孤独,更能看到年幼的自己,在道观里围着老道士跑来跑去。
原来,老道士为了自己的弟子,以这道本就暗淡的神魂遁入混元瓶,只为送给弟子一段没有血色的童年。
“不是我为师父续命,而是师父以辟云诀在为我渡命,那黑白无常,为我而来,弟子谢过师父养育之恩。”
一拜,徐言以头触地,他或许没有善念,却有情感,尤其亲情这种感情被他视若珍宝。
“师父为度化言通天,不惜耗费最后的元神遁入混元瓶,弟子不是完整的言通天,弟子却能代替言通天谢过师父教导之恩。”
二拜,徐言没有抬头,眼眸闪烁着泪痕,他是恶念,也是言通天的一份神魂传承。
“师父,乘云观没了,我想你了……”
三拜,徐言声音颤抖,一别百年,再相见,物是人非,不知还能相聚多久。
三拜过后,徐言能感受到有一股温和的目光望来,抬头看,越发暗淡的老道士果然睁开了眼,正和蔼的望着他。
“师父,你知道么,那些害你的道人都被我杀掉了,太清教连着国师一起被铲除,原来国师来自雪山,而雪山的主人竟然是魔帝那家伙所化。”
站起身,徐言微笑了起来,坐在老道士对面,他知道老道士能听见他的声音,于是缓缓讲述着。
“后来我与红月相识,我们是一对欢喜冤家,我是鬼王门的太保,她是庞家的闺秀,或许天意,我们成了假的夫妻,后来,又成了真的夫妻。”
“还有大齐和大普,不会再有征战了,两国背后的宗门,都要以我为尊。”
“原来天北是妖族的天下,我认得一位风婆婆,她的夫君为了保护她,累死在天上。”
“后来劫难来了,雪山下爬出了怪物,我在灵水城放出了黑龙,原来我也是怪物。”
“魔帝之魂变成了血影,他要杀我,我挡不住,是红月帮我挡下了必死的危机,她和魔帝的残魂一同消散在晴州。”
“最后我耗费了百年时光,找到了世界的尽头,沿着神木爬出了天外,才知道天外,才是真正的世界。”
讲述着离开乘云观的过往,徐言时而开怀,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彷徨,而老道士只是默默的听着,看着,笑着。
“等我爬出天外,又被天地封印,我曾骂天咒地,可是没用,于是空有元婴修为,只能施展出筑基手段。”
“在临渊岛的时候,我见到了这片天地里的修士,原来这些人也有喜怒哀乐,也有善恶之别,我认得了第一个朋友,第二个朋友,直至很多朋友。”
“潜入海渊的时候,我发现了很大的化羽兽骨,那时候我开始怀疑混元瓶的真正威能与等阶,后来,我离开海岛,来到了西洲域。”
“到了西洲就开始倒霉,师父你知道么,在晴州有一个家伙,居然天生霉运,偏偏在霉运中还能不死,我在西洲的倒霉经历,全都拜他所赐,因为他在瓶子里出不来,我就成了顶霉运的倒霉蛋了。”
“还好那家伙是个凶神恶煞,为了飞天连命都不顾,等他离开了混元瓶,我的霉运才算散去,那段时间真惨啊,我一度以为自己是霉运的化身,倒霉鬼转世。”
说到自己倒霉的经历,徐言苦笑了起来。
“为了救出随我一同离开晴州的故友,我参加了千婴擂,见到了重生真武界的魔帝,遇到了魔王之魂,最后到了琳琅岛。”
“我能梦见言通天的回忆,我在岛上点亮了言通天的魂灯,岛上的老仆甘愿化作剑魂跟随在我身边,我始终认为我就是言通天的转世。”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神魂里不仅有言通天的恶念残魂,还有天乙木的阳灵,我是散仙残魂与神木阳灵的综合体,我不知我是人,还是妖,或者是魔,是怪物……”
说着说着,徐言低下了头,眼里充满了迷茫。
这份自问,始终存在于他的心底,只是被他压制,不愿轻易想起,如今见到了自己的亲人,自己究竟是什么这种困扰了徐言多年的疑惑,终于被他说出。
一旦将这份迷茫从心底翻找出来,就要得到答案才行,否则徐言会因此沉浸在深深的自问中无法自拔,心境将出现裂痕。
自己到底是什么。
有着言通天恶念残魂的神木阳灵?
还是有着木灵的散仙重生?
徐言不认为自己是完整的言通天,更不认为自己是完整的木灵,这份纠结的身世,让他一旦想起就会陷入纠结的漩涡,剪不断,理还乱。
渐渐的,徐言以双手抓住了脑袋,他觉得头疼欲裂,好像自己的元神被分成了两个。
一个是涌动着邪恶气息的高大身影,冷漠而无情。
另一个是身披木灵战衣的凝实灵体,生机在涌动。
“我究竟是什么……师父,告诉我,我究竟是谁!”
迷茫的徐言,寻求着答案,他的身世太过怪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算不算人族,于是他将这个埋葬多年的疑惑,在老道士面前问出。
徐言想得到老道士的解惑,这世上恐怕也只有老道士才能解释他徐言究竟属于什么。
或许无需解释,徐言所需要的,只是一句肯定。
然而这份希望,却随着苍老的声音而落空。
“你,是谁……”
猛然抬头,徐言的目光充满了诧异与不解。
他想不通为何老道士会问出这种问题,一别百多年,难道老道士已经不认得自己了?
诧异中,徐言脱口答道:“师父,是我啊!我是徐言啊!我是徐言徐止剑,这名字难道忘了么?还是您给起的!”
焦急的诉说中,徐言又看到了老道士的笑容。
这一次,老道士的笑容里充满了睿智,犹如一位勘破了一切的老者。
一瞬间,徐言恍然大悟,于是他也笑了起来,轻语道:“是啊,我是徐言,徐止剑,我就是我,天地唯一。”
第1746章 重逢(下)()
关乎身世的迷茫,在老道士的一句询问中烟消云散。
徐言的心中充满了释然与感激。
他不是言通天,也不是天乙木的阳灵,他就是徐言,徐止剑。
天地中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