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通天-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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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大婚之日哭闹撒泼的,沈六还从没见过刚出家门就悔婚的,看到梅三娘要走,他顿时急了,踮着脚蹦得飞快拦在了前头。
“你说悔婚就悔婚?你当我沈六是街边的野狗么,这么容易就打了?”
之前的满脸喜色此时变成了狰狞,赌徒本就好勇斗狠,媳妇跑了没关系,梅三娘那份嫁妆他沈六是绝不会放过。
“要走也行,把嫁妆留下!”
梅家毕竟是大户,沈六还惹不起,人可以走,钱可不能走。
盯着眼前的地痞,梅三娘倒是不怕,一个沈六可比不过元山匪,不过这种地头蛇最难对付,如果今天不解决个干净,日后必然会被沈六骚扰。
打开榆木小箱,梅三娘从里面拿出整整百两白银,抛给对方说道:“从今往后,我们互不相干。”
梅三娘的嫁妆不少,小箱子装着三百两白银,沉甸甸的银子看得沈六口水都下来了。
三百两白银,他才得到一百两,这可不行,沈六看了看左右无人,就要上前硬抢,反正是他娶的女人,嫁妆也应该都是他的。
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逼住了扑过来的地痞,梅三娘冷声道:“如果你嫌一百两不够,那就鱼死网破!”
一个拿着匕的女人,加上一个牵着小猪的道士,沈六犹豫了好久,到底没敢硬抢,咒骂了几句转身离开,直奔赌坊而去。
周围渐渐有行人围了过来,有热闹可看,没人会错过,梅三娘见到沈六离开,这才收起匕,抱着小木箱,与徐言匆匆离开了大街。
“三姐,我们回不去梅家了吧。”
客栈里,小道士一边大口吃着饭,一边囫囵说道,脚下的小猪跟他一模一样,头都不抬。
“回不去了,我也不想回去了。”梅三娘没什么胃口的样子,看起来心情不大好。
这也难怪,三百两的嫁妆放在平常人家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可是放在梅家,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梅三娘好歹也是梅家的直系后辈,其他的女眷如果出嫁,至少上千两甚至几千两的嫁妆,唯独她梅三娘,只有区区三百两,分给沈六一百两,这时候只剩下二百两了。
“三姐不必担忧,一两银子就能吃很久呢。”徐言在一旁没心没肺地劝慰,小黑猪也在呼噜噜地乱叫。
“坐吃山空,你师父没教过你这个道理么。”
“我们可以种地养猪,吃不空的。”徐言把脸埋在碗里,边吃边说:“三百两可以买很多很多猪崽,猪崽长大了就会变成肥猪,然后肥猪还会下崽,师父说这叫生生不息……”
愤怒地敲了敲小道士的脑袋,梅三娘没好气地说道:“就知道猪猪猪,你还真是猪啊!让你这么吃,一年后我们就得当乞丐去。”
敲头也好,怒骂也罢,小小的道士仍旧吃得开怀,一边吃还一边傻笑,惹得梅三娘也笑了起来。
“我要做些生意,这样才有立身之本,在丰山城,没有钱是站不住脚的,只是,二百两太少了……”
一听做生意,徐言也来了精神,终于从碗里抬起头来:“不少了三姐,二百两足够盖一座道观了。”
“盖座道观,然后我跟你在道观里念经喂猪是不是?”
看到小道士直点头,梅三娘无奈地叹息道:“小小个娃子,脑袋里装的都是猪,你师父是不是把你给养傻了。”
猪其实挺好,至少没有烦恼,和猪一样的小道士在一起,梅三娘心底的悲伤也就渐渐被淡忘了,抢过一盘菜,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她只是有些不甘而已,对于家人与父亲,梅三娘并没有恨意,因为说到底,小城是被她间接害死的,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难道还会祈求父亲原谅她这个罪魁祸么,被草草嫁出家门,已经算是最好的结局了。
客栈不是久住的地方,从第二天开始,梅三娘整天在街上寻找着店铺,不到两天的功夫,在城东的细柳街到底让她盘下来一间破落的酒楼,地方倒是不小,后院还有一片空地,只是长满了杂草。
酒楼实在太破了,几年没人打理,里面的桌椅全都被风雨侵蚀得破烂不堪,房顶还漏着一个大洞,晴天能看到太阳,雨天能看到瀑布,就这还要纹银一百八十两。
屋子破败不要紧,反正梅三娘也不打算开什么酒楼,只不过想要装潢一番的银钱却是不够了,更不用说雇佣些下人小厮。
搬到酒楼里的两人,正坐在门口愁。
徐言不在乎住在哪里,破败的酒楼在他看来已经很不错了,至少有地方栖身,怎奈梅三娘是愁容满面。
街尾一间大木屋里的吆喝,引起了两人的注意,当梅三娘看清那间木屋是什么地方之后,眼前一亮,问道:“小道士,会耍钱么?”
第59章 买糖吃吧()
花钱徐言会,耍钱他还真不会。
街尾的大木屋是一家挂着茶肆名头的赌坊,整天传出来吆五喝六的声音,实在缺钱的梅三娘,到底把注意打在了那间赌坊上。
她也是走投无路了,身上没钱,什么事都干不了。
与其坐吃山空,不如博上一搏,揣着仅剩的二十两银子,梅三娘拉着小道士走进了赌坊。
一进门,呼喝声几乎要掀翻房顶。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开了开了!这把一定开大!”
“他娘的,老子连输了九把,不信这把捞不回本!”
“豹子通吃!”
“搞没搞错!我全部家当啊,通吃啦?”
“庄老四算你狠,豹子都能开出来,老子这就回家卖孩子去!”
一进赌坊,徐言就觉得一股酸臭之气扑面而来,里面的人光着膀子踩着椅子,有人输的眼睛通红,还在那叫嚣着用最后的一点钱来翻本,甚至有人连衣服都给压了上去,也不知一会要是输了该如何出门。
人世百态,唯赌之一途最能显示出人性的险恶,这群赌徒输红了眼睛连妻儿都能卖掉,说不定再输的话就要出去杀人越货了。
徐言不是没见过耍钱的,临山镇里也有个小小的赌坊,供人们闲暇之余玩乐一番而已,他可没听说谁家为了赌债卖儿卖女的。
丰山城的赌坊,明显比临山镇的小赌坊要大了太多,里面人山人海,有男人也有女人,徐言和梅三娘一进来,倒也没人在乎。
“三姐不会耍钱,交给你了。”
把仅剩的二十两银子交给徐言,梅三娘倒是落得个清闲,不等徐言反对,又加了一句:“输光了我们就去当乞丐。”
好吧,徐言最不喜欢当乞丐了,于是硬着头皮来到一桌人最多的赌桌前。
道士赌钱不算新鲜,旁边几个赌徒看到徐言只是打趣了一句,骰盅一响,这群人就忘了身边的是道士还是和尚,一个个眼睛放光盯着即将开出的骰子。
看了一小会,徐言眨了眨眼,在庄家的吆喝中将所有的银子全都推在‘大’上面,一把全出,看得梅三娘直皱眉。
输赢可就看这一次了,一锤子的买卖,拼的只有运气。
梅三娘的担忧,在下一刻变成了惊喜,这一把开的果然是大,徐言赢到了一倍,此时足有四十两银子,下一把,他又将所有银子压在了‘小’。
连中了五把,小道士原来的二十两银子,翻到了六百多两,看得周围的赌徒们眼睛都红了,纷纷骂着这小子运气太好,庄家的脸色更是越来越白。
一会儿的功夫,二十两变成六百两,喜得梅三娘眉开眼笑,这就要收手,却听得庄家劝说这把也一定能赢。
梅三娘可不想在赌了,带着徐言来赌坊也是她没了办法,既然赢了这么多钱,足够她装潢那间破败的酒楼。
第一次体会到赚钱如此容易的小道士,此时可不想收手,笑眯眯地说着最后一次,又把所有的银子押向了‘小’,没等银钱离手,徐言的耳朵就是微微一动,即将落在‘小’一方的六百两银子,被他以极快的度挪到了‘大’。
徐言不会赌,但他会听。
听骰子这门本事,他在临山镇就会了,时常与小伙伴们玩得不亦乐乎,当然赌注不是钱,而是谁输弹谁的脑壳。
徐言的耳力极强,如果练不到听风辩位,他的飞石也不会那么准了,刚才突然从小挪到大,是因为他听到了原本被扣在桌上的骰盅里,出现了一丝极小的响动。
骰子被什么东西碰到,从而改变了点数。
十赌九输,这种简单的道理徐言不是不懂,但是赌局里的阴谋诡计,他还是头次遇到。
幸好自己的耳力不错,千钧一之际挪走了银子,要不然这些银两可全都要输掉了,徐言在暗暗心惊的同时,也有一种庆幸的感觉,他不喜欢赌,这次要不是梅三娘实在没辙了,他根本不想走进这种赌坊。
徐言的确要赢了,而且这一局就要数百银两进账,从二十两赢到上千两,亏的可全都是赌坊的钱,庄家的脸色已经白了,周围全都是叫骂着开骰的声音,在无人注意的时候,门口有一个赌坊的小厮在庄家的眼神示意下急匆匆离开了赌坊。
“开啊,等什么呢!”
“庄老四,赶紧的,老子等着这把回本呢。”
“还有没有下注的了,没有就开了!”
开骰的庄老四急忙跟着吆喝了起来,眼神却直往门口瞟,手里的动作极慢,一点一点的掀开,这种时候最是急人,周围的赌徒眼睛瞪得鼓鼓的,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哐当!
赌坊的大门被人一脚踢开,三个挎着腰刀穿着官服的官府衙役冲了进来。
“听说有人聚众豪赌,庄老四,你家这茶肆不想开了是不是!”
“官府早有明文,赌资过十两纹银,责三十大板!”
三个衙役五大三粗,一进门顿时横眉立目,为的撇着嘴仰着头,一脸的不屑,他身后的两个衙役纷纷喝骂,一群赌徒看到这二位急忙灰溜溜地躲在一边,连押上去的钱都不敢要了。
这是丰山城官府的衙役,平头百姓可惹不起,而且齐国的确有规定,赌资过十两的,责三十大板,只不过民不举官不揪,耍钱的大有人在,被打板子的没见到几个,一些酒楼茶肆都有人耍钱,这间大木屋挂着茶肆的幌子,实际上却是真正的赌坊。
“呦,陈爷!”
开骰的庄老四笑眯眯地招呼道:“陈爷消消火气,我们这都是小打小闹,那能赌那么大,您瞧,这桌子上总共才十多个铜板不是。”
赌徒们被官差吓到了,一个个畏畏缩缩,刚才人们回头的功夫,赌桌上的一堆堆银子就跟变戏法似的消失得无踪无迹,就留着十几二十个铜板,也不知那些庄家都怎么练的,手这叫一个快啊。
“哼,算你老实。”为那位陈爷衙役哼了声,道:“小赌怡情,大赌毁家,都给我记着点。”
“是,是!”庄老四始终笑脸相对,嘿嘿笑道:“来我这玩两把的都是小门小户的人家,谁能拿棺材本来赌啊。”
说着,庄老四看向面前的小道士,笑眯眯地在桌子上捡起两个铜板,道:“小子,你运气不错,这把你赢了,喏,拿去买糖吃吧。”
第60章 梅香楼()
一千多两的银子,眨眼间变成了两个铜板,徐言的嘴巴都合不上了。
以他的聪慧,看得出庄家之前在暗地里耍的手段,可他没想到,人家还有这么一手。
那三个衙役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即将赢到上千两白银的时候来搅局,分明和这家赌坊是一伙的。
民不与官斗,再说也斗不过啊。
垂头丧气地离开赌坊,徐言与梅三娘相视苦笑,两个铜板,还抵不上之前的二十两银子呢。
至少二十两银子能吃好久,两个铜板多说能吃一顿,还是馒头咸菜。
回到破落的酒楼,徐言倒是没什么,吃饱了倒头便睡,小黑猪更是没心没肺,跟徐言挤在一起,至于明天有没有吃的,那是明天的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明日复明日,明日打野兔么。
有绝技傍身,小道士这辈子算是饿不死了,只要山里的兔子山鸡没有绝种,徐言就能天天吃饱肚子。
他倒是不愁,梅三娘可是心乱如麻。
一个女人守着一间破落的酒楼,什么生意都做不了,更别提养家糊口了,她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被人赶出家门,如果过得像个乞丐,还有什么脸面面对那些看不起自己的家人?
一夜无眠,眼眶红肿的女人在酒楼的大堂坐了整晚,天刚放亮的时候,竟有人登门。
来人并非吃酒,再说酒楼里连个完整的椅子都没有,除非是瞎子或者乞丐会来,要么就是熟人了。
来的不是瞎子乞丐,还真就是梅三娘的一位熟人,正是在李家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