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天下-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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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剑,轻轻一碰。刹那,斩断时光。
无坚不摧的寒意,透过长剑侵来,使他呼吸顿止,全身有若刀割。
剑身震荡,戚少商借势如飞翔的鹰鹞般旋开。
那把刀,没有追击。
淡淡一闪,不见。
雾气中似乎还留有那抹内敛却又凌锐的残艳。
气势还很紧绷,神经却已松驰。
戚少商已知道了面前是什么人。什么样的刀。
比刚刚那四把半月弯刀加在一起还要厉害十倍,可怕十倍的刀。
划过长空时的刹那流光,让人晕眩。
黄昏细雨红袖刀。
除了它,天下还有哪把刀,有着这般风情?
“苏楼主?”
“公子……”
戚少商与那大汉同时开口,又俱是一顿。
刚刚被剑气刀光荡开的夜雾慢慢重聚。
雾色里,他只看到一双森寒冷傲的眼晴。
眼光一扫,刀剑如梦。
“可是九现神龙戚大侠?”
“不敢。正是戚少商。”
金风细雨楼。
红袖第一刀。
手握重权,名倾京师,掌管着数万人的性命与成败,左右着京城武林的风起云涌。
常年奔波,戚少商还从未与这个传说人物见过面。
此时凝神望去,两道人影,在浓雾之中,似有若无。
如山岳气势般的凝重却劈面压来。
“茶花,你出手太莽撞了。”淡淡的一声,也不见什么责备。
那高大威猛的身影却立即垂下了头,道:“是,公子。”
一阵剧咳传来。与刚刚的刀光一样惊心动魄。
这咳声,让人听了有着说不出来的刮骨,像是心都被揪在一起,每一条神经鄱在颤动看。
戚少商一怔,“苏楼主,莫非你也被那几个契丹高手伏击?”
“契丹高手?不,在下只是身染固疾。”
再咳一阵,连那高傲的眼睛都黯淡下来,似已无暇再说。
那大汉疾道,“我们只是途经此地,大雾中听见异声,过来查看。”
戚少商苦笑。这个伏倒巧得很,金风细雨楼,六扇门,无论损伤了哪方,京师的武林势力立刻就要倾斜。
他上前一步,正在说话,几丈远又有破空之声,有人沉声道,“公子,花无错已经找到了古董。”
那双夜雾里已经黯淡得看不清的双眸,瞬间被点亮。
“在哪?”
“苦水铺。”
余烬里亮起两朵寒焰。
繁华褪尽,烈火成冰。
戚少商已知金风细雨楼在处理内部事务,一抱拳,沉声道,“苏楼主,此间事了再赴贵楼解释详情。”
“必扫榻相迎。”
淡淡一声,人影已鬼魅般掠了出去。
清傲痛快得如一抹惊鸿。
江湖无定规,高手必望重。
很多年后,九现神龙站在大雾里,活动了一下过于紧张而略麻的手脚,然后仰首一笑。
他重新想起他的少年时代,背对烈日,一遍一遍地挥剑。
卷哥在他背后一字一句说出这句话。
当时只觉似是而非。
如今回想,字字血汗。
六扇门的灯光虽暗,却温暖。
戚少商看在眼里,只觉连雾气都柔和起来。
进门,就看见了一个人。
一个此时让他眼角眉梢心底都欢快跳跃的人。
一个俊秀淡定从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却如一梦的人。
一个肢体虽残却不减骨秀,身在俗世却不染烟尘的人。
戚少商笑得愉快极了,温暖极了,“我正要去找你。”
白衣人也在微笑,愉快之极,温暖之极,“所以我回来了。”
他的外号叫做无情。
却有一双多情的眼。
还有一双洞若观火的眼。
一颗七窍皆是灵秀的心。
只是他的下一句话,却让戚少商全身都浸入了冰窖之中。
“曹碧城和他带来的那个人都已经死了。”
'逆水之清风天下' 33…34 芳草王孙知何处?三杯前尘,一剑悲欢(谁说介文长长长……长得望不到头滴^_^)
再两章就可以平坑鸟。俄保证,马上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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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芳草王孙知何处
曹碧城还张着他那双大嘴,牙关却紧闭着,仿佛要咬住什么东西,与他微突的眼,形成一副惊骇欲狂的表情。
胸前的衣襟,空落落的凹下去一块。
“落凤掌。”
戚少商猛然回身,厉声道,“郭青呢?”
冷血微叹一声,伸手指了指角落。一架焦黑的尸骨。
“他们死在一条巷子里,据发现的捕快说,他们到时小曹已经倒下,他带的那个人被一支碧色的小箭射中,瞬间就燃成了一堆焦骨。”
冷血停了一会,慎重道,“那几个捕快并没有见过郭青,所以也不能断定这个死的人就是他。”
“是他。”淡淡的压抑,从紧抿的薄唇中挤出来,“他十五岁时掉进了一个古坟的深洞,摔断了腿,后来治好了,右腿骨却短了半寸。”
莫言笑远远站在一边,说了这句话,就咬了一下唇,神情微微孤寂。连冷血的眼里都掠过一丝同情。
戚少商沉默半晌,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涩声道,“这次我又大意了,不但最后一个人证死了,还赔上了小曹一条性命。”
“但我们也掌握了主动。”白衣公子回头,他的笑意里仍带忧愁,淡淡的,像湖水映着天蓝,眼里却烁烁飞金,“也许一切秘密就在那座古墓里。”
“你们还不过去尝尝我和红泪姐亲手做的早点?”一道绿影飞了进来,看到那具焦尸,又“啊”了一声,急急背过身去,差点撞进了莫言笑怀里。她脸上飞起一抹霞红,跺脚道,“大清早的你们又要出门么?我还想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戚少商苦着脸,息红泪的厨艺么……不说也罢,再加一个嗜甜的温千红,想想胃就要抽筋。
冷血也在微笑,他向来凌厉的眼神在望着温千红的时候分外温柔,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活泼的影子,一样的娇憨可人,聪明伶俐,无论如何闯祸,一干人对着她是只有欢喜绝无厌恶,甚至再恶的凶徒都不忍伤害她们。
温四小姐继续跺脚,“戚大哥,你那是什么表情,人家十几年来就精通这门手艺,天才亮就过来做给你们吃……”
一只手落在她的头上,抚过鬓旁细微的绒发,让她心里如春水般暖暖一漾。莫言笑比温千红高出很多,她只能在抬头的时候,才能看到他温柔的眼睛。
“小红,息城主下厨,你戚大哥敢不去么。”
梅根种西窗,缠绕如缨络。
淡淡的香,加上连场飞雪后难得的晴日早晨。
还有热气腾腾的滴酥水晶饺,禊泉水泡的绿英茶,四喜丸子酥而不碎甜而不腻。连无情和久不见人影的铁手都被吸引了出来。
温四小姐显然很得意,满场飞转劝饮,场面被她弄得热热闹闹的。戚少商微笑着,侧头却看见息红泪双颊被热气熏得通红,一双美目含笑流连,他的心恍惚了一下,仿佛被那抹笑意微醺了双眼,不由轻轻上去,握住了她的手。
这些日子以来的焦灼抑郁,在两人的相视一笑里,仿佛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莫言笑眼里亦转出一片静默温柔,开口,说的却是一件与风雅无关的事情,“铁二爷,顾惜朝是否已重修魔功?”
戚少商一震,双手已然松开,转过头来。铁手轮廊深刻的脸庞有着内敛古朴的峥嵘,他迎着无情冷血诧异的眼光,似在犹豫怎么开口。半晌才慎重道,“不错,傅宗书势败后,三宝葫芦大概落在了郓王手上,顾惜朝想来是通过秦飞轻重新修练九幽的魔功。”
顿了一顿,又道,“他的魔功已有根基,虽然可以在短时间重聚内息,但他内力散了数年,体内寒毒未尽,重|穴又曾被我的混元一气功封过一段时间,几道劲气相冲,重修魔功,实是凶险无比。”
“所以他才会急着去无相山药庐,希望从林苍穹的医书中寻得解方。而那天晚上他要你做的事,就是用你精纯的内力替他冲开大|穴,驱散那附骨的寒气。”
“不错。”铁手皱了一下眉,微微摇头,“魔功阴损无比,慢慢吸食练习者的精气骨血,练至九幽那般,已是不敢见天日。”他叹了一口气,“他两次都是急于求成,现在虽然强行冲关,功力大进,待日后魔功反噬,那刮骨之痛只怕要纠缠他一世。”
难怪他的功力忽弱忽强,那夜……那抖得如被针刺的身子……戚少商恍然大悟,微微咬牙。
只听说莫言笑淡淡道,“我们却不能给他这个日后。”
他轻轻站起身,衣白如雪,冬日暖阳给他的身影平添上一抹光华,众人都是神之为夺。
无情点头道,“辽国高手出现在京师,郓王太子都是蠢蠢欲动,连金风细雨楼和六分半堂都有异况,此事确实不宜再拖。”
铁手皱眉,“有郓王在他身后,六扇门不能直接出面,只怕……”
“顾惜朝虽然精细,但也有弱点。我们可以引蛇出洞。”莫言笑一声叹息,悠悠不绝。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一个方向,戚少商眼里的光芒慢慢黯淡下去,又渐渐浮上来,不知为何,那光芒虽利,却也寂寥得很。
沉思片刻,他静静道,“我要和铁手去无相山一趟。”
众人似乎都知道他们要去做什么,一室俱默。半晌,才听得无情举杯道,“皇上已下定决心,明日我要随世叔护送金使进城,一切仰仗诸位。”
他的声音清冷,如澄净湖水,又似雪霁花开,众人俱是一笑,亦是举起清茶。都不是等闲人物,纵然他日风云震变,雷霆失色,今日也可享用片刻安稳。
息红泪美丽的眼里隐隐有了雾气,低头轻声道,“如此磊拓男儿,怎不教女子倾心爱慕。”
温千红却隐隐觉得,这屋里,无情的冷定,铁手的深沉,戚少商的寂廖,还有莫言笑的绝然,竟都是寂寞的。
她转过头,眼圈一红,竟是再也笑不出来。
曾见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顾惜朝青衣洒然,在荒凉的庭园中,越发像一个梦。
曾经的雕梁画栋,曾经的漱石休休,曾经的水可陶情,曾经的花可融愁。如今都成了一派破败荒凉,野草萧瑟,滋生着岁月的荒芜。
一块破损的横楣在小径上半横着,隐隐约约的,“虎”字仍然嚣张跋扈。
“这个白虎堂是你的。这整个相府也是你的。”
“顾惜朝只想为主公肝脑涂地,不敢有乘高车驷马的非分之想。”
“你有出将入相之志,理当居之,我还等着为你登坛拜相挂印封帅呢,你做不做?”
“其实啊,这一招在你的兵法战书《七略》里早已经写到了,《七略》是本好书啊”
……
他微微挑起唇角,三分阴冷,三分不屑,三分忘情,和一分惆怅而不自知。
秦飞轻看着他右足微跛,却仍如行云流水般自那块横匾上踩踏而过,眼里浮出一丝笑意,“这宅子空落多时,三殿下赐给了你,只待我找些工匠仆从来,几天就能恢复旧观。”
“不必了。”顾惜朝负手而行,浅淡道,“我只住内园的小筑,派几个兵士看门就行。”他足不停顿,款款走过花径,两旁的紫藤花早已凋尽,冷风吹起他的青衫,明媚的,流丽的,温软的,像一只微微折翼的蝴蝶。
他笑一笑,正待跟上,一个葛衣人从背后闪身上来,轻声道,“将军,殿下在下朝回府的路上被人行刺。”
他猛回头,“情况怎样?”
“将军回府便知。”
“有你的擎天神弩跟在我身边,太子府那几个乌合之众,怎能真正伤我。”
玉冠青年修长的身形隐在软榻深处,只一双手苍白得像塞外的一场飞雪,凌空转折间,又如一株拒绝俯仰的树。
玉树琼枝。
“倒教你担心了。嘿,你看我这手怎么样,专门敷了好几层雪玉粉哩。”他兴致勃勃地轻笑。
这种绵软轻挑的孩子气倒是久违了。秦飞轻抬头,心里有些微惆怅,面上却恭敬道,“殿下英明,太子终于忍不住出手,皇上虽然不便明言,但终会对他生恶。而此时殿下受了重伤,明天之事不论变数如何,都能置身事外。”
郓王将双手轻轻地收了回去,奇异的一笑,“先生近年来似乎跟我疏远了。”
室内的香气熏得人发晕,秦飞轻抬起头,只盯着昏暗里那洁白削尖的下巴,脑中一阵轻恍,口中却定定道,“以殿下今日的所学所谋,飞轻早已不能有什么相教。先生二字,愧不敢当。”
张狂又温柔的双眸扫了过来,半晌,微微一声叹息,“本王心里,先生永远都是先生。”称呼一变,又已带了王者的高傲。
紫衣下摆有微微的轻震。他当然知道,这已经不是那个站在宫墙外哭也无声的少年。
自从他踏过母妃的尸体走出后宫,把他轻颤的双手交到外戚的手里,面上还带着一个优雅清贵的笑容。他就知道,这双纤细修长的手,终有一日将提拔能人和酷吏,戮杀清官与佞臣。只要他需要。
“顾惜朝听说本王被刺,有没有说什么?”
“他说殿下是真命天子才智卓越,绝不会被区区